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寵物小手

昭然臥到鬱岸身邊,手臂越過他去把羽絨被拉過來,這時候鬱岸恰好趴累了,翻了個身,後背靠到昭然胸前。

手僵在半空,昭然停滯了幾秒。

仔細瞧懷裏人沒心沒肺的睡臉,昭然彎了彎眼睛,默默收攏手臂,鼻尖貼在他頸窩。

床外側邊緣伸出一排小指頭,交頭接耳地悄悄偷看。

其中一隻手遏製不住渴望,爬到了床單上,癡迷地伸開指尖想要觸摸鬱岸的臉。

昭然忽然睜開眼睛,瞳仁血紅,裂開唇角,喉嚨鼓動,發出一聲警告的低鳴。

斷手被震懾,退到床下如鳥獸散。

……

等鬱岸睡醒,已經是早上八點。

過了好一會兒,鬱岸詫異地發現身體無論如何都起不來,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胸口死死壓著。

鬼壓床?不,他清晰地感受到胸口壓著的是一隻手,五指輪廓清晰可辨。

鬱岸被迫仰躺著,能清楚地看見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從胸口撫摸到自己的臉頰,指尖指節透著粉色,卻異常有力,單手就能壓得他爬不起來。

拇指輕撫鬱岸的嘴唇,隨後便沿著脖頸滑進了被子底下,掌紋摩挲著腰腹的皮膚,一路向下,覆在某個部位上。

“誰……”鬱岸緊咬舌尖,掙紮著想要奪回身體的控製權。

臥室門口的一聲詢問讓鬱岸陡然清醒。

“怎麽了。” 昭然將新榨的果汁放到床頭,傾身靠近床邊。

一下子,壓製鬱岸身體的古怪力量潮水般退去,他如同溺水者終於撞破水麵,撲到岸上大口呼吸。他猛地從**坐起來,掀開身上的羽絨被,可**空無一物,根本沒人壓在自己身上。

他扭頭盯上昭然。

昭然挑眉:“我可沒動你。”

鬱岸胸口起伏,劇烈喘息,冷靜下來後搓了搓臉,心想:“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連夢裏都是半截手,美容院任務對精神的刺激太大了。”

“我現在要去灰鴉遊戲公司見他們總經理。葉警官還有事情要問你,中午十二點後你再去一趟窺視鷹局。”

“吃的都在冰箱裏,微波爐在吧台上。家裏的電子設備可以隨便玩,如果要離開,記得臨走把門關上。”

“嗯,我去趟廁所……”鬱岸仍舊有些恍惚,居然在麵試官的**做這種夢……他甚至沒與昭然視線相接,捂著下半身逃出臥室,衝進洗手間裏關上了門。

“小鬼。”昭然回頭哼笑,“都成年了,你藏什麽呀。”

臉上雖笑著,昭然的行為卻不同尋常。

直到鬱岸離開房間,他都站在床前沒動,因為腳下一直踩著一個東西。

被他踩著的是一隻手,從半截小臂處截斷,卻富有生命般瘋狂扭曲試圖逃脫。

“我說過,現在別去碰他。”昭然壓低的嗓音中帶著不滿。指尖不停叩擊地麵,仿佛在懺悔罪行,磕頭謝罪。

砰的一聲,斷手像魚泡似的被踩爆,碎渣噴射了一地一牆,但很快就蒸發成一團紅霧,消散殆盡。

一陣疼痛傳到昭然自己的手上,他冷聲問:“誰還忍不住?”

藏在房間各個角落的手看到這一幕,紛紛害怕地躲到暗處,露出一小截手指頭暗中觀察。

等鬱岸從洗手間出來,昭然早已走了。

“……有點丟臉,哎算了,忘了它吧。”鬱岸揉了揉壓亂的頭發,忽然想起被自己遺忘在背包裏的寵物小手了。

他跑到門廳,發現自己的單肩包還扔在原來的地方,純黑兜帽套裝已經洗幹淨疊整齊放在了台麵上。

拉開單肩包拉鏈,右手睡得正香,翻了個身,小拇指撓了撓掌心。

“還好,還沒死。”鬱岸拿起右手,飛奔到洗手間。

右手被甩醒了,暈暈乎乎地動了兩下,突然一股涼水衝到身上,讓它打了個激靈。

“昨天太困,差點把你忘了。”鬱岸把右手放到水龍頭下衝洗,搓淨它皮膚上的髒汙,盡量避開傷口,右手逐漸適應,舒服地枕著拇指和小指享受淋浴。

汙血都被衝洗幹淨,鬱岸甩了兩下,揪了塊紙擦幹。

右手呸呸吐了兩口紙屑。

鬱岸找到醫藥箱,拿出酒精給右手挨個傷口消毒,右手痛得直抽抽。

“別動,感染了你會爛掉的。”鬱岸不想讓它亂動,就把右手夾在腿間固定,然後一隻手握著它,另一隻手用棉球給它消毒。

他一邊塗抹酒精,時不時回頭掃視身後的家具。

其實從進入別墅開始就有種異樣的錯覺,總覺得這棟房子裏好像有其他人在盯著自己似的,讓人心裏有點發毛。

小手們偷偷摸摸藏在家具縫隙裏,悄悄露出指頭偷看,鬱岸一回頭,它們就紛紛縮回去。

鬱岸正忙活著,手機顯示收到一條麵試官的消息。

Boss:“……你在幹嘛。”

在給寵物小手的傷口消毒呢,鬱岸一怔,地下鐵會不會不準員工養這種小怪物啊,還是不坦白了,於是敷衍應付:“在看電影。”

Boss:“別看不正經的電影。”

