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錢潮之邀
幾日之後,用過午膳,錢潮在春響堂外喚住了湯萍。
“喂!湯小妹。”
“嗯?錢小子,最近氣色不錯呀?”
“別說笑,呶,你看那裏。”錢潮扭過頭看向遠處的山上。
“看什麽?”湯萍順著錢潮的目光找尋,卻沒什麽值得一看地。
“看到那塊巨岩沒有?”錢潮很是小心,附近還有其他弟子在周圍,錢潮並未用手指向那裏。
“哪裏呀?”湯萍仔細地尋找,似乎山巒樹木之中有那麽一小塊山石凸起,“是不是那裏半山腰那個?”
“你下午若是得空,便去一次。”
“幹什麽?”
“我和陸兄最近一直在那裏修行,你去了便知,有好處的!”又告訴了湯萍如何去之後錢潮便走了。
“這個人怎麽神神秘秘地,話都不說清楚。”湯萍盯著錢潮地背影抱怨。
湯萍和彥煊兩個按照錢潮所言,七拐八拐地尋著山間的小路,最終來到了錢潮所說的那出山梁,這一路上湯萍是無所謂,彥煊倒是越走越嘀咕,頻頻的回望,眼見得幼鳴穀的屋舍都隱沒在了林葉之後,當她終於忍不住要停下來問一問湯萍時,就聽湯萍說了聲:“到了。”
此處倒也不是十分的寬廣,不過難得的是地勢居然十分的平整,四五棵粗壯高大的山木在這片空地周圍,空地盡頭就是錢潮所指的那塊巨石,此時錢潮與陸平川二人正背靠著那塊巨石坐在一起,錢潮手裏捧著一本書正在看,陸平川則不知低頭弄著什麽。
“喂!你們兩個。”湯萍見那二人穩穩當當的坐在那裏不由氣惱的喊道,“這裏這麽難尋,你們倒真沉得住氣,就不怕我們半路之上被狼叼了去!”
錢潮將手中的書放在膝頭答道:“你也是日日在這幼鳴穀中住的,幾時聽到過這裏有狼嚎?莫說這裏沒有狼,就算有狼,那陸兄豈不是要開心死!”
陸平川聽到抬頭笑嗬嗬的說道:“還真沒有狼,我都在附近的林子裏轉遍了,除了兔子就是山雞,連隻獐子都見不到。”
湯萍大踏步的走了過去,問道:“好吧,我們也都到了,說吧,你神秘兮兮的把我們約到這裏要做什麽?”沒等錢潮答話又對著陸平川問道“陸大哥,你編這草繩做什麽?”
陸平川將手裏的草繩向湯萍晃了晃說道:“這個是下套子套野雞用的。”
一聽到是套野雞用的,湯萍頓時來了精神,蹲在陸平川麵前看他手裏的細草繩還一疊聲的問道:“套野雞?就用這個嗎?你套到過嗎?套到過幾隻,你是烤著吃的還是煮著吃的?”剛問完忽然注意到錢潮還坐在旁邊笑眯眯的看著自己,這才想起來這個錢小子還沒回答自己便沒好氣的說道“笑什麽笑!你還沒說為什麽把我們約到這裏來呢?”
錢潮將膝頭的書揣進懷中,答道:“陸兄的手藝我品嚐過了,這附近山林裏的野雞甚是肥美,經陸兄的手烤製出來味道更是絕佳,最近幾次沒在春響堂用膳,我們兩個就是在這裏吃得野味,陸兄還記得上次答應請你吃烤肉所以提前在這附近下了不少的套子,今天你是有口福了!”
一聽到有好吃的,而且還是在這山林之中燒烤野雞,別說湯萍,便是彥煊也覺得好玩。心急的湯萍恨不得馬上就拉著陸平川去看看他下得套子有沒有野雞。
鬧了一陣,陸平川說等他將手裏的草繩編得再多一些,去尋野雞時也好多布置些套子才罷。彥煊手巧,看了一會兒陸平川如何編那草繩便學會了,便也學著陸平川的樣子幫他編了起來。
湯萍見錢潮仍然穩穩當當的坐在那裏,不由得心中嘀咕,湊近了問道:“你約我們來,說是有重要的事情,不會就是陸兄烤野雞請我們吃吧,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
錢潮聽了笑了笑說道:“湯小妹,當然我還有別的事,嗯,我要是說我會戲法你信不信?”
