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魚悸（7）

第二天，村長來到韓寶來家，對韓寶來說：

“你小子呀，還真是有點狗屎運，我跟我堂哥打了電話。他說6月19號，合肥正好要舉辦一年一度的觀賞魚博覽會。到時候全國乃至部分國家的人都會來參加，博覽會其間，也會搞特種魚的拍賣活動。我跟他說你這兒有一條人麵魚，他說讓你趕緊報名，主辦方會在拍賣活動之前進行宣傳，到時候你提前把魚運到合肥的會場，參加拍賣就行了。”

韓寶來一聽，喜不自勝，趕緊說道：“太好了，咋報名呀？”

村長拍了拍手裏提著的包：“需要給魚拍幾張照，這不，我相機都帶來了。另外就是填寫些魚主人的相關資料。”

“好嘞！”

村長走到屋裏的水缸邊，給水裏的人麵魚拍了許多張不同角度的照片，重點自然是它頭上的“人臉”。拍好照後，又讓韓寶來把身份證號什麽的寫給他，說道：“行啦，剩下的事你就別管了，報名的事就交給我吧。”

韓寶來反複道謝，送村長出了門。回屋後，他對李秀英說：“今天是6月8號，離觀賞魚博覽會還有11天。這幾天是關鍵時期，你可一定要把人麵魚養好。”

李秀英壓力已經夠大的了。自從她知道這魚值六萬元（也許更多）之後，每次給魚換水、喂食的時候都如履薄冰，生怕出現一絲失誤，把魚給養死了。要真是這樣，她也一頭栽進這水缸死了算了。現在聽說距離拍賣還有11天，她覺得就像還有十一年那麽漫長，說道：“還要養這麽久呀……我都有點神經衰弱了。”

韓寶來說：“你也別忒緊張了，按常規養就行了。這魚連農藥都挺過來了，生命力夠強的，隻要不犯大錯，不會有事。”

李秀英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

日子又過去了四天。越臨近觀賞魚博覽會，李秀英越小心謹慎，這天晚上甚至搬了把凳子坐在水缸前，什麽事都不做，就一直盯著水裏的魚。韓寶來在屋裏喊道：“你在那兒守著幹嘛，進屋睡了！”

李秀英：“我老擔心這魚出狀況，放不下心。”

韓寶來：“都叫你別這麽緊張了，你守著它有啥用，進來睡覺了！”

李秀英：“你先睡吧。”

韓寶來：“快來，我都脫光了。”

李秀英的臉紅了：“這時候你還有這心思呀？”

韓寶來：“我咋沒心思？咱們的好日子馬上就要來了，我心情好著呢。別囉嗦了，快進來。”

李秀英便離開廚房，走進臥室。一進門，見韓寶來全身**、四仰八叉地躺在**，看得她心頭一陣燥熱。走過去之後，被韓寶來一把攬過來坐在身上，幹柴烈火迅疾點燃。

夫妻倆巫山雲雨的時候，廚房裏發生了他們意想不到的事情。

家裏那隻貓，平時是夠不著水缸的。但剛才李秀英搬了凳子坐在水缸旁，走的時候又忘了挪走，貓便跳到了凳子上。它踮起後腿，前腿撐在水缸邊緣，看水裏遊動的魚。天底下所有的貓都對魚有無限的興趣，它看了一會兒，便把爪子伸到水麵上，仿佛想去抓水裏的魚，當然肯定是抓不著的。但這是貓咪的遊戲，把爪子伸水裏逗魚玩，頗有趣味。

水裏遊弋的人麵魚似乎注意到了水缸邊的貓。它頭頂上的兩條細縫——那對“人眼”——倏然睜開了。

接著，事情發生了。

這條經過精心喂養後重達兩三公斤的人麵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水麵遊去，一口咬住了貓咪的爪子。趴在水缸邊的貓重心一失，還沒叫得出來，就被拖進了水中。

貓對水有天生的恐懼感，落水之後，拚命撲騰，但人麵魚死咬著它的爪子不放，把它拽到了水底。這隻貓咪肺部進水，掙紮一陣後，便不再動彈了。

廚房離臥室有一段距離，加上夫妻倆已入忘我之境，嬌喘呻吟壓過了貓落水的聲響，他們壓根兒就沒察覺到廚房裏出了事。

雲雨過後，倆人累癱在床，一閉眼就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天清晨，李秀英照例起床做早飯。她穿好衣服，來到廚房，第一件事當然是看水缸裏的人麵魚。這一看不打緊，把她嚇得魂飛魄散——因為整整一缸水，竟然被染成了血紅色。

“啊——！！！”

這聲尖叫把睡夢中的韓寶來嚇醒了，他立刻意識到出事了，衣服都來不及穿，光著身子就衝進了廚房，問道：“咋了？！”

