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對手

左手揪住右手一根手指拎起來,一通老拳就要招呼上去替天行道,忽然動作一滯,發現頭頂有人在窺視。鬱岸扶著拐角牆壁,露出半個身子驚訝地看著他們。

“哦?又一隻。”

左手行跡敗露,扔下右手轉身想逃,被鬱岸一把抓住。

“下水道精靈嗎……還是一對。”鬱岸把靠譜舉到麵前觀察,“你長得也很漂亮。”

左手一怔,指尖微紅。

半小時後。

商場自助冷飲店,穿金戴銀的右手握住冰淇淋機壓柄一拉,鬱岸用蛋托在底下接著,玩得不亦樂乎。左手則靠在座位上慵懶看著他們,中指和食指各戴著一枚銀黑相間的金屬指環,鬱岸送的。

它拿起鬱岸的手機,給昭然發了一條:“已有新主,勿念。(Left留)”,然後刪除了此條消息記錄。

……

灰鴉遊戲公司,會客室。

緊急秩序組的幾位下屬站在遠處交頭接耳:“今天組長不對勁,已經攥碎手機屏兩次了,坐在落地窗邊一動不動,完全曬成白色了!他在和誰生氣呢?”

小齊抱著記錄冊經過,波瀾不驚道:“和他自己的意識映射和人格切片生氣。又嘴硬不承認。”

門外傳來匆忙的腳步聲,灰鴉遊戲公司的總經理姍姍來遲,矮胖的中年人夾著公文包,腳步匆匆風塵仆仆。

“抱歉!抱歉各位,久等久等。”陳經理雙手合十歉聲道,“淩晨四點我被窺視鷹局叫走,去接我們公司的一位小主播來著,一來二去耽擱了許多時間,實在不好意思。”

“這位就是昭組長吧,幸會幸會,”陳經理習慣性和客人握手,在觸及昭然指尖時,忽然感到昭然臉色不善,隨後意識到不妥,立即收回雙手,改為點頭,“您來了我這心裏就踏實多了。”

昭然扔下手機,起身與陳經理寒暄了幾句,隨後進入了正題。

“時間有限,先說說您這邊的情況吧。”

“好。”陳經理躬身給昭然添了杯茶,“說來話長,真的太可怕了,我們的主播已經開始聯合抗議,要求公司取消午夜恐怖類遊戲的時長指標了。”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公司前年推出了一款開放式探索型的恐怖遊戲,叫《灰鴉:鬧鬼公館》,主角通過在設定場景裏拾取物品來解謎,最終逃出場景就算通關,工作室設計的驚嚇點和謎題新穎精彩,demo免費試玩版一上線就吸引了數百萬玩家的討論。”

“我們都對這款遊戲寄予厚望,可就在正式版推出的第一周,就出現了意料之外的嚴重問題。”

“玩家們還好,但一些遊戲主播們反映,正式版遊戲裏的驚嚇點設計太俗套,Jump scare(屏幕上突然跳出個鬼臉嚇你一跳的低級驚嚇手法)過多,使他們感到審美疲勞,讓人失望。”

“我們都很奇怪,鬧鬼公館明明是一款主打心理恐怖的遊戲,Jump scare的設置全程不超過五個,怎麽能算過多呢。於是我們收集了一些玩家提供的截圖,這一看,給我們所有人嚇一身冷汗。”

“他們截的圖,不是你想的那種簡單粗暴的鬼圖,而是一個個完整的建模,全是我們見都沒見過的怪物。簡單來說,就是這個遊戲在自己生成不受控製的怪物,並且故意去襲擊玩家。我們暫停遊戲試圖尋找bug,但始終一無所獲。”

“實在沒辦法,我們就向遊戲場景中投放了武器槍械,玩家可以通過拾取武器來反抗那些突然冒出來的東西。鬧鬼公館好好一個心理恐怖遊戲最終變成一個四不像的槍戰遊戲了,口碑和收益也沒達到預期的效果。”

“今年年初我們公司要推出一款新遊戲《灰鴉:玩具屋》,已經發布了demo試玩版,交給我們自己的主播試玩推廣預熱。然而就在預熱過程中出現了大災難。”

“好幾位主播說,戴上耳機玩遊戲的時候,會聽到敲門聲。”

“當他們摘下耳機去開門,或者從門鏡裏向外看時,會發現沒有人,同時還會再次聽到敲門聲,這次的敲門聲在門內側,好像有人潛入了家裏一樣。”

