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轉正

單位有一批家屬工要轉正了,很多人都收到了風聲,但這和糕點車間關係不大。

誰都知道臨時工最少要幹滿兩年,才能轉正。而兩年前那批人是為了填補有些人丟掉工作去鄉下開小片荒留下的空位,臨時招的,隻招了醬菜車間和釀造車間。

畢竟饑荒年間,人都要吃不飽了,哪來的餘糧做糕點?

釀造車間就不一樣了,原材料主要是豆粕,也就是大豆榨油後剩下來的渣子。醬菜車間用的更是新鮮蔬菜,糧食短缺,對他們的生產工作影響是最小的。

所以主持人一開口,另外兩個車間全都豎起了耳朵,糕點車間這邊卻沒怎麽仔細聽。

周雪琴更是含著笑瞟了夏芍一眼,“可惜啊,這批人兩年轉正,下批人還不知道幾年能轉正呢。這正式崗位一個蘿卜一個坑,說不定再過幾年就沒有了。”

“你能不能少說兩句?班長都被擼了,還不長記性。”

本來氣氛好好的,大家都很高興,周雪琴一張嘴就潑人冷水。郭姐這人不是那種特別剛的性子,以前也沒怎麽和周雪琴正麵頂過,這會兒都忍不住了。

班長被擼這件事就是周雪琴的痛腳,她一聽立即冷笑,“那可未必,聽說今年轉正隻有十二個名額,兩年前可是招了二十一個人。算上一個得病沒了的,一個回家生孩子不幹了的,也還有七個轉不了正,真當正式崗位是大白菜,你想有就能有?”

“小夏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肯定能轉正。”張淑真不愛聽她這話。

“對對,都把你捧成勞動模範了,有目共睹。”周雪琴笑了,“你們跟她好,還不是她能給你們帶來好處?搞不好就你們最希望她一輩子別轉正,再多給你們弄來幾個勞動模範。”

一句話,把幾人間的關係貶得醜陋不堪,話裏更是明擺著挑撥。

張淑真捧著肚子,臉氣得通紅,郭姐麵色也不好看。

隻有夏芍神色還算平靜,“張姐能當勞動模範,是她自己幹得好。我很佩服她肚子這麽大了,還能堅持上工,活幹得不比任何人少,也沒出過錯。”

周雪琴就是因為工作出錯才被停的職,臉一下子就變了。

她正要說什麽,旁邊槽子糕班有人喊:“哎!剛主持人點的是不是你們班夏芍?”

周雪琴一愣,郭姐和張淑真也扭頭朝台上看去。

主持人連著開大會用的大喇叭,聲音有些失真,“糕點車間:夏芍。”又重複一遍,“糕點車間:夏芍。以上十二人工作能力優異,貢獻突出,經廠裏商議決定,予以轉正!”

話音剛落,另外兩個車間已經響起了掌聲,糕點車間這邊卻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不隻是麵包班,附近幾個班全看了過來,眼神裏有疑惑,也有打量。

夏芍上班至今,多少出過幾次風頭,人又漂亮,車間少有不知道她是誰的。知道她是誰,也就意味著大家都知道她是今年新招的,來廠裏滿打滿算還不到四個月。

不僅糕點車間,旁邊的釀造車間都有人看過來。

陳寄北這幾個月出的風頭也不小,年紀輕輕就堪比馬四全這種大師傅了,打架被扣工資那事也被證明是為了幫朋友打抱不平。不知多少人悔斷了腸子,隻恨當初沒早點把自家姑娘介紹給他。

現在才四個月,他那長得柔柔弱弱的小媳婦兒就轉正了?

一片驚疑中,張淑真率先反應過來,又給了夏芍一個擁抱,“恭喜!”

郭姐臉上也笑開了花,“這就轉正了?還是你有出息,這可比什麽毛巾缸子實在多了。”

“恭喜,以後就是正式工了。”

王哥這些男工坐的位置和女工隔了段距離,也起身過來跟夏芍道賀。牛亮更誇張,明明比夏芍大,還硬要管夏芍叫夏姐,“以後一定要多照顧照顧我啊。”

一時間把個夏芍眾星拱月,看得周雪琴臉都青了。

她直勾勾盯著夏芍:“你才來四個月,怎麽可能轉正?是不是走後門了?你肯定走後門了!”

“你才走後門了。”郭姐立馬懟了回去。

王哥也皺起眉,“別亂說,小夏工作幹得怎麽樣,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

別說這幾個和夏芍相熟的,其他人都覺得周雪琴太不合時宜,把她擠到了外邊。

破格轉正怎麽了?

