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失去記憶

第五章 失去記憶

“不好,撞人了!快,叫救護車!”顧夢澤從銀灰色的轎車上下來,正看見林夢璿癱倒在地上。他趕緊跑了過去將她抱起,當看清楚她的長相時,他的臉上一片詫異。

“夢璿,你是夢璿,你堅持住,咱們馬上就去醫院!你再堅持住,不要睡啊!”顧夢澤死死的抱著林夢璿漸漸冰冷的身體,手用力的壓著她心髒的位置做急救,然而汩汩湧出的鮮血仍然將他身上的白色休閑裝染成了紅色,“夢璿,你醒醒,千萬不要睡過去!”

林夢璿臉色慘白手腳冰涼,意識開始漸漸的消散。看到她瞳孔開始渙散,顧夢澤心中的恐懼達到了頂點。他貼緊林夢璿的臉,嘴對嘴的做起來人工呼吸,拚命地說:“夢璿,我是你哥哥,你還沒有認回咱爸你可不能有事兒啊!夢璿,你醒醒,救護車怎麽還不來!”

林夢璿的眼睛眯起一道小縫,眼前一片黑色,模模糊糊中她似乎看到了一個男人抱著她傷心絕望的哭喊著。他是誰?哥哥又是誰?還沒有等她想出答案她便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顧夢澤突然感到手臂一沉,他的心重重的一頓,緩緩地低下頭,林夢璿緊閉著雙目靠在他的懷中似乎已經停止了呼吸。就在這時,一輛救護車風馳電掣般從不遠處駛來。

戴著氧氣麵罩,血管裏插著雙頭輸液器,五六個袋子裏麵的紅色**源源不斷地補充進了林夢璿的體內,心電圖監視器的聲音在車廂中回蕩著,沉重的氣息將顧夢澤逼到了崩潰的邊緣。

耳邊突然傳出一陣刺耳的長鳴,監控器上的心跳曲線變成了一條直線。顧夢澤腦子一片空白,他的心跳仿佛也跟著監控器上的線條一樣停止了。醫生和護士推開呆若木雞的他給林夢璿做心髒複蘇,儀器上的曲線斷斷續續的開始變化,顧夢澤心裏寒氣四溢,他感到自己也要窒息了。醫生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讓他回避一下,要為患者做電擊。顧夢澤趕快轉過身去,耳朵卻支楞著聽著儀器傳來的響聲,連續不斷的“滴滴”聲對他來說不啻於天籟之音。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終於停了下來,顧夢澤和跑在前麵的急救人員一起推著林夢璿撞開一道道專用通道門衝進了醫院的手術室外,他被醫務人員擋在了大門外麵。

傻呆呆的望著在自己麵前緊緊關閉的大門,還有上麵鮮紅的手術燈,顧夢澤覺得自己的魂魄已經離開了身體,跟著她飄進了手術室。木然的看著護士們忙進忙出,一袋袋血漿從自己的眼前運過,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他抓住了一個出來的護士冷冰冰的問道:“裏麵的情況怎麽樣了?她人現在有沒有生命危險?”

“手術還在繼續,請問你是病人的家屬嗎?病人需要家屬的簽字才可以……”護士的話還沒有說完,顧夢澤就麵無表情的打斷了她的話:“我是她哥哥,我馬上簽字。”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手術手術還在繼續,顧夢澤顫抖著手給養父顧雲清發了一個短信。短消息剛剛發送出去,手術室的門“砰”地一聲被撞開了,麵如死灰的林夢璿被送進了觀察室。

“手術很成功,因為患者之前流產過,所以失血過多還沒有恢複意識。在觀察一段時間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她的身體現在非常虛弱,一定要好好調養,否則以後會很難懷孕。”醫生看著像座冰山矗立著的顧夢澤淡淡地說道,“病人需要休息,你去前頭交一下住院費。”

“老劉,我外甥女怎麽樣了?”匆匆趕來的林唯勇越過顧夢澤抓住了醫生的手,“你讓小趙給我打電話說得不清不楚的,到底怎麽回事?她現在怎麽樣了?”

“你跟我過來,我有話跟你說。”劉醫生讓林唯勇跟著他來到了辦公室旁邊的一間小房裏,走又看了看沒人才說道:“我也嚇了一跳,你說怎麽那麽寸丫頭讓我給碰上了。”

“到底怎麽回事你要急死我呀?”林唯勇不耐煩地說道:“剛才那個是肇事司機,報警了嗎?”

