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這個比較難
“李鐵,過年好,聽說你和羅蘭談朋友了?”
鄭建國這是第一次和李鐵談起雙方彼此最近的人,他是不知道這貨怎麽和羅蘭走到一起的,當然作為好友來說這麽問也是有目的:“她現在要去港島留學,我感覺你要是沒什麽事兒的話,也可以趁著這個時候去充充電,學學東西。”
“這個我知道,我現在已經報了那個金融管理班,還是範姐幫忙介紹的。”
李鐵是沒想到鄭建國會和他談起羅蘭,隻是羅蘭之前和寇陽兩人在三裏堡大隊插過隊他也是知道的,當然更清楚的也是知道鄭建國與寇陽兩人也不是單純的同學關係,隻是礙於旁邊的楊娜沒辦法說而已:“我們在一個學校裏麵,這點你放心。”
“那就好,你在那邊生活的時間比較長,也知道那邊治安情況是什麽樣,平時的話不要亂走——”
鄭建國本人是沒到過港島的,但是他從各種影視劇中看到的就足以很說明問題了,連頂尖的大佬都被人上門問候過,真要是出現什麽危險,便是把人抓回來打靶也挽回不了什麽:“我在這邊是沒事兒就窩在家裏看書,你們也要好好學習才行。”
“這個我知道了,聽說你那邊可以合法——”
聽到鄭建國的關心,饒是李鐵並不善於表達感情,這會兒也是想說兩句同樣關心的話,隻是他的話才說半句,鄭建國就飛快的開口堵住:“隻有好好學習了,你才能把嬸子和大伯接過去享福。”
“哦,我是想把他們接過去享福的,隻是他們不願意,說去了那邊連串門都沒辦法串門。”
李鐵被人打斷話也沒有往心裏去,而是說起給老爹老娘做工作的苦來:“他們寧願在村裏種地也不想出去——”
“老輩人都認為人離鄉賤物離鄉貴,這個也是要按照他們的想法來,畢竟孝順孝順,講的就是想要孝,就得順著老人們的意思來。”
鄭建國知道李鐵並不是個鑽牛角尖的性子,隻是說完後又想起某個人來:“你沒和卜發才聯係吧?”
“卜發才還要兩年才能出來——”
李鐵不知道鄭建國為什麽這麽問,他和卜發才的關係還不錯,後者那麽大年齡也沒說過嫌他小不帶他玩,這在他的認知中就是可以深入交往下的,可惜他找羅蘭打聽過說是在勞改隊裏表現不好,也就把這個事兒扔到了腦後:“年前我給他家送了半頭豬——”
這貨還是那麽實在——
腦海中閃過上次這貨給自家送的半頭豬,鄭建國倒是知道卜發才為什麽會被關那麽長時間,當年可是羅樹強親自去接的這貨,在那邊被人訓肯定就是常規待遇了,那麽回來讓那貨享受下常規待遇也是理所當然的:“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成王敗寇的道理就不用我說了,沒事就看看三國演義,這年月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又和李鐵聊了幾句,鄭建國也沒有讓鄭富貴和杜小妹再接電話,該說的先前都說過了,放下電話繼續拿起撥出,隨著那邊傳來個有些低沉略帶距離的聲音,他才醒悟到這是誰接的電話:“葉叔叔,過年好啊,我是建國。”
“哦,建國你好,振凱,去喊你爺爺,建國的電話。”
葉建義的聲音瞬間放低後隱約說過,接著便是陣爽朗的笑聲傳來:“嗬嗬,過年好啊,建國,士別多日,你讓叔叔真的刮目相看啊——”
“嗬嗬,運氣比較好,算是都讓我碰上了。”
鄭建國說的有些謙虛,可落在葉建義耳朵裏就不是這個說法了:“我記得你也說過,運氣什麽的就是最大的本事了,但是叔叔想說的是,你現在還年輕,在外邊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學習上是如此,在生活上更是要如此,不能要和不能接的咱就不要,千萬不要因為這些犯了錯誤——”
“老葉,你怎麽說這些——”
隱約間傳來了個嗬斥似的女聲,鄭建國也就知道這位應該是葉振凱的老娘,那位在葉敏德教授安排下假裝離婚的兒媳婦,很快仿佛在印證他的這個想法,葉建義已經開口說道:“看看,你嬸子嫌我和你多嘴了,怎麽樣,新年在哪過的?”
