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一樣的感覺
許江騁確實習慣大包大攬。
隊裏大小事務都是他自己擔起來,總結材料通知方案,他全都自己起草。
祝晚星眨了眨眼:“就上次去你們支隊,在你前麵找我測評的大姐說的。”
許江騁歎了口氣:“你不了解情況。”
“拜托,你們單位的工作都是公開透明的,網上查也能查到,而且體製內的單位不都是這些事嗎,你那些同事,也沒見誰和你一樣天天忙得像電動陀螺,稍微動動腦子也知道你是什麽做事風格。”
祝晚星說的輕描淡寫,實際上,她可是熬了好幾個大夜,扒遍了各大論壇,找交警分享職場經曆,了解他們這項工作的日常狀態。
許江騁也沒再回應,懨懨地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麽。
祝晚星看不得他這樣虛弱,記憶裏她隻見過她爸生過一次病,那時她的心情和現在差不多,山一樣挺拔的人居然也會倒下,把人照顧好的心情格外急切,總想為他做點什麽。
許江騁毫無防備,祝晚星突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腦門試探溫度,冰涼柔軟帶著一點香氣的肌膚貼緊了他發燙的軀體,沒能為他緩解燥熱,反倒是加劇了這一症狀。
鬼使神差,興許是反應力不如平時,許江騁沒有躲開。
奇怪。
他好像,並不討厭這種感覺。
他很介意和人肢體接觸。
自從退役之後,除了握手這種日常禮節性的接觸之外,他幾乎沒和任何人有過其他任何形式的肢體觸碰。
祝晚星自言自語:“還這麽燙,不會又燒起來了吧?”
許江騁:“大概。”
祝晚星看了時間:“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我回去給你做。”
許江騁覺得過意不去:“你不用忙活,我沒事,睡一覺就能好。”
“可是我已經請假休息了,我自己也要吃飯的呀,你現在是病人,病人的任務就是好好休息,其他的你就不要管啦。”
祝晚星煞有介事地拍了拍許江騁的被子,雖然她也知道這起不到什麽實質性的作用,但她生病的時候,舍友也總是這樣拍拍她。
她會覺得很安心。
她不知道還能為許江騁做些什麽,幸好許嘉木把許江騁生病的事情告訴了她。
不然許江騁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裏,吃沒得吃,喝沒得喝,不要太可憐。
許江騁再睜眼,時間又過了兩個小時。
他渾身被汗水濡濕,頭腦清醒了不少。
床頭櫃擺著保溫壺和倒好的水,果盤裏的切好的橙子皮被卷起擺成了小兔子的樣子,床邊的垃圾桶換了新的垃圾袋。
水杯上貼著一枚字跡清秀的便利貼:飯在桌上,涼的話你用微波爐熱一下,我下午有事要回學校,晚上見!
許江騁明顯感覺自己已經退燒了,突發奇想地給那盤果切拍了張照,點開祝晚星的聊天想要道謝,想了想,最終還是作罷。
祝晚星一下午心裏都在惦記著許江騁的情況,跟論文導師匯報完進度之後,急急忙忙往回趕,還不忘拐彎去小區門口的生鮮超市買隻雞。
可等她打開對麵的門之後,房間裏已經沒人了。
這人,生著病還要亂跑。
該不會又回單位加班去了吧?
祝晚星給許江騁打了個電話,鈴響三聲後接通。
祝晚星:“你出門啦?退燒了沒有。”
許江騁的聲音隻比往常悶了一些:“已經沒事了,隻是普通感冒發燒。”
祝晚星開啟碎碎念模式:“那你也還是早點回來休息吧,你一天都沒怎麽吃東西,我買了隻母雞,給你燉湯喝。”
“……謝謝,不過不用麻煩,我已經吃過飯了。我有點事情要處理,你回家休息吧。”
祝晚星心裏空了一下,有點失望地說:“那好,你自己注意哦,不要太累。”
稍微發了會兒呆,看到洗菜槽裏已經處理好的雞,她又打起精神。
買都買了,燉了自己一樣吃,更何況還有個許嘉木呢。
給許江騁留碗湯就行。
結果直到祝晚星還輔導許嘉木寫完了作業,也沒等到許江騁回家。
祝晚星有點失落,人做出一定付出之後,都會想要得到回饋。
比如,她想親眼看著許江騁把雞湯喝下去,然後給出一定的評價。
“要不,你給你哥打個電話,問問他幾點回來?”