“我找人看著他呢,你放心吧,他自稱是丫頭的哥哥,叫顧夢澤。”劉醫生皺著眉說道:“可能是姓顧那王八蛋的兒子,可憐了若雪和丫頭。我說你是怎麽當舅舅的,丫頭在撞車之前流產了。要不是我知道丫頭不是那種女孩子,還真以為她是因為孩子沒了才想不開自殺的。”

“開什麽玩笑,她什麽脾氣你這當二叔的又不是不知道,她怎麽可能……”林唯勇突然語塞住了,他瞪大眼睛看著劉醫生後怕地說:“丫頭失蹤了一個多月,你說會不會……”

“可能性非常大。”劉醫生點頭說道,“還好她的生命力頑強,要不然你連她最後一麵都見不到了。好了,你去看看她吧,她現在的身體太虛弱了,一定要讓她安心休養。”

“你們這兒不是又貴賓病房麽,讓她先住下觀察些日子再說。”林唯勇當機立斷地決定,凶惡地說“要是讓我知道是那個小畜生對她做的那種事情,我非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不可。”

當林唯勇去監護病房看林夢璿的時候,顧夢澤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一肚子火沒處發泄的林唯勇守在玻璃外看著林夢璿心酸得掉下了眼淚。

天色漸暗,住院區一片寂靜。特許陪床的林唯勇揉了揉僵住的雙腿,站起來準備去外麵抽根煙活動一下。他剛走到安靜的走廊裏就發現昏暗的燈光下有一個人影低著頭從他的身邊經過,徑直往特護病房走去。林唯勇若有所思地看著那熟悉的背影,眼神驟然怨毒起來。

那人影走近了特護病房隔著玻璃久久凝視著病床的林夢璿,她睡著的臉龐和若雪真的太像了。盡管那一生一世的癡情與怨恨已經如同夢幻朝露一般消逝於時間無形的洪流之中,然而他卻心存不甘,想要盡全力去挽回他最後的救贖。突然感到黑暗中一陣風裹著殺氣向他撲來,不用回頭他也知道身後那個想要殺死他的男人是誰,他微微一笑從容的轉過身做了一個手勢,兩個人影一前一後靜悄悄地走出房門,在走廊的盡頭無聲對峙著。

“顧雲清,還有臉過來!”林唯勇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用一種仇恨的目光打量著和幾年前並無兩樣的顧雲清,譏諷道:“對哦,我倒是忘了你當年是為什麽答應我不去見夢璿的,可憐了我那傻乎乎的妹妹居然為了你這種人不顧一切,到頭來不過是自取其辱。”

絲毫不在意林唯勇眼中蘊藏的怒火和恨意,顧雲清淡淡地說:“夢璿是我的孩子,就算是恨我也好無視我也罷,她的身體裏總歸留著我的血脈,我不能放著不管。我知道你恨我入骨,是我對不起若雪和林家,這一點從未否認過。你不能因為這點就讓我失去做父親的權利和義務。我隻要遠遠的看著她平安幸福就好,難道你連這點小小的願望都不能讓我實現嗎?”

林唯勇借著月光冷冷的看著他,輕聲道:“除了眼淚和痛苦,你能給她什麽?你就是個災星,你沒打算找她的時候她活得好好的,你看看她現在被你那寶貝兒子撞成什麽德行了!我問你,在她最需要父親的時候你在哪?顧雲清,你仔細想想這些年來你帶給林家的除了傷害還有什麽!或許你已經忘了,但是我還記得牢牢的,從你們家搬到我們家對麵起我們一家可就開始倒黴,但就算這樣困難時期我們一家也對你們仁至義盡了,為了你我們一家受的委屈和侮辱就不提了,原本指望你和若雪結婚之後能夠好好的對待她給她幸福,可是你是怎麽對她的!可笑我當年竟然信了你跟你的狗屁承諾害了我妹妹,你的承諾跟你這個人一樣都是個渣。”

聽著林唯勇又開始想當年的痛罵顧雲清一聲不吭,他也沒有反駁的理由,自己確實如他所說是個忘恩負義的畜生。林唯勇的話讓他想起了許多與若雪相識相愛再到分手的畫麵,過去的一幕幕仿佛就是發生在昨天,他一直以為就算是自己先轉身離去,丟下若雪一個人也不要緊,因為若雪愛他,一定會在原地等著他,隻要他肯回頭她就在他的身後。

