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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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學會撬別人自行車了?你不是有鷹翼嗎?”

鬱岸被提溜到客廳裏教訓,換上睡衣,雙手背到身後低著頭聽訓。

“我總覺得,我使用核的時候,你能感覺到。”鬱岸看著自己腳尖,“在古縣醫院裏,我們明明沒見麵,你卻知道我與山羊角建立鏈接了,在美容院幻室裏,你又在我用核過度,不能再更換核的時候出現。”

昭然摸摸鼻尖:“……下次還是用鷹翼吧。”

斬了窺視鷹局的一頭機械鷹拿到的怪態核-鷹翼能讓鬱岸得到快速飛行的能力,躲避城市監控會更加容易,隻不過使用時間隻剩不到24小時,不能太揮霍。

“你怎麽知道我撬了別人的自行車,我被監控拍到了?不可能。”鬱岸抬起眼皮,語氣自信篤定。

負責跟蹤鬱岸的離譜此時心虛地抱著手指悄悄退場。

“隨時掌握實習生的行蹤是我職責的一部分。”昭然抬起手腕搭在鬱岸頭頂,“不服也忍著。”

鬱岸手裏攥著自己的任務書和主播簽約合同,隻好不再與昭然爭辯:“隨便你……但是能不能換個任務給我……”

“喲,還有實習生挑任務做的份兒啊,做到我這個位置都還得聽老板的安排呢。”

“你這麽有錢,有房有車,為什麽要留在紅狸市,給地下鐵的老板賣命呢。”鬱岸掃視客廳中的價格昂貴的擺設,“獵殺畸體不是太危險了嗎。”

“我有留在這兒的理由。如果你想走,實習合同可以作廢。”

輕飄飄的一句作廢,好像自己是去是留對他而言無關緊要,日記裏那麽親密,現實中自己卻隻像他經手的無數學徒其中的一個,隨時可以用能力不夠的理由替換掉。

“播就播,不就是打遊戲。”鬱岸掃開他的手腕,徑直走進臥室裏,把台式機打開,熟練登陸遊戲商店,“不用上班,光在家玩遊戲,也行。”

昭然激將得逞,唇角偷偷翹起,手肘搭在電腦椅背上,站在鬱岸身後看電腦。

隨著鬱岸撥動鼠標滾輪,一排排恐怖驚悚和動作冒險的遊戲封麵出現在已購買頁麵中,他玩過的遊戲完全不止簡曆上寫的那些,除了創下速通記錄的一部分遊戲,還有其他大大小小上百個遊戲,進度基本都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昭然盯著屏幕上那些遊戲,忽然就頓悟了這些年打給他的零花錢為什麽一分沒攢下來。

“你在學校也沒幹別的吧,就天天玩這些。”

“打得快,不費時間。”鬱岸仰頭看他,“不然無聊幹點什麽呢,我也不像他們一樣有對象。”

他明明沒做什麽誇張的表情,灼熱的目光卻勾著人忍不住與他發生肢體接觸。

昭然挪開視線,抬頭看向電腦屏幕,鬱岸抬手摸他的脖頸,指尖撥他忍耐著滾動的喉結。

“你想看我玩哪個?”

捉住他作亂的手,昭然把一個新手機遞給他:“灰鴉公司派了他們的一位主播帶你,他教你怎麽調試軟件。”

鬱岸接過已經撥通號碼的手機,不耐煩全寫在臉上。平時他一年也打不了一個電話,甚至點外賣都隻留言讓放門口,就為了能不接外賣小哥的電話。

……

電話另一端,黃奇趴在電腦前唉聲歎氣。

前些天在細柳美容院被嚇破了膽,身高沒變高,反倒差點被挖走一隻眼睛,人倒黴起來喝涼水都塞牙。最邪門的是在美容院見到的那個黑衣小哥,每天晚上一閉眼,黃奇腦子裏就會浮現他把自己眼珠子摳出來,放在手心裏轉來轉去的樣子。

