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把哈維爾抱起來,送回浴缸裏,簡塵折返回來,把小熊貓放在沙發上,握著爪子和小熊談論人生。
墩墩一開始還睜著眼睛,認真看著簡塵。
後來翹著腿,昏昏欲睡。
簡塵對熊彈琴了一會兒,發現並沒什麽用,於是把墩墩抱起來,送回了二樓的方形艙。
小熊貓經曆了一天的疲憊,很快伴著夜色,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簡塵用指腹蹭了蹭小熊貓的腦袋,俯身親了一下墩墩,關燈,走出房間。
今天出門前,他聽到了小人魚的第一次說話,盡管發音還很稚嫩,但無論從任何角度來講,都是一件極其重大的事。
以往簡塵對人魚的知識領域是稀少匱乏的,他知道人魚喜歡的食物種類,知道它們的棲息地點,作息習慣,以及遊走速度,但其他方麵仍然一頭霧水,甚至幾天前,他才知道人魚能夠與人類溝通,並且在臨死前……會發出最後的絕響。
無論如何,他會保護好哈維爾。
如果小人魚能夠與他溝通,簡塵覺得,自己沒辦法再把小家夥當成一個獨立的物種,比起魚類,哈維爾甚至……更近似於人類。
自己沒有權利將它困在研究所,但由於人魚的同類在自然界幾乎等同於不存在,冒然將哈維爾放生,會讓還是幼崽的哈維爾,被迫麵對難以想象的自然威脅。
於是,簡塵決定在哈維爾可以完整表達自己的意願之前,暫時寄居在他和葉斯廷的家中。
但從今天小人魚跑出來裝扮聖誕樹這件事,簡塵在想,浴缸對於哈維爾來說,會不會太悶了?
研究所會不會是更好的選擇?
簡塵走進浴室,發現小人魚趴在浴缸邊上。
下巴枕著胳膊,金色的發絲之上,是一頂紅色的聖誕帽,最頂端的小白球微微垂下,看起來孤單又乖巧。
聽到簡塵進來,它立刻離開浴缸邊,在水中直立起身子,魚尾晃動兩下,兩隻小手搭在浴缸,目光追著簡塵。
簡塵彎下腰,幫小人魚整理被帽子壓得淩亂的頭發,他輕聲說:“哈維爾,你今天叫了我的名字,記得嗎?”
哈維爾點了點頭。
簡塵漸漸發現,小人魚能聽懂他的話,並且可以用點頭、搖頭等一係列簡單的動作互相溝通,這真的很奇妙。
簡塵試探性地問:“崽崽還會別的詞語嗎?”
小人魚再次開口,柔軟的聲音,認真地吐字:
“……簡、塵。”
簡塵愣了一下,也俯身蹲下,把手臂搭在浴缸邊,問:“隻會念我的名字?”
小人魚閉上嘴,似乎想了想,隨後,新的發音從口而出:
“葉斯……t…”
簡塵:“?”
小人魚聲音很小,很軟,青澀的音色會不自覺中斷,它費力地說完:“不是人。”
簡塵:“……”
他認真覺得,葉斯廷要好好反思一下,為什麽連這麽小的人魚都罵他不是人。
但同時,簡塵也十分驚喜,因為哈維爾在一天內竟然說了兩句話,這樣下去,相信小人魚不用等到薇安絲的年紀,就可以做到和簡塵無障礙溝通了。
“還有嗎?”簡塵說。
小人魚似乎被問住了,眨了眨眼睛,不知所措。
簡塵見狀趕緊安慰,並給予適當鼓勵:“我們崽崽已經很厲害了!一天竟然學會了兩句話。”
雖然第二句多少帶點人參公雞。
然而哈維爾卻沒因為簡塵的誇獎而開心,他微微側頭,表情有些迷茫,覺得簡塵似乎是沒能理解自己的第二句話。
簡塵握住小人魚的手,準確來說……是蹼爪,隻是哈維爾的年齡太小,每根手指之間的縫隙,根部會有淡淡的薄膜狀相連,隨著年齡增長,人魚的蹼爪會愈發有力,薄膜堅硬而極具力量,尤其是像哈維爾這般聰慧的雄性人魚。
簡塵非常看好小人魚的未來。
隻不過現在……
簡塵斟酌了下語言,試探著,開始詢問小人魚的意見:“崽崽,你想回到研究所嗎?”
