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小冬!閃開!”

吃飽喝足,別冬腦子裏隻想做一件事,他想下河去痛痛快快洗個澡。

少年的眼睛比星星還亮,冷峯笑著說:“你瘋了,現在零下,河水即便是溫的,也到不了溫泉那個溫度,你要真想下去那咱們予。溪。篤。伽。開車再往上遊走,去找溫泉……”

碎碎念的話還沒說完,別冬已經不管不顧地起了身,直朝河邊跑過去,一邊跑還一邊大叫,發出毫無意義卻聽起來就很興奮的音節。

“草。”冷峯笑罵了聲,也跟了上去。

河邊上,冷峯看到別冬的背影,他已經迅捷地脫掉了衣服,全身赤/裸,月光灑遍周身,整個人像一塊玉,泛著清冷而瑩潤的光。

下河前,別冬甚至還回頭看了眼冷峯,那眼神冷峯一輩子也忘不了,清亮又赤誠,眼睛像寶石,那笑是從身體最深處透出來的愉悅。

別冬已經一步步邁進了河中,他說:“以前下雪的河裏我都跳下去過,那種感覺……”他站在河中間,河水漫過他的腰線,“你也應該試試,峯哥,特別難忘,腦子裏都像變透明了。”

他繼續往深處去,冷峯被他蠱惑,也三兩下脫掉自己的衣服,一絲不掛地往河裏去,河水比想象中冷多了,剛碰到河水就被冰了下,雖說是“溫”的,但這溫度也僅僅限於不會把河凍住而已,冷峯追著別冬的身影往前,已經體會到了什麽叫“腦子裏開始結晶,變得透明”。

而別冬在這冰冷的河裏如池魚入淵,自由又快樂,潛下又浮出,冷峯看著月光下,那副混雜著少年人的單薄和成年男性力量感的身體,隻覺得這樣的身體是造物主的偏愛和恩賜。

冷峯追逐著那道幽暗的光,遊到別冬身邊,兩人濕漉漉地,看著對方,帶著潮濕寒涼的笑意,冷峯的手指終於撫摸上別冬身上的傷疤,那些明顯或不明顯的凸起,又一次問道:“疼嗎?”

他問過這個問題,得到過一個冷漠而敷衍的答案,而此時時過境遷,別冬這次認真地看著他,認真地說:“不疼,真的。”

“當時呢?”冷峯又問。

別冬的笑漸漸褪去了,像漸漸褪去的潮水,露出粗糲而斑駁的沙灘,宛如他最深處的心。

他覺得身上的痛都比不上心裏的,但心裏的痛,他從沒這麽想過,覺得矯情,如果不是冷峯問,他都不會在意自己心裏會不會痛,但他現在感覺到了。

這痛感遲來了許久。

別冬勉強朝他牽了牽嘴角,什麽話都說不出。

他不能說謊,卻也無法坦白。

別冬在河裏奮力遊了一圈,而後回到了岸上,赤著身體抱著衣服跑回篝火旁,冷峯比他先上岸,從車裏拿了毯子給他裹上,又加了樹枝柴火,篝火更旺了,冷峯重新煮上奶茶,遞給別冬一杯,兩人在火光中烤幹自己,望著對方,卻沒再說話。

把火熄掉後他們一前一後鑽進帳篷裏睡覺,別冬就隻穿了T恤和短褲,冷峯連T恤都沒穿,不知為何,別冬竟然也不覺得別扭,他有些震驚自己竟然越來越習慣了,每一天的早晨都在發誓不能再跟這人同床共枕,而每一天的晚上都在突破底限。

睡袋比床包裹得更緊,別冬放棄了抵抗,就讓自己順其自然地跟冷峯四肢交纏在一起,說不好是他抱著冷峯還是冷峯抱著他,胡亂地睡去。

神奇的地方也在於,別冬出來後的每一晚都睡得很好,安穩又香甜,唯一不太好的是那次被凍醒的前半夜,後麵靠近了冷峯後很快就安穩了。

第二天再次麵臨兩人的生理狀況,別冬習以為常了,雖然還是暗自震驚冷峯的尺寸。

這天早上別冬竟然還賴了會床才起來,冷峯跟他一起躺著,像是心照不宣地各自等著身體平複。

這天中午過後他們趕到了牧場,如果不是要走回頭路去拿甘棠村的火腿,這原本是計劃中的最後一站,牧場裏有上好的犛牛肉和臘腸,還有各類奶製品,司放除了臘腸,新鮮肉和風幹肉,奶製品都要,別冬自己就隻要風幹肉、臘腸和奶酪。

牧場被群山環裹,但中間卻是極其平坦的一大片,車可以**,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開過這麽順暢的路,冷峯帶著別冬先在牧場轉了轉,看到一大群懶洋洋的犛牛,披著雪白而長順的毛,怔怔地看著路過的車。