“算是在大使館過的,今天下午才回到學校宿舍,嬸子那是拿我當外人了,這樣可不好——”
葉建義的話裏話外點的東西比較多,擱給原本鄭建國這個年齡來說,那是真的說的有點多了,隻是他這會兒並不是未經世事的年輕人,幾十年的世情讓他能感受到這位便宜叔叔叮囑背後的關切之意:“叔叔你說的在理,人離鄉賤物離鄉貴的,再不收斂點那是早晚要出事兒的,現在我是除了學習也不出門,出去一趟也都是去超市采買些生活品,我聽振凱回來了?這是探親嗎?”
“嗯,振凱複員了,噢——我父親回來了,你等下我把電話交給他。”
葉建義的聲音說了,很快電話裏傳來了震動聲響過,葉敏德有些低沉的嗓門傳了過來:“建國?”
“老師,大年初一的,您還去實驗室了?”
從葉振凱撒開腳丫子竄出去到葉敏德回來,這麽長時間裏鄭建國已經有些隱約猜出來老人去幹什麽了,果然他還沒問完就聽老人笑道:“陶野做過的那個重複試驗後麵出現了差異,這不聽說我給你說重複試驗成功了,這些天就埋頭在找差異原因,今天早上才知道是活性溫度不達標,實驗室那天太冷了——”
“這個比較難,反複的加熱,冷卻,添加引物,再重複,現在缺的就是製定標準化操作流程了。”
鄭建國沒有具體的操作過這種酶促擴增鏈式反應的試驗,可他對於試驗的標準化理解卻不是這會兒國內諸人能夠想象的:“比如活性溫度多少度都要做出規定,最好是使用帶溫度計的試驗儀,耗材資金方麵你們不用去考慮,既然屬於委托試驗開發,隻要做好實驗和數據的記錄就行了。”
“嗯,找出了那次試驗差異的原因,這個重複試驗目前來說已經完成了,但是問題還有不少,陶野認為酶的活性溫度上限太低,不到五十度就失活了。
如果能夠找出一種耐高溫的酶,不光可以節省多次添加產生的費用,而且還可以降低人工多次添加時帶來的幹擾,畢竟每次往試管中添加引物,都會對試驗結果帶來不確定性的幹擾——”
重複試驗中的酶是進口的,由建國公司出麵在港島地區采購給實驗室用的,原因並不是說這會兒國內各大實驗室沒辦法搞出來,而是排除葉敏德口中所謂的不確定性幹擾,主要還是國內實驗室的技術和實力參差不齊,為了去除這部分原因也就隻能進口。
隻是鄭建國很快明白過來,這並不是葉敏德在簡單的提出建議,而是在引導他去關注目前實驗室內在試驗過程中發現的問題,並且是希望他能夠將下一步實驗室的工作重心放在這個方向上,確切的說是在教他怎麽成為實驗室的負責人。
腦海中想起托馬斯和費舍爾兩位教授在實驗室裏的做派,鄭建國也就更加能夠體會到這位導師的苦心,一個實驗室的負責人並沒有具體的工作內容,也就是說什麽都不幹就可以,但是一定要有該領域內自己的思考,也就是製定實驗室工作的目標。
托馬斯基於原子級石墨層的重複試驗以及費舍爾基於原子級石墨層的物理特性研究,這都是兩位實驗室負責人給出的問題,然後下麵由研究員和苦力們去用試驗過程去驗證結果找出解答,再由負責人來對比答案和自己想要的結果是否相同。
隻是很快,鄭建國又有了些許的明悟,他之前向葉敏德透漏過這次重複試驗的目的,那就是將任意的DNA片段擴增到自己想要的長度和濃度,現在看來當時自己顯然把自己當成了這個實驗室的負責人,製定目標讓下麵去完成。
而葉敏德的角色也從導師變成了實驗室下的項目負責人,由他來執導和訓練包括研究員陶野以及其他苦力們怎麽完成這個任務,現在則像是在和自己匯報實驗結果和問題點,鄭建國不知老人是故意這樣做還是無意的,也就懷著略帶忐忑的心情開口道:“那您有什麽建議?”
