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棉烏拉

東西還在人手上呢,就這麽來搶,也太不禮貌了。

孫清當時就豎了眉毛,“這是我們先看上的!”

“看上了不趕緊買,在這磨磨唧唧半天,是不是沒錢啊?”

來人卻連看都沒看孫清,隻拿眼尾挑著夏芍,說著還又拍了拍那張大團結,“結賬。”

夏芍當時就笑了,拉住想上前把東西搶回來的孫清,“一雙鞋二十多塊的人也買條絨棉鞋?”

東北最常見的棉鞋是棉烏拉鞋,尤其是農村,穿的一水兒這個。

通常是布麵,膠皮底,鞋裏用的也不是棉花,保暖性比較一般,看著也很笨重。

而且這種鞋鞋底很薄,踩個石子可能就劃漏了,灌的鞋裏全是水。很多人就會上山采一種烏拉草,或者拿梳子把苞米窩也就是玉米外麵的苞葉,梳細了墊在鞋底,上麵再墊鞋墊。

這樣哪怕鞋底劃破了也不要緊,墊了烏拉草的鞋也會更加暖和。

當然有這麽多缺點,棉烏拉肯定有一個優點,那就是便宜,隻要三塊多一雙。

相比之下條絨棉鞋會好很多,鞋麵是條絨的,用的也是正兒八經的棉花。

這種鞋暖和,穿著也不像棉烏拉那麽笨重,但是貴,要五塊八一雙。

比條絨棉鞋更好的也不是沒有,皮棉鞋,就放在櫃台上最高最顯眼的地方。

夏芍抬手指了指,“你對象條件那麽好,就算買不起牛皮的,也該給你買雙馬皮的吧?”

“誰說他買不起?”李來娣看都沒看一眼,“他說下回出門幫我帶雙好的,讓我先買雙條絨的湊合陣兒。馬皮的才幾塊錢?撐死了十七八,也就你們拿著當個寶。”

這年代工資又不和營業額掛鉤,那售貨員顯然沒什麽耐心,誰給錢,她就收誰的。

接過售貨員找回的零錢,李來娣把鞋在夏芍麵前晃了晃,得意之色溢於言表。

夏芍見了,就拉著孫清往邊上的櫃台去。

孫清顯然認出了李來娣,被氣得不輕,“什麽人啊?櫃台上那麽多鞋,非要搶咱們的。”

“她要搶就讓她搶,咱不跟她一般見識。”夏芍已經拿起了櫃台上一頂棉帽子,兩邊帶耳朵可以拉下來係上那種,“正好我還缺個帽子,從關裏帶過來那個太薄,不暖和。”

剛要往頭上戴,李來娣又搶走了,“這個怎麽賣?”

這個售貨員不像剛剛那個,說了句公道話:“人家先看的,要不你看看櫃台上其他帽子?”

“我就看這頂好。”李來娣說,“你就說多少錢吧?”

這回別說是孫清,連夏芍臉色都有些不好了。

沉默著看李來娣付完錢,臉上愈發得意,她默不作聲轉身,又去了日用品櫃台。

夏芍對上李來娣,還從沒這麽吃癟過。

見她臉色不好,李來娣抱著帽子拎著鞋跟了上來,“聽說你家陳寄北又要被借走了,活幹得再好又咋樣,還不是不招人待見,像個球一樣被人踢來踢去。”

夏芍錯愕,“你怎麽知道的?”正式的借調通知可是還沒下來。

李來娣笑得痛快,“你管我怎麽知道的。”見她拿了一盒雪花膏,立即搶過來買了。

後麵隻要夏芍看中的,不論是粉還是皴手油,李來娣全搶過去付了賬。

夏芍臉色越來越不好,孫清更是緊緊抿住了嘴巴。周圍人看到,還有站在一邊圍觀議論的。

有人說李來娣,也有人覺得夏芍太忍氣吞聲。

“跟她搶啊,你們兩個人,還幹不過她一個?”

“就是,這也太窩囊了。不爭饅頭還要爭口氣呢,你倒是搶回來啊!”