“這裏是不是太悶了?”
“明天我去把研究所的水缸搬來,這樣你就可以快點回到水庫了。”
簡塵說完,就看向哈維爾的表情,因為尋常情況下,哈維爾一般會乖乖點頭,表示同意。
但簡塵沒有等到如期的反應。
相反,簡塵看見,小人魚愣愣地看著他。
沒過多會兒,眼淚啪嗒一下,順著臉頰滑下來。
簡塵:“?!!!”
哈維爾怎麽哭了?
他、剛才哪句話說錯了嗎?
簡塵伸出手去擦小家夥的眼淚,沒想到剛碰到它的麵頰,哈維爾就低下頭,兩隻手抓住聖誕帽的邊緣,往下壓了壓。
似乎是……不想讓簡塵看到它哭。
簡塵瞬時慌了,這是他第一次惹哭幼崽,先前從未有過類似經驗。
畢竟沒有幼崽會在剛出生四個月,就能聽懂自己說話,簡塵伸手去擦它下頜的眼淚,一邊哄:“崽崽,我不是趕你走,如果你喜歡這裏,可以一直留在這兒。”
“我隻是說水庫麵積更大,並且有沙灘,魚類,比浴缸更舒適一些。”
“但一切還是由哈維爾自己決定。”簡塵說。
哈維爾似乎眼淚無法止住那麽快,簡塵說完這些話後,仍然啪嗒啪嗒掉。
一時半會兒無法安撫好的樣子。
幼崽的哭是正常生理規律,隻是小人魚一直太乖,差點讓簡塵忘記,它也有著自己的情緒和夙願。
簡塵回到客廳,找了一些禮物盒,抱著回到浴室,擺在哈維爾的麵前。
小人魚一愣,似乎被吸引了注意,濕潤著眼睛看著簡塵。
簡塵準備很充分,這些禮物盒大小各異,他當著小家夥的麵一個一個拆開,裏麵有糖果盒,星星燈,巧克力,半人高的毛絨玩偶……
仿佛哆啦A夢的口袋一般,簡塵溫軟的聲音,緩緩道:“這些都是我們崽崽的,不給別人。”
小機器人隨著簡塵的身影,懂事地從外麵走進來,懷裏也抱著六七個禮物盒。
小機器人表示:“夠了嗎?不夠還有。”
哈維爾目光掃過滿目的禮物盒,水藍色的瞳孔倒映出各色閃耀的盒子光影。
這對於小人魚來說,仿佛一場盛大的宴會。
它搖了搖頭。
哈維爾抬起小手,摸上對於自己腦袋來說,稍微大了一些的聖誕帽。
似乎在說:“我隻要這個就夠了。”
小機器人解釋:“今天,哈維爾拆開的第一個禮物,聖誕帽,簡塵先生買回來的。”
簡塵明白了。
忽然心頭泛上酸酸的暖意,簡塵伸手,幫小人魚把帽子擺正,並把垂下的小球縷到頭後,讓小人魚的頭發籠罩在紅色的聖誕帽內,露出漂亮的眉毛和耳朵。
夜色漸深。
簡塵起身,隨著小機器人走出浴室。
小機器人和簡塵道了晚安,轉身調動自身按鈕,它即將進入待機狀態,每當主人或者兩隻崽崽有異常後,它會迅速啟動,進入緊急狀態。
簡塵叫住了小機器人。
小機器人:“?”
