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措手不及

附近的農村晚上一到零下,江城這邊溫度眼見著也降了。

早上夏芍起來上廁所,被冷空氣激得抖了下,回去就把孫清給她織的毛衣褲翻了出來。

不隻她自己的,陳寄北的她也翻出來了。看到男人早早就起了,在院子裏處理那些新買的木料,她出去叫了他一聲,“這麽早就出來做木桶,你不冷啊?”

陳寄北沒說話,見院子裏沒旁人,抓起她的手塞進了自己衣服裏。

和他冷著的臉不同,他身上還是那麽熱,連拉住她的手也是熱的,顯然是真不覺得冷。

夏芍也不知道該說是年輕人火力壯,還是這男人身體本來就比旁人好,“你要是不覺得冷,毛衣就先不穿了。省的熱一腦門汗再出去吹風,更容易感冒。”

陳寄北看了眼她身上新換的毛衣,沒吭聲。

可等吃完飯要出門了,他還是默默換上了毛衣,隻把毛褲放回了箱子裏。

夏芍一開始還不太明白,等路上碰到附近的鄰居,鄰居打趣他們:“小兩口都換上毛衣啦?”她才反應過來,毛衣在外麵能看到,毛褲還得套褲子,看不著,所以不用換。

這男人……

又不是情侶裝,至於嗎?

但兩人一起換了毛衣,回頭率還是挺高的,尤其是夏芍,畢竟她這毛衣織得有些與眾不同。

一到單位郭姐就問她:“這毛衣找誰織的?不會又是江城頭一份兒吧?”

張淑真下個月就該生了,挺著個大肚子行動艱難,也將她這毛衣前前後後看了一圈,“好看是好看,顏色也鮮嫩,就是太費線了,也就你舍得這麽花錢。”

“那可不一定。”郭姐說,“信不信不用到明天,就得有人來問小夏是在哪裏織的。”

這還真有可能,別人不說,他們車間的核算員小趙,還有釀造車間的小李,絕對都有這個財力。尤其小趙還是文藝兵出身,人長得漂亮,也愛打扮。

結果別說明天了,上午還沒過完,小趙就過來找夏芍問了。

哪裏織什麽針,織多少針,問得特別仔細,當時就把夏芍問懵了,“我也不知道啊,我這是找我對門孫姐織的。她家專門做衣服,之前我穿的外套也是她做的。”

聽說是找別人織的,小趙也沒打退堂鼓,問明白孫清家的地址才離開。

夏芍沒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她心裏想著另外一件事。正琢磨找個什麽時間跟老羅說,路過老羅辦公室的時候,老羅倒是先叫住了她,“我今天早上去商店,看到蜜二刀了。”

“他們真做了?”夏芍一怔。

紅香縣那邊也不知道是對蜜二刀沒有老羅那麽深的了解,還是連著兩次江城食品廠的應對都不盡如人意,讓他們飄了。他們還真做了蜜二刀,打算再搶一次。

可惜蜜二刀是細點,售價高,江城幾個商店並不是很想進。

要進也不是現在進,這種貴點心隻有好季節才好賣一點。

“我去那家,接待他們的供應科采購員是新人,雖然要得不多,好歹要了點。另幾家的采購員都是老人,知道得多,一看是蜜二刀,要都沒要。”

老羅把夏芍叫到角落,老臉一掃前些天的陰沉,看著十分高興,“叫他們我做什麽就做什麽,還非要搶在咱們前頭。這回吃個悶虧,看他們還搶不搶。”

這還不到冬天,蜜二刀沒那麽好保存,東西賣不出去就等於砸在了手裏,成本費、來回江城的路費,都是一筆花銷。

見老羅心情不錯,夏芍覺得這就是個好時機,也不用再另找了,壓低聲音,“羅師傅,關於做什麽點心,我有了點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可不可行。”

“你有想法了?”老羅表情瞬間嚴肅起來,“你跟我來,來車間說。”

兩人一路來到臨時車間,關上門,老羅才問:“你有什麽想法了?”