夏芍沒說話,低頭走到另一個櫃台,拿起一雙襪子。

不出意外李來娣又搶過去了,隻是要付賬的時候,她翻遍所有兜,也沒湊出五毛六的襪子錢。

李來娣臉上得意的神情一僵,又把襪子放回去了,“這襪子我有的是,就不買了。”

夏芍抬眸看了眼她,“你是沒錢了吧?”

“誰說我沒錢了的?”李來娣不承認,“你們都沒錢了,我也不可能沒錢。”

“那你怎麽不買了?不會連雙五毛六的襪子都買不起吧?”

孫清憋了半天,也不客氣道:“還說馬皮棉鞋不值錢,你這些也沒夠上十七八啊。”

“笑話,我這條圍巾就三十多。”李來娣又去扯她那個很貴的羊毛圍巾,卻始終不肯買襪子。

她還真沒錢了,畢竟她和她對象還沒有結婚,人家不可能現在就把錢給她管。

她花的是自己上個月的工資,因為是新人,又缺了幾天班,統共也沒開上三十塊錢。

這錢她咬死了沒交給家裏,不管她媽怎麽罵都沒交。隻不過她媽變著花樣讓她下班的時候往家裏捎東西,從來不給錢,一來二去,就隻剩這十多塊了。

沒想到剛才搶得太上頭,這十多塊一下子全花完了,李來娣有些心疼。

但想想能看到夏芍吃癟的表情,這錢花得也不虧,她又挑起唇角,“這從別人手裏搶過來的東西就是好,連挑都不用挑,拿過來就能直接用,謝謝你幫忙啊。”

“是嗎?”一直臉色不怎麽好的夏芍突然笑了。

李來娣一愣。

沒等她反應過來,夏芍已經拉著孫清重新回到了賣鞋的櫃台,“現在咱們可以開始買了。”

別說李來娣,周圍看熱鬧的人表情都有些錯愕。

李來娣愣過之後,更是直接追了上來,“你什麽意思?”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孫清也笑了出來,“我們窮,跟你搶不起,當然得等你買完了再買。”

兩人在櫃台上挑了三雙鞋,付了賬,其他東西看都沒看,直接走了。

這時候才有人回過味來,“她不是壓根就沒想買那些東西吧?”

這人一說,其他人也反應過來,還真有可能是這麽回事。

接著就有人笑出了聲,“這姑娘還挺有意思。”

虧他們看她嬌嬌軟軟的,被搶了東西也不敢吭聲,替她不平又怒其不爭。結果人家一開始就設好了套,隻等搶東西那個花沒錢了再從從容容買自己要的。

那個搶人東西的也是蠢,就這麽買了一堆用不上的。

周圍人的目光滿是嘲笑,看得李來娣臉陣紅陣白,最後徹底變為鐵青。

另一頭孫清倒是笑得不行,“該!叫她跟著你搶,這回錢全花光了吧!”

“我也不知道她怎麽就跟我杠上了。”夏芍說,“小時候她就喜歡搶我東西,過年我戴著新頭繩去她家,她伸手就擼走了。我那時候膽小,還不敢說,回家隻說是不小心弄丟了。”

“她從小就這樣?她家人也不管管?”

孫清說完,又自己明白過來,“她父母也不是啥好東西,能管她才怪。”

又有些好奇,“你小時候膽子很小嗎?真看不出來。”

夏芍膽子才不小,她小時候冬天放爬犁,夏天摸魚,玩得可嗨皮了。

她笑笑沒說話,孫清就問起李來娣,“她那圍巾真三十多啊?”

“差不多,估計是在外地買的。”

這孫清就搞不懂了,“她哥不是跟程經理姑娘離婚了嗎?哪來的這種好東西。”

“好像是處了個對象,估計還是我們單位的。”

李來娣一說陳寄北要借調,夏芍更懷疑了,畢竟這事廠裏知道的人都不多,何況是外麵。

孫清有些費解,“那人腦子起包啊,找這麽個對象?”

要說王小春找了個有錢對象,倒不叫人意外,人家本事在那,可李來娣……

夏芍笑笑,沒再說這個話題,“你嫂子什麽時候過來拿鞋?”