“我們的一位人氣主播叫黃奇,他也說遇到的相似的情況,不過和其他主播不太一樣的是,他的視力很好,去客廳檢查防盜門的時候,一回頭正好看見臥室的電腦,遊戲畫麵裏出現了一個人,在用中指指節敲屏幕。”

昭然一直安靜傾聽,到這裏才出聲詢問:“屏幕裏的人?長什麽樣子。”

“他說那是一張少年的臉,表情呆滯,兩隻眼睛一個金色一個藍色,但他的臉離屏幕太近了,其他特征看不到。”

昭然不免質疑:“從客廳到臥室這麽遠的距離,真能看到諸如瞳色的細節嗎。”

“黃奇的裸眼視力有6.0,這個在入職體檢報告上可以查到。”陳經理擦了把頭上的汗,“他開始以為這是遊戲彩蛋,就跑回去繼續玩,但等他坐回椅子上,遊戲裏的少年已經轉過身去,背對著他,用一種詭異的吊線木偶似的站姿停在屏幕前,慢慢地舉起一瓶毒液。”

“這個毒液是我們遊戲特定場景裏可以拾取的物品,黃奇也沒當回事,結果那少年反手將毒液潑向了屏幕,綠色**濺落在遊戲鏡頭上。”

“結果第二天,黃奇就被送進了醫院,診斷結果是有毒物質造成的麵部大麵積燒傷。這可是大事,我們暫時下架了試玩版,您需要的話,我給您提供拷貝版本。”

“唉,說起黃奇,我也不知道他從哪兒得到小道消息,說什麽細柳美容院能做皮膚修複,去一次還不夠,這不,昨天又去了一次,讓警察給扣那兒了,我親自去把人領回來的。”

“那小子受了點驚嚇,我讓人先送他回家休息了。”

陳經理說著,慢慢紅了鼻子,歎氣攏了兩把稀疏的發頂:“《玩具屋》耗費了公司上下八年的心血,所有人都在為新遊戲的發行殫精竭慮,如果這一次再出現之前的問題,我們公司恐怕就要就此宣告破產了。”

“具體情況我差不多了解了。” 昭然聽完陳經理的描述,點了點頭,“等進一步調查過後,我們再聯係,到時候可能需要貴公司的配合。別太擔心。”

“是是是,我們一定全力配合地下鐵工作,謝謝您了。”

等結束灰鴉遊戲公司的調查,昭然看了一眼時間。下屬小安帶來一把黑傘,給昭然遮住頭頂的陽光。

“組長,你回地下鐵還是回家休息?”

“我先回家歇會兒。你和小齊去跟進遊戲公司的調查,把相關信息收集過來給我看。”

“好,您放心吧。組長您最近帶實習生肯定很辛苦,接下來還要準備例行的實習生轉正會,您總不能輸給段組長和原組長啊。”

地下鐵快速反應組組長段柯,城市巡邏組組長原小瑩,在地下鐵高層人員中各站一席之地,影響力不遜昭然。

昭然從風衣兜裏摸出一支煙,嗤笑點火:“他倆,他倆拿什麽跟我比啊?他倆有拿得出手的實習生嗎?”

小安急忙湊近昭然,小聲告密:“我幫您打探過了,今年地下鐵總共招了十位實習生,除了鬱岸,還有兩個絕對是狠角色。”

昭然不以為意,輕吐一口煙霧:“鬱岸獨自破幻室,那倆誰啊,實習任務什麽啊。”

小安咬牙切齒:“段組長和原組長手下的人口風特別嚴,什麽細節都打探不出來。不過我打聽了大老板的意思,說這次轉正會關係到地下鐵的新鮮血液,要認真對待,肯定會很嚴格,說不定隻錄取前兩名呢。”

昭然聳肩:“老頭狡猾著呢,有能力的年輕人他還嫌多啊,還隻錄前兩名,托詞而已,其實就是想卷我們,讓我們這幫老骨頭自願壓榨自己休息時間去培養實習生。他是真摳哇。”

別人也就罷了,可快速反應組和緊急秩序組因為本職工作大致重合,一直以來,段柯和昭然兩位組長都覺得對方沒有存在的必要,想將對方吞並,將對方的組員下屬都攏到自己身邊來。

