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兩個男的,怕啥?
別冬想了會,才猜測冷峯是不是在說那張床,自己說要睡地上這事兒?
果然,冷峯不客氣地說:“這麽冷的天,睡什麽地上?頭一天就凍感冒了,後麵的事兒怎麽弄?我替你跑替你買?”
別冬辯解:“不會感冒的,哪有這麽嬌氣。”
下一秒別冬預料之中的嘲諷又來了,冷峯說:“誰落了個水就發燒?醫院那吊瓶都忘了嗎?”
別冬心裏氣鼓鼓的,隻怪自己那天太不爭氣,雪地裏打滾都沒事的人,怎麽來了這兒跟進了溫室一樣,他抿了抿唇,不說話了。
冷峯凶巴巴地問他:“還要不要睡地上了?”
別冬很有些惱火,但偏不能發作,隻能咬著牙說:“不睡了。”還莫名有幾分委屈。
冷峯卻突然笑了,幾步跨過去揉了揉他腦袋,動作親昵,別冬又很不習慣,偏了偏頭,冷峯鬆開他,說:“我比你大,跟你出來照顧你是應該的,就算要睡地上也是我睡,你不要有什麽矯情又多餘的心理負擔。”
別冬又“嗯”了聲,冷峯說:“我在你心裏印象就這麽差嗎?是個壞人?”
那倒也不是,真正的壞人別冬見過,冷峯差得遠,他最多算得上有些混球,有些傲慢到讓人討厭,但他不壞的……別冬心裏亂七八糟地想著,沒發現自己已經走了神。
冷峯撞他胳膊一下:“想什麽呢?問你話你還走神,太不尊重人了啊。”
別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哦,不是,你不壞。”
冷峯似不滿意這個答案,輕嗤了聲,卻也沒再繼續追問。
抽完這支煙,冷峯跟他慢慢走回了住的屋子,山裏的人睡得早,這家人已經都歇下了,聽到他們回來的動靜,那大嫂從屋子一角開門露了個臉,說:“給你們送了兩瓶熱水,燙個腳好睡一點。”
道了謝,兩人進屋,看到靠牆根放著兩個熱水瓶,還有兩隻塑料盆,搭著兩隻毛巾。
冷峯拿起毛巾看了看聞了聞,說:“是幹淨的,太陽曬過,可以用。”
別冬默默拿了一隻盆和水瓶,到床靠裏的一邊放下,準備倒熱水燙腳,冷峯在他背後說:“把身上也擦一下吧,今天都出了汗,擦下也舒服點。”
別冬拎著水瓶的手僵了僵,若是這屋子隻有他一個人,他肯定是要用熱毛巾把自己擦舒服了才去睡,但多了一個人,別冬心裏那股說不清的別扭又來了,登時想到剛剛冷峯說過的,那些“矯情而多餘”的心思,他也覺得自己矯情,兩個男的,他在顧忌些什麽?身上那些傷冷峯早就看過了。
不想再被人說矯情,別冬甕聲“嗯”了聲,擰開熱水瓶倒了水,坐在床沿,背對著冷峯開始脫上衣。
他本就穿得不多,三兩下就剝光了,露出白而斑駁的脊背,毛巾在熱水裏浸了浸,拎起來晾了晾,而後就著滾燙擰得半幹,先搓了搓臉,麵色很快在滾燙的溫度中變得緋紅,正好遮住了他原本因為羞澀而微紅的神色。
而後粗暴地擦了擦胸口和胳膊,再把毛巾浸了浸熱水,擰幹,準備擦後背,不料冷峯說:“我來吧。”
別冬這才看過去,冷峯自己那隻盆還空著,別冬不知道剛才冷峯是不是一直盯著自己,他不願意想這些,但冷峯麵色平靜,仿佛就隻是要幫自己擦背。
“別扭捏,跟個小姑娘似的。”冷峯已經把他手裏的毛巾拿了過去。
“我哪有。”別冬隻來得及為自己辯解半句,背後已經蓋上了熱騰騰的毛巾,就……很舒服。
即便隔著毛巾,冷峯也能感受到別冬脊背上的傷痕凸起,那荊棘似的痕跡在被高溫蒸過後,愈發變得鮮紅刺目了起來,像是重新要綻開皮肉。
冷峯的心中不無震驚,第二次看到,是這麽清晰,手中是這樣的觸感,他擦著別冬單薄瘦削的脊背,幾乎要將嘴唇親吻上去。
吻那些傷,和那些曾經的痛。
別冬從頭到尾悶聲不吭,他以為冷峯總會問些什麽,就如當初在司放的廚房,冷峯繞著他打轉,冷不丁直球球地拋出來,“那些傷還疼不疼”,但今天冷峯什麽都沒問。
別冬感謝冷峯什麽都沒問。
擦完了身體,別冬找了件幹淨衣服換上,果然舒服多了,他把剩下的熱水加進去泡腳,整個人都鬆軟下來。
冷峯在他背後,坐在床的另一側邊緣,給自己倒上熱水,開始脫衣服,別冬猶豫了下,說:“峯哥,我也幫你擦擦背吧?”