“下午吧。”孫清說,“好不容易下來一趟,她還得去蹲會兒小市場,賣點東西。農村人掙錢不容易,就那點工分哪夠花,都是賣點蘑菇之類的山貨買日常用品。”

兩人回到家,陳寄北還在忙自己的,門邊的地上卻多了兩隻灰兔子。

“哪來的兔子?”夏芍在炕邊放下棉鞋,摘了手套,有些疑惑。

“二立剛送過來的。”陳寄北說,“說是何嬸兒謝謝你給何雲英介紹對象。”

“何嬸兒還真送過來了?”夏芍有些好笑。

她俯身扒了扒那兩隻兔子,發現還挺新鮮,應該是剛套不久的,“看來雲英跟栓子處得不錯。”

“嗯,何雲英昨天剛把人帶回家吃的飯。”

“這麽快?”夏芍意外,“他們才處了不到一個月吧?”

陳寄北剛好處理完一塊木板,聞言撩眸看她,“不快,咱倆認識一星期就結婚了。”

這麽說好像也是,這年代大多數人都是直接結婚,能處段時間對象的還是少數。

夏芍又想起一件事,“也不知道栓子看到何嬸兒,會不會認出何嬸兒就是那天撞他的老太太。”

“認出來了,何嬸兒還裝作也認出了他,說太巧了,多勸了他一杯酒。”

江城這邊倒的確有給準女婿灌酒的習慣,一來準女婿上門,哪能不把未來老丈人和大舅哥陪好了?二來喝醉後人容易放鬆戒備,暴露出一些平時隱藏得很好的東西。

夏芍就看了眼陳寄北,“你這麽一說,我當初也該灌灌你,看看你的酒品。”

沒想到陳寄北聞言,看她的眼神突然變深,“現在看也行。”

說這話的時候他臉還是冷著的,語氣也一本正經。可眼底的暗火夏芍再熟悉不過,昨晚他就是這麽看她的,差點沒把她燒沒了,到現在身上還沒有力氣。

夏芍當時就想起了上次喝酒的事,嗬嗬,“你想得美。”

她懶懶往炕上一躺,“兔子先放地窖裏吧,我沒精神,不想做。”

陳寄北沒說什麽,出去洗洗手,幫她拿了個枕頭枕著。

看到夏芍揉腰,他還接手幫夏芍揉了揉,低垂著眉眼特別誠懇,“對不起。”

每次事後,他都會進入這種二十四孝好老公的狀態。別說幫夏芍揉腰了,夏芍讓他跳個**,他可能都會為了哄媳婦兒,真跳給夏芍看。

當然跳完有什麽後果,夏芍就不敢保證了……

夏芍被揉得趴在枕頭上哼唧,“對不起,下回還敢是吧?昨晚叫你停你怎麽不停?”

陳寄北按在她腰上的手一頓,聲音更低,“對不起。”

果然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夏芍不想說話了,在枕頭上趴著趴著竟然趴睡著了。睡了半個多小時起來,她才注意到炕邊的新鞋,拎著去問孫清:“我想在鞋口這裏縫一圈兔子毛,你看能不能行。”

東北雪大,現在又不像幾十年後有鏟雪車。穿著棉鞋出去走一圈,腳脖子灌的全是雪。

城裏還好點,附近農村山上的雪都能有人大腿深,鞋裏不僅要穿氈襪,還要綁腿綁,把腳脖和小腿全護住。這也是為什麽農村人都喜歡穿棉烏拉,棉烏拉鞋裏空間大,好塞東西。

城裏倒不用非得穿棉烏拉,在鞋口鑲一圈兔毛,依舊能擋不少雪。

沒想到兩邊比夏芍想的動作還要快,第二天栓子就把何雲英帶回了楊樹他父母家。

看過人,栓子父母更滿意了,連著下來幾次,催兩人把婚期定下來。

“我們農村活多,也就過年前後有時間。正月裏不好結婚,二三月天又該暖和了,得薅山菜。等薅完山菜就該種地了,一直到秋收以後才能有點閑工夫。”

這倒是實話,農村都是娶個媳婦好過年,不像城裏,喜歡選在每年的五月一十月一。

“他倆今年不結,搞不好就得等到明年年底,我看我哥我嫂子等不到那時候。”

