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雨露均沾
等他們三人趕到李簡住處的時候,基本上已經沒有熱鬧給湯萍看了。
幾隻自製的火把七零八落地扔在地上,有地還在燒著,而地上則躺了一地的人,不是捂住肚子就是抱著頭,在地上一邊打著滾一邊哭叫。
不過倒不是所有人都是被陸平川打倒地,這其中也有幾個聰明地,身上沒有一點傷、臉上也沒有一點紅腫,不過見勢頭不對又跑不掉,便幹脆也躺在地上捂著頭臉打滾裝著哀嚎,免得被陸平川發現後挨上一頓巴掌拳腳,還在指縫間偷偷地看陸平川發威打人。
能站著的人隻有四個,分別是陸平川、李簡、嚴鬆還有一個哆裏哆嗦舉著一個火把、滿臉青腫的壞小子。
準確說是三個,因為陸平川若是鬆開手,那嚴鬆肯定就會躺倒。
這舉著火把的嘛也是個嚴鬆帶來的壞小子,被陸平川一頓巴掌打過後又逼著他舉著一根火把給他照亮,這樣打人之時才看得清楚。
李簡用手扶著牆壁,閉目熬著眼睛的疼痛,頭上疼出的汗水和眼中被石灰蟄出的淚水流在臉上,將臉上的白灰衝的一道一道的,再加上袍服被撕扯得破了幾處,所以看上去顯得很是狼狽。早就沒人和他動手了,之前陸平川告訴他了,錢潮去找人給他治眼睛,所以他便站在聽著陸平川那裏的動靜。
陸平川的袍子也被撕扯的破了幾處,不過他滿不在乎,左手緊緊的抓著那個嚴鬆的青袍前襟,右手的大巴掌正一下一下的往他臉上招呼。
嚴鬆此時比李簡還要狼狽,身上的青袍像是被一群瘋狗咬過一樣破破爛爛,腰間的玉佩早不知道落到哪裏去了,隻剩下一根帶子吊在哪裏,他兩隻手無力的抓著陸平川的左胳膊,晃著腦袋試圖躲開那一記又一記重重的耳光,不過哪裏能躲得開,陸平川的巴掌又快又狠力道又重,每抽在臉上便會“啪”得一聲。
原本不算醜的一張四方大臉現在現在已經棱角全無,被那陸平川打成了一張大號的大餅子臉。那臉上青紅一片,眉眼腫起老高把原本鷹隼一樣的眼睛擠得就剩下兩道細縫。眉骨被陸平川的拳頭打裂,血都流進了眼睛處的那道細縫裏。高挺的鼻梁歪向一邊,鼻子裏還斜斜的淌著血,嘴唇紅腫的如同兩根臘腸在辣椒油裏蘸過一般,順著嘴角也在流血,頭發散亂如同一蓬雜草。不過這嚴鬆神智倒還算清醒,每挨一下便發出一聲分不清是憤怒還是求饒的慘叫。
“怎麽不打了,啊?剛才不是還挺厲害的嗎?你不是罵老子山野村夫嗎?怎麽不罵了!老子還以為你有多厲害,就你這點本事連頭野豬都不如,老子以前抓野豬還要費一番氣力呢!你看看你,長得比那野豬還醜!”
“啪!”
“吃得比那野豬還好!”
“啪!”
“卻沒有野豬的能耐!”
“啪!”
“要你何用,還什麽嚴家的公子,我呸!”
“啪!”
“哪個公子隨身帶根針紮人的?你是不是錯投了娘胎,若你是那什麽嚴家的小姐,老子才懶得收拾你!”