湯萍聽了不太明白,問道:“什麽戲法,你還會戲法嗎?”
錢潮站起身來說道:“別急,等我變一個戲法來給你看。”
錢潮這一說要變戲法,湯萍和彥煊都滿是好奇,一來是不相信錢潮會變戲法,二來是想不明白錢潮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不過陸平川聽了倒滿不在乎,一邊手裏忙活著一邊說道:“這個呀,錢兄弟幾日前也給我變過,好玩的緊。”
聽他這麽一說,二女更是好奇了,眼見著錢潮踱了兩步,從袖中拈出一片色彩斑斕的羽毛來,看來八成是從這幾日陸平川套住的野雞身上拔下來的,就見錢潮將手中的羽毛揮了揮向二女示意了一下,然後手一鬆,羽毛便慢慢的落向地麵,錢潮看準時機彎腰手臂一伸將那快到地麵的羽毛又拈在手裏。
這叫什麽戲法,二女誰也沒看明白。
錢潮拿著那片羽毛又踱了兩步,四下裏看了看,便又將那片羽毛舉了起來,然後他把臉扭向湯萍看著她一笑,就鬆開了拈著羽毛的兩根手指。
這一次那片羽毛竟然沒有落地,竟然懸浮在了那裏。
湯萍和彥煊見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陸平川見了笑著說:“好玩吧?”
錢潮之前拈著羽毛的那條手臂已經放下了,他抬頭看了看那片羽毛,還抬手用手指輕輕撥弄了一下,那羽毛便慢慢的開始旋轉,但是依然穩穩的懸在那裏。
見湯萍想過來一看究竟,錢潮伸手止住了她,卻又從袖子中拈出一片羽毛如法炮製般將那羽毛也懸在那裏。
就這樣在湯萍和彥煊的注視下,錢潮一邊向前踱著步一邊從袖子中取出一片羽毛懸在那裏,似乎每一片羽毛下麵都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托著那片羽毛一般。隨著錢潮向前踱步,十幾片羽毛便穩穩的懸在他的身後,如同一條線一般,最後錢潮伸進袖子裏的手再出來時卻空空如也,他向二女拍了拍手,示意已經沒有羽毛了。
湯萍和彥煊禁不住好奇走向那些懸浮的羽毛。
彥煊先是仔細的對著那羽毛看,然後又伸手慢慢的在羽毛上下左右不停的畫來畫去,最終確定了那羽毛的確沒有用細線牽著,不由得更加驚奇不已。
湯萍則是把更注意這條“羽毛線”的走向,她前後比對著,看向羽毛所列出的線向兩邊延展出去的方向,最後隨手摘下一根羽毛看了看便也學著錢潮的樣子把那羽毛懸在了那裏,這讓彥煊更是驚訝,便也學著湯萍的樣子自己試起來。
“說吧,”湯萍看向錢潮,目光中充滿了古怪和猜疑,“還說你不是出身修行世家,我這個世家出身的想找這樣的地方都找不到,你這個出身世間的竟然如此輕鬆的就找到了,我可不太相信!”
彥煊學著湯萍的樣子摘下一片羽毛又將它舉起,待手指鬆開,竟然也懸在了那裏,這可真讓人驚訝,她確信的知道自己不會任何戲法,又聽湯萍問錢潮的話,怎麽還涉及到錢潮的出身了,不由得疑惑的看向二人。
錢潮聽了歎了口氣,說道:“我的來曆的確沒跟你撒謊,我就是出身世間經過甲選而來的,並非出身任何世家,不過呢我的家中之前有一位長輩是在五靈宗修行的,嗯,修為並不高,煉氣修為。後來因為受了傷,修行無望便回到了家中。我這次在來這裏之前,我那位長輩給了我本書,哦,是兩本,其中一本上記錄的都是他在宗內的各種事情,其中就包括這靈脈一事,這件事說起來話有點兒長,我們不妨到那邊坐下說如何?”
