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黑暗雙子（22）
在房間裏坐了十多分鍾後，範婭悄悄打開房門，走了出來。喬東的房門是關著的，範婭猜他應該睡著了。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輕手輕腳地溜出這個家門了，這一舉動已經變得輕車熟路。她穿過花園，進入車庫，來到牆角的暗門麵前，摸索一番後，找到了那個向下凹陷的開關。她按了一下，暗門打開了。
範婭閃身進入，將暗門關好。她的視線集中在了被捆綁在椅子上的喬西身上。喬東說迷藥的效力隻會持續6個小時，現在已經超過時間了，但喬西還沒有醒。範婭猜想，藥效雖過，但他還沒有從睡夢中醒來。她必須趁此機會，趕緊行動。
這個地下室裏，一定隱藏著更深的秘密。如果沒猜錯的話，喬東並沒有把所有真相都說出來。
範婭在牆邊找到了電燈開關，把整個地下室的照明設備全部開啟。可即便如此，這些藍色、綠色、紫色和橙色的燈管，也沒有把這裏照得如同白晝，隻是在增添詭異氣氛的同時，讓人能看清這個地下空間的所有事物罷了。範婭從進門右側的牆壁開始，一幅一幅地審視這些以畸形人和動物為題材的油畫。此刻，她真正地理解了這對“雙胞胎兄弟”迷戀這一題材的理由。
在這個過程中，她也看到了不少的雕塑作品。其中最驚人的，就是姚立發給她看過的那個“天使與魔鬼”。這件雕塑放在地下室的西南角，跟真人一般大小。範婭駐足跟前，強忍著恐懼感觀賞了許久，若有所思。
之後，她又挨著觀察和摸索地下室的每一麵牆，在東北角的邊緣，摸到了一塊凹進去的地方，她心中一陣悸動，顫抖著按了一下——一道新的暗門隨之開啟。
找到了！範婭在心裏呐喊。這個地下室中，果然還有一個暗室！這裏麵，也許隱藏著這對“兄弟”最後的秘密。
範婭運了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走進了這個暗室。
裏麵是黑黢黢的一片，看不清有什麽。範婭摸索牆邊，卻沒有找到電燈開關，她掏出手機，開啟手電功能，照耀周圍。當她緩緩轉過身，“手電筒”的光照到某處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恐怖事物，令她發出一聲驚叫，她迅速用手捂住了嘴，將這聲尖叫硬生生憋在了口中。巨大的驚恐之下，她腦子裏一片空白，震驚得呆若木雞。
一個女人站在她的麵前。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
範婭非常確定，她看到的不是鏡中的自己。因為這個女人除了長相跟自己非常接近之外，發型和衣著都完全不一樣。而且她一動不動，始終保持著機械的姿勢和僵硬的微笑。許久之後，範婭才恢複冷靜，意識到這不是真人，而是一件雕塑作品。
可是，雕塑會如此真實嗎？她產生了懷疑。為了證實自己的想法，她鼓起勇氣，稍稍靠近了一些，用手電筒照射這個“人”——實在是太逼真了，簡直跟真人一模一樣。
也許是蠟像？範婭參觀過杜莎夫人蠟像館，那些栩栩如生的蠟像令她印象深刻。但不管怎麽說，蠟像和真人還是有區別的，特別是頭發部分。製作蠟像的工匠通常是將收購來的人發處理後插進蠟像頭頂。但是，當範婭舉著手機端視蠟像頭部的時候，發現頭皮的毛孔和紋路相當清晰，頭發和皮膚的連接處也十分自然，跟真人無異。
突然之間，她的心裏冒出了一個驚駭欲絕的念頭，整個人如同墜入冰窖，全身的血液在瞬間凍結成了冰。
她想起了一個人——喬東的前女友，那個跟自己長得十分相似的，叫做清玲的女孩。
難道……不，我的天哪。這不可能是真的。範婭腦子裏嗡嗡作響，世界開始旋轉打轉。
在昏倒之前，她必須離開這個地方——不是地下室，而是這個可怕的家。她甚至連回去拿行李的想法都舍棄了。
就在範婭轉過身去，正要離開這間暗室的時候。暗室的燈突然亮了起來，她的身後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好奇害死貓。這句話，你沒有聽說過嗎？”
範婭的心髒被重重地擊打了一下。她並沒有立刻回頭，而是望向了仍舊被綁住椅子上的喬西。那麽，身後的人是誰，自然不言而喻了。
她回過頭，望向喬東——此刻，他臉色陰沉，時常掛在臉上的笑容**然無存，看上去是那樣陌生。範婭心中一陣陣發冷，在這一霎那，她似乎一下想通了很多事情。
“我不是出於好奇，才來找這個暗室的。”
“哦，那是因為什麽呢？”
“因為我並不像你想象中那麽相信你。你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說辭，其實有很大的漏洞。”
