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爽約

為了投其所好,祝晚星花了將近一個星期的時間,重新認真反複研究了許江騁的朋友圈。

那幾條少得可憐的動態,已經被她扒到倒背如流了。

祝晚星沒談過戀愛,但她對自己理想的戀愛有著具象化的觀念,鑒於對方是一個油鹽不進浪漫絕緣的老幹部,她覺得發掘內心比形式主義的歡樂更能培養好感。

男人都是視覺動物,打扮漂亮一點,準沒錯吧?

祝晚星的裝飾風格多變且隨性,她會注意改造一些小細節,比如揭開襯衣的前兩顆紐扣,或者挽起體恤的下擺在腰間打個結,這些簡單的小細節使得不同路路的衣服套在她身上,全都帶一絲微妙的性感。

總之,她美而自知。

具體的行程和時間,祝晚星前一晚就已經發給了許江騁,對方回了個OK的表情,再無後續。

祝晚星也默認了他愛答不理的風格。

感情可以慢慢培養,隻要許江騁願意見她,那就說明,有機會!

第二天一早,祝晚星興衝衝地敲響了對麵的門。

許嘉木來開的門,看打扮,像是剛晨跑回來。

“你哥呢?”

許嘉木眨了眨眼:“沒見,今天早上我起來的時候,他就不在家,不知道是昨晚沒回來還是一大早就出去了。”

祝晚星的心顫了一下,她給許江騁發微信。

【我出發了】

許江騁沒回。

祝晚星隱隱有種不安,這人總不能臨時放她鴿子吧?

思來想去,祝晚星打了通語音電話,許江騁沒接。

祝晚星的心變得忐忑。

許嘉木看著祝晚星的打扮:“你們今天要出去約會?”

祝晚星點點頭。

“哦,你做好心理準備,他多半是不會出現。”許嘉木一副過來人的樣子,“他答應要陪我去動物園,三年了,還沒去成。”

祝晚星詫異,“為什麽?”

許嘉木:“忙唄,他忙著忙著,我就不想去了。”

祝晚星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不用可憐我,我早就習慣了,我哥就這樣,幹起工作不要命,我隻希望他不要猝死,其他的,隨緣吧。”

祝晚星心事重重地下了樓,猶豫要不要自己打車去目的地。

“祝晚星!”

小區門口,祝晚星驚喜地轉回身,看到的卻是薑戈坐在車裏向她招手。

懷抱最後一絲希冀,祝晚星問:“許江騁呢?”

薑戈遞給她一瓶常溫的礦泉水:“他臨時有事,叫我先來陪你。”

祝晚星收起手機,心一下跌入穀底。

她懷疑,許江騁一開始就這麽打算的。

其實他根本就沒想來。

怪不得答應她約會的時候那麽幹脆,原來早就想好了應對招數。

薑戈見祝晚星的眼底蒙上了一層失落的灰暗,開玩笑說道:“別表現得那麽明顯啊,好歹給我留點麵子吧?”

祝晚星連裝模作樣的假笑都擠不出來。

心裏的委屈翻湧錯雜,她倒寧可許江騁爽約失聯,也好過這樣隨便把自己安排給了別的男人。

老男人,可真會傷人心。

祝晚星本來打算直接走人,奈何薑戈這人有種絕不冷場的能力,他有心發揮出十幾年的哄人功力,好說歹說把祝晚星帶進了賽車園區。

薑戈原本以為祝晚星來這裏是為了看比賽,可今天是開放日,沒有大型比賽,等到祝晚星對著屏幕開始選機車車型的時候,他才意識到,她是要自己上賽道。

“你還會騎摩托?”

祝晚星利落地選定了頭盔護具,高中畢業之後,她心血**幹了很多荒唐事,學騎摩托車隻是其中一項。

而她今天之所以會選擇來賽車場,是因為看到了許江騁朋友圈裏曬的一張SBK賽事紀念款鑰匙鏈。

這無疑是一種欣喜發現,他們兩個的愛好有交叉,不然誰會把初次約會的地點定在賽車場?

