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年前
新蓋的房子已經能住人了，薑利海和馮易就搬了進去。
之前他們一直住在薑有文家，總歸不那麽方便。
但其他人沒有搬，依舊住在老房子裏。
薑麗萍本來是想搬的，但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嫁人，住不了幾天，也就不折騰了。
不過她跟薑瘸子夫婦說了，她要在新房子那邊出嫁。
對此，家裏人都沒有意見。
大家都住在老房子這邊，電視機也就放在了這裏。
孫金山沒有急著回家，而是先來了薑家這邊，他家早就買了電視機，他有搗鼓電視機的經驗，就開始幫忙調整天線找頻道。
黑白電視機上起初全是黑白點子，但隨著孫金山轉動按鈕波動天線，就有畫麵出來了。
“這樣就能看了！叔叔阿姨，你們自己也可以試試換台。”孫金山道。
“不行不行，我們什麽都不會，別一不小心弄壞了電視機。”吳小春道。
“電視機沒那麽容易壞，阿姨你來試試。”孫金山鼓動吳小春去試試。
吳小春還是不敢，薑麗萍都看得不耐煩了：“我來換台吧，我想看別的。”
孫金山迫不及待地，把電視機讓給了薑麗萍。
他想吃飯！
他們有時候是半夜從上海出發回來的，回到磚瓦廠的時候是上午。
但這次，他們是上午從上海出發的，到這邊都五點了，現在更是天都黑了。
他中午隨便在船上吃了一口，如今已經餓得不行，隻想吃飯。
前幾天馮易和薑麗雲都不在，薑瘸子夫婦上午賣煎餃下午賣炸雞，晚上回家都挺晚了，自然沒空在家做飯。
這幾天薑麗萍和薑麗雨吃的，都是他們從店鋪裏帶回來的飯菜。
薑麗雲他們突然回來，也就沒飯吃，得自己做。
現做米飯比較麻煩，好在家裏有掛麵。
薑麗雲煎了三個雞蛋，又切了點醃製好的豬肉下鍋炒，加水煮沸後放進去從家門口摘的青菜做成麵湯，再把另一口鍋裏煮好的掛麵放進去，就是香噴噴的雞蛋鹹肉青菜麵了。
孫金山迫不及待地端了一碗，大快朵頤起來。
薑麗雲和馮易也吃得很滿足。
他們在上海那邊，其實吃得不怎麽樣。
吃飽喝足，把在上海買的禮物送給薑麗萍之後，孫金山才從薑家離開，騎著自行車回家。
冬天的晚上村裏人不愛竄門，薑家買了電視機的事情大家都不太清楚，但等第二天，這件事就傳開了。
老頭老太太在家門口曬太陽的時候，少不得聊幾句薑家：“這薑家的日子，是越過越好了啊！”
“剛蓋了房子，又買了電視機。”
“你們看看薑麗雨，她穿的那新衣裳一看就不便宜。”
“薑麗萍一個離婚的女人，竟然還能嫁給孫金山……”
……
薑麗萍的經曆對農村人來說，有些跌宕起伏，她其實一直是村裏人的談資。
之前她突然搬回娘家住，就有人傳謠言，說是李家看不上她，把她趕回來了。
但薑麗萍找對象的速度太快了，這謠言傳了沒幾天，她就跟孫金山在一起了……
所以不是李家不要她了，是她找著了孫金山，不要李旭陽了！
村裏人少不得又要說她。
女人們是懷著嫉妒說她的，嘴上說得厲害，心裏其實很羨慕。
男人們倒是真心實意覺得薑麗萍這樣不好。
但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他們跟薑家沒仇，倒也不至於去薑家人麵前說什麽。
這天來薑家竄門的人，都是來問薑麗雲，什麽時候把他們賣雞的錢給他們。
“現在就可以，我給你們算一下。”薑麗雲笑著開口。
老百姓掙點錢不容易，而且今年的除夕是臘月廿九，今天已經是廿六了，過了明天後天，大後天就是除夕了！
除夕之前，她是要把賬結清的。
薑麗雲的賬本記得很清楚，她按著賬本給每一個來拿錢的人發錢，還不忘叮囑他們去通知其他人，讓那些人來她這裏拿錢。
此外，遇到還沒有跟她簽養雞合同的人，她也會問幾句，問他們要不要簽合同。
