第67章 烤蜜薯

清江市沿海,空氣濕潤,多雨多雪,從進到11月份開始,就陸陸續續飄起雪花。

不過一直都不算太大。

往往剛落到地上沒多久,就化成一灘泥水,總攢不起來。

這可苦了上班上學族們。

非但不能欣賞雪景,反而要踩著泥濘的路麵出門,出門前再怎麽精心打扮也會濺一腳泥。

就連褲腿也不能幸免。

前幾天被扒出篡改年齡的小花,終於在talk上公開道歉。

她承認了自己欺騙觀眾的行為,說並不乞求大家的原諒,接下來兩年會暫時不接戲,潛心打磨自己的演技。

大家就說她的這個做法實在高明。

這幾年她實在太火了,本來就容易招惹是非。

雖說不是大是大非的重大錯誤,但畢竟欺騙了粉絲。如果在這個風口上還死咬不退,隻會敗壞路人緣。

其實人的忘性是很大的,尤其娛樂圈日新月異,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出不同的醜,誰也不會把這件事記太久。

像這樣幹幹脆脆承認錯誤,低調一段時間,等大家都忘得差不多了,再挑個好劇本,翻紅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小花出事時正在一個叫《清風頌》在劇組裏拍戲,本來是當之無愧的女一號,可誰能想到……

事發之後,劇組和資方也不敢再用她,連夜換了另一位。

好在劇組剛開工不久,女主角的戲份並沒有拍很多,再翻新也不算太麻煩。

12月8號,《清風頌》劇組正式來清江市取景。

不少粉絲慕名而來,尋求偶遇,意外掀起一波旅遊小高峰。

這部戲之所以會吸引眾多關注,也是有原因的。

雖然去了一個頂流小花,但上到替補的女主角和原男主角,下到一幹配角,都是不可小覷的流量藝人。

甚至劇組還非常艱難地挖來了老戲骨戴小雲加盟,在劇中飾演一位城府極深的角色。

戴小雲的戲份不多,但每次都在劇情中起到很大的推動作用,意義非凡。

而且單人鏡頭會占據很大比重,所以綜合來看,也能排到女四號的位置。

在這些年流量藝人大行其道的背景下,50多歲的戴小雲能拿到這樣的戲份,殊為不易。

這幾年,影視圈特別流行一個套路:

用流量搭配老戲骨。

流量可以為影視劇提前預熱,吸引觀眾;

而在老戲骨的加持下,哪怕片子再爛,後期也多少能有點演技可以吹。

甚至如果有流量藝人稍微用點心,還能被帶動一二,形成短時期內演技爆發的假象。

足夠腦殘粉們吹一輩子了。

具體是哪一家率先開創的這個模式,如今已經不可考。

但實踐證明,真的很好用。

甚至這幾年,不少本來已經無戲可拍的演技派老演員,竟意外迎來了事業的第二春。

事業回春自然好,可偏偏卻是這種原因。

真不知該說是幸,還是不幸。

劇組到來的當天,廖記餐館就迎來幾位形跡可疑的客人。

壓低的帽子,大口罩,圍巾,走幾步就警惕地環顧四周……

就差在身上掛個牌子,上書:

我有問題,快來拍我。

在廖記餐館中幹了這麽久,關文靜也有了些眼色,看他們這個樣子,就隱約猜到一點,便親自上前服務。

那些人進來之後就報了提前預訂的包廂名,然後一口氣點了好多招牌菜。

關文靜歉意道:“真不好意思,幾位點的三樣招牌大菜中,烤乳豬已經售罄,開水白菜需要提前三天預訂,現在是沒有的。幾位要不要換兩種?”

再過去幾天中,廖初又做了一道紅酥手,簡單來說就是鹵豬蹄。

但他用了自己獨創的改良配方,又要小火慢燉大半天才好,非常麻煩。

用這個方法做出來的紅酥手油酥軟爛,入口即化,肥而不膩,絕對是豬肉菜中的上上佳品。

所以就獲得了繼烤乳豬、開水白菜之後,第三枚金色菜牌。

那幾人麵麵相覷。

現在才下午五點多,你就跟我說已經賣完了?

