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溶解液(4)

性與靈的結合之後,盧清晨和安文蘭正式確立了戀愛關係。盧清晨枯燥乏味的人生,從此變得絢爛多姿了。

以往的周末和晚上,他隻有靠刷劇和玩遊戲度過,有了女朋友後,當然要跟這種屌絲生活告別。文藝腔調的下午茶、網紅打卡地的美食、IMAX影院的一部電影——戀愛三部曲是一定遵守的。商場、遊樂園和周邊景點,也是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除開懵懂少年時代那心智不成熟的初戀之外,安文蘭是盧清晨正式交往的第一個女友。像全天下所有陷入愛情的男生一樣,他巴不得把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都獻給自己心愛的姑娘。但他也犯了很多男生都會犯的一個錯誤——被愛情衝昏頭腦,忘了量力而行。

戀愛的歡愉,帶來的是金錢的捉襟見肘。很快盧清晨就發現,以他微薄的工資,很難支撐約會的大量花銷。他開始透支,從信用卡到花唄——所有能提供他提前消費的途徑,他都嚐試了一遍,直到與日俱增的賬單提醒他,再不還款的話,他將被央行拉入黑名單,影響征信,甚至麵臨起訴。

盧清晨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但他是靠死工資吃飯的,並沒有其他收入來源。麵對各類透支的賬單,他算了筆賬,發現自己就算不吃不喝,也無法還上所有貸款。這個時候他慌了。老家在農村,父母的經濟也很拮據,他做不到向他們要錢。思來想去,隻剩下向朋友借錢這一條路可走了。

上午,處理完今天的第一批垃圾後,盧清晨和陳浩回到辦公室。盧清晨知道借錢是全天下最難的事情,但他隻能硬著頭皮開口:“陳浩,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借錢嗎?”陳浩一語中的。

“嗯……”

陳浩把椅子挪到盧清晨麵前,對他說:“盯著我的臉看一分鍾,然後告訴我,我長得像有錢人嗎?”

盧清晨煩躁地閉上了眼睛:“好吧,當我沒說。”

“你需要多少錢?”

“四萬元左右……”

“四萬?抱歉,我真的無能無力了。我微信零錢裏還有八百多塊錢,這就是我的全部家當了。”

“唉……”盧清晨焦頭爛額地雙手撐著腦袋,長歎一口氣。

“談戀愛是要成本,也是要實力的,兄弟。”陳浩拍著盧清晨的肩膀說。

“你怎麽知道我是因為這個原因虧空的?”

“拜托,我又不是傻瓜!你朋友圈發的那些下午茶、火鍋、西餐、遊樂場……難道全是免費的嗎?我早就知道你會虧空,隻是不好提醒你,撲滅你愛情的火焰罷了。”

“你真該提醒我的。”

“現在算晚嗎?”

“有點晚了。我欠了銀行四萬多,而這個月底是最後的還款期限了。”

“兄弟,四萬多我真幫不了你。你要不要找吳技術員或者張技術員借借看,他們有錢。”

盧清晨搖著頭說:“我平時跟他們毫無交集,突然跟人家借錢,人家會借嗎?”

“你別的同學、朋友呢?”

“我昨天已經問過一些朋友了,他們也拿不出這麽多錢來。”

“那你怎麽辦?”

“我不知道。這個月不還錢的話,我可能會被銀行起訴。”

陳浩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這樣的話,你可能連工作都保不住了。”

“可不是嗎?所以我才著急呀!”

陳浩思索良久,說道:“呃……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

盧清晨問:“什麽事?”

陳浩好像立刻就後悔了:“算了算了,當我沒說。”

“什麽事呀,快說!我都急成這樣了,你還吊我胃口?”

“不是,這事吧……唉,是犯法的。”陳浩低聲說。

盧清晨盯著他:“你建議我販毒?”

“不是,販什麽毒呀,你想哪兒去了。”

“那你想說的是什麽?”

陳浩猶豫了片刻,起身走到門邊,把休息室的門關上了,然後回到盧清晨麵前,小聲說道:“我有一個高中同學,大學是在美國讀的,之後就留在美國工作了。上周我們舉辦高中同學會,他正好回國辦事,就來參加了。高中的時候,我跟他關係挺好的,他問我現在在哪兒上班。我有點難以啟齒地說,在新型垃圾處理廠工作。他立刻問,是用溶解液處理垃圾的廠嗎,我說是的。結果你知道他說什麽嗎?”

“說什麽?”

“他悄悄對我說——‘你知道嗎,擺在你麵前,有一個賺大錢的機會’。”

“什麽意思?”

“我也這麽問。他把我拉到一旁,小聲說,現在美國這邊,挖空心思想要弄到溶解液的配方。實在不行,弄到溶解液的樣品也行。我馬上明白他的意思了,告訴他,我不是技術人員,不可能知道配方。他說沒關係,能弄到一小瓶溶解液也行,美國人自然知道怎麽研究出它的配方。我說,這可是犯法的。他伸出手,給我比了一個數字。”

說著,陳浩伸出兩根手指頭。

“兩百萬?”

陳浩嗤笑一下:“你也太小看溶解液的價值了。告訴你吧,是兩億。”

盧清晨吃了一驚:“人民幣?”

