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預感(1)

桃子的故事講完後,眾人還沉浸在故事之中,柏雷卻完全無意探討劇情,說道:“桃子是第四個講故事的人,也就是說,今天是我們來到這裏的‘第四天晚上’,對吧?”

“是啊,怎麽了?”王喜問。

“我犯了一個錯誤。”柏雷說,“之前我以為,第一輪末位淘汰,會在‘前五個講故事的人’中產生,現在才發現,其實是‘前四個’。”

流風說:“是的,主辦者說,這場遊戲進行到第5天、第10天和第15天的時候,會分別進行一次末位淘汰。上一個講故事的人的分數,第二天晚上才會公布出來,也就是說,今天晚上,我們會知道楊羽的分數;明天晚上,我們會知道桃子的分數。而明天就是‘第五天’了,如此說來……”

“明天晚上,第一個‘出局’的人,就會在我、陳念、楊羽和桃子之中產生了。”劉雲飛接著說道。

“少說這種不痛不癢的話了!你明明知道,怎麽都輪不到你!因為至少已經有一個人比你的分數低了,那就是我!”陳念憤然道。

“我隻是說說而已,你何必這麽敏感?”劉雲飛蹙眉道,“再說了,楊羽和桃子的分數,不是還沒出來嗎,你也未必就是最低的那個呀。”

楊羽表情嚴肅地說:“是啊,我現在也是提心吊膽呢。”

“我就更沒把握了……”桃子看樣子都快哭出來了。

“桃子妹妹,你講的故事很精彩呀。題材新穎,劇情出人意料,既緊張又刺激,讓人捏一把汗。我個人認為,分數應該不會低吧。”宋倫安慰道。但他馬上意識到,這句話給了陳念更大的壓力,於是又改口道,“不過,我的意見沒用,還是得看網友們喜不喜歡。”

“說到題材,桃子這個故事,顯然不可能是根據真實經曆改編的吧?因為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溶解液’這種東西。”陳念提出質疑。

霧島說:“‘溶解液’隻是一個引子罷了,它代表的是‘某種十分有價值的東西’。把它換成另外一樣事物,這個故事也是成立的。所以,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溶解液這種東西,根本不重要,也不會影響網友對這個故事的評分——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

陳念無話可說了,他雙手環抱胸前,焦躁地抖著腿。很顯然,他現在關心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楊羽的故事會得多少分。眾人理解他的擔憂,索性都不說話了。沉默數分鍾後,賀亞軍眼睛一亮,指著懸掛在大廳上方的屏幕說道:“看呀,第三個故事的分數出來了!”

眾人抬頭望去,看到了屏幕上出現一行字和一個分數:

第三天晚上的故事——《魚悸》

分數:87

“87,這麽高!這是目前的最高分了吧?”王喜叫了出來。

楊羽的臉上洋溢出難以掩飾的喜悅之情。陳念則變得臉色鐵青,囁嚅道:“足足比我的故事高了6分?我死定了……”

桃子更是“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我好害怕呀,要是明天晚上的分數公布出來,我的分數在81分以下,那‘出局’的人……不就是我嗎?”

真琴安慰道:“桃子,還沒到那個時候呢,別擔心得這麽早。”

“是啊,哭什麽?”烏鴉煩躁地用右手食指鑽著耳朵,“我們這麽多人,可以一起保護你呀!”

“喂,你們這叫什麽話!”陳念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身體微微發抖,“你們都向著她,是不是?就因為她是個小姑娘?你們覺得,要死也該是我死,對不對?!”

“我沒這個意思。”真琴立即解釋,“我隻是看到桃子哭了,就安慰她一句罷了。沒考慮到你的感受,對不起。”

“哼,可是你說的話,已經表明你的態度了。你勸她不必擔心,意思是在你心中,她的分數不可能比我的低,對嗎?”

真琴一時語塞。宋倫說:“陳念,我剛才說過了,我們覺得如何,一點意義都沒有,我們又不可能左右網友打多少分。”

“不,其實從某種程度來說,也是能左右的——至少能有所影響吧。”陳念說。

“什麽意思?”宋倫問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網友在網上看到的,除了每個人講的‘單獨的故事’之外,還有我們在這個封閉空間裏發生的‘主線故事’吧。也就是說,其實網友們知道我們每個人長什麽樣子、說了什麽話、做了什麽事。那麽打分的時候,他們對某個人的好惡,也許會影響評分標準!”