夏芍說:“我們還做小麻花,能不能把芝麻和在麵裏?”

這還是昨天跟孫清說話時,她偶然想到的。

“把芝麻和在麵裏?”老羅沉吟著,在屋裏踱了幾步,“這倒是不難,成本也不高。”

別說成本不高了,因為少了個撣糖漿滾芝麻的步驟,還省了不少事。關鍵這東西沒脫出便宜點心的範疇,好吃又新鮮,還真可能打紅香縣食品廠一個措手不及。

老羅越想越覺得可行,“和麵,我看看放多少芝麻合適。”

在麵裏放芝麻,也是有講究的。第一不能放生芝麻,必須先將芝麻炒熟了;第二量不能太多,多了成本會變高,做的時候芝麻也很容易掉下來,畢竟麵粉不是糖漿,沒那麽好的粘合力。

老羅和了幾份麵,每份芝麻的用量都不同,做完了和夏芍一起挨個品嚐。

“這個太少了,根本看不到幾粒芝麻,吃著也不香。”老羅率先pass掉一個。

“這個恐怕也不行。”夏芍手裏那份芝麻還是多了,一咬有些散。

兩人挑來挑去,最後挑定的都是一斤麵半兩芝麻那一份。麵裏有芝麻吃著香,又不會因為芝麻太多提高成本。畢竟芝麻本來就貴,還比麵粉輕,和在麵裏一點不壓秤。

老羅畢竟是老師傅,經驗豐富,看看那份被他們挑出來的小麻花,又用同樣的配比做了一份套環。

“就這兩樣,絕對能打紅香縣一個措手不及。他們倒是能做出來,可也得能想得到。”

老羅憋在心裏那口氣總算順出去了,摘了帽子,往案板邊一坐,“說說,怎麽想到的。”

夏芍就把孫清那話重複了一遍,聽得老羅直笑,“還是你們年輕人腦子活。”

這話聽到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可能聯想到把芝麻和進麵裏的又能有幾個?

如果上次改良月餅配方還能說是偶然,這次又想到這麽個點子,就是真的有天賦了。

老羅看著夏芍,眼裏的欣賞一點點變為認真,“你想不想……”話到一半又頓住,“算了,現在還不是時候。大字報那件事剛消停,省的又有人傳你閑話。”

她想不想?她想不想什麽?

夏芍還在疑惑,老羅已經肅容轉移了話題,指指桌上兩樣點心,“這回可得把保密做好了,別又讓人傳給紅香縣那邊。不行你這幾天晚上加加班,跟我把東西做出來。”

一聽要加班,夏芍可就不幹了。

這年代什麽娛樂都沒有,就剩一個能早下班,她可不想過回社畜的生活。

夏芍這時候腦子轉得特別快,“就我跟您,天天晚上加班也做不出來多少,加上幾個班長也不夠。而且時間拖得越長,越容易走漏風聲,最好一晚上就能幹完。”

這話說得有道理,老羅不由皺眉,“一晚上怎麽幹完?”

“可以多叫一些人過來加班,先不告訴他們做什麽。”這年代可沒有手機,一條短信一個電話就什麽都知道了,“等早上東西做完,直接上車送貨,那邊根本來不及反應。”

夏芍這個主意還真很有可行性,老羅越聽,眉頭越是舒展,“我就說小丫頭一肚子心眼。”

他現在再看夏芍,哪隻是欣賞,分明覺得撿到寶了好嗎?

活幹得好,嘴甜,腦子還靈活,早碰上這麽個人,他早省多少心。

老羅大手一揮,“這些你都拿回家吃吧,別讓別人看見就行。”對於夏芍的嘴緊程度,他還是很放心的,“我得琢磨琢磨選哪天,叫哪幾個人過來幹。”

加班廠裏控製得很嚴,他還得跟廠裏申請。不過事關全食品廠的顏麵,廠裏肯定會批。

老羅說完一轉眼,卻發現夏芍坐在那裏沒動,“怎麽了?”