“行啊。”冷峯絲毫沒有客氣,把擰好的熱毛巾遞給他,人也坐到了別冬旁邊。
別冬一邊泡腳,側著身,給冷峯擦背。
冷峯的身量寬闊,比自己高出大半個頭,肩也比自己寬,胸膛要厚上許多,別冬一邊擦著,手上用著勁兒,心裏卻默默地跟自己做比較。
而且,這人到底不像自己這樣散養著胡亂長大的,冷峯人高馬大的一個大男人,皮膚卻很好,細膩光滑,別冬的手指無意觸到,濕漉漉的皮膚在這屋子裏不甚明亮的燈下閃著細碎的光,像一匹打濕的綢緞。
“人看著瘦,力氣卻不小。”冷峯享受著服務,讚了幾句。
“是吧。”別冬也笑了:“從小就幹活,也就剩一把力氣了,畢竟沒腦子嘛。”
最後三個字像是兩人間的一道暗語,別冬記得,冷峯自然也記得,更知道這會是故意說了出來,冷峯突然一個轉身,捏住了別冬握著熱毛巾的手,盯著他的眼睛:“還記著呢?氣性這麽長?”
明明是他自己先說了混賬話,這會卻表現得好像別冬才是那個不近人情,揪著他人的一點錯不原諒不撒手的惡人,別冬在心裏罵了聲混球,卻對著冷峯的眼神,臉不知怎麽就紅了。
冷峯卻不知死活地靠得更近了些,輕聲軟言地說:“峯哥錯了,峯哥跟你說對不起。”
別冬臉更紅了,肩膀一直往後退,奈何腳下還泡著,退無可退,手掌撐住床沿說:“我沒記著,開玩笑呢。”
“真不記仇了?”冷峯像是不相信,仔細看他的眼睛。
別冬眼神微閃,努力讓自己迎上去,“不記了,已經記過了。”
哈哈哈哈,冷峯突然爽朗地笑了,一把扳過別冬的肩,讓他坐正了,自己也離得遠了些,認真看著他:“那就好,小冬不記我的仇了,這就好。”
別冬覺得今晚的冷峯有些不正常,晚上喝的那點兒酒連自己都沒醉,冷峯更不可能,那他這是在說什麽瘋話?
他指了指**攤著的衣服,說:“要不穿上衣服吧,太冷了。”
冷峯把毛巾丟進盆裏,起身換了幹淨衣服套上,說:“凍不了,我身體好,不像某些人。”
別冬背過身默默白了一眼,還有完沒完了?
夜裏並排躺在又薄又硬的床板上,別冬卻覺得很舒坦,床不大,兩個成年男人隻能剛好躺下,翻身也不能有太大動作,別冬覺得背對著冷峯或麵對著冷峯睡覺都很奇怪,於是幹脆平躺著。
冷峯不知道怎麽想的,也平躺著,兩人一時都還沒睡著,關了燈,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冷不冷?”冷峯問他。
“不冷。”別冬說,是真不冷,可能旁邊人的體溫太高,他倒覺得挺暖和的。
床窄,躺著難免身體有些碰觸,別冬不想讓自己顯得矯情,即便腿碰到了,胳膊碰到了,他也沒挪開,再說還能挪哪兒去呢。
房間密閉而幽靜,隻聽得到窗外風過山林,冷峯閉上眼,覺得別冬的氣息更明顯了,像置身一片北方的白樺林中,清新而爽冽,讓人欲罷不能。
他克製著自己,盡量平心靜氣,心無旁念,那個在心裏悶了很久的問題還是問出來了:“小冬,你身上的傷,怎麽來的?”
房間的窗戶隻有一半窗簾,淡薄的月光灑進來,別冬從被子裏伸出一隻胳膊,白而細瘦,上麵有淺淺的痕跡,他舉著手腕在月光下轉了轉,說:“人抓的,動物抓的,忘了。”
作者有話說:
想采訪下峯哥,開心不?睡得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