“不,美元——買一小瓶溶解液,幾十毫升就夠了。”

“天哪……兩億美元,差不多14億人民幣?”盧清晨驚呆了。

“對,我們十輩子都賺不了的錢。我同學說,隻要我能搞到溶解液,他立馬就能跟我聯係到買家——美國那邊排著隊的人想買。當然,他會提一部分成,但我們仍然占大頭。”

“那你是怎麽回答他的?”盧清晨問。

“我說,我需要考慮一下。”

“考慮這樣做值不值得?把溶解液偷偷賣給美國人,一旦東窗事發,估計會被處以叛國罪,或者間諜罪。掉不掉腦袋我不知道,但這輩子估計別想從監獄裏出來了。”

“對,這當然是需要考慮的因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另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那就是我們怎麽把溶解液帶出廠。你忘了嗎,廠裏每天發給我們的溶解液都是定量的。並且按照規定,我們每次噴灑完溶解液後,就要把裝溶解液的容器放在地上,由專門的人員負責回收。而且垃圾坑旁邊是安裝了監控攝像頭的——一言以蔽之,我們根本就沒有任何機會把溶解液帶走。哦對了,還有最關鍵的一個問題——我們沒有石墨烯瓶子——這東西也是被嚴格管控的。也就是說,就算我們有機會帶走溶解液,也找不到容器來裝。所以,不管老美那邊的**有多大,實際上都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我們根本就辦不到這一點。”

盧清晨沒有說話,陷入了沉思。

“好了,別想這事了。咱們出去吃飯吧。”陳浩說,“還款的事,這幾天再想想別的辦法。”

“你去吃吧,我現在不想吃。”

“喂,不管遇到再大的事,飯還是要吃的呀!”

“我知道,隻是我現在沒什麽食欲。要不你幫我帶個麵包什麽的回來吧。”

“好吧。”陳浩無奈地答應,一個人出去吃飯了。

幾十分鍾後,陳浩回來了,給盧清晨帶了個肉鬆麵包,遞給他:“看你這麽拮據,這麵包我請客了,不用給我錢。”

盧清晨接過麵包,走到門口,把休息室的門關上,對陳浩說:“我剛才想了想,覺得要把溶解液弄出去,並非不可能。”

“你還在琢磨這事呀?那你說說,有什麽辦法?”

盧清晨把陳浩拉到椅子旁坐下,盯著他說:“首先說最重要的問題——石墨烯瓶子。沒錯,這東西我們是不可能弄到,全國也不可能有任何地方售賣。但是,美國人不是想弄到溶解液嗎,讓他們提供呀!”

“美國人有石墨烯瓶子嗎?”陳浩懷疑地問。

“當然!溶解液的配方是機密,石墨烯瓶子的配方可不是。美國人既然想弄到溶解液,讓他們提供容器,這是理所當然的吧?”

陳浩微微點了點頭:“好吧,就算能弄到容器,但我剛才說了,我們不可能當著監控的麵,把溶解液偷偷裝進一個小瓶子裏帶走呀。”

“對,這樣當然不行。但是仔細想想,垃圾坑旁邊裝了監控,垃圾場裏麵——也就是圓坑內部,可是沒有裝監控的。上麵的監控也照不到坑底。”

“……所以呢?”

“計劃是這樣的:你讓你那個同學聯係美國人,讓他們提供石墨烯瓶子,而且要很多個,因為一個石墨烯瓶子,在幾十個小時之後,就會被溶解液溶穿,我們必須在這之前及時更換容器。

“然後,隻要有了瓶子,剩下的事就好辦了。垃圾車每天會把成堆的垃圾倒進圓坑,而誰都不會注意這些垃圾到底是什麽。我們每天十點鍾噴灑溶解液,隻需要提前十分鍾,把石墨烯瓶子放在坑底——最好是貼著牆壁放置。我們記住這個位置,在噴灑溶解液的時候,往這個位置多噴一些……”

“我明白了!”陳浩接著說了下去,“其他的垃圾都會被溶解,但石墨烯瓶子不會。而噴灑的**,會積累一些在瓶子裏。我們隻要在每次處理完垃圾之後,從一樓的通道進入垃圾坑的底部,就能回收少部分的溶解液!”

“對,就是這個意思。另外,我們還需要美國人提供石墨烯材質的特殊的手套,因為瓶子周圍也是沾上了溶解液的,我們可不能赤手去拿。”

“嗯,說得對。”

“如果計劃順利的話,一天兩次,每次哪怕收集幾滴溶解液,十天半個月之後,應該就能收集幾十毫升了吧。”

“沒錯。”陳浩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不知道是出於激動還是害怕。他有些擔憂地說道,“但是……我們這樣做,豈不是等於背叛了國家?不管會不會被抓,我始終覺得有點……”

“其實也沒你說的那麽嚴重。”盧清晨對陳浩說,但更像是在說服自己,“這又不是什麽軍事情報,大不了是泄露商業機密罷了,離謀財害命差得遠呢。美國人要是研究出溶解液的配方,無非也是用來開垃圾處理廠,跟中國搶生意罷了。但全世界隻有兩個國家有溶解液的配方,誰的生意都不會差。另外,從宏觀的角度來說,大家都是地球人,有好東西,分享一下,也不算是什麽壞事吧?”

“可是,萬一美國人把溶解液用在軍事上,開發出什麽新型武器出來呢?”

“別開玩笑了,這又不是二戰時期。現代戰爭是洲際導彈和核武器的天下,溶解液再厲害,有原子彈威力大嗎?所以這一點,是不必擔心的。”

“說的也是……”

“那就這麽決定了。你今天晚上就跟你同學聯係,對了,不要發微信或者打電話,怕被監聽。他現在還在中國嗎?”

“在,他要在國內待一個多月才回去。”

“那就好,你把他約出來當麵談這件事。然後跟他說,按14億人民幣來算,讓美國人先付點預付款。事成之後,你同學得4億,剩下的10億,我和你一個人5億,怎麽樣?”

“我覺得沒問題。”陳浩說,“我今天晚上就約他出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