陸平川每罵一句便是一記耳光抽過去,打得正是帶勁。
本來三人趕到,見已無熱鬧可看,湯萍正在懊惱,但是一聽到陸平川說的嚴鬆用針去刺他,竟變了臉色。
她馬上摸出一大一小兩個小瓶子遞給彥煊說道:“彥姐,你去給那個李兄看眼睛,大瓶子裏的藥水洗眼睛,多洗幾次幹淨了,再用小瓶子裏的給他敷在眼睛上然後閉著眼睛就好。”
待彥煊接過兩個瓶子向李簡走去,湯萍又轉過臉來看向錢潮,說道:“我和彥姐在穀中見過幾次這些壞小子欺負人,那秦隨詁都是遠遠的看熱鬧,他就喜歡這個樣子,挑撥別人動手,自己幹看著,不如你去找找,看看今晚的事情是不是和他有關。”
錢潮點了點頭便走開了,李簡這裏的麻煩就剩下治眼睛了,陸平川一個人已經打到了一大片人,再無需擔心。
見錢潮去了,湯萍便向陸平川那裏走了過去,還沒走到,忽然用鞋尖去踢地上躺著的一個人的腿還大聲叫陸平川:“陸大哥,陸大哥!快來,這裏有一個裝死的,他沒挨打,在這裏躲著,別便宜了他,快!”
陸平川一聽大怒,他最恨有人騙他,聽湯萍這樣一說,便應了一聲,鬆開手任由那嚴鬆癱軟在地,自己大步向湯萍那裏走去。
地上裝死的那個一見嚇得一聲喊叫從地上爬起來拔腿就要逃,哪知被湯萍翹起腳尖一絆便整個人又扔在地上,沒等掙紮著再爬起來就被陸平川一把抓了起來。
湯萍先攔住陸平川,緊張的問道:“陸大哥你有沒有被那根針刺到?”
陸平川說道:“沒有,那小子剛把那針捏出來就被我一腳踢躺下了。”
“那根針呢?”湯萍追問。
“就掉在這附近了,我沒理會。”陸平川答道
湯萍聽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不過那根針看起來對湯萍倒是很要緊的,她一聽那針就落在這附近,便從地上撿拾起一根仍未熄滅的火把就開始在地上細細的查找起來。
地上其餘幾個裝死的一看湯萍細細得察看地麵,卻還當這個可恨的丫頭是在幫那陸平川尋找躺在地上的裝死之人,知道再裝也裝不下去了,便一個個爬起來就要跑。
陸平川可沒想到還有這麽多人自己沒打呢,白白放過他們總感覺自己吃了大虧一般,在陸平川看來裝死不挨自己的打豈不是讓那些挨過自己打的人心中不服嗎?便將手裏的小子往肋下一夾就開始四處追人。
逃跑的幾個小子見那凶神般的陸平川追來嚇得沒頭蒼蠅般慌不擇路,有一個被追急了的還路過正在被彥煊治眼睛的李簡身邊,被李簡伸腿就絆倒了,然後一腳踏在那小子的小腿關節處,李簡深恨這些人偷襲自己的手法下作,所以下腳一點力度也沒留,疼得地上那個不住的慘叫,倒把一邊的彥煊嚇了一跳,手中湯萍給的藥瓶也差點掉在地上。
陸平川追過來時還與李簡說道:“李兄弟你先看著他,等我把他們都抓回來再打一遍。”
李簡聽了心中雖然好笑,但也閉目點了點頭順便又在腳上用了幾分力道。
湯萍仍在地上仔細的查找,像是真的要把所有躺著的都要檢查一遍,那些挨了揍的怕再被打一遍不得已把臉上的青腫和血瘀獻寶一般給湯萍看,氣得湯萍罵道:“好看嗎?不學點好的,一個個讓人打得跟野豬變得一樣!”不過湯萍並不在意他們,隻是在地上仔細的找,最後終於小心得在地上拈起一物來,才鬆了一口氣。
她手上拈著的是一根幾寸長細如發絲的銀針,若不是仔細尋找恐怕還真不好找。拈這那根銀針湊到鼻尖輕輕的嗅了嗅,然後又嫌惡的避開,這才像是拿著寶貝一樣走到癱軟在地上的嚴鬆麵前。
瞄了一眼仍站在那裏哆裏哆嗦的捧著火把的那小子,便揮揮手把他打發走了。
湯萍又看著地上被打得幾乎脫相的嚴鬆嘲諷的說道:“呀!這不是那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嚴家公子嚴鬆少爺嗎?怎麽今日改了扮相了?”