害得他一連在醫院住了三天,好不容易出院,短了這麽些天直播時長,也沒參加公司的線下活動,被公司以抵扣損失的名義委派去配合地下鐵調查,還有模有樣地簽了保密合同。

說是配合調查,可黃奇接到的要求卻是帶一個新人主播快速上手,俗稱陪玩。

這可不是普通的陪玩,是要在百十萬粉絲麵前公開互動的,假如對方搞笑話多,拋個什麽梗都能接得住就罷了,自己的壓力也不會太大,可萬一那真是個蠢呆新人,什麽都不懂,在直播間裏亂說話,自己的損失可就大了。

而且新人主播的技術不穩定,如果同一個關卡總是過不去,或者對抗類遊戲一直輸,節目效果差,就會流失大量在線觀眾,粉絲印象也會變差。

放在桌邊的手機突然一震,黃奇手忙腳亂接起來,核對了一下陳經理給的號碼,客客氣氣地自我介紹一番,然後了解了一下對方的電腦配置,再把直播需要的軟件告訴他。

話多本來就是主播的特殊技能,但黃奇自己劈裏啪啦說了一堆,那新人隻冷淡地嗯了一聲。

“呃。”黃奇欲言又止,卻聽見那新人不知在和誰說話:“見手青你吃過嗎,蘑菇一摸就變青,你怎麽一摸就變紅啊。”

黃奇如遭雷劈。

丫的這是在調情吧,雖說做好了新人職業素質不過關的心理準備,但這種程度也有點太過分了。

配合調查。黃奇在心中默念三遍才把火氣壓了下去。

管他呢,糊弄過去得了。

黃奇調試好攝像頭角度,檢查了一遍網絡,便像往常一樣開播了。

觀眾漸漸聚集,彈幕從稀疏變得密集,有人在感歎失蹤人口突然回歸,也有人在關心主播的病情。

“感謝大家的關心,確實住了幾天院,不過現在沒事兒了哈。”黃奇的職業素質絕對過關,麵對觀眾,瞬間就換了一副開朗活潑的表情,他的臉其實很精致,尤其長了一雙眼角微垂的小狗眼,又上鏡又非常討喜。

“今天要和一位新主播連麥哈,id煤黑黑,大家感興趣的可以先去點一波關注。”黃奇雙手合十無辜憨笑,“金主爸爸的任務,要我帶帶新人。”

先跟這個煤黑黑撇清關係再說吧,萬一出了什麽直播事故可別連累自己。

“觀眾朋友們想看哪個遊戲就在扣在屏幕上啊,最近播的幾個都很好玩。”

“不想看恐怖的了啊,你想看什麽,看槍戰?CS、吃雞、戰地還是彩虹都行。”

“那是,咱是高手,還能有玩不來的遊戲嘛。”

“哎,煤黑黑來了,我把麥連上。”黃奇看到手機上的消息,匆匆與煤黑黑連上線,“你好你好。”

還以為麥壞了,調試了半天,原來煤黑黑根本沒說話。

稍微有點冷場,觀眾也有點不耐煩。黃奇擦了把汗,保持憨笑自己圓場:“第一次直播都會緊張的,我當年也這樣,沒事哈,觀眾朋友說想看槍戰遊戲,你平時玩哪種?”

過了好一會兒,煤黑黑終於開口:“都行。”

嗓音冷淡,不情不願。

彈幕一陣歡呼,聲音好聽的小哥哥總是受歡迎,毋庸置疑。

凹高冷裝逼人設是吧,這種類型最容易翻車了。黃奇其實挺煩這種人,於是想哂他一下,就提出打個一對一競技場,反正娛樂局,玩嘛。

煤黑黑:“可以。”

同時,黃奇的手機收到煤黑黑發來的一條私聊消息:“我應該贏還是應該輸。”

黃奇氣得發笑,打字回複:“盡力玩就行了,選越怪的武器越好,這樣容易出直播效果。”

煤黑黑:“好。”