關文靜笑容不變,“現在我們的烤乳豬已經加量了,每天供應十隻,可以買一隻,也可以買半隻,不過三天內隻能消費一次,一般在上午十點左右就會銷售一空。”

有了幫手之後,廖初也能騰出更多的時間做烤乳豬。

奈何還是供不應求。

不過他暫時沒有繼續擴大規模的打算。

其中一人摘了帽子,口罩和外套,露出一張這兩年頻頻在各大媒體出現的臉,笑嘻嘻地說:

“美女,我們好不容易才來一趟,不能通融一下嗎?”

關文靜搖頭,“真是抱歉。”

對方的笑容僵了一下,旁邊幾個人吃吃發笑。

“哈哈哈哈,人家沒認出你來……”

關文靜當然認得他,可是那又怎麽樣呢?

他們餐館來的名人還少嗎?

來到這裏,也不過是個普通食客罷了。

結果一周後,這些人又來了。

而且不光他們,還多了好幾個,一共十六七個人。

領頭的是一位氣質出眾的女士,雖然微微有了點年紀,但舉手投足盡顯優雅,十分賞心悅目。

關文靜照常上前迎接,一看對方的臉就驚呆了。

但是她還是努力克製自己激動的心情,認真有序地為對方引導。

那位女士說話和聲細氣,非常溫柔。

她先將菜單遞給同桌的年輕人,又對關文靜道:“姑娘,我們今天早上搶購了一隻烤乳豬,留言幫忙留著的,現在可以上嗎?”

關文靜跟她確認了留言信息和電話,點頭,“是的,您約的是中午十二點,再有約莫十分鍾就能上桌。”

那位女士就鬆了口氣,笑吟吟對同桌的年輕人們道:“來之前,我可是做過攻略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她剛說完,旁邊一個年輕人的臉就有些火辣辣的。

不過誰也沒注意到他。

在這張桌上,說話的那位女士才是真主角。

於是眾人紛紛奉承道:“戴老師真棒!”

“真不愧是戴老師,考慮的就是周道。”

戴老師擺擺手,不讓他們繼續說下去,“點菜吧。”

大家就都不說話了。

關文靜明顯發現,上次來的那幾位食客也一改當日的乖張,變得乖巧起來。

畢竟是老藝術家,哪怕現在不怎麽火了,大半輩子積累的人脈也不容小覷。

況且人家本來也不靠刷臉吃飯,地位在那兒擺著呢。

隨隨便便一句話,捧人、壓人,都跟玩兒似的。

用餐完畢,關文靜才仔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這才進去總賬。

確認賬單無誤後,那位女士點點頭,簽了字。

直到這會兒,關文靜才聲音微微發顫地道:

“請問您是戴小雲女士嗎?”

對方笑著點了點頭,“多謝你還記得我。”

因為沒有喜歡的劇本和角色,她已經好多年沒出現在熒幕上了,年輕一輩的孩子們大多不認識她。

關文靜拚命點頭,“我怎麽會不認識您呢?我們全家人都是您的粉絲,我是看著您的戲長大的,真的特別棒,尤其是《黃河水》裏麵的牧羊女,真的絕了。”

對於戴小雲這種級別的老藝術家,奉承話真的聽得太多了,久而久之,其實也不太往心裏去。

可如果一個粉絲能夠清晰地說出自己演過的角色,那就不同了。

證明她是真的喜歡。

戴小雲的表情和眼神肉眼可見變得柔和,“那可是一部老劇啦!多謝你的喜愛,我也很喜歡。”

關文靜哆哆嗦嗦掏出紙筆,“能,能麻煩您幫我簽個名嗎?”

戴小雲爽快答應,甚至還主動問道:“要合影嗎?”

關文靜看上去快哭了,“我能嗎?”

我配嗎?!