這句話剛問出口，他已經看到了一缸血水。韓寶來的腦子嗡地一下炸了，瞬間感覺天旋地轉。

“魚……魚呢？”

李秀英恐懼地搖著頭，哭著說：“我不知道……我沒看到魚，我一走進來，就看到水缸被血染紅了……”

韓寶來愣了半晌，衝到大門旁，檢查了門和鐵鎖之後，說：“門是好好的，沒有人進來過呀，那這是……”

倆人想不通這是怎麽回事。他們壓根兒沒想過貓的事，都以為是魚死了。可魚就算死了，也不可能流這麽多血出來呀。韓寶來腦子裏一片亂麻，戰戰兢兢地說：“這魚，還活著嗎？”

李秀英覺得多半已是凶多吉少，捂著嘴哭起來。韓寶來拿起水缸邊的水瓢，咽了口唾沫，壯著膽子把手伸進渾濁的血水中，試探著在水裏舀魚。不一會兒，觸感告訴他舀到了什麽東西，他膽戰心驚地把這東西從水裏撈了出來。

是一顆被啃掉一半的貓頭。

李秀英一看到這東西，胃裏立即翻江倒海，她猛地嘔了出來，蹲到水槽邊劇烈嘔吐。韓寶來也被惡心到了，但他抑製住不適，把貓頭丟到一旁的地上，說道：

“是貓死了……這麽說，魚可能還活著！”

一邊這樣說，他一邊一瓢一瓢地往外舀水，舀了一大半的時候，眼睛一亮，看到了在水裏遊動的人麵魚，驚喜的大叫道：“哎呀！魚還活著，太好了！”

韓寶來趕緊拿來一個塑料桶，往裏麵注入清水，再取來抄網，把人麵魚從血水中撈了起來，轉移到清水中。他仔細觀察人麵魚，沒有看到它身上有任何傷口，狀態也很好，心裏的一塊石頭才落了地。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捂著胸口說：“嚇死我了……真是折壽呀。”

李秀英吐完了，用清水漱了個口，臉色蒼白地走過來，說道：“這是怎麽回事？貓怎麽會掉水裏？”

韓寶來望了一眼水缸邊的凳子：“這凳子是你搬過來的吧？貓肯定是踩在凳子上，然後跌到水裏去了！”

“可是，它……怎麽會被吃掉呢？”

韓寶來望向塑料桶裏的人麵魚，李秀英也望了過去，恐懼感油然而生。韓寶來從地上站起來，抓起水瓢繼續舀缸裏的水。見底的時候，他和李秀英駭然看到，水底有一副被啃得幹幹淨淨的貓的骨架。倆人倒吸一口涼氣，震驚得呆若木雞。

好一陣之後，韓寶來說道：“這魚，把整隻貓都吃掉了。”

李秀英惶恐地說：“我這輩子，隻知道貓吃魚，從來沒聽說過魚會吃貓。而且一條魚，哪能吃下整隻貓呀。”

韓寶來怔怔地說：“這不是普通的魚。”

李秀英：“你說……這貓真是不慎落水的嗎？”

韓寶來：“要不然呢？”

李秀英：“我從小家裏就養貓，知道貓是怕水的。從這凳子的高度來看，貓最多隻能趴在水缸邊，怎麽會掉下去？”

韓寶來：“你啥意思，直說吧。”

李秀英遲疑片刻：“我在想，會不會是這條魚襲擊了貓，把它拖到水裏去的？”

韓寶來：“魚襲擊貓，有這種事嗎？”

李秀英不安地說：“這魚太可怕了，咱們真的要把它送去拍賣嗎？”

韓寶來倏然扭頭，望著李秀英：“不賣，你還想幹嘛？”

李秀英：“我是覺得……這魚有點恐怖，賣給別人好嗎？萬一出了事怎麽辦？”

韓寶來瞪著眼睛說：“你聽好，這魚吃掉了一隻貓的事，你不能跟任何人說。這次的事，隻是一個意外。”

李秀英：“可是，如果我們隱瞞這件事……”

韓寶來粗暴地打斷她的話：“沒什麽好‘可是’的！再過幾天，這條魚就不屬於我們了。之後會發生什麽事，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說完這句話，他不再搭理李秀英，把貓的骨架從水缸底部舀出來，放水清潔整個水缸，之後將水缸注滿清水，把人麵魚放了進去。

李秀英雖然笨，但她有女人的直覺。這次事件，讓她的心裏蒙上了一層陰影。她總覺得，這是一個不祥之兆。

事實證明，李秀英的直覺是對的。這次“吃貓事件”，隻是為後麵的一係列恐怖事件拉開了序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