簡塵彎下腰,從身後拿出一個禮物盒。
禮物盒不大,卻被包裝的很好,簡塵解開盒身的蝴蝶結,撕開包裝紙,從裏麵掏出了一條……紅色的針織圍巾。
似乎是十分映襯聖誕節的顏色。
簡塵展開圍巾,一手拿住一端,圍繞著小機器人的脖子,一圈一圈地幫小機器人戴上。
最後,輕輕扣上了個結。
“好了。”簡塵說。
小機器人沒有變化出表情,也沒有回應,似乎有些宕機。
它沒被輸入過這種程序,在被主人送了禮物並親自戴上後……它不知道應該做出什麽樣的回應和表情變化。
簡塵卻沒在意,“這段時間辛苦了,班奈特。”
班奈特這個名字,是簡塵前幾天給小機器人取的。
小機器人的內部儲存庫很龐大,有著人類無法企及的計算能力,根據自己內部的係統顯示,自己的名字寓意似乎為:被祝福的人。
簡塵會給動物和幼崽取一些外國人名,純是因為不用糾結姓氏,取著方便,但小機器人最先的主人是葉斯廷·科爾,所以簡塵覺得,小機器人的名字順理成章地取成:班奈特·科爾,沒毛病。
被輸入進程序後,小機器人從此知道自己有了個名字,叫班奈特,畢竟以前它沒有這個概念,隻有出廠編號:07300。
小機器人過了很久,慢慢變化出表情:“謝謝簡先生.jpg”
簡塵笑了下,摸摸班奈特的腦袋:“不客氣,去休息吧。”
夜晚逐漸安靜,窗外的煙花聲漸漸寂靜,隻剩下隱隱閃爍的燈光,是聖誕節最後的痕跡。
簡塵伸了個懶腰,從拐角出來,經過客廳,打算直接上樓睡覺。
明天還要早起上班,新物種區的動物還有他親自養大的九尾狐和小鳳凰,同時要去調取一下資料,查詢人魚的生長速度,給哈維爾定製一個足以熬過冬季的浴缸,夏天就可以入住遊泳池了。
當然,都是建立在小人魚未來改變主意,覺得無聊搬回研究所的水庫之前。
而且聖誕節的裝飾也要拆一拆,隻憑小機器人收拾,會有些吃力。
誰知剛到客廳,黑暗中,簡塵懷疑自己看錯了,沙發上好像還坐著個人,身形高大。
不是葉斯廷能是誰?
簡塵以為剛進屋男人就獨自睡覺了,沒想到,竟然一直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不會是……在等他吧?
簡塵覺得有點不可置信,但同時不能確定,因為這樣想的自己,最終都會演變成略顯尷尬的場景,簡塵已經相當有經驗了,所以不會多想。
“葉斯廷?”
簡塵揉了揉眼睛,有些訝異:“…怎麽還沒睡?”
這個角度看,葉斯廷也好看得無法形容,夜色描摹著男人的側臉,就連發絲都被映照的根根清晰,五官優越深邃,俊美得讓人心髒微跳。
“簡塵。”
男人的聲音緩緩的,磁性低沉,有些暗啞:“我的聖誕禮物呢?”
*
同一時間。
防空站總部。
塔內頂端的工作人員推動按鈕,進入空部監測狀態。
隨後,他走進茶水間,給自己泡了杯咖啡。
哪個倒黴蛋聖誕節這天還要值班?
就是他本人。
所有同事都回家陪老婆兒子過節了,隻有他孤寡一人,被推上來值班。
悠長地歎了口氣,他捧著熱氣騰騰的咖啡,視線漫無目的地飄向眼前宏大磅礴的天空總像。
科技發展飛快,但仍然有著人類無法參透的誤區奧秘。
2269年,連第一次太空移民也才僅僅執行六年,像這樣日複一日地監控著外空入侵,簡直是多此一舉,天方夜譚。
男人摘掉帽子,從長椅上拿了件大衣,披在身上,打算眯一覺。
入睡之前,低頭看了眼表——23:41。
外麵光影閃爍,倒映出萬家燈火。
今天也是相安無事的一天。
男人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眼,進入淺淡的睡眠。
幾分鍾後,監控儀突然閃了下燈。
隻是一瞬間,男人被耀眼的紅色閃了下眼睛,迷迷糊糊地睜眼,似乎沒有異常。
他繼續合上眼睛。
下一秒,警報儀器忽然劇烈地響起!
聲音幾乎震耳欲聾,男人驚厥地坐起身,這個警報器自從防空戰建立以來,一次都沒有響過。
而現在這個聲音,意味著……有外空入侵!!
男人冒出冷汗,手心發顫地摁動按鈕,調動全台主機,追蹤影像迅速做出反應,映射出侵入者的遠觀影像。
定睛一看,男人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嘴唇發青。
“那是……一條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