或許人真的是在失去之後才會懂得珍惜,當曾經美好而珍貴的回憶變得痛苦不堪,他驀然發現根本就放不下的人是自己,他想挽回因為自己的無知而毀了的家庭,卻發現最愛他的人已經不會在等他了。微微蹙眉,顧雲清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痛楚:“我是夢璿的爸爸,這麽多年我沒有盡到一點父親的責任,現在想用我的全部來補償她。我不會放棄我的孩子,就算你讓她知道當年的事兒也一樣。你了解我的為人,後悔的事做一件也就夠了,我不會再犯同一個錯誤。更何況你也沒有把她照顧好,我聽拉斐說她流產過。”

嗤笑一聲,林唯勇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真是可笑,你也配說我!是誰當年口口聲聲說著愛若雪,最後卻把她一步步推向死亡的深淵,你現在又說想要補償夢璿,是不是也要把她害死才罷休?你已經有兒子了,夢璿是我的女兒!顧雲清,你永遠都是這樣,偽善的打著為別人好的旗號光明正大的去做傷害別人的事情!你給我聽著,你的愛根本就是負累,它從來沒有繼續存在下去的必要。你根本給不了夢璿想要的幸福,最好離她遠點兒。算我求求你了,你就大發慈悲放過我們吧。你已經害得我們快家破人亡了,你還想怎麽樣!”

顧雲清被林唯勇說得一時語塞,他本就不是個多話的人,又加之心裏有愧,被大舅子擠兌得幾乎是無話可說。他選擇暫時妥協不和他相爭,有些事並不急於一時不是嗎?

林唯勇指了指遠處,壓低了聲音怒吼道:“夢璿現在毫無知覺地躺在那裏,周圍全是各種各樣的管子插到她的身體裏,這些都是拜誰所賜?”他森然挑眉繼續道,“我的底線你清楚,忍耐度有限,所以我奉勸你不要玩危險遊戲,當然如果你執意要那麽做我奉陪到底,隻是到那時我可不敢保證我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

說完這句話,林唯勇看也不看身後的顧雲清直接到特護病房旁邊的更衣室換好了衣服戴上了帽子,他慢慢的走到林夢璿的床前,輕輕撫摩她泛著蠟白的額頭,淚水劃落腮邊落在了林夢璿的唇角。他單膝跪在她的床頭,輕輕地說道:“你這丫頭怎麽這麽不讓大人省心。你知不知道我寧願現在躺在這裏的人是我,我寧可現在是我躺在這裏也不願意看到你……”捉過她打著點滴的手,林唯勇哽咽著說,“丫頭,不管你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你都要相信舅舅一定不會放棄你,所以你也絕不可以放棄你自己,你要睜開眼睛,你還要給舅舅養老送終呢。”

這一幕在如水的月色映照下更顯溫馨感人,站在外麵像是一個旁觀者的顧雲清眼睛有些模糊,心驀地酸了起來。如果可以,他願意傾盡所有,為女兒換來平凡簡單的幸福。

按照劉醫生的估計,林夢璿真的在第二天發起了四十度的高燒。林唯勇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兩隻眼睛哭得紅紅的像是桃核一樣。劉醫生在用過了抗菌消炎退燒藥之後,眉頭也皺成了一團,要知道高燒超過四十度連續三個小時以上就會把腦子給燒壞!

顧雲清不像顧夢澤和林唯勇一樣焦急萬分情緒失控,他顯得非常冷靜,就好像裏麵的不是他唯一的女兒一樣。來來回回又折騰了一天,顧雲清拍了拍一直當他是空氣的林唯勇淡淡地說:“不要著急,她一定會沒事的。你要相信她一定能夠熬過去,她比誰都堅強,一定會醒過來。”

林唯勇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他漸漸從萎頓中站直,緩緩地點了點頭:“沒錯,她不會輕易被打倒的,她一定能夠平平安安的睜開眼睛,她答應過要來事務所幫我,她說話一向算話。”

又過去了一個晚上,林夢璿還是沒有醒來,劉醫生除了繼續用西藥之外還采用了結合中藥的物理降溫法,他告訴眾人現在醫生已經束手無策,林夢璿能不能撐過去是個未知數,現在他們隻能寄希望於她本人的意誌力堅強熬過這一關。