轉正會如果要搞成排名製,那誰的實習生排名高,誰的實習生排名低,豈不得在高層之間掀起一場血雨腥風麽。

“排名就排名,哎,我們就裸考,一樣吊打他們。”昭然碾滅煙蒂,低頭在碎了屏的手機上艱難敲字,發給鬱岸。

“晚上回我那兒,給你補課。”

……

中午十二點,鬱岸按照麵試官的指示,再次從窺視鷹局側門走進去。

仍然是由堤蒙警官接引他,驗證身份後向鷹局大樓深處走去。

從上一次過來,鬱岸就發現,經過第二道關卡後,兩側的房間門都變成了厚重的鋼鐵門,有點像醫院x光室,由電力驅動開門和關門,這種門不管用什麽工具都無法輕易砸開。

經過其中一扇門時,周圍溫度有些不同尋常。

鬱岸抬手摸了摸大門表麵,溫度很高,十分燙手。裏麵如果有人,恐怕會被烤融化吧。

一聲恐怖震響始料未及,鬱岸本能向後退了兩步,隻見剛觸摸過的鐵門上出現了一張人臉的輪廓,似乎門後有人用頭撞在了門板上,力量強大到能將厚重鐵門撞得變了形。

細看門上的人臉輪廓,他好像還在笑。

“不用擔心。”堤蒙警官將鬱岸攏到身後,“隻是暫時看押等待審問的嫌疑人,牢門夠堅固,他闖不出來。你走我左邊,不要亂碰東西了。”

“好。”鬱岸雙手插進兜裏,沒再多好奇。但仍然會為這裏關押的犯人的強度感到震驚。

離開看押區後,壓抑的氣氛逐漸散去。

葉警官在忙,暫時沒時間見鬱岸,鬱岸便坐在走廊的公共座椅上,抱著儲核分析器打發時間。

麵試官已經把從醫生夫妻身上取下的畸核塞進分析器中,鬱岸趁著空閑,一一瀏覽它們的資料。

掀開蓋子,鬱岸睜大眼睛。

儲核分析器中多了三枚核,一枚紫色,一枚紅色,一枚銀色。

銀色的?怎麽會出現一個銀級核?鬱岸一下子來了精神。

名稱:治療核-柳葉刀

來源:女美容醫生

種類:普通種

等級判定:一級紅(玫紅)

基礎能力:無痛外科手術

使用限製:累計使用100小時

簡介:醫者仁心。

共鳴條件:未知

名稱:治療核-快速愈合

來源:男美容醫生

種類:普通種

等級判定:三級紫(錦葵紫)

基礎能力:快速愈合外傷

使用限製:累計使用60次

簡介:醫者仁心。

共鳴條件:未知

前兩枚核沒什麽好說的,從醫生身上扒下來的是治療核很合理,鬱岸不怎麽意外,況且已經擁有了三級紅透視核,對紅級核已經沒有初見時那麽震驚了。

而那枚閃著微弱蒼白光輝的銀核,吸引了鬱岸全部的注意力。

名稱:幻室核-畫中取物

來源:破解幻室美容院

種類:幻室種

等級判定:一級銀(蒼白)

基礎能力:從平麵圖像中取出實體。局限性是,隻能從完整圖像中取出一比一大小的實體,且不可取出活物。

使用限製:無時間次數限製

簡介:在未來,藝術家的創作已經滲透進特工行業中,賽博馬良的戰鬥力不可小覷,插畫師和建模師們聯合組建了一支戰無不勝的小隊——海報突擊隊(但經常內訌)。

共鳴條件:未知

“臥槽。”鬱岸迅速蓋上蓋子,把儲核分析器塞進背包裏,讓左手和右手好好看管,這是什麽好東西,千萬別被鷹局沒收了。

他剛把畸核藏好,迎麵竟烘來一股熾熱的空氣。他警惕起身後退,戴上了純黑兜帽,看見兩位穿防護服的警員正押送一位犯人。

犯人二十出頭,年輕氣盛的學生模樣,大冬天竟然穿著火焰色的籃球背心和短褲,雙手被特製的重型鎖拷住,他走過的地方留下了一串沸騰燃燒的腳印。

那青年一直在解釋自己冤枉:“我說了,我是救人的那個,這是我實習任務,你們還要扣我多久啊,趕不上實習生轉正會你們負責嗎!我師父段柯,你們給他打電話了沒?他什麽時候來撈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