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吵架
這劉廠長是鎮上化纖廠的副廠長，手上不缺錢。
他是艱苦年代過來的，平常沒啥愛好，就喜歡吃點好吃的，在薑麗雲的煎餃攤沒有擺出來之前，他每天都去國營的早餐店吃小籠包。
但小籠包他已經吃了很久，沒那麽喜歡了，這時候突然出現個煎餃……
之前那一個月，他有二十天都是買煎餃吃的。
昨天他也來買煎餃，見認識的楊家人也在賣，就跟楊家人買了煎餃吃。
他從楊家攤子上買的煎餃要說多難吃，那也沒有，就是上麵褶皺處皮厚不入味。
做包子用的是發麵，包子的褶皺處再厚，吃起來也是軟的，但餃子皮用的是死麵，煎餃還本身就幹……那層硬皮著實難吃。
還是薑家的煎餃好吃。
老劉對薑麗雲道：“我要一塊錢煎餃。”
他胃口好，五毛錢不夠吃。
“餃子快好了，稍等啊！”薑麗雲笑道，又對馮易開口：“劉廠長喜歡吃焦脆的餃子，馮易你做的時候注意點。”
“嗯。”馮易應了，拿著平底鐵鍋又轉了一個圈。
劉廠長見薑麗雲記住了自己的喜好，非常高興，他在薑麗雲擺好的折疊桌旁邊坐下，等著煎餃出鍋。
他喜歡在攤子上吃，吃完再給家裏人打包點回去。
薑麗雲一直很喜歡這個客戶，對他還很了解。
畢竟上輩子，劉廠長沒少在她的早餐店吃早餐。
那會兒劉廠長已經退休了，每天早上都要在她的早餐店慢悠悠吃很久，順便跟其他來吃早餐的人聊天。
不過後來劉廠長的兒子在大城市定居，把他接走了。
薑麗雲記得劉廠長是個喜歡嘮嗑的，他兒子成績也好，畢業於知名大學。
正好這時候才五點多沒什麽客人，她就跟劉廠長聊起來：“劉廠長，聽說你兒子成績特別好？”
這話可說到劉廠長心裏了：“對啊，他成績特別好，剛考上上海的大學……”
第一鍋煎餃很快就做好了，馮易將之放在薑麗雲麵前，開始做第二鍋。
煎餃現在就能賣，但薑麗雲沒急著掀開鍋蓋出售——剛做好的煎餃稍稍放鐵鍋裏燜一會兒會更好吃。
又跟劉廠長聊了幾句，誇劉廠長會教育孩子之後，薑麗雲才掀開鍋蓋，然後用鏟子鏟起十二個餃子，放在盤子裏給劉廠長，還給了劉廠長一個放醋的小碟子。
劉廠長就這麽坐在折疊桌上，給自己倒了醋，夾起餃子蘸醋吃。
他這一吃，就覺得還是薑家的餃子好吃，皮薄餡大。
而這時候，有其他客人來了這邊買餃子。
薑麗雲笑著招呼起來，順便跟他們聊天。
這些人裏，就有昨天跟薑麗雲買了生餃子的，說薑麗雲教她做的餃子湯特別好喝：“最近不是天冷了嗎？晚上一碗熱乎乎的餃子湯下肚，渾身都暖和了。”
薑麗雲道：“主要還是省事兒，一次就能做夠全家吃的菜，我平日裏懶得炒菜，就喜歡做個什麽都放的湯，還會把餃子餡搓成肉丸子放進去。”
薑麗雲說得那人都想買餃子餡了，不過薑麗雲不賣餃子餡，所以她最後又買了點生餃子。
劉廠長吃完自己的那盤餃子之後，不僅買了兩塊錢煎餃，還買了兩塊錢生餃子。
“劉廠長你買那麽多？”薑麗雲驚訝。
劉廠長道：“我也想吃餃子湯了，我這人特別喜歡用湯泡飯吃。”
“劉廠長你要是願意，可以買點排骨做湯，然後把餃子、菠菜、木耳、豆腐皮什麽的放進去煮，肯定好吃。”
“成，聽你的，今天就讓我家那口子做。”劉廠長高高興興地拿著餃子離開。
薑麗雲見沒一會兒功夫就賣出去那麽多餃子，心情特別好。
旁邊多了個攤子，她擔心準備的餃子太多賣不完，今天特地少準備了一點餃子，但看現在的情況，她肯定能賣完。
薑家人開開心心的，隔壁楊家人就不太高興了。
其實楊家的生意還可以，雖然他們的餃子皮有點厚，但也有些人覺得皮厚點更劃算，管飽。
而且很多客人，昨天並沒有買他們的煎餃，不知道他們的煎餃是什麽味道的，很多難得買一次煎餃吃的客人，看到楊家的攤子就去買了。
最重要的，還是楊家人認識的人多。
劉廠長跟楊家不熟，可以完全不看楊家的麵子跟薑麗雲買煎餃，但其他人不一定能抹開臉，不管楊家的招呼去薑麗雲那裏買煎餃。
楊海濤從頭到尾就沒停下來過，客人多起來之後，他做煎餃的速度甚至趕不上賣的速度。
但楊父楊母還是不高興，一直拉著個臉。