陳念話鋒一轉,指向桃子:“你也意識到這一點了,對吧?所以,你故意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就是為了博得網友們的同情,讓他們給你的故事打高分!”

“不是的,我沒有想那麽多……我真的隻是害怕而已!”桃子哭著說。

“夠了,別裝可憐了!”

“你也夠了!”柏雷對陳念說,“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19歲的小姑娘,不覺得可恥嗎?”

“我又有多大?我也才24歲而已!”陳念委屈地說,“你們都站在她那邊,有人想過我的感受嗎?我才是目前得分最低的那個人呀!”

宋倫走到陳念身邊,拍著他的肩膀說:“你真的誤會了,陳念,我們沒有站在哪一邊。隻是因為桃子年紀最小,又是個女孩,才多安慰了她幾句而已。你畢竟是男生嘛,堅強點,好嗎?”

“是啊,我剛才說的話,也不隻是隻針對桃子一個人。”烏鴉說,“要是明天的結果出來了,真的是你的分數最低,我們也不會任由主辦者為所欲為的!他想讓誰出局,誰就出局?沒這麽容易!”

聽了他們倆的話,陳念略感安慰。之後,宋倫送他上樓,其他人也分別回自己的房間了。

第二天早上,眾人陸續起床後,來到樓下大廳,從櫃子裏拿東西出來吃。蘭小雲一邊吃著麵包,一邊默默觀察身邊的人。霧島吃完後,正要上樓,蘭小雲走過去說道:“霧島先生,我能跟您聊幾句嗎?”

霧島望著蘭小雲,露出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了然於心的微笑,說道:“好啊,在哪兒聊?”

“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吧,您的房間,或者我的房間,都行。”

“那就去我的房間吧。”

“好的。”

蘭小雲和霧島一起走上二樓,來到8號房間,推門而入。霧島問:“需要關門嗎?”

蘭小雲用行動代替了語言,她把門輕輕掩上了。霧島指著床對麵的單人沙發說:“請坐吧。”

蘭小雲坐到沙發上,霧島則坐在床沿,問道:“你想跟我聊什麽?”

“霧島先生,我記得咱們剛到這個地方,每個人做自我介紹的時候,您說自己是因投資房地產失敗而負債的,還因此患上了抑鬱症,對吧?”

“是的。但我不想聊這個話題。如果你是想跟我聊這個,恕我不能奉陪了。”

剛說兩句話,對方就差點下了逐客令。蘭小雲感受到了無形的壓力。她趕緊改變話題:“明白了……那咱們不聊這個。說點別的吧,比如,霧島先生年輕的時候,是做什麽行業的。”

“年輕的時候?你覺得我現在很老嗎?”

“啊……不是這個意思,其實您現在也挺年輕的。我沒記錯的話,您之前說過的,今年是36歲吧。”

“嗯。不過,你會覺得我已經老了,這也不奇怪,得了抑鬱症之後,我的頭發掉得很厲害,發際線不斷後退。現在看上去,估計像四十多歲的人吧。”霧島摸著自己稀疏的頭發說。

“哪裏……沒有這麽誇張。”蘭小雲說著言不由衷的話。

霧島沒有糾纏年紀這件事,回答蘭小雲之前提出的問題:“我之前,是在一家金融機構上班。最大的興趣,就是做投資。在零幾年的時候,就通過投資賺到了兩千多萬。為了讓資產保值和升值,我在各地購置了多套房產。”

說到這裏,他停了下來,凝視著蘭小雲:“你心裏肯定在想——零幾年的時候,不管在全國任何一個城市買房,幾乎都是穩賺不賠的,對吧?我後來怎麽會虧得血本無歸呢?”

“嗯……我的確是這樣想的。”蘭小雲承認道,“但是,我以為您不想聊這個話題。”

霧島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來,憂鬱地說:“本來我是不想聊的。但是轉念一想,現在這種情況下,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出去,之前那些事,又算得上什麽呢?不妨說出來,滿足下你的好奇心吧。”

蘭小雲沒有接話,默默聽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