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沒有領隊的行動

“你是不是有病啊……”魏池躍看不下去想衝上來連鬱岸一起揍,“顯得你善良是吧?”剛看他掄起消防斧那一下還以為是個殺伐果斷的冷血大哥呢,沒想到虛晃一槍,是個活菩薩下凡。

“別上去啊,他是昭組長的實習生,等會昭先生進來還不拿你開刀嗎。”艾科拚命攔著比自己高出一頭的莽撞青年,之前實力測試裏已經被鬱岸教過做人了,他長記性,不可能再不長眼把鬱岸惹毛了,但又看得出魏池躍好麵子,直說鬱岸太厲害說不定會讓那二傻子衝得更猛。

善良?鬱岸暗自咂摸這個陌生的評價。讓麵試官聽到肯定很高興。

“哼。”魏池躍輕蔑地從鼻子裏出了一股氣。其實他心裏也有點犯怵,聽說鬱岸以破紀錄的高分拿下實力測試第一,總歸有點手段的吧,隻不過他是個技術員,魏池躍也是快速反應組的實習生,受段組長潛移默化的影響,固執地認為技術員靠小聰明取勝,根本不值得稱讚,從實力測試結束後,就一直為同組兄弟火焰圭抱不平,在他心中,火哥和蘭姐才是能領導實習生的最佳人選。

鬱岸身上比較能震懾到他的元素,反而是遮住左眼的那張半臉麵具,麵具形狀不規則,材質像流動的黑水,並且不斷向下滴落水滴狀的陰影。

實習生們都說沒見過鬱岸的臉,因為他一直穿著一套純黑色的外裝,戴上兜帽後臉部就會完全隱藏在虛空黑暗後,無論哪個角度都看不清。

眾所周知,平時不露臉的人一向比較危險。

“昭然呢。”鬱岸問。

他居然敢直呼自己師父的大名,幾個實習生都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昭然是誰。

“昭先生中途斷開鏈接,現在還沒回來,我們原地等他吧。”艾科回答。

鬱岸不置可否,心裏明白等待已經毫無意義。如果外麵出了事,麵試官大概在支援趕到的一段時間內都要守在實習生們現實中的身體邊,以免馬戲團幻室變成多人墓室。

J·S兄弟不會輕易錯過這個時機的。

如果實習生們在遊戲幻室中全軍覆沒會怎樣呢,麵試官是這次行動的負責人,身敗名裂在所難免,公司會不會為了推卸責任把過錯全部推到昭然一個人身上,這樣一來,牢底坐穿也不是不可能。

麵試官去坐牢,鬱岸不太喜歡這個結果,因為探視期間好像不準與犯人接吻。

趁他們爭執,紀年悄悄解開了雙手和腳上的麻繩,粗糙繩索勒進了肉裏,纖細的胳膊和小腿蒼白冰涼,他步履蹣跚地挨近鬱岸,弓著身子搓摸皮膚讓血液重新流通。

鬱岸拎起消防斧,撥開房頂垂下的無數上吊繩圈,向上行的樓梯口走去。紀年跌跌撞撞跟著他,又不敢靠他太近,始終保持著一段微妙的距離。

“你還真要帶著他?我看你怎麽死。”魏池躍率先追了上去,艾科不敢獨自蹲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絞刑場裏,期期艾艾地跟著跑:“等、等等我……”

最後一個實習生也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向前走。

“喂,能不能聽人說話啊你。”魏池躍抬手搭住鬱岸肩膀,“他大腦裏有傳視芯片,會把我們這裏的畫麵全傳出去,J·S兄弟突然增強也是拜他所賜吧,對手肯定買通了許多平台直播這些畫麵。如果J·S兄弟可以全程掌握我們的動向,這場遊戲我們還有勝算嗎。”

鬱岸回過頭,鄙夷地凝視他。這個人其實是有智商的,但不多。

“傳視芯片的原理不是這樣的……”紀年虛弱插嘴。

“你閉嘴,叛徒。”魏池躍凶道。

紀年瘦弱的肩膀顫了一下,小心退遠,咬著嘴唇輕聲辯解:“我沒有。”