“我感覺你可以問問那些生物公司他們有沒有這種酶,沒有的話就去查找下有沒有和耐高溫聚合酶相關的論文,而如果連論文都沒有的話,我的建議是就需要去尋找可以提取這種酶的微生物,當然這需要一定的時間和資金,如果論文都沒有的話,這又是個項目。”
葉敏德倒是不知道鄭建國想的有點多,當然他實際上這會兒也把自己放在了實驗室項目負責人的位置上,隻是和鄭建國想象的有些不同,他是把這個委托當成了上麵下發的課題研究任務。
而之所以這麽想的原因,則是委托協議裏麵隻要求了結果和技術所有權的歸屬,至於論文作者著作權方麵沒有要求,在他看來就是差不多鄭建國拿錢給他和陶野幾人刷論文,畢竟上麵給的課題研究任務也是這樣做的——成果歸國家名譽歸個人。
再具體到個例上來說,鄭建國等了年把時間都沒收到回信的青蒿素大佬便很能說明問題了,個人榮譽屬於她而成果卻被各個部門拿去和國外藥企合作,最後就落了那個樣子。
當然,如果單是要鄭建國出題目的話,那他這個實驗室負責人的身份還是很合格的,聽到老人讓他去生物公司打聽有沒有這種酶的想法當即排除,且不說有沒有這種酶還不好說,如果有的話再引起人家的好奇,那麽這個研究就有可能提前曝光。
鄭建國這會兒並不知道他正折騰的這個技術也是個諾獎級成果,否則以他的個性那肯定是要把自己名字給掛到論文上去的,畢竟這個世界上有嫌錢太多的,但是沒誰會嫌自己的諾獎成果太多。
鄭建國之所以關注這個技術,還是因為他在記憶中感受到的生物學,確切的說是分子生物學技術大爆發帶來的感受,靶向藥基因組學克隆技術等等等等,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是要震驚天下的,而沒有足夠的DNA長度和濃度又怎麽支撐得起這些研究?
而現在葉敏德提出了問題,鄭建國也是有種理所當然的感覺在裏麵,畢竟他還沒認為自己發現的技術都像螺杆菌和石墨烯那麽簡單,至於能夠提取出耐高溫的酶的微生物,那肯定是要在高溫環境中存活下來的才行:“能夠提取出高溫酶的微生物隻能是在高溫環境下,咱們國內的溫泉應該有不少,如果讓人去采集研究的話,您認為有沒有可能發現需要的微生物?”
“溫泉裏麵肯定會有些嗜熱菌的,從生物進化學上來說這點當然不用去懷疑。”
出乎鄭建國的預料,葉敏德直接開口告訴了這個問題的答案,接著又聽老人開口道:“正好現在年也過的差不多了,我打算給他們放幾天假休息休息,然後回來就出去看看,你的年怎麽過的?在宿舍裏看書還是上課?”
“年是去大使館過的,今天下午才回來,現在上課的次數不多,該學的東西大部分都在國內學的差不多了,問題還集中在專業醫用英語方麵。
為了縮短國內外的研究差距,我感覺您可以考慮下翻譯些教材讓學校去用,畢竟我聽說國內的《赤腳醫生手冊》都出新版了,厚度比我以前看的多了兩三倍都不止。”
技術是在時時刻刻更新的,鄭建國想的是葉敏德能夠把國外的這些教材或者期刊論文上的東西翻譯到國內,怎麽說也是個著書立傳的成果,據他所知國內不少所謂的大佬都在這麽幹,卻沒想到老人的嗓門依舊:“我的事兒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好好學習拿到行醫執照再來對我指手畫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