戴小雲失笑,“是我的榮幸。”

她笑起來很好看,每條皺紋都在無聲訴說著主人的魅力。

接下來幾天,《清風頌》劇組的人沒有再出現。

但是幾位演員的助理卻隔三差五就來。

也不多做停留,打包了餐食就走。

12月17日,清江市迎來今年第一場真正意義的大雪。

隻要溫度夠低,沿海城市空氣中飽含的水分就能最大程度發揮威力。

鵝毛大小的雪片在半空中相互糾纏,變成一團團棉絮一樣的雪團,遠遠望去,仿佛雲朵墜落。

短短一個小時,地麵就全白了。

明天是周日,廖記餐館像往常一樣不營業。

送走食客之後,廖初也沒急著走。

他搜羅到一筐品質優良的蜜薯,數量不多,也不太適合對外出售,就留下來自己烤著吃。

果果和餘渝在桌邊排排坐,晃著腿兒,眼巴巴看著紅彤彤的烤箱。

“叮~”

一大一小的眼睛都亮了。

廖初失笑。

他戴上隔熱手套,將烤盤拖出。

打開烤箱門的瞬間,積蓄已久的濃香便爆炸開來,白色的蒸汽像滿溢的雲朵,順著台麵嘩嘩流淌。

“好香啊!”

那一大一小吸著鼻子,發出整齊的感慨。

這種香味很不好形容。

像棉花!

暖暖的,香香的,把人包裹在裏頭,說不出的安心。

廖初隔著手套拿起兩隻吹了吹,“當心裏麵燙。”

兩人狂點頭。

烤好的蜜薯表皮變得皺巴巴的。

有的地方已經和瓤脫離開來,輕輕一撕,就露出內部濕潤的金紅色。

這種蜜薯水分含量低,甜度高。

在烘烤過程中,許多果肉的糖分就被析出,在表皮形成紅褐色的糖漿。

用勺子尖兒挑起來,拉出長長的琥珀色的糖絲。

往嘴裏一放,蜂蜜都成了往事。

蜜薯的個頭都不大,尖尖細細長長,有點不起眼。

可當你捏著兩頭,微微用力一掰,那美麗的瓜瓤兒就露出來了。

深深的紅褐色,微微透著金,像琥珀,賽蜜糖。

“呼呼~”

“好燙好燙!”

“好甜好甜!”

餘渝咬了一口,被燙得齜牙咧嘴,又趕緊去幫果果吹。

小朋友肌膚嬌嫩,可不能燙壞了。

果果不斷吞著口水,眼巴巴看著。

兩隻小手揪在一起,一個勁兒的捏來捏去。

好想吃呀!

廖初看得好笑,自己也拿了一隻來吃。

外麵雪花飛揚,店內卻暖意融融。

三人正吃著,卻聽門鈴叮當一聲響。

廖初扭頭,“抱歉,打烊了。”

看清來人後,他微微怔了下。

是戴小雲。

戴小雲本能地吸了口氣,歉意道:“真是抱歉,剛下了戲,偶然路過這裏,實在是太香了……”

廖初遲疑了下,“您要吃一點嗎?”

戴小雲露出點小女孩兒似的驚喜,“可以嗎?”

廖初點頭,“不是什麽好東西。”

左右他們也要吃完了再走。

隻要不額外起鍋,也不耽擱。

戴小雲走過來,又跟餘渝和果果道歉,“打擾了。”

餘渝很有點受寵若驚,“沒什麽……”

是戴小雲哎!

之前她來時,自己也不過匆匆一瞥,可現在竟靠得這樣近。

果果手裏抓著熱氣騰騰的蜜薯,仰頭看得呆住了。

良久,小姑娘才傻乎乎道:“阿姨好漂亮,你是仙女嗎?”

廖初:“……”

這台詞聽著有點耳熟。

戴小雲撲哧笑出聲。

她摘了手套,將兩手相互在掌心暖了暖,這才輕輕摸摸果果軟乎乎的腮幫子,“你也是小仙女呀。”

果果嘻嘻笑了起來,然後認真道:“可是我想當艾莎女王。”

廖初:“……”

餘渝:“……”

戴小雲笑著看了看外麵的雪天,“那你要建冰雪城堡嗎?”

阿姨知道艾莎!

