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先撩者賤
對於江城食品廠,韓主任其實沒太放在心上。
羅永貴老了,人都退到質檢員的位置上了,隻等著退休,哪還有什麽進取心?
而除了羅永貴,江城食品廠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羅永貴提起來那兩個徒弟糕點做得倒還可以,可一個行事太過沉穩,腦子沒那麽活絡;另一個腦子倒是活絡了,小心思卻太多,反而難以專心。
再剩下的都太年輕,一時半會兒根本沒法獨當一麵,不然也不會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就連上次能扳回一城,也是那個夏芍的主意,而那個叫夏芍的小丫頭就更年輕了。
何況他們內部還不團結,跟個篩子似的,這樣還不踩一腳,就是他們紅香縣食品廠傻了。
而且韓主任有自信,自己這一次把所有新學的糕點都做了,江城那邊根本沒辦法應對,隻能吃下這個啞巴虧。因為換成是他,在學的東西都一樣的前提下也沒有辦法。
所以東西送過去,他就沒管了,根本就沒想過江城食品廠還會反擊。
還是上回那個送貨員發現的不對,這次他學聰明了,沒等人說,自己就買了一包帶過來,“江城那邊又往咱這送東西了,說是新餅幹,叫什麽宮、宮廷酥。”
韓主任都沒說話,辦公室裏的副主任就先笑了,“這回可沒學做餅幹吧?”
“誰知道他們搞什麽鬼。”韓主任也笑,接到手看到袋子上的“江城宮廷酥”幾個字,他還說了句:“東西做得不咋地,這些小花招倒不少。”隨手就給打開了。
打開一看,他更沒了興趣,“就這?”
副主任也嗤笑了聲,“桃酥餅幹多放點油放點糖,就叫宮廷酥了?虧他們想的出來。”
兩人顯然興致缺缺,那送貨員看了,就問:“那買餅幹的錢……”
“你拿去找財務科報銷。”韓主任直接給他寫了個條子,餅幹也沒要。
送貨員等於是白賺了一包餅幹,一分錢沒花,臉上頓時笑開了,甚至有些後悔沒買兩斤的大包裝。回去休息的時候他才打開嚐了一塊,然後就愣了,“這不比廠裏的好吃多了?”
幾天後發現江城宮廷酥的紙袋子越來越多地出現在周圍,韓主任也愣了。
不僅紙袋子越來越多,有一天車間出去送貨,竟然有四分之一的貨沒送出去,“一商店說以後七五粉的桃酥不要了,隻要標準粉的。七五粉的又貴又沒有江城宮廷酥好吃,不好賣。”
韓主任當時心裏就是一咯噔,什麽都沒說,出去找地方買了一包江城宮廷酥。
沒想到這江城宮廷酥還挺好賣,他去第一家商店,商店竟然斷貨了,到了第一家才買到。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態不同了,這回一打開,他就發現了許多上回沒注意到的細節。比如餅幹的顏色,就算用了七五粉,看著也比他們廠的七五粉桃酥好看。
再嚐味道,細膩、綿滑,入口即化。韓主任幹了半輩子糕點,就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餅幹。
他站在那,就這麽把一整塊都吃完了,越吃臉色越凝重。
“你買完了沒?買完了別在這站著,別人還得買呢。”旁邊有人催他。
韓主任下意識往旁邊讓了一步,那人立即上前,“給我來兩斤江城宮廷酥。”
他在櫃台邊待了沒多久,就見售貨員賣出去好幾包。當然因為貴,肯定沒有普通餅幹賣得好,但也夠驚人了,畢竟會買桃酥的本來就不是大多數,六毛八一斤的爐果多便宜啊。
更重要的是,這種餅幹他們紅香縣食品廠不會做。
不會做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江城食品廠可以隨便在紅香縣這邊賣,而他們束手無策。
現在七五粉的桃酥就已經開始賣不出去了,他們一天拿不出同樣的東西,就會被無限擠占市場。到時候可就不隻是東西被人叫江城XX了,是真的會影響廠子的效益。
這才是致命的殺招,和這個相比,之前他們對江城那都是小打小鬧。
韓主任回去就把副主任、各班班長和幾個徒弟都叫到一起,研究這個宮廷酥該怎麽做,“現在已經不隻是叫什麽的問題了,咱們必須拿出同樣的東西來,越快越好。”
可惜一連四五天,送過來的宮廷酥越來越多,韓主任的臉色也越來越差,卻始終沒有頭緒。
“要不咱們跟市裏反映反映,別叫他們過來賣了,他們這本來就是越界。”韓主任在車間是最大的師傅,副主任本來就是幫他管人事和雜事的,不擅長這方麵。
有一個班長也想得頭疼,“對啊,他們江城的什麽宮廷酥,憑啥跑咱們紅香來賣?”