孫清跟夏芍說起這事的時候夏芍正在給處理好的野兔子刷蜂蜜。

雖然天冷東西放得住,可不能總這麽放著,她還是拎了一隻出來,準備做個蜜汁烤全兔。

一隻野兔子也就兩三斤,去掉骨頭,剛好夠吃一頓。

夏芍把兔子裏外全刷了一遍,放到一邊入味,“這麽說,我這個介紹人快能喝上喜酒了。”

“這還得看何家的意思。不過我嫂子誠意很足,為了給兒子娶媳婦兒,今年還特地養了兩頭豬。說到時候殺一頭賣一頭,賣來的錢全用來娶媳婦。”

農村種地,有苞米皮子可以拿來喂家畜。不過一口氣養兩頭豬,孫清這個嫂子還挺能幹的。

見夏芍架起火準備烤兔子了,孫清站起身,“你忙,我回屋避避。”

趕緊回去把門關上了。

這天冷了就是好,門一關就聞不到什麽味兒了,都不用戴口罩。

不過夏芍烤好,還是送了個兔子腿過來,連帶著腿外邊一大塊肉。被烤到金黃的野兔散發著誘人的甜香,表皮已經有些酥脆了,一撕還能聽到“哢擦”的輕響。

孫清忍不住從邊緣撕了一小塊。

表皮的確已經烤出油了,因為刷了蜂蜜,像結了一層焦脆的殼,咬在嘴裏又酥又香。再往下,則是鮮嫩的兔子肉,也不知道夏芍怎麽處理的,野兔子特有的土腥味一點都沒吃到。

孫清咂咂嘴,感覺都沒怎麽嚐清楚就沒了,又撕了一小塊。

這塊嫩肉更多,卻同樣入味,孫清一絲一絲地咬,沒兩下又沒了。

看看小座鍾,薑百勝再有十分鍾就該回家了,她把兔子腿放回了碗裏。

起身擦了把手,剛要去幹別的,孫清又轉回來,盯著兔子腿麵露猶豫。

要不再吃一口?

就一口,反正小夏給的兔子腿大,外邊多出了不少肉,吃一口也看不出來……

薑百勝下班回來的時候,孫清正背對著門口,往下掰兔子腿上麵一截的腿骨。偌大一隻兔子腿隻剩下麵一小截還有肉,而孫清滿手是油,嘴角還沾著一絲蜜汁。

薑百勝:“……”

薑百勝沉默了半晌,臉黑中泛黑,“我是不是回來的不是時候了?”

夏芍還不知道自己一隻兔子腿,給對門兩口子帶來了怎樣的婚姻危機。吃飽喝足,她覺得自己又行了,晚上男人挨過來的時候就沒踢人,準備生死看淡,不服就幹。

然後她想起來她忘了一件事,她吃飽喝足了,這男人也吃飽喝足了!

夏芍那點小胃口,能吃多少肉,剩下那大半隻兔子,還不是都給他提供燃料了?

第二天,夏芍把剩下那隻兔子也處理了,切片醃製好,帶去了單位。

早上剛去單位,老羅就又過來叫人,拉著幾人做了一天的沙琪瑪。

如果說酥皮點心費油,那沙琪瑪費的就是雞蛋。一斤麵要放六兩的雞蛋,才有足夠濃鬱的蛋香。

和好麵用走錘將麵擀成餅,拿刀切成條下鍋油炸,麵條會立馬變得卷曲蓬鬆,呈現出漂亮的淺黃色。接著砂糖熬漿,將麵條均勻裹上糖漿,就可以晾涼壓實切塊了。

老羅讓他們做的還不是傳統的沙琪瑪,而是金黃上還鋪了層粉紅,點著紅點的芙蓉糕。

那層粉紅是用麵糖搓出來的。

“麵糖不比砂糖,本身就有一定粘性,不用放水,兌上點食用色素就行了。”

老羅親自看著夏芍搓糖,搓完又用走錘壓在做好的沙琪瑪上,這才開始切塊。

夏芍一麵往切好的芙蓉糕上點紅點,一麵問老羅:“一會兒您能晚走兩分鍾嗎?我有點事。”