“??”鬱岸一臉疑惑,怎麽就不正經了,我說看電影又不是看片。

麵試官可能是擔心電腦中病毒吧。算了,回家好了,免得他在外麵還要擔心自己家被拆了。

鬱岸換上衣服,把右手放到自己肩頭,提起背包走了出去,鎖上了門。

門一關,別墅角落裏便傳出窸窸窣窣的響動,藏在犄角旮旯的手全都爬出來,擠到窗邊,隔著玻璃注視鬱岸離開,羨慕地看著趴在鬱岸肩頭的右手,還有一些手興奮地用拇指和小指捂住泛紅的掌心,從指縫裏陶醉地觀察鬱岸。

右手則驕傲地站在鬱岸肩頭,向窗口瞭望的兄弟姐妹們表達自己的榮幸之情。

距離與葉警官約定的見麵時間還有三個多小時,不值當回一趟家了,鬱岸決定去附近的商場逛逛消磨時間。

走進商場大廳,香水櫃台混雜的香味便撲鼻而來,富有動感的音樂在大廳中回**。

早上九點,商場剛開門,一樓大廳隻有零星幾個顧客,鬱岸旁若無人地踩著音樂的鼓點,帶著右手穿越化妝品櫃台。

右手新奇地趴在指甲油試用櫃前,指了指正火爆銷售中的熱賣款“爆閃芭比粉”。

“眼光獨到,給你搞來試試。”鬱岸擰開瓶蓋,抓起右手舉到麵前,給它塗在指甲上。

塗完之後,右手美美地到鏡子前晃了一圈,扭了幾個造型。

“不錯。”鬱岸一個空中投籃,把指甲油刷子準確投回瓶中,擰上蓋,然後逛到首飾櫃台。

右手拉著鬱岸到一個閃閃發亮的大金鐲子前,扒在玻璃上愛不釋手,鬱岸一看標價,五萬八。

“這個好土,換一個。換個細的。”

鬱岸原本心情很好,忽然看見導購小姐朝自己過來了,迅速閉嘴高冷逃跑。

在他無所事事閑逛的同時,昭然坐在灰鴉遊戲公司的大廳裏,雙手撐著額頭打瞌睡。

下屬小齊抱著文件站在桌邊,看了一眼手表,淡淡提醒:“他們總經理馬上過來了,您至少係上領帶。”

“嗯。等下問完話我就回去補覺了。”昭然半睜開眼,打了個嗬欠,從兜裏拽出領帶搭到脖頸。

**的小鬼真的黏人,睡相奇差無比,腿要搭到別人身上,腦袋還要挨到別人脖頸邊,熱熱的呼吸再加上偶爾莫名其妙的哼哼,太要命了。

下屬小安抱著記錄冊向遊戲公司的幾位工作人員問詢,昭然忙裏偷閑,時不時看看手機。

手套下,右手掌心一陣發癢,好像被人握住了。

肯定是熊孩子又在擺弄離譜了。

他已經猜到離譜被鬱岸扣下了,但沒法開口問,隻能等離譜找到機會自己跑回來。話說回來鬱岸好像挺喜歡它的,給他玩幾天倒也沒什麽。

昭然忍了一會兒,最終沒忍住問了一句鬱岸在幹什麽。

他竟然回複說在看電影?什麽電影要三隻手才能看啊。昭然越想越不對勁,腦子裏全是小孩子不能看的畫麵。

於是昭然警告他不準看。主要是不準跟離譜一起看,跟自己還是可以的。

過了大概一個小時,昭然忙完又看了一下手機。

朋友圈裏刷新了一套九圖。

是鬱岸發的。

點開一看,昭然頓時精神抖擻。

看照片背景他人應該在咖啡廳裏,坐在對麵的是珠光寶氣的一隻手,翹著蘭花指握著馬克杯。

約會現場?和誰啊。昭然不知不覺攥緊了手機。

仔細辨認,那隻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手看著眼熟。

是離譜……?

除了咖啡廳,他們還去了玩具店,飾品店,該死的離譜在照片裏一會兒比剪刀手,一會兒比個心,鏡頭讓它搶了個明白。

昭然正翻看著,臉色從白變紅再變青,突然圖片消失了,顯示您沒有瀏覽權限。

可能是鬱岸終於想起來自己加了上司好友,及時地把昭然屏蔽掉了。

“狗東西……”嫉妒蒙蔽了他的雙眼,昭然的腦袋像火車汽笛一樣噴起來,氣得把手機屏攥碎了拍在桌上,桌上的廣告紙都被掀飛起來,一張綠紙飄飄****,蓋在昭然頭頂上。

“靠譜,去把離譜那叛徒給我抓回來!”

左手領命,冷淡地掠過手機屏幕,沿著昭然衣袖跳入新風管道中,無聲地爬走了。

抵達照片中的商場,左手混入了顧客人群中,自然地搭在電梯扶手上,步履繁忙的人們都沒發現,電梯扶手帶上存在一隻並未連接在人身體上的斷手。

到達咖啡廳所在的樓層,左手跳下電梯,繼續搜索目標的位置,背靠牆壁利落躲過顧客們淩亂的腳步,避開所有容易被人發現的開闊地帶,繞到過一個拐角。

左手冷靜觀察,沉著分析,一轉頭,在轉角遇到了意外。

右手用小拇指撐著牆,斜靠在左手麵前搔首弄姿,五個手指甲塗著爆閃指甲油,手指戴著四五個或粗或細的戒指,戒指上的大寶石閃得晃眼。

右手戴著從娃娃店買的小墨鏡,得意地撥了一下掛在腕上的大金鏈子,無聲地對左手打了個招呼:“hey,bro。”

左手給了它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