有些人覺得養雞累，再加上虧了錢，已經不打算繼續養了，但也有很多人簽了合同，準備繼續養。
所有的這一切，薑麗雲一一做了記錄。
另一邊，孫家，孫金山一覺睡到中午才起來。
孫母看到他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別人大老遠回來都急著回家，有些人倒好，先往對象家裏跑！”
孫金山嘻嘻一笑：“媽，等我結了婚，我保管第一時間往家裏跑！”
孫母怒道：“滾！”
“我吃飽了再滾！”孫金山進了廚房，去掀鍋蓋，然後就看到鍋裏溫著白米飯和梅幹菜扣肉。
等吃過飯，他就又到了薑家，然後就看到薑麗雲和薑利海正在算賬。
孫金山瞧了一眼，立馬往外走去，就怕薑麗雲喊住他讓他幫忙。
算賬什麽的，他真的不行！
“孫金山！”薑麗雲到底還是喊住了孫金山。
孫金山無奈地停下腳步：“有事兒？”
薑麗雲道：“你可以跟大家夥兒聊聊天，說說咱們搞合作養殖的前景。”
讓孫金山給他們幫忙搞不好是幫倒忙，但可以讓孫金山發揮他的長處，給村裏人畫大餅。
這可以！孫金山搬了個凳子往薑家堂屋門口一坐，就開始吹牛了。
這邊的動靜，薑二叔薑二嬸自然是看到了的，薑二嬸有些酸，對著薑二叔念叨：“你總惦記著要幫襯人家，看看吧，人家壓根不用你幫襯！”
薑二叔不耐煩跟薑二嬸爭辯，來到自己哥哥家，想要“教導”一下自己哥哥的新女婿。
雖然他覺得薑麗萍做的很多事情不厚道，但薑麗萍到底是他侄女兒，可不能讓外人給欺負了！
“孫金山……”
“二叔，抽煙不？”孫金山遞給薑二叔一根煙，繼續跟人說上海的事情：“那個飯店負責采購的人，看到我們就沒個好臉色，話裏話外就是我們的雞肉不好，你們說氣人不氣人？”
幾個養雞戶異口同聲：“氣人！”
“對，就是氣人，好在我一下子就看出來他在想什麽了，就是覺得我們沒有討好他，他不樂意了！我轉手給了他兩百塊，他立馬就對我變了臉……”孫金山一邊說，一邊看了眼薑麗雲。
錢雖然是他給的，但主意是薑麗雲出的……
見薑麗雲沒反應，孫金山才繼續往下吹。
薑麗雲並不介意孫金山誇大自己的功勞和能力。
做人還是低調一點比較好，她不想出風頭隻想要實權。
她巴不得孫金山隻顧著吹牛不管賬。
孫金山是真的能說，薑二叔甘拜下風。
薑二叔喜歡居高臨下教訓人，但他就是個農村老頭懂得很少，現在對上孫金山……
孫金山談的生意什麽的他一樣不懂，又哪能指點孫金山？過了很久，才幹巴巴說了一句：“做生意要誠信。”
孫金山立刻接下去：“我們做生意最誠信了，之前在上海……”
薑二叔眼巴巴坐著插不上話，瞧著莫名地有點可憐。
今天孫金山和薑利海放假，等到明天，整個磚瓦廠就都放假了。
而這個時候，紅星鄉的養雞戶，基本上都從薑麗雲這裏，拿到了他們賣雞的錢。
大家都很高興，約著去鎮上逛街，還有人找到謝祖根家，約謝母一起去。
“要過年了，總要去買新衣服的，再去吃點好吃的。”
“對啊，鎮上那個東北煎餃和外國炸雞我還沒有吃過呢，明兒個一定要去嚐嚐。”
“聽說那東西很貴，我們可以分著吃。”
……
謝父是磚瓦廠會計，謝家條件挺好，但謝母卻是個摳門的人。
她每天都忙著家裏地裏的事情，一年到頭都不去一次鎮上。
不過現在到了年底，她也是想去逛逛的。
但逛歸逛，煎餃和炸雞她是不會去吃的。
那個薑麗雲竟然看不上她兒子，她才不給薑麗雲花錢！
這天晚上，謝母給謝父說了要去鎮上的事情：“對聯、福字這些都要買，炮仗、蠟燭和香也要買，再買點糕餅，過年拜年菩薩的時候要用的……”
謝父問她：“要多少錢。”
謝母道：“二十塊錢總要的。”
謝父給了謝母五十：“花生瓜子還有糖什麽的，也買一點，過年的時候客人來了給客人吃。”
謝母高高興興地拿了錢。
謝祖根瞧見，對自己父親道：“爸，過年了我也想去逛街，你也給我點錢吧。”