“你少陰陽怪氣的,湯家小娘皮!總有一天讓你知道我的手段!”
嚴鬆雖然被打得如同散架一般,嘴上卻硬氣得很,不過他說話之時有些怪聲怪氣,顯然嘴裏不知幾顆牙齒被那陸平川打落,一說話便漏風。
湯萍見他如此狼狽卻仍嘴硬,便在他腳踝紅腫高漲之處輕輕踩了一下,剛一落腳就聽嚴鬆慘叫一聲。
“嗯,嚴公子還是那麽彬彬有禮,待人親和,倒讓小妹敬佩。”說完又踩了一腳才作罷。
“你想怎麽樣?”一連串慘叫後嚴鬆恨恨的看著湯萍問道。
“我哪知道怎麽樣,倒是嚴公子你說,這麽大的陣仗,看看這裏多少人,都是你帶來的吧,該說嚴公子你想怎麽樣?”
“哼,那個李小子打傷我嚴家的人,我為我嚴家報仇解恨,宗門都不管,穀內的師兄都不理會,難道你湯家也要插手嗎?這小子跟你們湯家是什麽關係,你這麽回護著他?”
“哼!湯家才懶得理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呢!還有湯家是湯家,我是我,別混為一談。我們小孩子間玩鬧一下無所謂,打打鬧鬧的,就是這個年紀。不過呢不要出了點什麽蹭破點兒油皮、流點兒鼻血的小事,就拚命把血往自己家族身上抹,你覺得好嗎?嚴公子,我比你小六歲呢,我都覺得這樣做很沒意思,你怎麽就這麽沒擔當呢?”
“哼!我倒忘了,你當然不是湯家人,你差點兒就成了秦家的人,哈哈,哈哈哈哈!”
湯萍聽到他說自己以前被家族與秦家定親的事,不禁心中惱恨,見他一隻紅腫發脹的手搭在地上,就在自己腳前,就在上麵踩了一下,疼得那嚴鬆噝噝的不住吸氣。
“嚴公子記性真好,我家和秦家那點兒事倒一直勞你記掛著,多謝你提醒了。”
“不過你怎麽不想想,我再不成器,湯家也不顧與秦家交惡,同他們解除了婚約。而你呢,嘖嘖,嚴公子自詡明珠一樣的人物,為何被家族像一顆魚眼睛一樣被扔出來了呢?真替嚴家可惜,替你嚴公子不值啊!”
“嚴家你是回不去了,當然就算回去嚴家也不要,人家已經有了正式的公子了,對不對,現在該稱呼你一聲嚴少爺才對吧?”
“好像也不對!你現在就是五靈宗一個煉體的小弟子,不過是年紀稍微大了些,心眼卻壞了些,腦筋更是蠢了些,身子嘛也笨了些,就別老是張口閉口嚴家嚴家的,就算你不害臊,嚴家也是要臉麵的,你說對嗎?嚴少爺?”
“你……!”嚴鬆氣得怒極,湯萍的話算是戳中了他的痛楚。在嚴家,公子和少爺的差距可謂天淵之別。嚴鬆資質不算差,但輸在心胸狹窄偏激,在自己的家族中劣跡斑斑,因此不被家族長輩所喜,故而被送到五靈宗修行,就是怕他將來動了心思打家中公子的主意。不然的話他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又有資質,早就該成為煉氣弟子了,若不是家族對他失望無比,豈會不著力培養?
“我怎麽了,嚴少爺,別急,我大老遠趕過來可不是跟你鬥嘴的,我是來看陸大哥神勇的,哈!”
