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沒有葉斯廷的清晨。
簡塵像往常一樣，起床，洗臉刷牙，然後躺回**，稍微再睡一會兒。
不用履行夫夫義務，簡塵的夜晚睡得格外安詳，因此早起也不是問題，甚至會提前半小時，為了睡個回籠覺。
小機器人從臥室外走進來，手裏拿著換洗的幹淨衣服。
簡塵側過腦袋，摸了摸班奈特的頭，從被窩裏伸手，拿過衣服，利落地換好。
哈維爾在兩年半前被送回了研究所，原因是經過教授們一致探討，小人魚的棲息地太過狹小，會導致小家夥尾巴處的骨骼發育不良，進而逐漸退化。
就這樣，雖然小人魚萬分不舍，簡塵還是狠下心，把小家夥送回了研究所水庫。
送走小人魚的那天，墩墩高興得四仰八叉，在屋子裏跑酷。
簡塵：“……”
跨物種的友誼十分塑料。
簡塵從二樓下來時，發現小機器人不見了，墩墩也不見了。
簡塵都不用在一樓尋找，也知道這兩個小家夥肯定去了後院。
小熊貓今年已經三歲了。
再過一兩年，墩墩就已經接近成年熊貓的年齡，但同時，比較令簡塵匪夷所思的是，墩墩現在……仍然和兩年半前的體型大小一樣。
簡單來說，墩墩……仍然是個幼崽。
熊貓在成長中，體型變化是相當明顯的，墩墩一歲時，簡塵偶然把小熊貓抱起來，顛了顛，意識到有一點點不對。
一歲的熊貓，按理來說不是應該抱起來相當吃力嗎？
為什麽還像三四個月時的重量？？
直到後來，簡塵領著墩墩，找到了權威的獸醫專家，專家擼了一把墩墩的熊貓頭，連聲讚歎：“這隻熊貓幼崽太漂亮了。”
“……”
簡塵略窘地和大夫說明事實：“大夫，它已經一歲半了。”
專家：“？”
最後，經過全身檢查，小熊貓各項指標竟然一切正常後，各大專家會診陷入僵局。
簡塵抱著墩墩回家，開始回憶，墩墩從什麽時候開始不長個兒的？
貌似是……
簡塵坐直身體，自己開始等葉斯廷下班，頻繁地帶墩墩去研究所開始。
難道和研究所有關？
碰巧的是，研究所內的幼崽也相繼出現了和墩墩一樣的現象。
身體沒有絲毫異常，但年齡周期……似乎都變長了。
簡塵由此推算，不僅是墩墩，包括獸人，黑殼蟲，雷加，小人魚……他們最終可能比自己壽命還長。
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看不到幼崽們長大的簡塵：“……”
莫名有點心酸是怎麽回事。
明明之前還害怕崽崽們長得太快。
作為家長和監護人的矛盾心理，在此刻體會的淋漓盡致。
而這一現象發生的原因，經過科學院和研究所教授的聯合探討研究，發現研究所的地下，似乎存在著某種特殊力量，從而引入了“地核”的概念。
這也就解釋了墩墩受到影響，從而不長個兒的原因。
但是一旦到了年齡，本能趨勢著小熊，燃起了爬樹的衝動。
但是小熊能力十分有限，經常陷入爬不上去、或者好不容易爬上去後但不知道怎麽下來的僵局。
簡塵思考良久，決定在後院種一棵小樹。
大概有兩米半的高度，讓墩墩大展身手，足夠小熊伸腿打盹，又能滿足一把原始的野性。
但和電視裏的一樣，小熊一旦上樹，偶爾就有不願意下來的時候。
比如現在，班奈特拿著奶盆，還有小竹筍小竹葉，試圖喚起墩墩的食欲，誘哄小熊貓下來。
墩墩低頭看了眼小機器人，小肥腿一伸，仿佛淡卻了世俗的欲望，誰也不愛。
小機器人：“……”
照顧幼崽是一件極其消耗體力和精力的事情，手忙腳亂是常事，它甚至時常要去給自己充電，不知道簡塵先生是如何總是做的那麽好。
說到簡塵先生……小機器人一抬頭，察覺到簡塵從宅子裏出來了，朝後院這邊走來。
簡塵手裏沒帶盆盆奶，也沒有墩墩愛吃的小點心，但青年走到樹下，先摸了摸班奈特的腦袋以示安慰。
隨後，他抬頭，看向不高的樹上的小熊貓，柔聲道：“墩墩，小爸要走了。”
誰知下一秒，墩墩一震，掉下了一片樹葉，隨後小團子三下五除二，從樹幹上自己爬了下來。
班奈特：“……”太欺負機器人了。
簡塵從後邊把掛在樹幹上的小熊貓摘了下來，抱進懷裏，和小機器人一起進屋。
曆經了研究所一天的忙碌，簡塵用指紋開門，脫掉外套，靠在沙發上休息。
葉斯廷沒在的時候，確實顯得有些空曠安靜。
