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別動,借我睡一下

送來的。

是一棵墨葉蓮。

黑色的葉子,如墨染的一般,中間是一朵豔紅的花,重瓣的花,有百瓣花瓣。

宋餘也沒有時間去詳細詢問,東西是誰送來的,不過心裏隱隱有猜測,是爺爺!

她把許老他們找過來,確定了是墨葉蓮,且沒有任何問題之後,才開始以墨葉蓮為主藥材製藥。

兩個小時後。

宋餘把一顆黃豆粒大小的藥丸,喂給了**躺著的病人。

病人的情況,很特殊,身體的各個器官機能,已經近乎於全部停擺,吃撐著他活著的,隻是他最後的毅力。

就算用西醫最精密的儀器,也沒辦法監控他的身體情況。

宋餘隻能集中所有精力,守在他的身邊,用把脈,針灸的方式,時刻調整他的身體機能,讓他能維持在活著的微妙平衡裏。

中間收針的時候。

她看著他幾乎沒有地方可以下針的滿身傷痕,看著他沒有一點血色,像是一張白紙,恍若透明,卻越發顯得棱角分明,正氣十足的臉,有瞬間的恍惚。

白恪。

是他的名字。

她聽到過不止一次。

陸爺爺教訓陸辭的時候,經常會指著他的鼻子罵:你就不能學學人家白恪。

那個時候。

她好奇的問陸辭,白恪是誰?

陸辭會很不屑地說:是個大傻逼!

陸爺爺就追著他打,跟她說了白家的事。

白家人深埋在心底的信念,為了守護華國而存在,他們也做到了這一點。

白家的人,天生就跟其他人不一樣,有著強悍的身體素質,超乎常人的軍事素養,仿佛他們天生,就該為軍隊而生。

白家不管男兒女兒,都會從軍,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他們都擔任重要職位,執行最危險的任務。

到了白恪這一輩。

他五歲的時候,白父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犧牲。

他十歲的時候,他的大哥跟二姐,也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犧牲。

白母身體本就不好,在丈夫,一雙兒女死亡的打擊下,一病不起,一年後撒手人寰。

白家就隻剩下他一根獨苗苗,由白家奶奶帶著。

白家奶奶,堅決不讓他參軍,不讓他做危險的工作。

可他還是偷偷的,選擇了進入軍隊,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從大頭兵做起,一步步變成兵王,屢立戰功,靠實力,被選為華國最神秘最強悍的軍隊,天狼的隊員。

十八歲那年,他就成為了天狼的隊長,執行著最危險的任務,用他們的血汗,用他們的生命,保衛國家,保衛人民。

一周前,他在執行秘密任務的時候,遭遇敵人聯合突襲,最終以一己之力,擋住了敵人,讓隊員們逃生,他卻被敵人抓住。

被傅寒聿救回來的時候,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時間。

一分一秒的過去。

病房裏的空氣,似乎都停止了流動。

直到。

時間走到淩晨的時候。

安靜到落針可聞的病房裏。

心電監控儀突然發出一聲滴的聲響。

那一直是一條直線的心電圖,開始出現不規則的波動。

許老他們,激動到老淚縱橫,手忙腳亂地圍了過去,終於打破了一直以來的絕對安靜,聲音興奮到發顫:“魚兒,怎麽樣了?”

他們都知道,這孩子的傷勢,太嚴重了。

嚴重到若是沒有突然送來的,傳說中的神藥墨葉蓮,他沒有一點存活的可能。

可是他們,都想他活著。

如果有可能,他們願意替他去死!

宋餘收針,一直緊繃著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一些,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來,聲音啞得有些厲害:“身體機能,在一點點修複。”

不愧是墨葉蓮。

效果,果真神奇。

謝老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問:“魚兒,這孩子能恢複到什麽程度?”

這孩子要是沒了。

白家也就沒了。

他是個英雄,不該以這樣的方式死去!

“能修複到,維持他生命運轉的最低需求。”宋餘低歎一聲,看著**靜靜躺著的人。

他破碎的心脈,和其他已經瀕臨崩潰衰竭的器官,開始以她能感覺到的速度,在修複。

可是一棵墨葉蓮的藥效,還是太小,能讓他活過來,可是他的身體,最後能不能好起來,就要看他的身體素質了。

謝老點了點頭,能活著就好,至於其他的,辦法總比困難多。

許老認真的看著她,道:“魚兒,隻要對他的恢複有幫助,不管需要什麽東西,都要告訴我們知道嗎?咱們一起想辦法。”

“知道了。”宋餘點頭。

外頭。

傳來輕微的敲門聲。

歐陽逸輕輕推開了門,小心翼翼地詢問:“宋大夫,現在可以讓人進去看看嗎?”

宋餘轉頭看過去,就見他身邊,還站著一個穿著一身素淨旗袍,滿頭銀發,卻盡顯優雅精致的老太太,神色很從容,眼睛卻是紅腫的。

謝老道:“白家的老夫人。”

他們是沒怎麽見過白恪,畢竟他做的工作,需要絕對的保密,他身體素質強悍,平日裏也沒有得過那種需要他們出麵處理的重病。

不過白家老太太,他們還是認識的。

白老夫人對著宋餘他們微微頷首,一舉一動,帶著歲月沉澱下來的處事不驚。

宋餘起身,迎上去,道:“老夫人,您可以進來了。”

白老夫人已經聽歐陽逸說了孫子的情況,感激地握住了她的手,慈愛地看著她:“小魚,謝謝你。”

她都活到這把年紀了。

經曆過丈夫的犧牲時的撕心裂肺,也經曆過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徹心扉。

現在輪到她的孫子了,她已經沒有什麽可慌的,也沒有什麽可亂的了。

“我應該做的。”宋餘反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道:“您可以陪他十分鍾,之後我還需要隨時觀察他的情況。”

“好。”白老夫人進了病房。

她不急不緩的腳步,在靠近病床的時候,亂了節奏,變得有些踉蹌,到了床頭的時候,再也控製不住,潸然淚下,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許老跟謝老他們,又看了一眼,也跟著出了病房。

宋餘精神力消耗過大,臉色白得有些透明,看著俊臉同樣沒有血色的傅寒聿,緊繃著一張小臉,嚴肅極了,問:“傷口處理了嗎?”

“嗯。”傅寒聿微微斂下眉眼,看著她憔悴到讓人心疼的小臉,聲音有些啞:“靠近些。”

宋餘有些奇怪,不過還是靠近了他一些。

傅寒聿輕輕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肩頭,聲線沙啞,語氣卻明顯輕鬆了許多,喟歎一聲:“別動,借我睡一下。”

宋餘肩頭一重,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小聲喊:“傅寒聿。”

耳邊傳來的。

是他沉重的,綿長的呼吸聲。

他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