“什麽漏洞？我還真想聽你說說看。”喬東露出饒有興趣的神情。
“姚立‘死後’，還給我發過微信。現在看來，顯然是襲擊她的人用她的手機給我發的，隻為拖延時間，讓我以為她還活著。襲擊者甚至編造了讓姚立受到驚嚇的理由——看到那尊惡魔雕像。但是當我進入這個地下室，看到這些繪畫和那尊雕塑的時候，意識到這是不可能的，因為人對於‘恐懼’是有適應性的。
“這個地下室的繪畫和雕塑，幾乎都是暗黑係的。姚立遇害之前，在這裏待了兩個多小時，早就該適應這裏的氣氛和風格了。即便看到那尊可怕的雕塑，也不至於被嚇得失聲尖叫。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令她受到極度驚嚇的，是另一樣更加驚人的事物。但你對此事隻字不提，隻說喬西誘騙姚立到這裏來，就是為了殺死她。如果真是這樣，前麵兩個小時，喬西為什麽不動手，偏偏要等姚立發現了什麽之後才動手？這明顯是說不過去的。因此我猜測，會不會姚立意外發現的，並不是喬西的秘密，而是你的秘密！也就是說，她其實是被你殺死的！”
“真是精彩的推理，我小看你了。”喬東冷笑一聲，說道，“不過我要糾正一點，她並不是‘意外’發現了我的秘密。而是我故意讓她發現的。”
“什麽？”
“記得我一開始就跟你說過的，讓你為‘雙胞胎’的事保密嗎？但是很遺憾，你沒有做到，把這件事告訴了你的閨蜜。這個女人來到地下室，趁喬西上廁所的時候跟你打了一個電話，但她不知道，整個地下室都處於我的監視和監聽之中。聽到她跟你通話的內容，我意識到她已經知曉了‘雙胞胎’的事。所以，我不能讓她再活下去。
“這個地下室有兩個出入口，一個連接車庫，一個連接我房間的衣櫥。我通過衣櫥來到這個隱蔽的暗室，故意將暗門打開一條縫，用透出的光亮來吸引正在跟你打電話的姚立。她果然上鉤了，推開了暗室的門，進來之後，看到了一尊跟你‘一模一樣’的蠟像，當即嚇得魂飛魄散。後麵的事，不用我再講了吧？”
“難怪她當時叫了一聲我的名字，我還以為她想跟我說什麽，原來是，她在這個暗室中見到了‘我’！”範婭流下了眼淚，“你襲擊她之後，立即返回自己房間。所以我到你房間來的時候，看到你正躺在**玩手機。”
“是的，但你粗心了。或者說，你壓根兒就沒朝這個方麵想——沒有發現我當時拿著的，是誰的手機。”
“啊！”範婭倏然明白了。“你當時拿著的是姚立的手機，正在跟我發信息！”
“沒錯，所以你進來之後，僅僅過了幾秒就收到了‘姚立’發來的信息，告訴你她沒事，讓你放棄了報警或者向我求助的念頭。”
“你這個魔鬼！”範婭怒斥道，“就因為她知道了你們是雙胞胎的事，你就要殺人滅口？豈不說你們根本就不是雙胞胎，就算真的是，讓人知道了，又有什麽關係？！”
“你好像還沒想明白這裏麵的關聯所在。以往的經驗告訴我，一旦有人知道了我和喬西是雙胞胎，隨著了解的增加，他（她）總是會發現，我們跟普通的雙胞胎有著很大的不同，從而對我們的身世和真實身份產生懷疑，甚至去調查我們的過往——你不就是這樣做的嗎？隻要接觸到我們的家人，或者以前的同學、老師，就會知道喬西根本就沒有什麽雙胞胎哥哥。這時問題產生了——那麽，喬東這個人，究竟是誰呢？如果有人進一步調查，就會發現，我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
“那你就不能告訴他們實情嗎？尼泊爾那個靈修大師對你們實施的秘術，雖然匪夷所思，但並沒有觸犯任何法律。將真相說出來，又有什麽關係？”
“沒錯，是沒有觸犯法律，但是卻觸碰到了隱私。這件事一旦被公開，毫無疑問地，我和喬西會成為全世界媒體的關注對象。我們的照片和經曆會刊登在不同語種的報刊雜誌上。走到任何地方，都會有人在我們身邊竊竊私語，說‘快看呀，分身人’。拋開這些事對我們產生的困擾不說，最大的問題是，我肯定無法繼續收集我的藝術品了。”
範婭蹙了下眉，一時沒弄懂他說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直到她的視線再一次落在了身邊那座蠟像上，才猛然驚醒，感到毛骨悚然：“你說的‘藝術品’，就是這個？”
“難道你不覺得這是最高級的藝術品嗎？在創作了很多幅以‘雙生花’、‘雙子’為題材的畫作後，我對繪畫這種表現形式感到厭倦了——雕塑也是。於是我開始思考，還能用什麽更震撼和直觀的方式來表現這一題材呢？最後，我終於想到了。”
“把真人做成蠟像。”範婭感覺寒意砭骨。“你這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