階梯盡頭仍是無盡的黑暗,唯一的光源是鬱岸的手電筒,光束堪堪達到樓梯盡頭,盡頭平台上隱約有人影晃動,人影的脖頸彎折成九十度的直角,一根從房頂垂掛下來的上吊繩是他唯一的支撐。

所有人的腳步都隨之停滯。

“屍體而已,我先走。”魏池躍掃開鬱岸,三步並做兩步邁上樓梯,從上吊屍體身邊的狹縫繞了過去,抬手朝後麵的人打手勢:“跟上。”

鬱岸將手電筒光線遠遠地打到魏池躍身邊,有人主動探路趟雷,正合他意。

魏池躍體力充沛,爬樓梯的速度很快,率先登上了下一樓層。不過,剛踏上地麵就感到一陣陰冷撲麵而來,冷意透過雨衣,他打了個寒顫。

這裏密密麻麻擠滿了人。

那些“人”垂手站立,頸骨折斷,使頭顱歪成詭異的角度,屋頂垂下數十條麻繩,末端打成絞刑結,掛在屍體脖頸上。

這些上吊的屍體有男有女,有的衣服落滿灰塵,幹枯灰白的發絲幾乎一碰就碎,有的還柔軟地腐爛著,五官隨著腐肉流淌變形,屍油沿著膨脹發黃的指節向下滴。

屍體上的油和臭水在地上積攢成一灘水窪,從牆角的裂紋向下滲。

魏池躍哪見過這陣仗,一陣惡心從胸口向上梗到喉頭,但麵子比天大,差點湧出喉管的午飯被他狠心咽了回去。

“隻是些上吊的人而已,遊戲布景有什麽好怕的。”魏池躍的聲音有些發顫,已經不知自己是在向隊友解釋情況,還是在強裝鎮定安慰自己了。

“很可怕。”紀年突然出聲,驚得魏池躍後退到了牆邊,回頭大罵:“叛徒,你成心搗亂?”

“你快回來。”紀年艱難開口,卻被他的罵聲堵了回去。

鬱岸終於幽幽開口:“你也在頭上打個洞,把水放出來就好了。”他舉起手電筒在林立的屍體之間掃動:“你離那麽近,沒發現有的屍體脖頸上沒套著上吊繩嗎。”

“……”魏池躍隻感到頭腦裏嗡的一聲炸開,頭皮發麻,僵硬地轉頭端詳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具屍體。

他脖頸折斷,腦袋幾乎要耷拉到胸前,雙手垂在身體兩側,混在周圍的屍體之間,乍一看沒什麽分別,可借著光線仔細分辨,他頭頂的上吊繩隻是搭在了他肩頭,並未套在他脖頸上。

其他的屍體都是依靠麻繩的支撐才能直立,而這一具,居然自己站立在地上。

魏池躍想跑,可越害怕就越忍不住注視那具自己站立的屍體。

“不要下樓,跟著手電筒光線慢慢離開那。”鬱岸冷靜的嗓音是此時所有人唯一的慰藉。

“好,光線……”魏池躍顫抖著去尋找鬱岸的光線,一回頭,剛剛那具屍體竟然猛地抬起頭,用霧蒙蒙的腐化眼球盯著他。

魏池躍大叫一聲,轉頭就跑,根本顧不上什麽光線的方向。那具屍體竟也跟著僵硬地動了起來,揮舞腐化露出白骨的手指抓向他。

在沉默的黑暗之中,骨骼扭動的悶響接連從不同方位發出,似乎他們這些不速之客的到來驚醒了這些混在屍體中央的獵手。

不止一具活著的屍體偽裝成上吊者的樣子站在屍堆裏。

鬱岸迅速衝上台階,一把揪住那慌亂的大個子的衣領將人拖在身後,舉著手電筒朝左邊安全門衝刺, 剩下三人見黑暗中人頭攢動,驚恐地著狂奔上樓梯,錯雜的腳步聲震得樓道轟響,向鬱岸離開的方向拚命逃跑。

鏽跡斑斑的安全門從內部被鎖住,魏池躍用力猛拽,那鐵門隻不過微微晃動:“沒有鑰匙啊!”