夏芍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敢拿回去,怕同事們問,瞞不住。”

老羅一想也是,麵包班人多眼雜的,別說問了,趁她不注意偷偷打開都不是沒有可能,“那你不用拿了,我給你放在警衛室,下了班你直接過去取。”

一共四五份點心,每份夏芍和老羅隻嚐了兩二塊,剩下的全給了夏芍。

例行休假前一天下午下班前,老羅突然一口氣點了十幾個人,以餅幹班為主,以年輕人占多,還叫上了幾個班長,“下班趕緊回家吃飯,晚上八點過來加個班。”

怎麽突然要加班?還加得這麽急?

所有人都不解。

也有人猜到了,“是不是跟紅香縣往咱們這賣東西有關?”

事情畢竟說出去不好聽,開始炸套環和小麻花的時候,幾個班長回來說的都是廠裏要上新點心果子,提也沒提紅香縣。但天底下哪有不透風的牆,幾天過去,大家還是知道了。

隻是通知得突然,還是有人安排了其他事情,實在來不了,隻能跟老羅請假。

就連溫班長都請假了,“你也知道我心髒不好,熬不了夜,就不跟著你們折騰了。”

就是因為他身體不好,才去了堪稱養老院的機製餅幹車間,老羅沒說什麽。

其實老羅本來也沒準備叫他,隻是幾個班長都叫了,獨獨不叫他,好像排擠他一樣。

夏芍也想請假,但這事是她想出來的,她得和老羅一起和麵,把住配方。雖然紅香縣那邊早晚能試出最合適的比例,但讓他們試,總比白給強吧?

晚上回去和陳寄北一說,陳寄北立即皺眉,卻沒說不讓夏芍去,“單位生爐子了嗎?”

六幾年的江城還沒有暖氣,想取暖,個人家靠炕,單位靠生爐子。一個屋裏一個鐵皮爐子,下麵燒煤,上麵坐一個水壺燒熱水,還可以熱個飯盒或者帶個土豆地瓜在上麵烤。

不然江城最冷的時候,白天也有零下二十幾度,是會凍死人的。

“生了,剛下霜就生了。”夏芍說,“而且車間裏有烤爐,不冷。”

陳寄北沒再說什麽,晚上她去單位加班,他卻推了自行車送她。

老羅一共叫了十五個人,最終來了十二個。

起先大家還好奇到底是要做什麽,等和好的麵一出來,吳班長眼神一亮,“我怎麽沒想到!”

其他人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這個送到紅香縣,肯定比他們的好賣。”

活都是之前幹過的,也不用重新學,十二個人加一個老羅,一晚上就做出了上千斤小麻花和套環。

淩晨下班的時候,十幾個人都困得不行了,包括葉大勇和他的班員。不過看到銷售員已經帶著車來了,隨時準備發貨,他們還是強打精神,幫著把東西搬上了車。

老羅年紀大了,眼裏都是紅血絲,“這六百斤,你全給我送紅香縣去,歸他們管的幾個縣鎮也送去。我就不信他們今天也休假,能反應過來,接著跟咱們打擂台。”

大早上爬起來,那銷售員也在打哈欠,答應得卻沒一點遲疑。

老羅這才看向被他叫來那些人,“大家辛苦了,都把衣服換了,回去休息吧,這邊我鎖門。”

這裏就他年紀最大,誰能真讓他留下來鎖門,最後還是王哥跟葉大勇搶著留下了。

淩晨四點多的江城,連天空都是熟睡著的,門口警衛室的燈也熄滅了。一行十幾個人打著手電筒往大門走,還沒到地方,就遠遠看到一個頎長的身影。

男人眉眼冷銳,在手電筒的微光下顯得格外修長挺拔,手臂上還搭著件外套。

郭姐跟張淑真都沒來,王哥也留下鎖門了,但眾人一愣之後,還是看向了夏芍,“接你的?”

夏芍下班早,他們都沒怎麽看到過陳寄北來接人,更沒想到淩晨四點,他也能來單位接夏芍。

當時就有人露出羨慕,夏芍也趕緊走上前幾步,低聲,“不是不叫你來嗎?”

