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討厭這來路不明的人

江沅眼角的眼淚還沒幹,這會又被氣得肝疼,有這麽當爹媽的嗎?好不容易救回來的親生孩子,竟然你推我我推你?還當著孩子的麵。

他一時熱血上頭,恨不得立馬衝上去跟那對夫妻說,孩子你們不要了是不是?那行,立馬辦個收養手續,給我養吧,我救的孩子我願意養,我特麽就缺個孩子。

江沅一個表情冷峯就知道他要幹什麽,電光火石地一把扯住他,沉聲說:“別瞎摻和,一家人都到齊了,讓他們自己解決。”

冷峯的眼神看向角落裏蹲著抱著小航的別冬,眉頭微皺。

警察也見不得就這麽在警局裏大吵大鬧相互撕批的父母,最後副局長都被驚動了,過來大吼一聲,強硬地讓夫妻倆隔開,把他們按在兩張椅子上,麵對麵坐著,讓他們好好解決。

結果這對夫妻估計是積怨已久,說不了三句話又開始相互謾罵,從孩子現在跟誰走一路扯到孩子丟了究竟怪誰,甚至扯到結婚前談戀愛時的各種龜毛扯皮瑣事。

別冬這時鬆開了小航,到那位副局長麵前問:“如果他們都不想要小孩,可以讓孩子跟別人走嗎?”

他的想法很簡單,小孩今天見到父母這麽大鬧,受到的心理創傷估計比被拐還要大,等於是當著麵被親生父母遺棄了一次,與其最後不得不被其中一位領走,還不如讓其他正常需要領養孩子的家庭來領養。

那位副局長被這兩位不著調的父母弄得火冒三丈,被別冬這麽一問,口氣也不太好,帶著怒氣說:“不行!父母都還在,想不負責任?沒門!”

別冬冷冷帶著一絲恨意說:“可是他們配當父母嗎?他們不配!”

這話一出,兩位互相撕批的父母楞了下,一起看向別冬,孩子爸瞬間把火全撒向了他:“艸!你他媽誰啊?!管得著嗎你?老子配不配當爹輪得到你來管?你特麽毛都沒長齊就敢來教訓我?”

孩子媽冷眼看著別冬,也是一副“我們家的事關你毛線事”的表情,別冬腦中的某根神經被撥了下,他一步跨過去,輕鬆揪起孩子爸的衣領,語氣冷如堅冰:“你再說一遍?”

一旁的警察吼道:“幹什麽?!在公安局想打架啊?”

別冬的拳頭都攥緊了,眼睛死死盯著眼前的中年男人,男人似乎有些慫了,眼神露出慌亂,別冬的拳頭剛要揮出,卻突然被截住,有人從背後攔腰抱住了他,把他的拳頭懟牢,整個人往後扯。

那人力氣很大,別冬周身被製住,從中年男人跟前扯開,冷峯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別動手,吃虧。”

別冬大口喘了幾口氣,稍微冷靜下來,才看清把他攔腰抱著扯開的人是冷峯,見他稍微冷靜了,冷峯才鬆開手,還對警察點頭淡聲說:“不好意思,他是一時衝動。”

副局長被今天一連串的鬧場弄得火光極大,這時手指頭都是抖的,本著一個都不放過的原則,指著那對夫妻說:“你們,今天必須就在這兒給我把事情解決了,不管小孩跟你們誰走,必須有一個帶走!”

又轉頭指著別冬:“你什麽人?膽子不得了啊,在公安局就敢動手打人?來,給我查查他身份證號,看看是幹什麽的,有沒有前科!”

明明是白天,大太陽,別冬周身卻有些發涼。

一個小警察立即過來問別冬要身份證,江沅還在笑著說好話:“不至於吧,就是一時衝動,這不是也沒真動手……”

小警察給他眼神示意,頭兒現在正在氣頭上,我們也就走個過場,這會兒別反抗。

別冬臉色蒼白,遞出了身份證,小警察帶著去辦公桌後的電腦上搗鼓了一通,跟著眼神楞了,像是不敢相信。

江沅和冷峯疑惑地看看警察,又看看別冬,別冬緊緊抿著嘴唇,麵無表情。

“頭兒,你看。”小警察跟副局長說。

副局長還喘著氣,怒氣衝衝地走到電腦跟前,跟著也愣了,而後神色複雜地看著別冬,說:“果然,原來還是個殺人犯啊,難怪這麽無法無天!”

這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楞了,那對夫妻甚至瑟縮成了一團,像是麵對一個“殺人犯”立即形成了利益共同體,一致對外。

冷峯眉頭皺出個川字紋,江沅也驚了,目瞪口呆地望著別冬。

別冬還是那樣,眼神又變成冷漠而凶狠的野獸,直直望著副局長,說:“我沒殺人。”

副局長重重地冷哼了一聲,手指戳著電腦屏幕:“是,那人僥幸沒死,不然你這輩子別想出來,法院的判決上清清楚楚地寫著:黑龍江省賀州縣雪湖村9.23重大刑事案件當事人之一,有明確殺人意圖及傾向,未遂。”

副局長又重複了最後兩個字:“未遂,認識這兩個字嗎?起了殺人的心,做了殺人的行為,沒殺死算你走運!三年前你還沒滿18歲,從輕處理,才隻關了那麽幾年,你才能好端端站在這裏,你現在滿18了你知道嗎,再出幺蛾子直接關你一輩子!”