黃奇隻挑選了一把帶紅點瞄準鏡的P1911手槍,娛樂局帶步槍實在沒意思,關鍵還不知道對方的技術怎麽樣,自己這邊如果碾壓感太重,觀眾肯定覺得沒勁,還會被陳經理訓一頓。

他實在不放心,於是在另一個顯示屏上打開了煤黑黑的直播間,以便隨時檢查新人的頁麵是否正常,以及攝像頭有沒有拍到不該拍的東西。

煤黑黑雖然開著攝像頭,但並沒露臉,屏幕右下角隻露出鍵鼠操作台,一雙細長幹淨的手搭在鍵盤上,打開遊戲,進入競技場,開始選擇武器。

一切都還算正常,直到畫麵中,煤黑黑把原本橫放的鍵盤在桌麵上轉了九十度,豎了過來。

黃奇忽然感覺自己對新人的判斷似乎出現了些許失誤。

煤黑黑沒帶槍,手裏隻捏著一顆手雷。

“觀眾朋友們,這種情況下誰拿的武器不夠怪誰就輸了,我現在已經輸了朋友們。”煤黑黑不說話,黃奇隻好賣力地維持氣氛。

彈幕一陣狂呼高手。

競技場內放置了不少能供玩家躲藏的掩體,在一對一單挑局中,誰先殺對方二十次就贏了,如果兩人對峙太久,那麽時間一到,分數高者獲勝。

單挑開始。

黃奇按自己平時的套路玩,先沿著集裝箱掩體搜人,再以箱側遮擋半個身位,他槍法不差,和其他主播單挑時也沒拉過胯。

可他搜不到人。

就在他開始懷疑煤黑黑是不是操作錯誤被卡出競技場時,回頭瞧了一眼顯示煤黑黑直播間的顯示屏。

畫麵上,煤黑黑的角色正掄起胳膊向外甩了一顆雷。

而手雷的拋物線盡頭就是黃奇的頭頂,在觸及爆炸判定範圍時,瞬間爆炸,黃奇當場歸西。

彈幕哄笑,刷過一片“雷神”、“接得好”。

但黃奇隱隱感覺不妙,複活後他搶占先機去掩體後,但又一顆瞬爆雷準確出現在他腳邊,滾落到爆炸判定範圍的一刹那直接爆炸,根本不給黃奇挪身位避開的機會。

“靠,巡航導彈啊。”黃奇挽起袖子認了真,這新人有點意思。

但即便他認了真,到後期甚至開始去對手直播間窺屏判斷位置,依舊迅速被煤黑黑殺滿了二十次,比分20:1。

有好奇觀眾在兩個直播間來回跑,跑回來報告說:“煤黑黑這局一共隻撿了二十一顆手雷,有一顆扔牆上彈回去把自己炸了,你的一分就是這麽來的。”

直播畫麵被滿屏哈哈哈遮擋,黃奇靠到椅子上,一臉震驚,抓了抓頭發。

……

煤黑黑這個賬號的粉絲量暴漲。

鬱岸放開鍵盤搓了搓手心的汗。其實他每說一句話,腿就遏製不住打顫,聲音也會輕微跟著抖。

終於結束了,他迅速關上麥和攝像頭,蹲坐到椅子上,手心在睡褲上搓汗,眼睛放空開始發呆,好像死機了。

“不錯啊,煤黑黑。”昭然趴在椅背上低頭調笑,伸出手背貼在鬱岸臉頰上。被熱情吵鬧的彈幕包圍,有的人臉熱看不出顏色,實際上快燙得滋滋冒響了。

“差不多了,接下來玩這個遊戲。”昭然將一枚新u盤推到鬱岸麵前,“灰鴉公司給的新版本《灰鴉:玩具屋》,增加了一部分場景。”

“玩的過程中隨時警惕異常情況。”昭然輕聲交代,“這周五技術組和機械組開始調試鏈接設備,我可能會先嚐試鏈接到場景內,需要你替我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