“剛好醒了,睡不著,就出來了。”陳寄北聲音淡淡的,把手裏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不知為什麽,以前被郭姐怎麽調侃都沒感覺,現在被眾人看著,夏芍卻生出些臉紅。

到家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夏芍的被子就在炕上捂著,熱烘烘的。夏芍匆匆喝了碗油茶麵,鑽進被窩倒頭便睡,再醒來時針已經轉過最高點,來到了下午。

夏芍迷迷糊糊翻了個身,聽到院子裏有說話聲,是陳寄北、何二立還有孫清。

她起來把被子疊了,出去一看,門洞外麵停了輛馬車。馬車上麻布袋子掀開,露出一棵棵整齊的大白菜,陳寄北跟何二立正在那裏挑,孫清也在旁邊幫忙。

“這麽快就送過來了?”夏芍走過去問。

“醒了?”陳寄北把挑好的白菜放到秤上,何二立也說,“聽寄北說你昨天晚上加班了。”

“嗯,臨時有點活,加到四點多。”夏芍把地上的菜葉子歸攏了一下,問幾人:“稱多少了?”

“剛開始稱,還沒稱幾棵,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小花心?”

何嬸兒之前給夏芍的就是小花心,屬於小幫白菜,菜葉卷得緊,味道也比大幫白菜要好。尤其是菜心,清甜清甜的,無論是蘸醬還是拌涼菜都很好吃。

這種白菜也最適合漬酸菜,就是比較小,一棵隻有二到四斤。不像大幫白菜,少說也有五六斤,長得特別大的甚至有七八斤,夏芍那二百斤買個五十棵就夠了。

幾人把白菜挑完,過了秤,順便將蘿卜也買了,買了八十斤。

夏芍把作為樣品切開那個洗了洗,一家一塊停下來歇口氣。蘿卜水分很足,口感特別脆,就是皮有些辣,夏芍隻咬了一口就把外麵的皮剝了,這才吃出股清甜。

孫清剛接了個織毛衣的活,回屋忙去了,夏芍幾人還要把東西收拾好放進地窖。

蘿卜是肯定要埋的,白菜雖然放得住,根最好也要埋點在土裏,水分流失才不會那麽嚴重。何二立跟陳寄北兩個人下到地窖裏,忙了大半個下午,都弄好已經下午四點多了。

夏芍看看時間,又看看何二立頭上的汗,幹脆留他在家裏吃飯。

沒想到買完菜,何二立也剛從外麵回來,手裏還拎著個酒瓶子,見到夏芍鬼鬼祟祟的,“我剛回去跟我媽說我不在家吃飯了,順便偷了我爸點人參酒過來喝。”

長白山產人參,家裏稍微有點家底的,都喜歡拿人參泡酒。

夏芍沒太在意,就是無語,“何叔回來發現酒少了,不得抽你?”

“抽就抽唄。”何二立說,“反正自從被他抽了那一頓,二天兩頭他就拿小棍兒嚇唬我。現在要是哪天不被他抽兩下,我就覺得少了點什麽,渾身都不得勁兒。”

這還被抽上癮了,夏芍更加無語。

何二立沒注意到夏芍的情緒,隻眼巴巴往夏芍手裏瞟,“都買的什麽?”

“豆腐、肥腸還有腰子。”

豆腐是副食卡片供應的,另外兩樣卻是不要票的,要不是夏芍在商店有熟人,還買不著。

何二立一聽,進門把酒瓶子放在寫字桌上,擼著袖子就出來,“需要我幹什麽?”