林唯勇不吃不喝的堅守在病房門口,眼睜睜的看著外甥女在鬼門關前掙紮徘徊,顧雲清一言不發的陪著他,眼睛一直沒有離開病房裏被高燒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女兒。顧夢澤看到好像沒事兒人一般的養父眼中偶爾流露出的絕望,準備好了以死謝罪。

手術後第三天,林夢璿終於在眾人絕望的眼神下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林唯勇喜極而泣,顧雲清身體軟軟的癱倒在病房外的長椅上。好景不長,林夢璿剛從特護病房轉到貴賓病房,又處於昏迷之中,一連三天都沒有醒過。顧夢澤勸養父和林唯勇回去歇歇,讓他來照顧林夢璿,但是兩個人誰都不聽,一門心思放在昏迷中的林夢璿身上,對她的看護連護士長都自歎不如。

頭好疼,疼得像是要裂開了一樣。感覺好像有人在她耳邊不停地嘮叨著什麽,使勁地搖晃著她快要散架了的身體,隱隱約約地還聽到低聲的哭泣。是誰?就不能讓她消停一會兒嗎?

林夢璿努力睜開粘在一起的眼皮,卻發現全身上下一丁點兒力氣都沒有。病房裏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林夢璿表情麻木的看著身邊的吊瓶,頭腦中一片空白。她怎麽會躺在病床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想不起來了?對了,是光,刺眼的光!還有汽車疾馳而過的聲音!是車禍,她遭遇了一場車禍,被撞得飛了起來,然後她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眼前,除了舅舅還有一個看著眼熟的中年男人和一個年輕的男人,他們是誰?那個年輕的男人眼中出了歡喜之外為什麽還夾雜著一絲愧疚?頭又開始疼了,算了,不要想了,先坐起來再說。她想要動,但是身體卻一點都不聽使喚。張了張嘴,喉嚨火燒了一般的疼,一個字都

擠不出來。她眼淚汪汪的看著舅舅,林唯勇趕緊將她按回去,轉動病床的手柄把床調到了一個合適的高度,拿著事先調好的溫蜂蜜水慢慢的喂給她喝。

幾口水下了肚,林夢璿咳嗽了幾聲嘶啞著道:“我沒事兒,您不要擔心。舅舅,這兩位是您的同行吧,您不是要去瑞士參加會議嗎,什麽時候動身啊?”

三個男人被她的話震到頓時麵麵相覷愣在原地。林唯勇的臉色一僵,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顧雲清。林夢璿見舅舅沒有搭腔隻好眼巴巴的看向了正好進來聽到她講話的劉醫生。

劉醫生的腦筋轉得飛快,他漫不經心地問道:“你今天的狀況不錯,康複出院是指日可待。什麽時候跟我把那盤棋下完了?我還等著將你的軍呢。”

林夢璿嘿嘿一笑,輕輕說道:“好啊,不過還不知道誰將誰的軍呢。”

劉醫生笑了笑,輕輕的拉著林唯勇走出了病房,顧雲清見狀也跟著出去,他聽到劉醫生嚴肅地說:“丫頭可能是失憶了。你先不要著急,我想如果我沒有計算錯誤她應該是想不起來你去瑞士之後的事情,或者說是她失蹤這一段時間的記憶。”

“怎麽會這樣?是不是被車把頭給撞傷了還是因為發燒引起的,還能想起來嗎?”林唯勇瞬間臉色大變:“你不是說丫頭流產過嗎,會不會就是那段時間她……”

“抱歉劉醫生,我打斷一下。你在搶救她的過程中有沒有發現她有腦外傷?”顧雲清麵色凝重的問道:“拉斐給我說過她曾經大量失血,心髒曾經短暫的停止跳動有窒息的情況。”

“你是說她會不會是因為腦缺氧而造成永久性的損失是嗎?”劉醫生瞟了一眼顧雲清,淡淡地說:“幾率微乎其微。老林,我現在懷疑丫頭是因為精神受到了嚴重的刺激,是她自己刻意的遺忘了那段對於她來說非常痛苦的記憶。雖然我不願意便宜那個傷害她的人,但是……”

“行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我都懂。”林唯勇慎重地說道,“姓顧的,這事兒你最好把嘴管嚴實了,既然她選擇性的遺忘了一些她不願想起的事情,你就最好當成什麽都沒發生過。”

就在林唯勇和顧雲清皺眉點頭的時候,不遠處的廁所中有個人將劉醫生的這番話也從頭聽到尾,他如同當頭挨了一棒子,整個人都懵了。微微仰首見,露出了一張和楊昱一模一樣的臉。

病房裏,林夢璿正靠在床上等待著舅舅,見舅舅推門而入她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林唯勇臉上一臉的平靜之色,笑著問道:“丫頭,你被車撞了,已經昏迷了一個多月。”

林夢璿吃驚的張大嘴巴,用手指了指自己,眼神瞬間犀利了起來:“我睡了一個多月?”

