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女人自強
李洹管的事情很雜，這裏人口少，土地麵積不大，大大小小的事都會來給他說。
有時是丟了一隻雞，有時是被偷了兩隻鴨，甚至有人的雞蛋被別人偷偷撿了也會來找李洹評理。
李洹處理每一件事的態度都很好，卻不會因為雞毛蒜皮就不認真對待。
久而久之，他的風評和威信與日俱增。
其中最大的事件就是有一家人把自己的媳婦打死了，娘家告上縣衙。
但是娘家不是為了討公道，隻是他們不想安葬這個媳婦，還想把十個雞蛋的嫁妝討回來。
這個案件在當時有不小的反響，李洹讓家暴的男子替公家義務勞動三個月，從早到晚不準休息，不然就有人拿著鞭子在後麵趕，還讓兩家花了大價錢把逝者安葬。
他們都說這是這些年走得最體麵的人。
李洹立下規矩，被家暴後可以告上縣衙，打人的人會得到各種各樣的懲罰。
隻是這不能讓那些婦人都直起身子來做人，除非她們認識到了自己的重要性和獨一無二。
所以草藥提出讓每家的婦人來學習中藥知識。
“那什麽樣的獎勵可以讓她們願意來學習呢，人都是趨利避害的。”
春宜想了想，不能讓她們抱著混日子的想法來，那就要給一些激勵的東西。
她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次日，她帶著綠萼和葉子挨家挨戶地收雞蛋，價格中肯，好些人家屯了幾十個舍不得吃，就想換錢。
其實春宜發現這樣的雞蛋吃了滋補效果很好，他們的雞都放在山上覓食，或者是從山上割草來喂，幾乎都吃了很多的草藥。
一共收了差不多一千個，天氣還在倒春寒，所以不用擔心雞蛋會壞掉。
縣衙貼出告示，每家派出一到兩個婦人或者姑娘來學習草藥知識，每日隨堂測驗最優秀的前十名可以獲得一個水煮蛋。
而且成績最好的前三名縣衙會安排活幹，每月月例有一百文錢。
這個消息掀起軒然大波，有人想來鬧事，李洹發話，隻要是鬧事的，一律到公家的田裏做義務勞動。
雖然有人不滿，但到了開班的那天，依舊有五十個婦人或者姑娘來學習，她們那股勁挺讓人驚訝的，有人聽困了也不放棄，掐自己的大腿讓自己清醒過來。
在她們眼裏，在前麵站著的不是老師，是香噴噴的煮雞蛋。
要知道，她們隻有在生病或者坐月子的時候才能吃雞蛋，其他時候都是家中的男人在吃。
授課的人是綠萼，作為貴妃的貼身婢女，她懂的東西比一般讀書人都要多，都要雜。
春宜躲在暗處看了看，正巧葉子過來，她讓葉子煮了一鍋紅糖湯圓送過去。
“春宜公主說了，大家今天的學習勁頭很足，這碗紅糖湯圓大家都有，隻是不能偷偷帶回家，紅糖吃了對身體好啊，大家辛苦一天了，吃點好的是應該的。”
葉子按照公主的意思說了之後，大家的開心中帶著忐忑，似乎覺得自己不應該獨享。
春宜沒有鬆口，她知道雞蛋肯定沒有她們的份，都是帶回去。她們身體太差，有好幾個婦人臉色蠟黃，幾乎沒有血色，一看就是月子沒做好，勞累過度。
今天得了雞蛋的婦人，隻有一個人毫不猶豫地當場吃掉，有人問她為什麽不給家裏人帶去。
“我家裏又沒有孩子，這個雞蛋是我靠自己得到的，我想給誰吃就給誰吃。”
她沒有說是自己該吃的，而是覺得自己有支配它的權力。
“把她的名字記下來。”春宜指了指。
有幾個婦人離開時甚至是抹著眼淚的，“我第一次吃這麽好的東西，從來沒這麽開心過。”
人群散去後，春宜問綠萼，“可有幾個好苗子？”
綠萼點頭，“有幾個踏實能幹的，也有聰明機靈的。這裏的女人比男人能幹。”
春宜直笑不語，第二天上課時，有一個昨天拿了雞蛋的婦人沒有來。
“她男人不許她來了，說是她翅膀硬了。”
她們聽著都覺得荒唐，不過是拿了一個雞蛋就說翅膀硬了，簡直是不可理喻。
課上到一半，那個婦人從後麵悄悄進來，她臉上還帶著淚痕，頭發散了一半，眼神決絕。
這或許對她來說，是孤注一擲的機會。
“讓那個姐姐留下來吃飯。”春宜指了指她。
今天的加餐是一碗滋補的藥湯，“裏麵加的藥材都是這兩天學習的，這些都是對身體好的，尤其是對我們女人好的。”
大家喝得毫不猶豫，她們甚至覺得剛喝下，身體裏就有了一股勁。
菊香的丈夫不許她來，可是她想起在縣衙看到的公主，還有公主身邊體麵的丫鬟，她們那麽自信坦然。
再看看自己，同樣是兩隻手兩條腿，怎麽就站不起來呢？
她和丈夫廝打時放下狠話，要是不許她去就和離！
丈夫也不服輸，說她踏出家門就和離。
她不是踏出來的，她是跑出來的。
今晚還不知道去哪裏，她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往外走，兜裏還有一個滾燙的雞蛋，至少讓她沒那麽害怕。
“姐姐，我們公主讓您留下來吃飯。”綠萼攔住她。
菊香一臉茫然，但還是跟著進去。
李洹和溫瑾在外麵談事情，所以吃飯的人都是女子，自從來這裏之後，他們都是一桌吃飯，沒有主仆之分。
菊香想站起身來服侍，被綠萼一把摁下，“姐姐您快吃。”
綠萼當然不會允許外人服侍公主，不合適也不安心。
菜不算豐盛，有葷有素，不像在皇宮裏的時候那麽講究排場，做的都是愛吃的。
菊香局促得不敢夾菜，碗裏的白米飯都不敢吃多。
葉子看出來後，熱情地給她夾了菜，“嚐嚐這個，這個是公主親自下廚做的，可好吃了。”
她手裏的碗忽然像是千斤重，有朝一日她居然吃了公主親自做的菜，簡直不可思議。
“不要驚訝，你連續兩天吃的雞蛋都是公主親自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