其他人卻沒說話,尤其是韓主任的幾個徒弟。
有一句話叫先撩者賤,雖然不好聽,但形容他們此時這種窘境十分貼切。
當初是他們先越界的,誰都有立場跟市裏反映,就他們沒有。而且他們當初敢這麽幹,就是因為市裏根本沒有明文規定不能去對方的轄區賣,就算反映了也沒用。
“能不能把他們的配方打聽出來?”跟韓主任一起去學習那個徒弟壓低了聲音。
副主任也知道韓主任在江城那邊有人,眼睛一亮,“對啊,能不能想辦法打聽出來?”
韓主任卻搖了搖頭,“這種新配方,羅永貴一定會死死捂著,他不一定能知道。而且他畢竟是江城食品廠的,就算知道,也不一定願意告訴咱們。”
以前那麽多事,對方都賣給他們了,怎麽輪到配方就不行了?
眾人麵麵相覷,都有些不解。可韓主任比他們更了解對方,這麽說估計是真沒戲。
這次又沒商議出個結果,散會的時候難免有人嘀咕:“當初招惹江城食品廠幹嘛?好處沒撈著,反惹了一身腥。等這個月的銷售量出來,咱們車間肯定得挨罵。”
韓主任那個徒弟在旁邊聽到了,什麽都沒說,甚至覺得還有點道理。
如果不是他們先去惹江城食品廠,江城食品廠就算有新東西,也是在自己的轄區賣。甚至如果他們這次不非要惡心江城食品廠一把,人家都未必會做得這麽絕。
畢竟自從賣了小麻花和套環過來,三倍奉還了之前的挑釁,江城食品廠可從沒越界過。
相比於紅香縣那邊,江城這邊簡直是揚眉吐氣。一連半個月,笑容就沒從老羅臉上消失過。
宮廷酥做出來,比他想得還要好賣。
一開始還差一點,畢竟是新品,很多人都持有觀望態度。可不過幾天,口碑就發酵起來了,迎來了一波高峰期。賣得最好的時候別說是紅香縣那邊了,他們自己這邊都有地方斷貨。
這兩天雖然已經開始回落了,可銷售量依舊不少,還陸續有紅香縣下轄的縣鎮過來要貨。
老羅暢快地喝了口茶葉水,“紅香縣那邊,太遠的就不送了,浪費時間還浪費油。他們真想要,自己想辦法過來拉,產量有限,咱們還是可著自己這邊賣。”
“產量不能再往上提一提嗎?”說起這個常副主任不由皺眉,“就這麽放棄有些可惜。”
老羅卻不覺得可惜,“沒必要,等他們新鮮勁兒過了,就要不了這麽多貨了,餓著點總比剩下了強。小夏那丫頭說這叫……叫什麽來著?饑餓營銷,對,饑餓營銷。”
“又是那丫頭的鬼主意?”車主任一聽笑了。
常副主任也笑,“小夏那可是師父的心頭寶,現在誰都不帶,也得把小夏帶上。”
宮廷酥做了十多天了,到現在除了老羅和夏芍,依舊沒人接觸過和麵,包括車主任和常副主任這兩個車間領導兼老羅徒弟,外麵說什麽的都有。
什麽老羅偏心啊,什麽老羅連兩個徒弟都防著,隻教給夏芍啊……
要說一點沒往心裏去,那是不可能的。可轉念一想,車間又不隻生產宮廷酥一樣東西,他們還要管理車間事務,哪能真什麽都不幹了,每天隻跟著師父和麵。
車主任笑了笑,“要是我碰上這麽好的苗子,我也拿她當心頭寶。”
“何止是好苗子。”老羅看了兩個徒弟一眼,端杯喝水,“這次的配方就是她弄回來的。”
“配方是小夏弄回來的?”車主任一愣。
常副主任也很意外,“她什麽時候弄回來的?總不能是這次去學習吧?”