艾科舉起從上一層的鐵窗上摳下來的鐵絲:“試試撬開!”

“拿來。”魏池躍一把奪過鐵絲,汗濕的雙手一直在打顫,連將鐵絲懟進鎖眼都花了好幾秒。

“開鎖還是技術員強一點。”鬱岸站在所有人前麵,雙臂掄起消防斧,長柄斧頭淩空砸在衝過來的斷頭屍體胸口,當即砸出一塊血洞,嚎叫著飛出幾米遠,身體像一坨腐乳炸糊在牆上。

“我來。”紀年接過鐵絲,蹲身貼到鎖眼前,感知敏銳的手指輕撚,鐵絲每觸及一塊凸起都能被他精確捕捉。

魏池躍眼神凶狠地盯著他,雙手扳住門把手,在聽到鎖扣開啟的一瞬間猛拉,鏽蝕的大門被拉開了一條縫,魏池躍深呼一口氣,猛地一拽,將門徹底拽開,將最近的兩個實習生推進去,然後大手一撈,抓起瘦弱的紀年扔進門裏。

“快進來!”魏池躍回頭喊鬱岸。

擊敗亡湖寄生者得到的精進徽章大幅度強化了鬱岸的力量和敏捷,長柄消防斧在手中揮得呼呼生風,但屍潮湧得更快,迅速蠶食著鬱岸身邊的空地。

鬱岸甩開一具屍體,就地一滾撲進門裏,沾滿汙濁屍油的消防斧脫手甩出了幾米外,魏池躍咬緊牙關低吼,將鏽住的安全門重新拉緊鎖住。

跟著鬱岸一起摔進來的還有一具活屍,鬱岸來不及去摸消防斧,翻身騎到屍體後頸,從腰間扯下之前收集的麻繩,雙手各纏一端,利落地在屍體脖頸上繞了一圈,猛地拉緊。

酥脆的一聲骨響,腐化的頭顱被他直接勒斷,在地上滾了幾圈,最終骨碌到魏池躍腳下停住。

無頭屍體癱倒在地,徹底失去了行動力。鬱岸鬆開麻繩,將沾上血跡屍水的繩索捋成一卷,重新掛回腰間。看得幾個實習生毛骨悚然。

他不是學生嗎?難道是公司從一些拳場或是黑市招募來的少年殺手?魏池躍終於意識到,鬱岸實力測試的成績裏可能沒摻水分。更有可能的是,他在考試裏放了水,其他人才能活到現在。

“鬱……”那個哥字魏池躍依舊叫不出口,於是顧左右而言他:“你真要帶上那叛徒一起嗎,如果我們的行動被他的眼睛監控,就危險了。”

鬱岸撿起地上的消防斧,在牆上蹭掉汙物,直起脊背麵對他們,用紳士扶手杖的姿勢雙手抵在斧柄末端:“首先,紀年腦內傳視芯片的原理是,在意識鏈接傳輸的過程中截取信號,將內部場景同步傳輸到外部。”

“這種信號隻能捕捉場景和人物建模,也就是說,我們此時的經曆在外麵的人看來,仍然是遊戲本身設計的像素風畫麵,我們的活動顯示在他們麵前,也是幾個像素方塊人在橫版畫麵中行走,所以不用擔心你的臉和你愚蠢的發言會曝光。”

“至於J·S兄弟是否會窺屏來觀察我們的行動,我隻能說,當我們的意識踏入這座遊戲幻室中,就已經完全處在J·S兄弟的監視下,因為這是他們的幻室,是他們的地盤。”

“但隻要他活著,J·S兄弟就會越來越強,昭先生不在,憑我們怎麽跟兩隻開掛的畸體鬥?”

“我就要他強。”最好能強到體內畸核變成金色,這樣才算不虛此行,鬱岸心想。順利的話,等回去還不是隨便騎在麵試官頭上作威作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