果果高興地點頭,“舅舅說,過幾天我的魔法衣服就要到了,到時候我就要建一座大大的城堡!”

廖初和餘渝對視一眼,看對方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即將上崗的苦工。

孩子喜歡城堡,那就得建……

果果抓了一隻蜜薯,遞給戴小雲,“仙女阿姨,要剝了皮吃啊,吃之前呼呼,裏麵很燙的。”

戴小雲笑著點頭,“好的,多謝提醒。”

她沒有化妝,臉上有明顯的皺紋,但比起同齡人,顯然保養得很好。

這樣的戴小雲沒有明星光環,好像隻是誰家的和氣小老太太。

她吃了一口蜜薯,笑了,“真甜,我們年輕那會兒也常吃紅薯,隻是都沒有這麽甜。”

果果吧嗒吧嗒咽下去嘴巴裏的食物,“因為這是舅舅做的。”

在她看來,外頭的東西不好吃,都是因為不是舅舅做的。

廖初既欣慰又不好意思,“童言無忌。”

那個年代的吃紅薯,意義完全不同。

戴小雲搖搖頭,“她說的也不錯,您的廚藝確實很好,其實之前我就想去老滋味餐廳來著,可惜沒有機會。”

她跟人一起弄了個話劇團,常年在上海活動,北上的次數本就不多。

偶爾有幾次,也是行程滿滿,步履匆匆。

說到這裏,她難免有些黯然。

聽說曾經煊赫一時的老滋味已然大不如前,圈內外不少人唏噓。

可娛樂圈,又何嚐不是?

之前她帶劇組的小朋友們來廖記餐館用飯,本是想借那次機會了解下,現在娛樂圈的後輩們在想什麽。

雖然沒有明說,但縱橫圈內多年的戴小雲還是從蛛絲馬跡中推斷出來:

他們已經來過了。

是什麽時候來的呢?

劇組分明這樣忙。

那天也是因為天公不作美,有一場戲被迫延後,然後才空出來幾個小時的時間。

戴小雲見劇組眾人麵和心不和,就提議自己做東出門團建,這才有了當日的廖記餐館一行。

那他們是什麽時候來的呢?

是了,劇組集合當天晚上開過一次劇本研讀會,但是那幾個年輕演員遲到了。

想必就是那天吧。

作為一名演員,分明知道有拍攝任務在身,來到新地點之後,不努力調整節奏、鑽研劇本,竟忙著出來找吃的。

還為此耽誤了大家的時間……

實在荒唐。

她年輕時候的劇組,隻要開機,大家就擰成一股繩,衣食住行都在一處,恨不得每天擠出25個小時來研究劇本、討論戲。

現在呢,投資更多了,整個劇組卻像一盤散沙,各自為政。

幾個主演甚至經常湊不齊,Cut之後瞬間沒影。

他們甚至連劇組的盒飯都不吃……

這點委屈都受不了嗎?

廖初眼睜睜看著剛才笑語盈盈的戴小雲,周身逐漸彌漫出厚重的情緒層。

一會兒是**澎湃的紅,一會兒是哀傷陰鬱的藍,兩種顏色瘋狂交織,像壓在冰層下的活火山……

最後,化為濃烈的紫色。

前所未有的瑰麗色彩。

“您喝酒嗎?”

他問。

戴小雲愣了下,有些糾結,“明天還有戲。”

說真的,她現在實在很想來一杯烈酒,澆一澆心裏的愁。

這份兒錢賺得憋屈,昧良心。

猶豫了下,戴小雲又問:“如果度數不高的話,可以來一小杯。”

廖初莫不作聲的拿了一個小瓷瓶過來。

瓶子不過火龍果大小,灰突突的,很不起眼。

可當酒液倒出來,卻像抹去塵埃的明珠,在燈光下幽幽發亮。

“這是什麽酒?”

戴小雲幾乎看呆了。

他如今雖然低調,但也算資產雄厚,古今中外的酒也算見過不少。

可這個?