她像是個扮相齊整的演員。著急登台展示,結果到頭來隻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

上了賽道之後,祝晚星為了發泄心裏的不滿,一上來速度就提得極快,薑戈站在看台,凝視著她的車在前方一騎絕塵。

飛揚的土屑怎麽看都罵罵咧咧的。

薑戈錄了段祝晚星騎車壓彎的視頻發給許江騁,整套動作一氣嗬成,瀟灑利落。

許江騁是兩小時後看到的這段視頻。

視頻後麵,薑戈很不要命地跟了一句話——【打個申請,我想追她。】

許江騁直接一通電話撥了回去,結果無人接聽。

許江騁把祝晚星騎車的視頻來回看了四五遍。

“許隊,筆錄材料整理完了,您看是不是和派出所那邊領導交接一下?”

許江騁鎖了手機屏幕:“我現在去。”

走到半路,許江騁停下腳步,摸出手機給薑戈編輯了一條信息。

【想都別想。】

然後他又給祝晚星發了條語音。

“對不起,單位臨時通知加班,晚上當麵和你解釋。”

他真不是故意放她鴿子的。

昨晚淩晨,轄區又出了命案,一輛大貨和一輛長途客運相撞,他加了一夜班,淩晨五點才收隊,去赴約的路上又接到通知,被緊急抽調去了另一處事發現場,涉及外省車輛,手續處理起來比較繁瑣。

許江騁知道祝晚星為了這次約會做了很多準備,要是臨時掃興取消,肯定是要失望的,思來想去,他臨時打電話,把薑戈從**薅了起來。

關鍵時刻,也算是老天給他提個醒。

戀愛遊戲不適合他,他幹的這份工作,沒有正常節假日可言,根本不可能滿足普通人的約會需求,更別提對方是個正需要大把時間和精力去陪伴的小丫頭。

許江騁也是看透了祝晚星的倔脾氣,好聲好氣勸她放棄對自己的念想肯定沒不聽,這回傷了心,撞了南牆興許就消停了。

他樂意把她當成妹妹好好照顧,畢竟不論從哪個角度看,祝晚星都比許嘉木叫人省心。

談戀愛,他倆確實不合適。

且不說倆人年齡差距大,就單從時間精力方麵,無論是浪漫的戀愛,還是充足的陪伴,許江騁都沒法保證。

祝晚星各方麵能力都出色,實在沒必要在他這種工作狂身上浪費時間。

許江騁退伍之後談過一次戀愛,是家裏給介紹的相親對象。

他對那姑娘沒什麽感情,但家裏極力撮合,似乎他不談這個對象,就說明他還是困在戰後應激創傷裏沒有恢複正常。

為了能讓父母放心,許江騁試著跟那女孩接觸了一個月。

除了不能耽誤工作,在那期間,對方提出的要求,他幾乎是有求必應,憑良心說,在對方提出分手之前,許江騁真沒覺得自己哪兒做得不好。

可等分手的時候,對方說他滿心裏裝的隻有工作,根本不把心思花在感情經營上,絲毫不顧及伴侶的感受。

當然,分手的主要原因,還是三觀不合。

那女孩像是他爸媽派來的說客,極力想說服他遴選考去省廳。

許江騁不想那麽幹,對他而言,最好的歸宿就是待在支隊出一輩子外勤,風吹日曬不消停。

退役之前的最後一次任務,許江騁跟隨作戰小隊前往西南邊境驅逐暴恐分子。槍戰爆發突然,敵人提前有所驚覺,在追蹤途中設下了埋伏,現場環境沒能找到適合掩體,他們直接暴露在了敵人的火力範圍內。

在目睹了兩名戰友中彈犧牲後,許江騁自己右肩中彈,失血過多昏迷。

從醫院醒來之後,許江騁被告知,這次行動的七人組,算上他,隻救回來了四個。

更絕望的是,他這輩子再也當不了狙擊手。

生理上的傷勢加上戰後創傷應激障礙,許江騁花了半年時間療養恢複,才回歸正常生活。

也是這半年,讓他錯過了報考軍校的最後機會。

看著父母半白的頭發,二十二歲的許江騁開始認真思考,如果不在部隊,他的未來應該在哪裏。

許江騁選擇了退伍。

他重新撿起文化課,考警校,參加省考,沒有遵從家裏的意願留在北京,而是一個人漂到深城,當起了不起眼的交通警察。

至於為什麽選擇了深城,許江騁跟父母的說法是,他在這裏短暫生活過一段時間,覺得這是一座富有生機的城市,比起京城,他更喜歡這裏。

他沒和前女友解釋太多,最後雙方不歡而散,許江騁還在京城落了個不思進取的名聲。

誰願意跟著一個工作節奏“五加二”“白加黑”的小交警浪費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