林唯勇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醫生說了你現在的身體極為虛弱,你就給我踏踏實實的在這裏先住著好好休息,等醫生同意了就回去家裏好好養著。有什麽話咱們回頭再說。”

雖然自己做了一點心理建設,林夢璿還是被事實嚇得有些後怕。她愣了愣神,內心深處的什麽地方好像鬆了一口氣,像是放下了一個沉重的負擔一樣。

林唯勇不動聲色的將林夢璿的表情納入眼底,板著臉道:“你這孩子就一點都不讓我放心。還好事務所裏頭沒什麽大事兒我能放下手頭的工作照顧你,你說說你,簡直就是……”他歎了口氣,嫌惡地看了一眼她身邊的吊瓶說道:“一個多月的葡萄糖和生理鹽水也是這次的教訓,你先好好休息,我去趟菜市場一會兒就回來,餓了就先吃點病號餐。”

林夢璿本來還想要問林唯勇一些事情,但是畢竟剛清醒沒多長時間,身體和精神都不是太好,也肚子又開始咕咕的交換,無奈之下隻好輕輕的點了點頭,靠在枕頭上閉目養神,不一會兒就又陷入了沉睡中。林唯勇等了一會兒見她真的睡著了,給顧雲清使了個眼,率先走出了病房。顧夢澤沒有離開,在林唯勇的默許下他做到床邊,細心的照顧著林夢璿,不時拿著手巾為她擦拭汗水。顧雲清向兒子投過感激的一眼,悄悄地退出了病房順帶手帶上了房門。

“這件事我不打算就這麽算了。”林唯勇的話說得很直接,“警察那邊我來應付,如果你還覺得虧欠了我們林家,你就去查丫頭這一個多月發生了什麽事情,那個讓她懷孕又流產的王八蛋是誰。丫頭從小到大都是被當成了眼珠子似的寶貝,她怎麽會遭遇到這樣的事!”

顧雲清冷峻著臉沒有起伏的說道:“當然,這件事就算你決定算了我也不會袖手旁觀。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情查清楚,敢動我顧雲清的孩子,不論是誰都要付出血的代價。”

醫院近太平間上的空曠的走廊裏,剛剛在廁所的男人與另一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相對而立,白大褂醫生緊了緊衣襟笑著道:“你不是說要找個安靜點的地方麽,這裏怎麽樣,夠不夠安靜?”他的手指了指男人的身後,“這層樓除了咱們倆能喘氣的,其餘都是死人。”

男人不理醫生的調侃,聲音沙啞的問道:“別說廢話了,你剛才也聽到姓劉的話,依你的判斷她的失憶是心理上的還是術後的後遺症?能不能恢複,如果能的話可能性有多少?”

“那個病人是你什麽人啊,我從沒見過你這冰山還有關心別人的一天。”白大褂醫生笑了笑接著說道:“就我判斷她的失憶其實是屬於自我催眠,把痛苦的事情借著因由全部遺忘。”

“那還有沒有恢複的機會?”男人急切地問道,“如果再受什麽刺激會不會全都想起了?”

“這個每個人都不一樣,具體情況還需要具體分析。”白大褂醫生看著他的眼睛問道:“楊總,你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這麽失態,這個女人似乎對你很重要?”

男人沉默不語,醫生接著說道:“感情是可以挽回的,隻是需要多一點的耐心和包容。”

男人還是沉默不語,就在醫生以為他不會說話了的時候,他突然開口了:“要是從來就沒有感情呢?她對我恨之入骨,寧可死都要離開,那樣我該如何挽回呢?”

醫生接近到他的身邊,壓低了聲音說:“你傻啊,她不是已經忘記過去了嗎,你完全可以從頭再來重新開始,這樣不管是對你還是對她都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或許吧。”男人深深的看了醫生一眼,身形蕭索地緩緩離去。

上樓的時候,男人與從樓上下來買麵包充饑的顧夢澤擦肩而過。

顧夢澤猛地停下來,再回身尋找的時候那個熟悉的身影已經不知所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