江沅回過神來,頭腦都不清楚了,抓著別冬晃了晃:“小冬,到底怎麽回事?”

別冬眼神如堅冰,什麽都不說,江沅急了,問警察那判決記錄他能不能看,警察問:“這人跟你們什麽關係?”

江沅說:“是……我客棧的員工。”

副局長又重重哼了聲:“你不知道他犯過事兒?這麽不知根不知底的都敢用?從那麽大老遠跑到我們這兒來,別是出來後在當地又犯了什麽事來跑路的吧?”

別冬嗓子啞了,低吼了聲:“我沒有!”

江沅再問他:“小冬,你告訴哥,到底怎麽回事?”

別冬緊緊咬著嘴唇,副局長想趕緊把這兩撥人都弄出去,快刀斬亂麻地對江沅大聲說:“他的事你要問出去問,既然在你那幹活,人給我看好了,再出什麽事兒你也逃不了關係,要我說,這種人最好送走,從哪來回哪去。”

又指著那對夫妻:“沒那麽多功夫陪你們耗家長裏短,孩子跟誰走,三分鍾給個確定消息,我們要做記錄,還要跟你們當地公安局做對接,你們不是在當地也報了案麽?都要有個明確結果。”

最後小航還是跟母親走了,江沅和冷峯帶著別冬走出公安局,來的時候人人都心情明媚,這會三個人站在停車場的大太陽底下,各自心情複雜。

冷峯看不出心裏在想什麽,江沅拉著別冬:“你別嚇你哥啊。”

別冬這才說:“那人是我繼父,後來他判了死刑,已經死了。”

聽了這話,江沅不知怎麽鬆了一口氣:“他是個壞人,是吧?他是不是做了什麽事逼得你不得不這樣?”

別冬像在想什麽,魂魄都神遊到了很遠的地方,沒回話,冷峯扯了一把江沅,那眼神在說你他媽瘋了,還給他找借口開脫?

別冬沉默了很久,最後隻說:“他該死。”

又是這三個字,冷峯現在聽到這三個字從別冬口裏說出來就渾身過敏,冷淡了一天的眼神瞬間凶了起來,用力錘了下車門,說:“誰都該死,你是審判官嗎?如果殺人能解決問題的話,你現在能落到這步田地?”

別冬抬頭看著冷峯,兩人的眼神一個比一個冷,一個比一個狠,在一旁的江沅似乎聽到了空氣中利刃相接的搏擊聲,他把兩人扯開,渾身冒汗:“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阿峯,我們也不了解小冬到底什麽情況,他不想說就算了,別逼他,走吧走吧,這地方真晦氣,媽的以後再也不想來了。”

上了車,江沅竟然還記著要去買衣服,別冬直說不用了,他隻想快點回去,快點離所有人都遠一點,他想去最遠最高的山上,被風和雪包裹著。

然而江沅指揮冷峯把車開到了縣城唯一的商場,拽著別冬進去,冷峯沒去,就在車裏等著。

縣城的商場當然沒什麽江沅看得上的品牌,但這已經是當地最好最潮的地方了,江沅按自己的眼光給別冬選了幾身最簡約最素的衣服,T恤,褲子,薄外套,厚外套,都無外乎黑白灰,適應梨津的天氣,夏秋冬的衣服都配齊了,讓別冬當場換了穿上。

別冬覺得自己像木偶,被江沅牽著,江沅讓他做什麽就做什麽,他的腦子裏還是堅冰一樣的情緒,凍得他行動遲緩,無法思考。

穿上新買的白T牛仔褲,還有板鞋,江沅看著鏡子裏的人說:“真不得了,稍微打扮下,咱們小冬就跟模特似的。”

別冬怔怔地,他不覺得鏡子裏那個人好看,隻覺得陌生。

出來還是大太陽,冷峯的車停在商場對麵的露天停車場,他帶著太陽鏡坐在車裏,想著一會回去要跟江沅好好聊聊。

跟著看到迎著光走來的兩個人,別冬那身破破爛爛的衣服都換了,冷峯不由自主地盯著他,那皮膚白得跟雪一樣,高原的陽光也曬不化,瞳仁跟頭發也是淺的,閃著琥珀一樣的光,這一刻冷峯也不得不承認,別冬是好看的,冷峯那雙毒辣的,雕塑家的眼睛,從見到別冬的第一眼,就知道這個少年的皮囊骨骼裏蘊藏著什麽樣的魔力。

江沅著了他的道,冷峯一點不奇怪,但他討厭這樣的人,來路不明,豔麗似妖,隻會給所有人帶來危險。

作者有話說:

小冬以前的經曆後麵會寫,他不是壞人~

以及文中涉及的刑法相關並不嚴謹,不必參考現實準則較真,隻是劇情需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