有了這個想法的簡塵，也覺得自己奇怪，明明男人在家時話也不多。
但……就是哪裏不一樣了。
小機器人沒推著墩墩下來，證明墩墩還在睡覺，簡塵把腳也放在沙發上，找了條毛毯，縮成一團，抬頭，看星星和月亮，還有天空上的……軍區基地。
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實際上卻非常遠，這就是葉斯廷現在生活的地方。
簡塵靠在抱枕上，有點想葉斯廷。
“……”
接著，簡塵看向夜空的視線裏，忽然有一團滑過的紅色光影，像是火球一般。
類似流星，但速度很快，看不出是什麽東西。
街道外，很多行人紛紛停下，抬手指向天空，對這不太常見的美景駐足觀賞。
簡塵的視線凝滯了一瞬，突然猛地驟縮。
他站起身，毛毯順著沙發滑落而下，簡塵焦急地喊了聲：“班奈特！帶墩墩下來！！”
十秒後，地麵傳來轟鳴的聲響。
一切都發生的太過突然。
簡塵知道彗星會來，因為專家已經給出詳細的預測，每個彗星碎片的掉落地點，這是全世界都知悉的事。
可為什麽……會這麽快波及到這裏？
緊接著，地麵開始顫動，家具和燈劇烈地搖晃，簡塵扒住扶手，甚至懷疑這是近百年來最凶猛的地震。
玻璃被震的四散，簡塵來不及爬上樓，就被掉下來的磚塊砸中後腦。
恍惚間，他失去了意識。
*
“總長，報告！敵星主飛船艙門開放，探測顯示有十五艘星艦朝地球行駛！這是他們十五日以來的第一次進攻！！”
“總長，一區所有超級士兵已待命，是否現在迎戰？”
在另一名軍官報告完總部城市遭遇彗星碎片侵襲的同時，另一位士兵火急火燎地進屋，對麵色發青的幾人傳來最新戰報。
為什麽都趕在一個時候？
家都被燒著了，要守護的親人們生死未卜，還要麵對敵人，這種情況士兵怎麽專心迎戰？
於副知道，軍部的士兵來自世界各地，不同語言不同發色，但其中，家就在總部城市的士兵不在少數，說起來……
總長的家人，也在剛剛彗星撞擊的城市中。
葉斯廷沉下眸子，從圓桌邊徑直走出來，步履仿佛踩在了冷冽的金屬上。
“迎戰。”他說。
於副吸了口冷氣，跟在總長身後，葉斯廷把腕表、通訊儀器交給副執行官，避免戰爭失敗後被敵星獲取情報。
在經過剛才那位年輕軍官時，葉斯廷的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在戰況結束前，不要把彗星的最新消息公布給士兵。”
如果恰巧有本市的士兵聽聞消息，擔心自己的家人，怎麽可能再有心思迎戰。
軍官連忙敬禮：“遵命。”
*
簡塵意識清醒的時候，感覺掌心有些沉。
他抬了抬手指，摸到了一團毛絨絨的幼崽。
“噫嗚嗚噫。”
小熊貓看到簡塵醒了，把趴著的肚皮從簡塵的掌心挪開，俯下身，舔了舔簡塵的手指。
簡塵睜開眼。
墩墩和小機器人就在旁邊，他現在的位置，似乎是一樓的客廳裏？
……彗星。
簡塵眼廓睜大，彗星！！
他坐起身，看向窗外，方才還漂亮有序的街道、樹木，熟悉的一切麵目瘡痍。
更遠處的天邊，簡塵看到了如同靜止的，高高的海平麵。
實際上不會是靜止的，海平麵也永遠不會那樣高。
簡塵意識到，那是海嘯！！
或許這顆彗星直徑沒想象的那樣大，不然這座城市早已夷為平地，但這顆小彗星引發了極強的地震，緊接著伴隨海嘯，威力同樣難以想象。
簡塵撐著地麵，讓自己試圖站起來。
同時，小熊看起來完好無損，隻是肚皮上沾了一些簡塵手指上的血跡。
……血跡？
簡塵看著自己的手指，又摸上頭部，發現一縷血跡早已順著一側額頭流下來，雖然不疼，但確實有一點火辣辣的。
簡塵看著那血跡，若有所思地發怔。
小機器人擔心地問：“簡塵先生？”
簡塵回過神來，說沒事。
隨後，他讓班奈特抱著墩墩，跟著他走。
簡塵的腳下很輕，方向感也變弱了，沒走出幾步就容易失去平衡，他摸上扶手，發現自己說話也有些吃力，但還是說：“跟我來。”
——在花瓶後麵，有暗格，推一下暗格，右側有開關。
男人的聲音仿佛就在耳邊。
簡塵閉了下眼睛，摁上開關，地下室的門應聲開啟。
小機器人抱著墩墩，緊隨其後。
簡塵歇了一會兒，呼吸有些緩慢，他走到睡眠艙旁邊，伸出手，食指摸上艙身。
艙門像是等待已久，瞬時開啟。
