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打工生涯1
第六章 打工生涯(1)
梅日蘭動身去打工的那天早晨,她父親起了個早,忙裏忙外,給梅日蘭弄早餐吃。等梅日蘭吃完早餐,打點好一切後,他就送梅日蘭去坐車。父女倆在公路邊的臨時候車點等車,寒風吹拂著父親淩亂的頭發。寒風中,父親更顯得形影單薄,憔悴不堪,勞碌使他過早地衰老。
車終於來了,梅日蘭走上車去,當她找到位置坐下後,父親來到她的車窗前跟她招手告別。此時,梅日蘭看到父親眼角布滿眼屎的雙眼含滿了淚水,梅日蘭的眼淚也就快流下來了,梅日蘭強忍淚水,不讓淚水流下。恰在此時,汽車開動了,梅日蘭馬上轉過臉去,不敢再看父親,她怕父親看到她的眼淚……
梅日蘭的父親隻給了她四十塊錢,就讓她出遠門打工了,四十塊錢僅僅夠買一張汽車票。梅日蘭身上還揣著自己縫手套攢下的三十塊錢。梅日蘭來到深圳市郊區之後,表哥沒有兌現承諾幫梅日蘭去找工作,他忙著開自己的出租車去了,他叫梅日蘭自己去找。梅日蘭隻好投宿在早兩年就出來深圳打工的表妹那裏,梅日蘭幫表妹做飯、搞清潔衛生以換取食宿之資,然後,有時間就自己一個人去找工作。
梅日蘭的表妹名叫蔡金鳳。來深圳的時間長不長,卻像個老深圳了。她人長得很漂亮,而且也長得人高馬大的,做事風風火火,能幹極了,幹起活來像一匹野馬那般有衝勁。
她的工作是為一個香港老板管理一間開在深圳鬧市區的“波士頓”洋品牌運動鞋店。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社會上流行把運動鞋叫做“波士頓”,而不是叫做運動鞋的。那個時候剛剛興起穿運動鞋的風潮,幾乎所有的年輕人,都以穿上一雙品牌運動鞋為榮。
那個香港老板平時較少上深圳,隻有周末才來一趟。他的鞋店幾乎是全權委托給梅日蘭的表妹蔡金鳳管理,甚至最重要的進貨環節,他也都交給金鳳去做。金鳳對貨倉的管理很亂,而且賬目也不清不楚,香港老板也不甚過問,金鳳有很多空間撈油水。因此,金鳳等於是半個老板了。金鳳在深圳打工短短幾年,1992年,她出嫁的時候,就有二三十萬元做嫁妝了。
梅日蘭在幫表妹做完家務的時候,閑著無事,偶爾也會到金鳳打理的鞋店去幫她的忙,幫她看店或者招攬客人,也想趁機學習做生意的本領。梅日蘭看到貨倉管理混亂,就幫忙整理。她把貨物分門別類,碼齊。進貨時間長還未賣出的歸為一類,並建議進行降價促銷;暢銷的貨物歸為一類等等,不一而足……花一個下午的時間,貨倉被她整理得有條有理的。
當梅日蘭整理好貨倉的時候,正在店內歇息,這時候,那個香港老板來了。
金鳳連忙介紹:“這是我表姐——梅日蘭,她剛從鄉下來我處玩的,見我忙不過來就來店裏幫我。”
老板巡視一下店內,發現貨倉的變化,就問:“今天,貨倉收拾得挺整齊的,貨物一目了然,是你表姐幫忙收拾的嗎?”
金鳳不敢隱瞞如實回答了:“哦,是的,她見我忙不過來,就主動幫我了。”
老板立即用讚賞的目光看著梅日蘭說:“呀,你表姐挺能幹的。”
老板隨即問梅日蘭:“你從鄉下出來隻是想玩玩還是想找工作的?”
“找工作的。”
“那你留下在我的店裏幫忙吧,最近生意不錯,金鳳一個人是忙不過來的。”
金鳳見勢不妙,怕表姐擠了自己的飯碗,她連忙說:“我表姐是高中畢業生,她想找文員的工作,看店鋪的工作,她暫時還未考慮。”
老板就對梅日蘭說:“是嗎,看來你真是一個才女啊!”梅日蘭見表妹這麽說了,知道表妹的心裏想什麽了,她隻好對老板“嗯”了一聲。
然後,老板又說:“你有大誌向也是好事啊,如果你找不到合適的工作,就還來我的店內幫忙吧!”
