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坐地起價
跟孵化廠的合作談得很順利，談完才下午三點。
孫金山上回來談合作的時候，因為是第一次來縣城，也因為在兩個工廠都見到了廠長得到了認可，一點沒覺得累，晚上在招待所還能吹幾小時的牛。
但這次不一樣。
他昨天挨了一頓打，來縣城的時候還載了薑麗萍半路，現在已經徹底沒力氣了。
孫金山道：“我們去住招待所吧，現在回去天都黑了。”
“還是回去吧，住招待所不安全。”薑麗雲道。
“用桌椅櫃子頂著門就行。”孫金山道。
薑麗雲是打定了主意要回去的：“我要回去，我明天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如果住在縣城，就要平白耽誤一天了。
薑麗萍是想要留在縣城的，她眼巴巴地看向孫金山：“孫大哥，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不然我們去招待所休息，讓我哥和我妹妹先回去？”
孫金山有點遲疑：“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他和薑麗萍還沒有結婚呢！當然了，招待所是不讓沒結婚的男女住一個房間的，他們肯定要分開住。
可就算這樣，薑麗萍跟他單獨在縣城過一夜，也不太好？
“沒事，我相信孫大哥你的人品。”薑麗萍道，她都結過婚了，名聲算什麽！
孫金山被薑麗萍用信任的目光看得有些飄飄然，對薑麗雲道：“那就這樣，你們先回去。”
他真的已經不行了，現在躺下就能睡！
既然薑麗萍和孫金山都這麽決定了，薑利海和薑麗雲就跟他們分開，先騎車回去。
薑麗雲說她有事要做，也不是假話。
今天是1月26日，她訂婚的日子是1月30日，隻剩下三天。
薑利海已經去通知過訂婚要請的那些個近親了，他們這裏訂婚需要請的人不多，但是薑小姑一家，薑大姑一家，薑二叔一家是必須請的。
正常來講還要請舅舅，但吳小春是逃難來的，孤身一人，兄弟姐妹一個沒有，想請都沒地方請。
薑瘸子的兄弟姐妹、賀家那邊過來的人，還有媒人……大概有四十個人要在他們家吃飯，正好坐五桌。
這時候的人生的孩子都多，薑二叔夫婦加上他兩個兒子兩個兒媳以及兩個孫輩，就已經能坐滿一桌了。
所以29號那天，他們要做很多準備工作。
明天27號，薑麗雲打算去一趟鄉裏，把聯合養殖的事情落實並跟一些養殖戶簽合同，28號等孫金山回來，再去一趟鎮上的食品廠簽合同……
把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之後，她就能好好訂婚了。
薑麗雲和薑利海也已經很累了，但想著即將到來的訂婚，心情非常好。
回去的路上，薑利海問薑麗雲：“麗雲，你買那麽多飼料，會不會太多了？”
“不會，”薑麗雲道，“現在多買點劃算，以後搞不好很多東西都要漲價，飼料多放幾個月又壞不了。”
“真的會漲價？”薑利海問。
“我覺得會。”薑麗雲道。
“很多東西都漲價的話，大家要沒法過日子了。”薑利海歎氣。
確實，明年因為漲價，有些人的日子都過不下去了。
其實農村人還好，他們自己有糧食有蔬菜，再往前的七十年代或者六十年代，他們就不怎麽花錢。
上輩子物價飛漲的時候，薑利海帶鹹菜去磚瓦廠，一分錢都不花。
不僅如此，他還在村裏收了雞蛋拿去上海賣，小賺了一筆。
那會兒他跟賀春琳分了手，是咬著牙想要掙錢蓋房子的，後來他也確實把房子蓋了起來。
城裏人就不一樣了，他們吃的用的全要花錢！
那些有儲蓄的還好，甚至還能拿出錢去搶購各種東西，那些沒有儲蓄的就慘了，日子過得很艱難。
當然，也不是所有地方都這樣的，物價並不是全國一起放開，一開始的時候，就隻放開了上海的一些物價。
薑麗雲和薑利海三點的時候從縣城出發，到鎮上的時候已經六點了。
這會兒天已經黑了，好在他們已經到了熟悉的地方，倒也不會害怕。
等他們終於回到家……薑麗雲已經不想動了，還餓得不行。
今天是臘八，不過薑家沒有做臘八粥。
他們這裏沒有做臘八粥的習俗，可能還是因為在以前的農村，做臘八粥的材料不好找，幹脆就不做了。
不過後來大家都有錢之後，倒是有些人家會做。
但薑瘸子夫婦是留了飯菜的，鍋裏溫著白米飯和筍幹燉肉。
薑麗雲一口氣吃下兩大碗飯，都懶得洗漱，就回房間睡了，第二天起來，她還渾身酸疼。
不過酸歸酸疼歸疼，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
薑麗雲去找了鄉裏，又去找那些養雞戶，跟好幾家人都簽了合同。
一直到這天晚上，薑麗萍才回來，她看著挺高興的，就是見到薑麗雲的時候不太開心。
她以為嫁給孫金山之後，就能壓過薑麗雲了，結果收雞賣雞什麽的，竟然全是薑麗雲的主意！
孫金山就是個幫忙跑腿的！
薑麗萍心裏一肚子氣。
不過她還是很喜歡孫金山的，孫金山對她是真的好，也很有錢。
她就是看到薑麗雲的時候，有點氣悶。