簡塵聲音仍然很溫柔：“墩墩，來，進去。”
小熊貓迷茫的眼睛看著簡塵，嚶嚶地叫了一聲。
簡塵把目光投向小機器人：“班奈特，幫我把它抱進去好嗎？”
班奈特點了點頭。
小機器人抱著墩墩走到了休眠艙旁邊，小熊貓伸出爪子，朝著簡塵，熟悉小家夥的人都知道，這是想讓簡塵抱的意思。
簡塵輕輕笑了一下，聲音有些艱澀：“抱歉墩墩，我現在…抱不動你了。”
墩墩焦急地叫了一聲。
班奈特看到了簡塵的眼色，於是不再猶豫，把小熊貓放進了休眠艙。
休眠艙內的**如同有形一般，感受到生物的進入，立刻包繞而來，小熊貓嚇得夠嗆，朝簡塵嚶嚶直叫。
簡塵低聲安慰它：“忍一下墩墩，忍一下就好了。”
小機器人彎下腰，想把簡塵抱起來。
簡塵抬起手，推開小機器人，他咽了下唾沫，感覺到濃濃的血腥味，簡塵繼續說：“班奈特，你也進去。”
小機器人：“？”
班奈特停了一會兒：“我不用…我要確保您進入休眠艙。”
“我進不了休眠艙，我受傷了。”簡塵沉默了下，看出了班奈特拒絕指令的意圖，於是聲音沉了些，道：“班奈特，這是命令。”
小機器人有些宕機，在聽到命令這個詞後，它額邊的紅燈亮了亮，像是被終極原則控製一般，小機器人接受指令，進入了休眠艙。
簡塵抬手，關上休眠艙的艙蓋。
趴在休眠艙旁邊，簡塵沒力氣了，想睡一會兒。
半夢半醒之間，簡塵睜開眼睛，小幅度地挪動左手，慢慢操作。
腕表一切正常。
他想給葉斯廷打一個電話。
選擇緊急聯係人，撥通。
等待接聽的過程變得異常漫長，簡塵聽到自己的呼吸聲，悠遠輕弱。
……
“喂？”
“簡塵先生？”
是預料之外的聲音。
啊……原來是於副執行官嗎。
簡塵感覺到這一刻，貌似是他一生裏，最難過的時刻。
電話打通了，對方卻不是自己想見的那個人。
其實最後，他很想再聽聽葉斯廷的聲音。
“喂？簡塵先生，您怎麽樣，安全嗎？”於副執行官焦急的聲音從聽筒傳來：“有沒有進入休眠艙？……”
於副說到一半，聲音就停了。
休眠艙內是打不了電話的。
他意識到，簡塵沒能進休眠艙。
“葉斯廷…麻煩幫我和葉斯廷帶一句話，行嗎？”
於副的聲音停了許久，艱難地回應：“……您說。”
簡塵抿了抿唇，聲音有些輕：
“跟他說一句……對不起啦，明明他囑咐過，還是不小心受傷了。”
簡塵睫毛顫了顫，因為血跡洇濕了眼睫：“我不能進休眠艙了，但是，感覺這個艙應該…很難弄到。”
“被吸幹的樣子太難看了，我怕嚇到墩墩……還有葉斯廷。”
“讓他不用找我了。”
“去找墩墩吧，墩墩在等他。”
簡塵感覺自己力氣在流失，很難再繼續說話了。
他停了很長一會兒，在昏迷和清醒中，用殘存的意識道謝：“就這些……辛苦於副官了。”
於副執行官哽咽了，眼眶變得模糊：
“簡塵啊……你先別睡，我們已經派出救援了。”
“現在的科技很發達，我們可以阻止海嘯。”
“你試著離開地下室，往高處走，好不好？”
“……”
沒多會兒。
電話那頭已經沒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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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星的第一次突襲，總長帶領一區超級士兵迎戰，四十二名星艦駕駛者全軍覆沒。
據說，總長駕駛星艦，追擊最後一架敵星企圖撤退的飛船，避開了層層攻擊，在艙門關閉前衝入主飛船，一舉搗毀了敵星主飛船。
這場戰役，幾乎是一換一的極限死守，獲得了大獲全勝。
葉斯廷走下星艦，所有的軍官士兵列隊相迎，慶祝英雄的歸來。
於副停在那兒，手裏拿著葉斯廷的腕表。
葉斯廷徑直走向他，忽然，腳步停住。
男人的拳頭慢慢攥緊。
於副執行官緩緩地，顫抖叫了聲：
“……總長。”
*
*
簡塵感覺自己睡了很久。
與其說很久，倒不如說他以為自己不會再醒來時，卻忽然有了一絲意識。
青年感覺皮膚有些涼，指尖可以受到控製，於是動了動手指。
他慢慢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