梅日蘭答應道:“好,謝謝老板關照!”
老板說:“午飯時間也到了,那我請你姐妹倆吃個飯,當交個朋友吧!”
金鳳說:“好啊,隻是沒人看店了。”
老板說:“叫鄰店的人幫忙看一會兒吧,吃個飯很快就回來的。”
當金鳳把店托給鄰店的女孩看之後,他們三人就去吃飯了。
在吃飯的時候,老板和梅日蘭聊開了,老板見梅日蘭談吐不凡,是越來越賞識梅日蘭了,他恨不得立刻就留下梅日蘭做他的店員。
而梅日蘭看到表妹的表情越來越不自然了,她自己沒有貿然答應老板的邀請,何況梅日蘭那時的確想找文員的工作。
晚上回來,梅日蘭仍舊幫金鳳做家務,金鳳則在看香港電視連續劇。
金鳳的手頭上錢很多,她平時買價格昂貴的泰國“金象”牌香米吃的。
要煮飯了,梅日蘭看到電飯鍋裏隻剩下很少的幾粒米飯,她就想倒掉,重新煮新的米飯。這時,她想倒掉米飯的動作被金鳳看到了。
金鳳一把搶過電飯鍋,說:“你知道這米有多貴嗎?怎麽可以倒掉,你是吃飯不知道米價貴了!我不是交代過你了嗎?吃剩的飯米,就是隻剩下一粒都好,也要用保鮮紙包好,放到冰箱裏保存好,下一頓再拿出來吃。”
梅日蘭被表妹這樣數落,內心很不是滋味,但又不好發作,隻能悶聲不出,繼續做飯。梅日蘭心想:“她是怕我留在這搶了她的飯碗了,想快點趕我走,此地不是久留之計,得快點找到工作,離開。”
梅日蘭的到來,跟表妹吃住在一起,梅日蘭還幫她幹完所有的家務事,如:洗衣服、拖地板、做飯等等,表妹竟嫌棄梅日蘭吃飯吃得多,那時候,梅日蘭正好處在身體發育的時候,而且是剛從農村出來,農村人做慣了辛苦的農活,要吃多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何況梅日蘭吃得也不算多,她隻吃兩碗飯,表妹就嫌她吃得多了。梅日蘭感覺到了寄人籬下的滋味,自己加緊了找工作的步伐,於是她整天坐公交車外出找工作。
而那個香港老板,仍對梅日蘭念念不忘,不時追問金鳳,問她表姐的意下如何,金鳳則總是推搪說表姐眼界比較高,不想找替人看店的工作。
可是工作不是那麽容易找的,人家都是需要有工作經驗的人。梅日蘭沒有工作經驗,但又不肯進廠當流水線上的工人,她一定要找到起點比較高的工作。很快,她身上的三十塊錢也花得差不多了,當身上還剩下十塊錢的時候,梅日蘭連公交車也舍不得坐了。她借了表妹的自行車,從表妹宿舍裏找到一個礦泉水瓶,灌上涼開水,然後騎著出門找工作。累了就在到公園的石凳上躺躺,帶出來的水喝完了,舍不得買水喝,就找水龍頭接自來水喝。花了兩周的時間,功夫不負有心人,她終於在深圳市郊的某鎮的一間電子表廠找到了當倉管文員的工作。每月的工資達到四百塊之多。
找到工資這麽高的工作,梅日蘭樂壞了,第二天,梅日蘭就高高興興地搬到工廠裏住了,從此遠離表妹的嫌棄和冷眼。這是一間香港老板投資的電子表廠,梅日蘭應聘的職位是物料主管。梅日蘭第一次踏出家門打工,就拿到了這麽高的工資,比她爸爸的工資多出好幾倍。
在電子手表廠裏,梅日蘭認識了一個叫李影女孩,她是部門主管。李影的年紀比梅日蘭稍大,梅日蘭17歲,李影21歲。李影長得非常漂亮,是一個有點新疆風味的美女,梅日蘭此前從未見到過這麽漂亮的女孩。李影的皮膚非常粉嫩,粉嫩到從皮膚表麵上完全看不見毛孔,的確是應該用“膚如凝脂”一次來形容才恰當。她眼睛的眼皮有很多重,眼睛很大很亮,眼眸裏就像鑲著一顆閃閃發亮的藍寶石,一個希臘式的又高又直的鼻子。李影很喜歡梅日蘭爽朗的個性,兩個星期之後,她們成了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梅日蘭新來乍到,隻會埋頭苦幹,一個月之後,梅日蘭已經非常熟悉她的工作了,她的工作效率驚人,馬上就得到了老板的讚賞。正當她雄心勃勃想在廠裏幹出一番事業的時候,一天傍晚,李影和梅日蘭晚飯後去散步。
李影歎道:“哎,我在這裏幹,悶死了,煩啊,想換個廠做,換換環境也好,再繼續呆在這裏,我遲早會瘋的。”
梅日蘭說:“影姐,這裏工資這麽高,幹得好好,為何要換廠啊?我還想在這裏長期做下去呢。你是不是心頭太高了?”