老羅卻沒有要多說的意思,已經轉了話題,“今天供應科的過來送豬板油,說紅香縣那邊的副食批發部也過來開板油了,供應給咱們市的板油根本不夠用。”
就算煉油這事瞞不住人,可這麽快,車主任和常副主任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夏芍也聽說了,但紅香縣這次被打得這麽狠,要是沒點行動,她才覺得奇怪。
倒是一直沒人去倉庫打聽他們都提了什麽,也沒人跟他打聽配方,讓她有些意外。也不知道是那個內鬼金盆洗手了,還是太過謹慎,沒準備蹚這次渾水。
時間進入四月份,孫清那嫂子果然如孫清所說,過來給她和夏芍送山菜了。
送的是小根菜和婆婆丁,小根菜洗一洗,用來蘸醬或者塌雞蛋都可以。婆婆丁削去多餘的根須,蘸醬吃清新中帶著微苦,根部還可以炒了泡水喝,去火效果十分好。
江城還有首童謠專門說這種婆婆丁:婆婆丁,開黃花,你娶媳婦我當家。
夏芍覺得滿有意思,而且江城本地人嘴裏這種俏皮話還挺多的,有一回孫清疙瘩鹹菜沒泡好就切了,鹹得直在那皺眉,“醃到秋,艮啾啾;醃過年,齁齁鹹。”
夏芍隻是沒想到不僅孫清那嫂子來送了東西,何嬸兒也送了好大一條鯉魚過來。
“今年的開江魚,幹淨,個還大,你何叔去江裏釣的,我來給你們兩口子送一條。”
怕魚不夠新鮮,何嬸兒直接拎了個桶過來,一進門滿臉都是笑。
“這麽大?”夏芍一看那個頭,少說得有個三四斤重,“嬸兒怎麽不留著給一立跟雲英吃?”
何嬸兒一聽,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家裏還有這麽大一條,夠你何叔跟一立吃了。至於雲英,”她臉上露出喜色,“雲英有了,現在反應正厲害,吃不了這個。”
“雲英有了?”孫清出來,正好聽到這句,“前兩天我嫂子下來,怎麽沒說?”
“昨天才知道的。我領她找江大夫看了,確實有了。”
“那可是件好事。”孫清滿臉驚喜,“我哥我嫂子他們知道了嗎?”
“知道了,栓子已經找人往回捎信兒了。”
之前何雲英婚事一直不順,碰到騙婚的,還被人傳閑話,何嬸兒可沒少上火。
現在好了,婚順順當當結了,還進門三個月就有了孩子。何嬸兒跟這些天的老羅一樣揚眉吐氣,看夏芍細胳膊細腿兒的,還自己找了大盆,連水帶魚倒進去。
那魚真是活蹦亂跳,尾巴一甩,水花都能濺起好高。
見它差點從盆裏蹦出來,夏芍趕緊又去找了個桶,涮幹淨,把魚挪到桶裏麵。
何嬸兒擦了把手,這才跟著夏芍進了裏屋,壓低聲音問夏芍:“聽說你跟小陳最近缺錢?”
夏芍當時就看了眼在院子裏劈柴的陳寄北。
這可真是,該說的他不說,不該知道的全都知道了。
這還是有人過來告訴她,要是沒人呢?