又來到那塊巨石邊,幾人坐下後,錢潮先將那本書從懷中取出交給湯萍說:“就是這本書,另外一本沒帶在身上。不過那一本寫的都是我那位長輩自己修行的心得和方法,他曾說每個人修行起來都是和其他人不同的,除非我自己修行起來非常困難才可以看,否則便不須看。當初在我家中,你的那位六爺爺對我資質的評語是尚可,你大概知道尚可是什麽樣的資質吧?”
“嗯”湯萍點了點頭,“就是最差的那種了。”
“對,的確是最差的那種,你六爺爺大概是看在我那位長輩也算是五靈一脈的份上才給了我這次機會,帶我來到這裏。說句實話,我開始並未覺得我的靈根資質如何差,隻覺得勤能補拙,可是哪裏知道真正修行起來卻是這樣難,一個月的時間我的修行沒有任何的進益,讓我鬱悶不已。
煩亂之時我曾想過看一看那本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看的書,可是每次要打開時卻又是很不甘心,便打開這一本來看,從這一本上得知了不少關於宗內的事情,這靈脈一事也是從這書中所得,根據我那位前輩所說,這五靈宗乃是一個很大的靈脈匯聚之地,因此宗內先輩們才在此開宗立派,另外他還說道圍繞這五靈宗還有幾個小的靈脈匯聚之地,其中就有……”說著錢潮用手順著那條“羽毛線”延伸的方向一指。
“小蓮花湖”湯萍接口道。
“沒錯,小蓮花湖,”錢潮繼續說,“得知小蓮花湖也是一個靈脈匯聚之地後,我曾經偷偷的一個人到那小蓮花湖去過,圍著那湖水轉了一圈也沒有找到靈脈。”
“你是如何找的?也是用這羽毛嗎?”湯萍問道。
“開始是用最笨辦法了,”錢潮答道,“圍著小蓮花湖找不同的地方打坐修行,我前後共去了幾十次,整個湖邊我都坐遍了,每次都同我日常修行一樣,沒有半點進益,我才明白我那前輩在書中所言,靈脈可以分為行在空中、行在地麵、行在地下三種,那小蓮花湖匯聚的靈脈可能都是空行靈脈,當然也可能是行於地下的地行靈脈,一想到這裏我當時的懊惱可想而知。”
“那後來呢,你又如何發現的這裏。”湯萍問道。
“我曾經觀察過小蓮花湖周圍的山勢地脈,一共分為五脈,我們現在腳下所處的正是其中一脈,後來我發現沿著這一脈向幼鳴穀竟然直通我們開蒙的聽濤閣,我想在這幼鳴穀,聽濤閣算得上是最重要的所在,應該不會隨便選址修建,更何況聽濤閣可是修建在半山腰的,所以我大膽假設那聽濤閣就是建在靈脈之上,經過聽濤閣的那條靈脈必然是空行靈脈,連接著小蓮花湖和聽濤閣的,既然不在山腳平地,須要到山頂或是半山腰去找才行。由著我這個假蛇,又找尋了二十幾日才最終找到這裏,很是費了一番周折!”錢潮說完還歎了口氣。
“那,”湯萍指著依舊懸浮在那裏的羽毛問道,“這個法子也是書裏寫的?”
“對,我那前輩在書裏寫了兩個法子,一個是用一種叫應光魚的魚眼,我到哪裏找那東西去,所以就用了這第二個法子。”
“你倒是真有心啊!”湯萍也歎道,對於錢潮她如今算是多了一層認識,倒也是個不服輸的人,平時還真看不出來,一眼看過去就是個世間富貴人家嬌生慣養的公子哥,沒想到心性卻也堅韌如此,倒是難得的很。
“沒辦法啊,我可不想去外門,我這次來這裏機會難得,要入就要入內門,隻有入內門才能真正修行。”
“其實”湯萍看著那些羽毛說道,“尋找靈脈的方法不隻這兩種,還有好多,不過也幸虧你那前輩記錄了這個法子,這用羽毛的法子是唯一一個沒有修為的人可以用的,其餘的或深或淺都要有修為才能使用,就算那個應光魚眼也是如此。”
“阿萍,”彥煊遲疑的問道,“這裏就有你說過的那個靈脈嗎?”