算了，不想這個了，薑麗雲就算能賺錢又怎麽樣？馮易普普通通的，比不上孫金山！
薑麗萍一個勁兒地跟薑瘸子夫婦說縣城多好多好，說得薑瘸子夫婦向往不已，但薑麗雲聽著，覺得不太對。
怎麽說呢，薑麗萍說的東西其實挺少的，很多還是昨天的見聞。
所以他們今天，根本沒有去逛街吧？
薑麗萍和孫金山今天確實沒有去逛街，孫金山一覺睡到九點多才醒，他們去吃了點東西之後，就慢慢往回趕了。
孫金山全身酸疼騎不動，中間兩人還走了很久，最後花了差不多六小時，他們才終於回家。
等回來的時候，孫金山都已經站不穩了。
得知明天要去鎮上的食品廠，孫金山甚至想要拒絕。
但時間很緊，不容他拒絕。
於是第二天，四人又站在了食品廠門口。
嗯，薑麗萍又跟來了。
食品廠老板說不定會請他們去飯店吃飯，這種機會，她怎麽都不會錯過！
這段時間他們陸陸續續往食品廠凍了很多雞肉，食品廠看門的人早就認識他們了，一看到他們，就打開門把他們放了進去。
孫金山帶著薑麗雲等人，就去找食品廠廠長了。
等兩人碰麵，孫金山就是一愣。
食品廠廠長，竟然穿著一件款式跟他一樣的西裝！
嗯，顏色也是一樣的，就是看著比他的西裝要廉價。
食品廠老板看到孫金山，也說起了自己身上的西裝：“這休閑西裝，我看到鎮上有賣，就買了一件穿，看起來確實不錯！”
孫金山想到薑麗萍把西裝給他的時候，說外麵有這個款式的西裝……原來真的有？
他這西裝被剪掉袖子之後，更潮了啊！
孫金山和食品廠廠長惺惺相惜，相談甚歡。
薑麗萍：“……”她之前那個老板，竟然照著她研究出來的樣式做衣服！
至於薑麗雲，她這會兒卻是想起來一件事。
她上輩子喜歡看一些企業家的發家史，其中一個服裝品牌的老總一開始是開了一個私人小作坊，帶著一群員工做衣服賣的。
結果有一回他們裁剪的時候出錯，西裝的袖子都短了一截。
他沒有辦法，就隻能接上別的顏色的布料拿去賣。
因為這個時代市麵上的衣服太過千篇一律，人們又壓抑久了喜歡新鮮東西，看到新款西裝之後，大家非常喜歡，搶著購買，讓這位創始人大賺了一筆……
那創始人不是他們這邊的人，但她沒想到他們這邊，竟然也會出現這樣的西裝。
說明來意之後，食品廠廠長就把他們帶去了廠長辦公室：“我們的冷庫每多開一分鍾，都要很多錢，冬天吧，它其實是可以不開的，但現在因為要凍你們的雞肉，就一直開著……”
食品廠老板話裏話外，說了不少。
不過他的訴求倒是很簡單，那就是要加錢。
“你們進進出出的，把那麽多雞肉放在冷庫裏，我們廠裏的員工都不樂意了，一直在反對，還說要把你們的雞肉從冷庫裏扔出去。孫老板，我跟你交情好，但這食品廠不是我一個人的，它是國家的，是每一個工人的……”
孫金山聽著聽著，就感覺到不對勁了。
這是威脅他們啊！這是想要坐地起價！
要是他們給的錢不夠，食品廠指不定就不讓他們把雞肉拿走了！
食品廠老板確實打著這個主意。
雖然他跟孫金山談得不錯，但食品廠這幾年一直虧空，再這麽下去員工工資都要發不出來，在有機會的情況下，他肯定是要想辦法多弄錢的！
而且他打算買點外國的設備回來，做點國內的人沒有見過的零食來賣，現在正缺錢：“你們要租冷庫，可以簽個兩年的合同，租金麽，一次付清我給你們打個折。”
薑麗雲看食品廠廠長的模樣，就知道他們要是不給個讓他滿意的價格，他肯定要折騰點什麽事情出來。
不過她這人做事，習慣考慮一下最糟糕的情況，這情況也是考慮過的，遇到之後，倒也沒有特別生氣。
就是孫金山很惱怒：“你當初不是這麽說的！”
“我也沒想到手下的員工會不同意。”食品廠廠長歎氣。
孫金山覺得自己的臉麵都丟盡了，他還以為這件事自己辦得很好，沒想到……
就在這時，薑麗雲突然問食品廠廠長：“你想從國外買餅幹生產線？”
食品廠廠長不解地看向薑麗雲，他之前一直沒把這個年輕女人當回事，現在才發現，這個女人看著很沉靜，氣質挺好的：“你怎麽知道我要買餅幹生產線？”
薑麗雲用手輕點食品廠廠長放在桌上的英文資料：“這上麵寫了。他們已經壞了不能用的生產線你都想買，這是嫌廠子倒閉得不夠快？”
薑麗雲上輩子是把網店開到國外的，她沒少跟國外的人做生意，接國外的訂單。
為了把生意做好，她和馮易還自學了英語，說好等老了要一起去國外玩。
馮易死後她關了店鋪無事可做，還繼續學了下去。
這英語她是不太會說的，但能看懂，這食品廠廠長放在桌上的，是一份餅幹生產線的資料。
看到這個，她從記憶裏挖出來一件事。
上輩子鎮上的食品廠會倒閉，好像就是因為買了一條餅幹生產線回來。
當時這廠子貸款買下了生產線，結果買回來一看，才發現是人家用壞了之後淘汰的，他們又不會修，也就沒辦法生產出餅幹……最後整條生產線，就放倉庫成了廢品，食品廠也倒閉了。
若無意外，食品廠貸款買的生產線，就是眼前這一條了。
當然，她並不能確定這件事……薑麗雲拿過資料，仔仔細細地看起來。
食品廠廠長不可思議地看著薑麗雲：“你能看懂這資料？”這女人竟然懂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