夏芍覺得自己收拾他就對了,不動聲色收回視線,,笑道:“嬸兒聽誰說的?寄北之前手頭確實有點緊,不過他上個月剛漲了一級工資,我們已經不缺錢了。”
何一立那人雖然不靠譜,卻不是個大嘴巴,何大立媳婦兒還是碰到他賣箱子才知道的。
而且何一立要是想說,何嬸兒早就知道了,怎麽會隔了這麽長時間?陳寄北都不做箱子了。
夏芍懷疑何大立媳婦兒,果然何嬸兒低聲道:“大立媳婦兒回來跟我說的。讓我勸勸你們別打腫臉充胖子,有錢掙就趕緊掙,過了這個村想掙都沒地兒掙了。”
這個何大立媳婦兒,見錢沒辦法打動她,竟然回去找了何嬸兒。
以兩家的交情,何嬸兒要是開了口,可沒那麽好拒絕,這不是難為人嗎?
夏芍正想仔細說說那件事,何嬸兒從兜裏掏了個小布包塞她手裏,“這裏有四十塊錢,你們先拿著用。小陳剛去土產,就別出這個頭了,容易得罪人。我聽說土產轉正的名額早就定好了,這一個蘿卜一個坑的,把誰拿下來能樂意?為了點錢不值得。”
誰也沒想到何嬸兒不僅沒開這個口,還反過來勸她:“大立媳婦兒再來,你們不用理她,大立來也不用理。一天天想一出是一出,我就當這個兒子是給他老丈人養的。”
能說出就當是給他老丈人養的,可見何嬸兒對何大立有多失望。
而何家也不富裕,何嬸兒卻一下子拿出了四十塊錢借給他們,也不想讓他們得罪人……
感覺到手裏布包沉甸甸的重量,夏芍忍不住反握回去,“嬸兒你別擔心,我們真的不缺錢了。我們兩個人開工資,前陣子寄北還幫我們車間雕了一批印章和模子。”
夏芍再三保證,何嬸兒總算把錢收了回去,“有事兒你們開口啊。”
“一定一定。”夏芍點頭,“我們兩家什麽關係,跟您我還客氣?”
何嬸兒不由又和她說起自己的大兒子大兒媳,“我們家老大老實,沒主見,我怕他撐不起來,就給他說了個有主意的媳婦兒。沒想到媳婦兒太有主意了,回來看到你何叔卷煙的紙,都得拿兩遝回去給她爸。老大被她管得連個屁都不敢放,把你何叔氣的……”
送走何嬸兒,夏芍一眼都不想看陳寄北,直接回屋了。
晚上一人一個被窩,隔著半米遠。什麽蓋一個大被,什麽摟著睡,想都別想。
第一天早上正睡得迷糊,夏芍突然感覺脖子上有些癢。
夢裏她還以為是什麽小蟲子,下意識去撓,卻勾到了根細細的繩子。
夏芍睜開眼,緩了會兒才發現有人正給她脖子上係著什麽,摸了摸,是個木牌。
不過乒乓球那麽大,卻刻了條完整的遊龍。遊龍騰飛於雲霧之間,頭、須、鱗、爪栩栩如生,可能雕刻好後還細細盤過,木牌表麵不僅沒有棱角,觸手還很光滑。
而夏芍,正是屬龍的。
她摸著那塊木牌,發現反麵還有花紋,是用線條勾勒的一簇芍藥花,十分漂亮。
夏芍忍不住轉頭,陳寄北已經係好了紅繩,遞給她一個小盒子,“生日快樂。”
夏芍打開,發現裏麵是一塊嶄新的上海牌手表。女款的,表盤圓潤小巧設計簡潔,已經調好了時間,表帶也被卸下了幾節,戴在她手腕上剛剛好,不長也不短。
一瞬間她全明白了,“你最近到處弄錢,就是為了買這個?”