楊父楊母負責做煎餃，賣煎餃的其實一直是楊小妹，但他們兩個在楊小妹身後擺臉色，還是讓一些客人不高興。
這一切，薑麗雲自然注意到了。
她頓時就有種楊家人不足為懼的感覺。
其實楊家人把攤子擺在她旁邊的時候，她就已經覺得楊家人有點浮躁了，而做生意，最忌諱的就是浮躁。
此外，對客人笑臉相迎，這真的是最基本的要求了！她沒想到楊家人竟然連這個也做不到！
不過楊母以前好像是在供銷社上班的？那難怪了。
其實鎮上的國營早餐店，對普通客人的態度就一直不好，以前因為特殊原因，客人要看店員的臉色，他們習慣了不把客人當回事。
要不了多久，國營早餐店就要開不下去了！
薑麗雲記得國營早餐店開不下去之後，裏麵負責做早餐的師傅自己開了早餐店，隻是他脾氣不好，早餐店的生意也就好不起來。
她上輩子還沒有擺攤的時候，曾經去那個師傅的店裏吃餛飩。
她吃餛飩喜歡放醋，結果那次放了好幾勺醋都吃不出什麽酸味，就提了一句。
結果那國營早餐店的師傅盯著她，一再強調自家的醋是酸的，說他買的是很好的袋裝醋，不像有些人買的散裝醋……
人高馬大一個胖男人，硬是站她麵前說了好久，那之後，薑麗雲就沒去過那家店吃餛飩了。
鎮上賣油鹽醬醋的店自古就賣的散裝醋，真的比他們家那所謂的袋裝醋要好吃很多。
這年頭擺攤的人能賺到錢，靠的就是那些國營店不把客人當回事兒，而楊家人擺攤賣東西，竟然擺國營店的譜。
他們這生意做不長久。
這天不過七點半，薑麗雲他們的煎餃就賣完了。
薑麗雲看向馮易：“你們在這裏休息會兒，我去看一下報紙。”
“好。”馮易應了，脫下身上的圍裙，簡單整理了一下之後，也離開攤子去廁所。
如此一來，就隻有薑父薑母留在攤子上，慢慢收拾各種東西。
楊家準備的麵團和餡料比較多，楊海濤做餃子的速度又慢，他們還在賣。
見薑家賣完了，楊母愈發生氣，對吳小春道：“你女兒見個人就笑，她是來賣煎餃的，還是來賣笑的？小小年紀就知道勾搭人！”
吳小春氣得漲紅了一張臉：“你……”她說了個你就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還是楊海濤看不過去：“媽你別說了。”
楊母道：“為什麽不讓說？你護著她，是不是也看上她了？我可不許你娶個鄉下人，看著就髒兮兮的，心思也壞……”
楊母還有一肚子話想說，但沒能說下去。
一個燙了頭發的時髦女郎突然衝上來，直接給了她一巴掌：“你的嘴比茅坑還臭，鄉下人還真比不上你！”
楊母都傻眼了。
她說話難聽是出了名的，平日裏沒少得罪人，但那些人氣歸氣，最多跑來跟她對罵，卻沒人跟她動過手。
對罵的話，那些人還罵不過她！
不過楊母很快就認出了來人是誰：“薑麗萍，原來是你這個小賤人，你竟然敢打我！”
楊母上去就想扯薑麗萍的頭發。
但薑麗萍可不是好相與的！
薑家攤子上有把刀，是薑麗雲用來切麵團的，她會先把大麵團切成小麵團，然後再擀餃子皮。
薑麗萍抄起這把刀，就對著楊母道：“你有本事來打我啊！”
楊母看到那刀就慫了。
薑麗萍道：“老賤人，自己不是個好東西就以為別人跟你一樣，整天說別人壞話，你死了肯定下拔舌地獄！”
薑麗萍跟楊母，其實是有新仇舊恨的。
鎮上就那麽點大，楊海濤還跟她差不多年紀，當時兩人一個初中不同班，是認識的。
她最初談的對象，也跟楊家住得不遠，那人還跟楊海濤玩得不錯。
楊母知道她跟前麵那個對象的事情之後，就一直造謠說她壞話，還說她一個鄉下人為了往上爬勾引她那個前男友，還說她勾引楊海濤。
薑麗萍跟楊海濤壓根不熟，她那時候看不上楊海濤，楊海濤就知道玩也對她沒意思。
但楊母張嘴就胡說八道……有些人不信，有些人卻是相信的。
薑麗萍早就恨上楊母了。
擱以前，薑麗萍雖然恨，但也就是背後說楊母壞話，倒也不至於做什麽，但她今天本就是憋了一肚子火過來的，正好聽到楊母滿嘴噴糞，一時氣不過就衝上去了。
打完之後，還挺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