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軟著陸
“有下一個指令嗎？”
艾碧水盤腿坐在看不見的地板上，若有所思地盯著城市，讓飛船等得有點不耐煩了。
“繞著城市飛一圈？你這次別再加速那麽快了，我剛剛就有點難受……”
5個G的加速度對於宇航員來說大概是入門水平，但是對一個普通的女孩子來說是很危險的，沒準能要了命。
“……”
金屬文明早期在進行時間操作的時候經常會故意繞著黑洞飛幾圈，利用引力時間膨脹來進行單向時間加速，在這個過程中飛行員通常要經受幾千G的向心加速度。
進行單向的時間調節對於他們來說早就是家常便飯了，利用萬有引力加速時間的方法和利用萬有斥力減速時間的方法幾乎是被同時發現的，隻不過前者的操作要簡單得多。
所謂的萬有斥力就是空間中暗能量所產生的負壓強的另一個名字。
宇宙中的暗能量是均勻地分布在整個空間中的，就好像地球上的空氣一樣無處不在。金屬文明也是經曆了漫長的歲月才發現了高效開采它的方法，畢竟這種物質並不會和任何已知的基本粒子反應，真正的看不見摸不著，無色無毒無味。
學會了利用暗能量的文明大都會把它優先運用在星際航行上，通過瞬間產生的大量斥力獲得極高的加速度，並且這個加速過程不消耗任何真能量，可以續航相當長的時間。
然而，在這項技術還在探索期的時候產生暗能量是需要消耗真能量的。那個時候從空間中直接提純暗能量的方法極為低效，為了宇宙航行隻能簡單粗暴地把飛船周圍的能標提高到十的二十四次方電子伏，此時飛船周圍的常規輕子在這個能量尺度下會急劇轉變成暴漲子，人為引發的局部暴漲會把航天器以相對於地麵幾百個G的加速度猛地推出去。
產生新的暗能量最大的問題是這種操作會加速宇宙膨脹和大撕裂，所以在高效的超空間采掘技術被發明出來之後所有能標飛船就被全部封存起來了。
為了使得空間穩定縮放，有能力的高等文明一直在心照不宣地對空間中彌漫的暗能量進行有序的開采，這是為了保證整個空間活動的有序可控。
宇宙必然會膨脹，但是不能膨脹得太快。
率先掌握了暗能量航行技術的文明也優先獲得了去往宇宙更深處的入場券。雖然旅行的速度相當緩慢，但是反引力會使得航行的總時間相對於地麵參考係大大縮短。
其中的原因簡單到連人類的科技水平都能解釋：按照廣義相對論的原理，正引力減緩時鍾，反引力加速時鍾，當然這都是相對於固定在地麵上不動的參考係來說的。
當金屬文明爐火純青地掌握了時間縮放技術之後，原本需要數萬年才能往返的旅行變得隻需要短短幾十年。身處於強大斥力場中的探索者們，會觀察到身邊的一切都好像是慢放了無數倍，甚至能體驗到局部時間停止的效果。
不過就算是這樣，僅僅掌握這些技術的文明仍然沒有能力走出自己的星係，隻能在它們所誕生的恒星係附近兜兜轉轉，因為畢竟無論是何種工質推進都不涉及折躍，隻能連續地改變自己在時空間中的位置。
隻要是時空間中連續位置的變化，那必然有一個速度天花板，就是光速。更何況暗能量推進技術的本身的極限也遠遠達不到光速，甚至連光速的百分之一都到不了。
所以現在利用暗能量的飛行器早就已經不再擔負長途運輸任務了，但是行星在表麵的任務中仍在大量使用。它們的優勢相當明顯：製造工藝簡單，清潔無汙染，原料取之不竭，技術成熟，便宜皮實，還能減緩大撕裂。
一號觀測員給地球所投放的這個表麵環是經過特殊改造的，完美適配碳基生物的體型和身體構造，還提前在裏麵嵌入了能夠習得人類語言的半腦作為操作係統。
他為了這個半腦可是花了好一番功夫。
畢竟複製出具有完整生命和理性的個體隻需要按照生物節律來就可以了，但是強行製造殘缺的獨立人格會涉及大量的倫理問題。
他也是和總局扯皮了相當長的時間才最終靠著鑽了製度的漏洞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濟慈覺得這一切都怨人類的大腦沒有外接獨立身體的能力，所有的連接通路都被皮膚完全包裹住，腦電無法控製任何設備。如果人類可以和他們一樣用大腦直接與交通工具相連，那麽一切都會變得簡單很多，隻需要在之前設備的基礎上改幾個參數就完了。
※※※
“你確定要繞著城市飛一圈？”
“……會有危險嗎？”
“暫時不會，但是沒有任何意義。你在這附近其他地方看到的景象和在這裏不會有什麽不同。也收集不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艾碧水點點頭。
整座城市滿目瘡痍，街道上堆滿了扭曲成奇形怪狀的汽車，滿地破碎的玻璃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空氣中彌漫著橡膠和油漆燃燒之後會產生的刺鼻氣味，遠處時不時傳來零零星星的燃氣爆炸聲，還有建築物坍塌的轟隆隆的聲音。
地麵上有好幾處分明的血跡，早就已經完全風幹變成深黑色了。
燃燒產生的黑煙凝聚在距離地麵不高的靜空中，幾架顏色醒目的救援直升機在其中穿梭飛行，看樣子應該是在尋找幸存者。
“我們……還是回到地麵去吧。”她不想再看下去了。
話音剛落她就感到腳下一陣懸空，幾乎是自由落體地向地麵墜去，而在快接近地麵的時候又很快地減速到了0，眼前瞬間變得一片血紅。
此時正在地麵草坪上發呆的方成看到正上方一米多高的空中突然浮現出了一個正在向下栽倒的女生。
下一秒猛烈的碰撞把他震得腦瓜子嗡嗡的，以後這種親密接觸還是不要再有了。
碳基生物的軀體結構強度也太低了吧，都是肥皂泡做的嗎①？
注釋：
①筆者語：這幾章全是科學上的腦洞，可能密度有點太大不太符合網文的規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