說著,就聽砰砰幾聲,幾個小子被陸平川扔在地上,原來那幾個要逃跑的終究還是沒逃過陸平川的大手,被一個個捉了回來,就連李簡腳下踩的那個也被他拖了過來,扔在一起。
陸平川兩隻大手互相搓著,指頭間骨節哢吧哢吧的響了一陣,嚇得那幾個被扔在一起的麵無人色。
“一幫狗才蠢貨,這麽多人欺負一個人還要先用石灰,呸,不入流的東西!丟不丟人?這倒也罷了,你們怎麽還這麽沒義氣,啊!打人的時候你們都是一起上的,怎麽挨揍就躲了呢?看看這裏躺著的,哪一個沒挨揍?憑什麽你們就耍小聰明,就你們心眼多嗎?有什麽臉麵見你們這些挨了打的兄弟,啊?”
罵完,陸平川就一把抓起一個來,慘叫聲和耳光聲就響了起來。
“陸兄這麽打人會不會把人打壞了?”
彥煊已經給李簡的眼中滴入了小瓶子裏的藥水,聽到陸平川在那邊開始教訓人,抬頭又看到他下手不僅嚇得心砰砰直跳,就擔心會把人打壞了,擔心的說道。
李簡閉目感覺雙眼中一片清涼,很是舒爽,聽到彥煊這樣說,便開口說:“放心吧,這個陸兄隻是教訓他們一頓,頂多是皮肉之苦,不會有性命之憂的,陸兄手下還是有分寸的。”
“李兄,你要閉著眼睛,別睜開,養一養,這個藥是阿萍給我的,她說很快你的眼睛就會好起來的。”
“多謝彥姑娘,還要多謝湯姑娘。”
“不用客氣的,”說著彥煊又見李簡臉上頭上還有石灰,便說,“李兄你稍等一下,我去打些水來,用濕巾子給你擦一擦。”
秦隨詁站在一處緩坡之上的幾棵樹下,心情複雜的看著下麵的混亂的場麵。
本來今日打算的很好,隻要下麵的人能夠成功擒住李簡,嚴鬆就可以用自己給的東西把那個李簡徹底廢掉,絕了他日後的修行,那麽嚴鬆就會轉手幫自己對付陸平川,隻要陸平川被打跑了,那個姓錢的小子就算再聰明,隻要眾人一擁而上,到時候想怎麽揉捏他還不是看自己的心情嗎?肯定不會讓他好過就是了。
可是哪知道這個陸平川竟然提前趕來幫那李簡,眼見著嚴鬆帶來的一幫人就要把李簡放倒,誰知陸平川竟然如此悍勇,嚴鬆帶來的人也真是不堪用,竟被一個人打得如此狼狽。這倒也罷了,那個將自己吹噓的如何如何的嚴鬆竟然更不堪用,白白的長了那麽大的個子,隻與那陸平川交手幾個照麵就敗下陣來,讓那陸平川揪住擂皮鼓一樣的一陣痛打,可恨自己竟然相信他能敵得過陸平川,真是瞎了眼啊!
不看了,下麵這些人都如同廢物一般,看來要對付那個姓錢的小子還要再想別的辦法,秦隨詁恨恨的想,無論如何也要讓那姓錢的小子當眾跪在自己腳下舔自己的鞋底。
他一轉身卻嚇了一跳,就見旁邊不遠之處不知道什麽時候站著一個黑影,穩了下心神,他問道:“誰?”
“秦公子好雅興,是在賞夜景嗎?”那人影說著就走到近前。
不用再看到臉,隻聽聲音,秦隨詁也認出站在麵前的不正是那個自己千方百計要算計的錢潮嗎!
秦隨詁的一顆心忍不住突突的疾跳了幾下,他努力鎮定下來,問道:“是你,你來做什麽?”
“看了場熱鬧然後隨意走走,沒想到遇到了秦公子?不知道秦公子在這裏……?”
秦隨詁聽了,心中哼了一聲,暗道該早走的,不過就算看見自己又如何,便開口道:“在下也是出來閑逛而已,沒曾想也看了場熱鬧,現在要回去休息了。”
“那小弟就不送了。”錢潮說著向旁邊一錯身,將路讓開。
秦隨詁冷著臉路過錢潮身邊,心道莫要得意,嚴氏兄弟不堪用便不用了,我還有計策,定要在這穀中教你落入我的掌心。想到這裏便不再理會下麵的嚴鬆等人,徑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