“柳暗花明。”

廖初道。

或者也可以叫苦盡甘來,隻不過稍顯直白。

眼角的餘光卻瞥見餘渝也在眼巴巴瞅著,不由好笑。

於是也給他倒了一小杯。

“要慢慢喝。”

這酒度數雖不高,但後勁兒大,喝急了容易醉。

果果舉手,“果果也想喝。”

廖初給予她殘酷一擊,“小孩子不可以喝酒。”

果果哼哼唧唧,“那舅舅也要喝嗎?”

廖初搖頭,“舅舅也不喝。”

小姑娘瞬間心理平衡。

“柳暗花明……”

戴曉雲把這名字念了兩遍,端起核桃大小的酒杯,輕輕抿了口。

唔……

苦的。

她皺了皺眉。

這可真是一杯苦酒入喉,恰似此刻自己的心情。

而幾秒鍾後,變化開始:

“甜了?!”

餘渝驚喜道。

確實甜了。

就好像陰霾的天空中,突然撥雲見日一樣。

她忽然笑了。

這個老板確實有意思。

他應當是看出自己此刻心情不佳,所以故意選了這款酒。

當真恰如其分。

柳暗花明……

或許吧,或許這個圈子也是個輪回。

等再過幾年,也許自己能親眼見證死去的藝術重新煥發生機。

戴小雲其實很健談。

她又是經曆過特殊年代的,本身就是一本故事書。

為了表達謝意,她給在場三人講了兩段故事。

沒有什麽特別華麗的辭藻,也沒有過分的修飾,但卻格外引人入勝。

果果都聽哭了。

餘渝也眼眶微紅。

等故事結束,不知不覺已經11點多了。

戴小雲站起身來,向他們微微頷首致意,“烤蜜薯很好吃,今天的酒,也很好。”

真是一家不錯的餐館。

三人關了店門,溜溜達達往家走。

果果意外地精神。

她迎著雪花,張開雙臂,一邊唱著“萊特狗”,一邊歡快地蹦著跳著。

“biubiu~”

艾莎女王來啦!

到了樓下,餘渝忽然道:“廖先生!”

廖初這才發現這人有點兒不大對勁:

白皙的麵皮上泛著兩團紅暈,貓眼兒水汪汪的,眼角微微泛紅。

有點兒……不合年紀的可愛。

這是喝醉了吧?!

你不是說自己酒量挺好嗎?

餘渝嘿嘿傻笑幾聲,神秘兮兮道:“你等我!”

說完,扭頭就跑,結果幾步就是一個大馬趴,臉朝下扣在厚厚的雪堆裏。

廖初:“……”

我等你摔跤……

他忙三步並兩步過去把人拎起來。

餘渝凍得打了個哆嗦,額發上都是雪花。

可他竟然還在笑。

“不許跟著,要驚喜的。”

喝酒的人力氣大的嚇人,他竟然真的掙脫開來,繼續歪歪斜斜往前跑。

廖初跟了幾步,就見素日極其溫和的餘老師猛地扭回頭來,直勾勾瞪著他,“不許跟!”

像一隻齜牙咧嘴的貓。

廖初:“……”

他默默掏出手機。

可以說是珍貴史料了。

每棟樓的入戶大廳裏都有一排儲物櫃,餘渝晃晃悠悠走過去,彎下腰,幾乎把臉緊貼在儲物櫃上,挨著看過去。

“……7,8,就是這個!”

他認真點點頭,掏出鑰匙牌,揪起眉頭,努力對準感應處刷卡。

廖初悄沒聲推門進來,身後跟著同樣躡手躡腳的果果。

果果捂著嘴巴,小聲問道:“魚魚老師在幹嘛?”

廖初:“……”

在犯傻。

幾分鍾後,跟儲物櫃搏鬥的餘老師終於取得階段性勝利。

他拖著個巨大的紙箱,一扭頭,發現廖初就站在身後不遠處,又笑了。

“廖先生,”他低頭看看腕表,認認真真等著表盤上的數字跳過12點,這才揚起臉,“生日快樂。”

有那麽一瞬間,外麵呼嘯的北風停了,飛揚的雪花不見了,一切嘈雜全部消失。

廖初知道都是錯覺。

可他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