“對,”湯萍說道,“這靈脈看不見,摸不著,嗅起來也沒有味道,但是,”說著湯萍將彥煊拉到自己近前,她二人正在那些懸浮的羽毛之下,“彥姐,你坐在這裏,按照那《玉海經》的心法,運行一個周天試試。”說完便把彥煊按在鬆軟的草地上,自己也坐了下來。
彥煊聞言便按照那《玉海經》的心法,先是打坐而入抱元守一之境,再謹守靈台的一點清明、有韻律的呼吸吐納,一點元力自丹田而出遊走周身氣脈。
不過與往日練功之時如飲醴酪、如沐春風的感覺不同,今日在這靈脈之處的感覺卻如烈酒入喉,周身熱線遊走,又感覺如旱風撲麵,熱氣蒸騰。這非同常時的感覺起初卻把彥煊嚇住了,險些岔了氣,隱隱的聽湯萍在一旁說“彥姐莫怕,這靈脈之處靈氣充沛濃鬱,你開始不適是正常的,隻管運功便是。”這才放下心來,大膽的按照那《玉海經》的心法繼續修行。
此時錢潮走上前來盤坐在湯萍旁邊,示意湯萍自己為她看護,湯萍明白便也開始在此修行起來。
一炷香的功夫,兩個周天便完成,彥煊慢慢的睜開眼睛,看到自己的對麵湯萍正盤坐在那裏,也是剛剛結束睜開眼睛與她對視。
“怎麽樣?”湯萍看著彥煊問道,她的麵色微微有些潮紅,衣袖處露出的一小截白生生的手臂連同纖纖素手都是微泛紅色。
“比在別的地方修行要好得多,”彥煊說道,“剛開始都要嚇到我了,幸好你提醒我。”其實彥煊看起來也同湯萍一樣,麵色紅暈,如飲醇酒一般。
“這在靈脈之處修行自然和在別處不同,在別處如老牛拉車,在這裏則是風正帆急,豈能一樣,不然靈脈也就不是靈脈了。”湯萍說道。
“哦,”陸平川聽二女說話插嘴道,“這裏是靈脈,在這裏練功很好嗎?”
“當然了,陸大哥,在此處修行可是有很多的好處的。”湯萍說道,“至少能讓我們在修行上事半功倍。”
“哦,”陸平川似乎懂了一些,“難怪錢兄弟總是逼著我在這裏用功。”
湯萍聞言向錢潮看去,錢潮隻是微微一笑。
“好了,差不多了,我們去看看套子吧,看看今天套中了多少。”陸平川似乎手裏的細草繩已經編得差不多了,站起身來對幾人說道。
“好哇!”湯萍興奮的說道。
去捕捉野雞的時候,四個仍是孩子的小家夥著實的熱鬧了一陣子,湯萍照例把小白放了出來,錢潮見了那小白意外之餘倒是喜歡的很。不過第一次見小白的陸平川倒是對著小白身上的皮毛多看了幾眼,嚇得小白直往湯萍身後躲。湯萍不由得對陸平川嗔道:“陸大哥,這可是我養的小狐狸,你可不要打她的主意。”陸平川這才作罷。
幾個人在陸平川的帶領下在山林中尋找他之前下的套子,果不其然,不少的野雞被套住,吊在那裏,兀自徒勞掙紮,還有幾隻野兔也被捉了。四個人嘻嘻哈哈的一頓撿拾,陸平川早就用細軟的枝條編了一個籮筐,將野雞野兔用草繩將翅膀和腿腳捆了就扔進籮筐裏背著走。幾人又跟著陸平川一起重新布置了一些陷阱套子後方才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