老羅背著手站在一邊,聞言沒說行也沒說不行,等活幹完,卻喝著茶葉水留了下來。

“怎麽了?沒學會?”看周圍沒別人了,老頭兒虎著臉問了一句。

雖說是虎著臉,可怎麽看怎麽像紙老虎。

這要是王哥他們敢說沒學會,老頭兒早訓上了,哪會留下來單獨給人開小灶。

夏芍早就摸清了老羅的脾氣,看著脾氣挺差的,抓質檢抓得特別嚴,一點不合格都不行。可心腸好得很,又特別愛惜人才,背地裏幫了人從來不說。

把案板收拾幹淨,她拿起爐子上的蓋仔細刷了刷,“沒有,我都記住了。沙琪瑪可以做成芙蓉糕,也可以在裏麵灑上芝麻和葡萄幹,前者好看,後者好吃。”

“那你找我什麽事?”老羅錯愕。

然後他就見夏芍打開帶來的飯盒,從裏麵夾出一片片喂好的肉,放在了刷幹淨的爐蓋子上。

這肉被她切得微厚,上麵不僅刷了蜂蜜,還刷了油,一接觸爐蓋子立即發出“刺啦”一聲。誘人的甜香也就此蔓延開來,讓老羅不禁吸了吸鼻子,“你這是?”

“自己醃的野兔子肉。”夏芍笑著給肉片翻了個麵,“謝謝羅師傅教我。”

夏芍向來通透,她會猜到,老羅一點都不意外。老頭兒隻是沒想到她不僅猜到了,還特地準備了好東西來孝敬他,臉上不由露出笑,“小丫頭鬼主意還挺多。”

夏芍也是知道他資曆老,開得多,旁的什麽都不缺,才想到弄點好吃的。

她搬了個凳子在爐子邊坐了,兔肉烤好直接裝碗裏遞給老羅,“您嚐嚐。”

“你這是拿蜂蜜喂的?”老羅一嚐就嚐出來了,“應該還有胡椒,喂得不錯。”

“還是您這舌頭好使,一嚐就嚐出來了。”

“在糕點行幹了一輩子,要是舌頭不好使,早被淘汰了。”

老羅笑了聲,吃兩口,又想起上次沒說完的話,“你想不想拜我做師父?”

“拜您做師父?”夏芍微愕。

“對啊,正式拜我做師父。”老羅說著,臉一板,“你不會不願意吧?”

夏芍當然願意,別說全糕點車間的配方都在老羅腦子裏,拜他為師能學到很多東西。單憑著他幫她爭取破格轉正,又教她東西,就已經是她半個師父了。

夏芍錯愕,隻是因為連王哥都不算老羅的正式徒弟,糕點行也沒人收過女徒弟。

夏芍正要說什麽,車間門一開,車主任頂著風進來了,“這天,又下上了。”一進來就聞到了烤肉的香味,“我說師父怎麽不回辦公室,原來擱這兒吃小灶呢。”

雖說是徒弟,老羅也沒有叫他吃一口的意思,“有什麽事嗎?”

倒是夏芍拿起飯盒蓋,給車主任夾了兩塊。

車主任接了,才說起來意,“沒啥事,就是快下班了,過來您這看看。順便跟您說一聲,廠裏剛收到通知,年後省城那邊有個交流會,得派兩個人去學習。”

“又要派人學習了?”

這種學習也不是年年都有的,最多兩三年一次,再就是廠裏要上新設備。

這樣一來,老羅倒不好現在收夏芍做徒弟了。不然為了避嫌不推薦夏芍去,有些浪費了夏芍這麽好的苗子;推薦夏芍去吧,又該有人說他給自家徒弟走後門。

夏芍也知道,什麽都沒多說,等老羅吃完,收拾東西下班回家。

沒想到一進門,孫清就把她拉到了一邊,“我今天剛知道了個事。”

“栓子跟雲英要結婚了?”看孫清神神秘秘的,夏芍猜。

“不是。”孫清說,“這事兒才開了個頭,夠商量一陣的。”

她壓低聲音,“我今天出去買東西,又看到李來娣了,你猜他找那個對象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