“你不是有工資嗎？”謝父皺眉，他不缺錢，所以謝祖根的工資是不用往家裏交的。
而磚瓦廠在放假前，不僅發了工資，還多發了一些獎金。
謝祖根道：“我的錢想存起來。”
謝父道：“存起來？你別是花光了。”
謝祖根聞言有些心虛。
謝父又問：“你最近是不是談對象了？天天出去就算了，還那麽晚回來。”
謝祖根最近確實天天出去賭錢，他跟家裏說的是他去朋友家玩，但他以前可不這樣！
謝父謝母都覺得他是談對象了。
謝祖根尷尬道：“八字還沒一撇呢……”
“確定了你跟我說一聲，我幫你看看。”謝父道：“我眼光還是不錯的，那個薑麗雲，不就很有出息？”
謝父對薑麗雲看不上自己兒子這件事，也是有點生氣的，但並沒有氣太久。
雖然瘌痢頭兒子自己好，但他很清楚，他兒子有很多缺點。
薑麗雲是個有本事的，還真沒必要因為他家有錢，就嫁給他兒子。
“有出息又怎麽樣？還沒結婚呢，就跟人一起去上海，在外麵過夜。”謝母冷哼。
謝父道：“你娘家那個侄女，沒結婚都懷了人家孩子了。”
謝母不說話了，謝父道：“薑麗雲真的挺不錯的，她那個煎餃店賺得可不少，她和孫金山去上海賣雞肉，也賺了大幾千……”
謝父對薑麗雲很推崇，謝祖根聽了，卻愈發惱怒。
薑麗雲為什麽不嫁給他？要是薑麗雲願意嫁給他，他現在欠了錢就不用擔心還不上了，可以讓薑麗雲幫忙還。
薑麗雲那麽能掙錢！
謝祖根這天，到底還是從謝父手上要到了五十塊錢。
但他在把自己的積蓄和他爸放在他那裏的錢輸光之後，又欠了五六千，手上這五十塊錢相比於他欠的錢來說就是杯水車薪，壓根沒什麽用！
不過他要是能拿這錢翻本，就可以把欠了的錢還上了。
這天晚上，謝祖根又跑出去了。
他一開始也確實贏了點，但他想要贏更多，最後就把手上的錢給輸光了……他想要翻本，又借了五百，但還是輸光了。
“我再借五百！”謝祖根道。
場子裏專門做“借錢”生意的人姓周，大家都喊他周老大。
他拿出借條讓謝祖根寫，又道：“小謝啊，你欠我的錢都一萬多了，這錢年前可一定要還上啊，不然我是要到你家裏去的。”
謝祖根愣住：“我沒借那麽多錢吧？”
“這不是有利息嗎？”周老大笑得溫和：“你知道我們這一行，年前都是會去要賬的，我看你是還不上了，我們明兒個會去你家裏走一趟。”
謝祖根臉色大變：“這不行！我爸會打死我的！你們再寬限一段時間……”
謝祖根一個勁兒求饒，周老大卻沒有鬆口。
“你們要錢的話，去找那個薑麗雲和馮易啊，他們有錢。”謝祖根突然道。
周老大問：“他們是你什麽人？”
謝祖根道：“薑麗雲跟我談過對象！”
周老大：“……”
周老大覺得挺無語的，但還是問清楚了薑家的情況，最後道：“錢是你欠的，我們肯定找你家要，不過看你可憐，可以寬限你一段時間。”
這謝家的家底，估計不止一萬多，再緩緩也是可以的。
至於這謝祖根說的開店又賣雞肉的薑麗雲……他們當然不可能直接上門去要錢，但可以琢磨一下，看能不能發展一下她身邊的人，讓他們來這裏玩。
周老大讓人去打聽了一下，然後得知薑麗雲確實開了店，但開了沒多久應該沒賺多少錢，至於她去上海賣雞，聽說就是給孫金山打下手的。
那孫金山手上，肯定有錢！
這孫金山的朋友裏，就有在他們這裏玩的，隻是玩得沒有謝祖根那麽大，也沒有被他們針對，所以輸得比較少。
既如此，可以讓那人喊孫金山來玩。
孫金山並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記上了。
他最近特別窮。
這次去上海賣雞，薑麗雲沒有分錢給他，也就是說他一分錢都沒有賺到。
這也就算了，他在跟薑麗萍談婚論嫁，去一趟上海肯定要給薑麗萍送東西！
孫金山給薑麗萍買了個手表，回來之後，還答應薑麗萍給她買輛自行車。
他連抽煙的錢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