一塊手表一百多,頂他三個月工資了,他月月上交工資,難怪得想別的辦法弄錢。
難怪她怎麽問,他都不說,也不肯要她給的錢……
果然陳寄北聞言,“嗯”了聲,低頭要來吻她額頭,“生日禮物。”
夏芍一把拍上他的嘴,將人推開,“我都不跟你說話了,你也不說,就為了買這個?”
這反應有些出乎陳寄北的意料,他一頓,“上回我過生日你也沒說。”
“那能一樣嗎?我沒說,是因為我都把那天折起來了,你也沒想起來。我沒說,隻告訴你我晚上會晚點下班,你都一個人在院子裏生氣,你看看你憋了多少天?”
“十八天。”陳寄北還記得挺清楚,“你十八天零十一個半小時沒和我說話了。”
夏芍都要被他氣笑了,“你還知道我十八天沒和你說話了?你要不要再憋幾天,湊它一個月?我要是十月份過生日呢,你是不是還準備繼續憋,憋上半年?”
那當然不用憋半年,她要是十月份過生日,他就不用急著弄錢了。
隻是陳寄北向來敏銳,求生欲讓他沒這麽說,而是果斷認錯,“對不起。”
“你哪對不起我了?”夏芍靈魂拷問。
陳寄北一頓,似是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俯身過來抱夏芍,“媳婦兒。”
這顯然是還沒意識到錯在哪裏,夏芍推開他,“叫媳婦兒也沒用。”
陳寄北被推得抿了抿唇,黑眸望著她,“我不是想瞞著你,我就是……”有些話對他來說很難出口,但對著夏芍那張含怒的臉,他還是道:“我就是想給你個驚喜。”
頓了頓,又補充:“像你給我那次一樣。”
似乎有些不習慣,他斂了眸,“結婚到現在,我沒給你買過東西。”
生日那天的蠟燭到現在他還留著,有時候開箱子看到,就會伸手摩挲兩下。
因為夏芍給了他第一次,迄今為止唯一的一次,他才在心裏記著,也想給她最好的。
陳寄北是怎麽想的,夏芍多少能猜到一些,因為他那個木牌雕得真的很用心。
貴重的禮物,用心的禮物,這年代別的男人可能一樣都不會送,他卻把兩樣都給了她。
可感動歸感動,讓他這麽一搞,什麽驚喜都要狠狠打個折扣。
夏芍沒準備就這麽算了,“你知道我是怎麽發現你缺錢的嗎?一立他大嫂找上我,說要給筆錢,讓你去找你們領導,或者動用表哥的關係,給她外甥辦轉正。”
陳寄北顯然不知道這件事,一愣,“你怎麽沒和我說?”
“你都不和我說,我為什麽要和你說?”夏芍目光清冷冷的,直視著他,“我們是兩口子,你缺錢,我卻是從別人嘴裏知道的,你知道我當時是什麽感受嗎?”
“對不起。”陳寄北垂著眸,這回顯然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
夏芍卻還是沒準備放過他,有些話既然說了,就得一次性說透,不然下次有什麽事,他還會這樣,“我當時又擔心又難過,擔心你出了什麽事,竟然要湊那麽一大筆錢;難過我是你媳婦兒,你出了事,竟然說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就那麽不值得信任嗎?”
陳寄北的心就像被什麽狠狠刺了下,當時就慌了,“我不是,我……”
兩人在一起這麽長時間,哪怕最艱難的時候,他被人打壓、被人誤解,都沒露出過這種表情。
夏芍也是真上了心,才會這麽生氣。不然一個搭夥過日子的人,他愛怎樣就怎樣,既然他能自己承擔,那就自己承擔好了,又沒影響到她,她跟著操什麽心?
夏芍吸了口氣,情緒漸漸平複。
陳寄北見她臉上沒那麽冷了,也沒了那種叫人無措的難過,剛要鬆一口氣。
夏芍突然下炕,平靜地把他的行李抱起來,放到了北麵的小炕上,“既然你能憋,就繼續憋著好了。什麽時候想明白下次遇到這種事該怎麽辦,什麽時候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