“你新來咋到,很多事情你不知道!呆在這裏還不知道是禍是福呢!我打算辭工了,不換廠的話,就回家鄉找個人嫁了。我也打工五六年了。”
梅日蘭聽李影這麽說,她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追問李影,探聽一下廠裏的內幕。梅日蘭不是一個滋事百卦的人。
關於李影是廠老板的情婦的傳聞,梅日蘭也聽到一點,但現在當著她的麵,梅日蘭也不好意思去問她,這到底是真是假。
正當梅日蘭沉默不語的時候,李影說話了:“日蘭,我也不怕跟你說,我跟老板睡過,四年前我就被他**了。我現在的職務,沒有跟他的那層特殊關係,他怎麽可能放手給我管那麽多東西?日蘭,你是個能幹的人,但你又是個剛正不阿的人,我怕你呆在這裏久了,你的才能,老板肯定賞識你,但他也會不放過你。我能跟你這麽坦白,是真正把你當成知心好朋友的,我不是怕你將來搶了我的職位,來嚇退你的。”
梅日蘭:“當初你是自願的還是被逼的?”
“一半自願,一半被逼吧,有威逼也有利誘。出來打工,哪有樣樣都是自願的?你知道嗎?跟老板睡的不知我一個,我們這一層樓,個個女孩都要跟他睡!”
李影語出驚人,著實把梅日蘭嚇了一跳。
梅日蘭大驚失色:“嚇?真的?怎會這樣?”
梅日蘭這才從李影的口中得知:李影和梅日蘭所住的這一層宿舍,有一間是老板自己住,其餘的宿舍,每個宿舍裏麵住一個女孩,她們都是廠裏的中層管理人員,一共是八九個女孩,這些女孩不是拉長,就是倉管或文秘,在廠裏都是做文字工作的,這裏的女孩,幾乎每一,老板都上了她們的床。隻有李影的表妹在李影的力保之下,才免了他的糟蹋。老板的手上備有每個女孩的宿舍的鑰匙。夜裏,他可以隨意出入每個女孩的宿舍。
梅日蘭質疑地問:“不是吧,大家都不懂得鎖上門的保險睡覺嗎?”
李影說:“那種臥室門鎖,在裏麵鎖上保險有什麽用,在外麵有鑰匙,照樣可以打開。老板手上持有每個房間的備份鑰匙,門鎖就形同虛設,他想要出入每一間房,輕易得如入無人之境。”
“大家自己不懂得在門內裝上插銷嗎?”梅日蘭說。
“大家都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就被他下手的。”
“怎麽會個個都像死人一樣被他糟蹋。難道就沒有一個人敢高聲呼叫或者奮起反抗?”梅日蘭說。
“反抗就炒魷魚或不加工資。也有過強烈反抗的,可是有什麽用呢?既丟掉工作,又丟掉貞操,人財兩空。”
“那麽說,在這做既要賣力又要賣身了。”
“你在這裏做久了,遲早要被他下手的。你如果不想跟我們一樣,就得趕快辭職走人。”
“那我明天就辭職,啊,不行,我現在身上一分錢也沒有了,辭職之後,一時半刻也可能找不到工作,那我豈不是餓死街頭?”
“那你打算怎麽辦?”
“無論如何,我也得做完這個月,等拿到工資再走。”
“隻有這樣了,那你晚上睡覺警醒點。”
“影姐,你晚上也多下點功夫,纏緊他,不要讓他出來到處亂逛。”
“唉,他早想換新鮮的了,我也管不了他。”
梅日蘭戰戰兢兢地留在廠裏做滿了這個月,拿到工資,她兩腳抹油,溜之大吉,辭工離開了這間淫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