他倒是沒有男人在家不幹活的臭毛病,可惜沒搶過陳寄北,隻能跑去給鍋底添柴,“你是不知道,我媽最近心情不好,做飯都是糊弄,我一星期沒吃上頓像樣的飯了。”

“何嬸兒心情不好?”夏芍有些意外。

“還不是為著雲英的事。”何二立說,“戴長慶那孫子不是進去了嗎?我家鄰居聽說了,就給她又介紹了一個。我媽一去看,二十八了,比雲英大九歲,人還是個大懶漢。家裏造得沒地方下腳,褲衩、襪子就在炕上扔著,行李也不知道幾年沒洗了,烏黑鋥亮。”

客人來了,褲衩和襪子還在炕上扔著,確實太邋遢了。

夏芍一麵飛快將豬腰子改刀,切十字花,一麵問何二立:“他家裏就他一個人?”

“對啊,前些年招工來的,跟我爸一樣幹的是瓦匠。”

瓦匠,那就是隸屬於建築隊,不算正式工作,有活就幹,沒活就回家歇著。像何叔這種手藝好又能幹的大師傅,掙得還比較多,小工或者懶一點就不好說了。

何雲英可是有正式工作的,介紹這種人簡直是在惡心人。

果然何二立一提起來就想罵人,“什麽玩意兒也敢介紹給雲英,我媽當時就不樂意了。結果老錢婆說什麽?‘你家雲英跟人好過,誰不知道?真當自己是黃花大閨女了。人家心眼好,不嫌棄你閨女,你還拿上喬了。’我媽直接跟她幹起來了,這幾天氣都不順。”

“幹得好。”夏芍最反感這種給女性造黃謠的。

處過對象怎麽了?大清早亡了,還想著給人裹小腳呢?

“我也說幹得好。”何二立歎氣,“可惜叫她這麽一鬧,雲英以後更難找對象了。”

說到不好找對象,夏芍心裏一動。

隻是她還在炒菜,就沒多說,先看了看鍋底的火,“炒腰花需要旺火,誰幫我扇一下風?”

關裏燒草,做飯用的大地鍋通常會配一個風箱,用來往鍋底鼓新鮮空氣。江城因為燒得是柴火絆子,倒是用不著風箱,但需要用旺火的時候,還是得扇風。

何二立進屋找了個紙盒出來,呼啦啦往裏麵扇風。

夏芍看火差不多了,下腰花,爆炒,炒完放在早已熱過的盤子裏,“行了,可以開飯了。”

廚師行裏有句話,叫一熱頂二鮮,說的就是有些菜要用熱盤盛。像火爆腰花這種爆炒的菜,一旦用冷盤,冷熱一激涼的快,口感會迅速變差,味道也會變腥。

火爆腰花、溜肥腸、醬豆腐還有一個白菜湯……

四樣菜擺上桌,光聞著味兒何二立就走不動了,趕緊把酒瓶拿過來給幾人滿上,“我家老爺子拿人參泡的,泡了好幾個月了,絕對夠味兒,你們嚐嚐。”

火爆腰花需要趁熱吃,夏芍也沒急著說話。

等酒過二巡,她才問何二立:“嬸兒到底想給雲英找個什麽樣的?”

“人品好有工作的吧。”何二立嘴巴沒閑著,“讓戴長慶那孫子一整,我媽是怕了那種會說的了,就想找個踏踏實實做事的,人老實點嘴笨點也沒關係,怎麽了?”

夏芍就和他說起了孫清的侄子,“人我見過,大高個,在家具廠工作,已經是二級工了。就是父母都是農村的,怕你們家不願意,一直沒跟你們提。”

提起孫清的侄子,陳寄北也有些印象,“你要把他介紹給二立妹妹?”

“就是問問。”夏芍說,“到底行不行,還得看何叔何嬸兒的意思。”

這事何二立就做不了主了,吃完飯趕緊跑回去問父母,走得太急,剩下小半瓶酒都沒拿。

夏芍收拾桌子的時候看到,幫他把瓶蓋蓋上。準備先幫他收著,等他哪天有空了過來拿,或是給他捎去單位,目光卻突然凝在了酒瓶上。

等一下!

白蓋,方瓶身,瓶身上還有個紅色標簽……

這酒瓶怎麽這麽眼熟?

夏芍倏然抬眸,看向了自己放鹿鞭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