許嘉木也擔心,結果電話撥通之後沒有人接。
祝晚星的心懸了起來,腦子裏開始播放各種經典失蹤原因。
有經驗的許嘉木直接給薑戈打了電話。
“喂,薑哥,我哥跟你在一起嗎?哦,行,你讓他早點回家,好,掛了。”
掛了電話,許嘉木對上祝晚星憂心忡忡的視線:“沒事,薑哥說他剛才已經回來了,估計快到家了。”
又等了十多分鍾,許江騁依舊不見人影。
時間確實不早了,祝晚星還沒洗漱,她也不好意思繼續耗下去影響許嘉木休息,“那等他回來之後,你跟我發個信息。”
“沒問題。”
回到房間之後,祝晚星甚至還沒收拾好東西去洗澡,手機一震。
許嘉木:已經回來啦。
祝晚星心裏緩緩閃過一個問號。
怎麽感覺,某人這是卡算著時間,故意不想見她似的。
另一邊的許江騁快速衝了個澡後,端著熱好的雞湯坐在客廳,對著電視機挑起了節目。
許嘉木看著客廳裏這一難得的悠閑畫麵,不禁揉了揉眼,驗證是不是自己出現了錯覺。
許嘉木:“今天有摩托車比賽轉播?”
“沒有。”許江騁品了口雞湯,醇香在口齒間散開,暖意從胃部擴散到手腳。
有點淡,但,對於初愈後的病人剛好。
許嘉木很少見他哥在家裏看電視,或是進行其他的休閑項目。
感覺一病,還把人的性情給變了。
“你記得跟祝老師道謝,這湯她頓了兩個多小時,你回來的前沒幾分鍾她才回去。”
許江騁當然知道能不知道嗎。
他拖著薑戈,一圈又一圈地在他家樓下轉悠,直到祝晚星家裏的燈亮起來,他才把薑戈放走,自己上樓。
至於原因,許江騁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
他有點不知道該怎麽麵對祝晚星。
在他過去三十年的生活裏,除了他媽,沒有哪個女人在他生病的時候端水端藥地照顧過他。
從小他就被當成特種兵的好苗子培養,別人還在拿彈弓打鳥的年紀,他就已經進了靶場練槍。
身邊的所有人,不論祖輩父輩,給他灌輸的理念都是男子漢大丈夫,肩膀要扛責任,身體要承重量,小病小災都是白開水自己硬撐。
隻有他媽還算是個軟心腸,趁沒人的時候給他喂點藥。
進了部隊,更是如此,執行任務的時候,別說藥品,能有飯吃就不錯了,更不會有人因為一個小小的發燒給你特殊照顧。
所以在許江騁的觀念,生病不是一件需要人照顧的事。
許嘉木從小跟著保姆,半點差錯不能有,他覺得生病是大事,要吃藥,要休息。
所以,這小子跑出去給自己買藥,許江騁除了欣慰,沒什麽其他不一樣的感覺。
但,祝晚星讓他有了別樣的生病體驗。
感覺,不錯?
這一感覺,讓許江騁的內心有所警覺。
病好之後,許江騁又躲了小半個月。
故意晚回家,錯開和祝晚星碰麵的一切機會。
然後他發現,祝星發消息的頻率明顯下降,明明是件應該感到輕鬆的事情,可他卻完全沒有這種感覺。
這天他難得早回家,許嘉木正蹲在廚房垃圾桶前,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幹什麽。
“你蹲地上幹什麽。”
“沒幹什麽。”許嘉木似乎對他早回家的事情很不適應。
“你怎麽回來這麽早,你不是說晚上有飯局嗎。”
許江騁看了眼水花飛濺的水槽,眼底劃過一絲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