還有四處撒歡的羊群,會在車到來之前散開,而後又聚攏了追在車後。

牧場很大,中間甚至還有一片湖,湖麵已經凍結,兩人繞了一圈後,去牧場主所在的方位去買肉。

這是個很有名的牧場,幾乎每天都有人驅車前來買肉和奶,到了這個季節還有更多人來買風幹肉和臘腸,生意好得跟甘棠村有得一比。

冷峯和別冬先去買了臘貨,這些都是現成的,而後牧場管事的帶他們去屠宰場,新鮮肉都是現宰現殺,他們要哪些部位,要多少量,先去預定交錢,然後要等一會,也許當天能拿到,也許要過一天,視當天的宰殺量而定。

司放要的量倒也不算多,牧場管事人說很多來這裏買肉的都是整頭牛整頭牛地買,直接去牧場挑牛,然後處理好後整隻拖走。

還沒到屠宰場別冬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氣,還有許多三三兩兩走進去或走出來的人們,扛著肉或是數著錢,生意火爆。

當地人似對這種氣息已經免疫,如若平常,別冬看了眼冷峯,抬手擦了下鼻子,像是對這氣味有些敏感。

別冬忍住胃裏的翻騰,走得越近,他心裏的惡心感越來越濃烈,已經到了忍不住想吐的地步,但努力克製著。

冷峯發現了別冬的異常,他臉色蒼白,眼神都似無法集中,冷峯問他:“你還好嗎?是不是不舒服?”

別冬擺手,他說不出話,隻想快點挑完肉交完錢離開這個地方,冷峯說:“要不你在外頭等我,我很快就弄完。”

別冬還是不說話,隻拽著他大步往裏去。

裏頭更喧騰,屠宰場內滿地的血水,一大盆一大盆熱氣騰騰的血水往溝裏潑著,屠夫們穿著塑料衣,手法利落嫻熟。

買家們站在邊上,眼睛裏都閃著光,對著屠宰場內的肉指指點點,這塊最好,那裏其次,犛牛全身都是寶……他們身後的長案上,好幾個屠夫揮著砍刀,將宰殺過的牛砍成大塊,方便包裝和運走。

屠刀起起落落,砍在骨頭和肉上,血水和肉沫橫飛,發出鏗鏘有力的聲音。

別冬終於忍不住,大步跨到牆邊,全身顫抖,對著血水流淌的汙水溝吐了出來。

冷峯一把帶起他,輕輕拍著他的後背,不知從哪兒搞來了一瓶水,讓他漱漱口,等他平緩下來後,把人帶出了屠宰場。

直走到幾乎聞不到味道了,冷峯把他送回車上,說:“你在這等我,歇一會,我弄好就過來。”

別冬蒼白著臉,虛弱地點點頭。

冷峯隻以為他是受不了血腥味的刺激,隻有別冬知道自己不是,但他不能說。

冷峯盡快處理好肉的事情,新鮮的犛牛肉即使經過包裝,仍然散發出濃重的腥氣,於是冷峯加了錢,讓牧場的人直接另外找車盡快運到梨津給司放的飯館,弄完這一切後已經到了傍晚,他回到車上,發現別冬不見了。

沒看到人的時候,冷峯心中慌了一慌,他在車附近找了找,也沒看到。

這裏地勢平坦,且毫無遮擋,如果別冬在附近,冷峯不會找不見他,那就隻能說明他已經走遠了。

冷峯給他打電話,響了一遍又一遍卻沒人接,於是他開了車在牧場裏四處找人。

夕陽掛在山巔,落下斜長的影子在枯黃的草場內,冷峯順著他們走過的方位找,不見人,暮色來得快,到天已經黑了,別冬還是沒找到。

等冷峯找到別冬的時候,車燈照射的最遠處,看到他一動不動地跟一頭犛牛對視,冷峯不知道別冬做了什麽激怒了那頭犛牛,犛牛喘著粗氣,紅著眼躁動不安地在他跟前小步來回地奔走,而別冬一動不動,死死盯著那頭牛,不像是害怕,倒像是等著它衝向自己。

那頭牛果然朝他奔了過來。

冷峯額頭青筋爆起,他一腳將油門踩到底,車子碾著石塊和泥土飛速向前,而後猛地停下,冷峯拉開車門跳了下去,衝刺一樣向前跑著,一邊大喊:“小冬,閃開!”

而別冬一動不動。

冷峯拚了命,奔到跟前一把將別冬推開,自己跟他一起撲到了地上,犛牛的蹄子和尖角從他身邊將將擦過,冷峯驚出了一身冷汗。

作者有話說:

寫不完了,明天繼續

冬冬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