他們都是正式工,搶的又不是他們的名額。

倒是這四個人今年可給他們掙了大麵子了,一個勞模、兩個進步獎還有一個破格轉正的。主持人每念一個,後麵都得跟一個麵包班,以前麵包班哪有這麽風光?

別說聽這意思,他們能拿獎拿勞模還跟夏芍有關。就算沒關係,夏芍一來就給班裏帶來這麽多好事兒,簡直就是吉祥物好嗎?有毛病才在這時候唱反調。

反正牛亮覺得自己沒毛病,還問夏芍:“這麽大的好事兒,怎麽也不提前給我們透個口風?”

“也沒人給我透口風啊。”夏芍表情無辜,“我到現在腦子都是懵的。”

“真的假的?”眾人顯然不信。

“真的。要不我早帶把糖過來,現場給你們發喜糖了。”

夏芍說著,還似模似樣掏了下兜,示意自己真的沒帶糖,逗得眾人又是一陣笑。

還有人起哄:“今天沒帶,下回上班補上。”

“就是,你們幾個全都拿獎了,不得讓大家沾沾喜氣?一分錢兩塊的橘子瓣糖我們都不幹!”

一群人鬧著要四人請吃糖,就算原本心裏還有點酸的,笑容看著也真心多了。

聯歡會最後,照例是領導上台,全體起立,合唱《我們工人有力量》。

就連張淑真的兒子小兵都踩在凳子上跟著唱,歌詞一句不會,調卻一點沒跑。

完全不知道調是什麽的夏芍汗顏,一轉頭,卻發現陳寄北就在人群外看著她,隻看著她。

男人身量太高,即使全體起立,依舊能讓人一眼就注意到。秋日濃麗的夕陽給他深邃的眉眼鍍上了一層暖光,從夏芍這個角度看過去,還挺秀色可餐的。

注意到夏芍的動作,郭姐推了下她,“等你一下午了,快去吧。”

夏芍沒有故作不好意思,朝她一笑,悄悄鑽出了人群。

“轉正了。”陳寄北低眸看她。

夏芍點頭,一麵往外走一麵問男人,“釀造車間就在旁邊,你怎麽不過去坐?”

陳寄北言簡意賅,“何二立在那,太吵。”

可他們第一次見麵,他就是跟何二立在一起,那時候他都不嫌吵,現在怎麽嫌了?

夏芍望著男人沒說話,眼神很耐人尋味。

沒幾步,陳寄北就被看得蹙了眉,“怎麽了?”

“沒怎麽。”夏芍笑,“就是看看你這嘴是什麽做的,怎麽這麽硬?”

陳寄北一愣。

夏芍已經看到什麽人,“我去說幾句話。”快步走了。

老羅畢竟上了年紀,沒上台湊熱鬧,見差不多要結束了,就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夏芍小跑兩步追上來,開口就是:“羅師傅,謝謝您。”

老羅一聽笑了,“突然謝我幹嘛?”

夏芍卻收了笑,眼神特別認真,“謝謝您賞識我、指點我,幫我爭取這個機會。”

夏芍工作能力突出,隻要不被人惡意打壓,轉正並不是什麽難事。

但那是正常轉正,在上一批依舊有人沒轉正的情況下,破格將她一個今年才進廠的新人提上來,是要頂著輿論壓力的。沒人幫她爭取,廠裏絕不會做這種決定。

夏芍很容易就想到了廠長和副廠長下來視察那天,老羅故意讓她掐劑子的事……

那分明是給她表現的機會。

夏芍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又幹淨,又通透,跟她這個人一樣。

老羅看著,忍不住又笑了聲,“小丫頭還挺精。我幫你爭取這個機會,是珍惜你這個人才,是你憑自己的本事換來的。你也不用謝我,好好幹比什麽都強。”

事辦了,老羅卻提都沒和夏芍提,本來也沒指望得到她的感謝。

但小丫頭反應快,還專門跑來和自己道謝,老羅心裏還是挺熨帖的,“今年年景好了,估計沙琪瑪、八大件這些都要重新開始做。你要是有時間,多過來給我幫幫忙。”

老羅是糕點車間最大的師傅,哪能缺人幫忙,這麽說還不是想她多學點東西?

夏芍一口應下,“好。”

回去時人已經散了,何二立把陳寄北逮了個正著,正在那話癆,“你啥時候來的?咋不去釀造車間找我?我還說你媳婦兒挺厲害啊,這麽快就轉正了。”

陳寄北一直在旁邊聽著,聽到這句,說了句:“她本來就很厲害。”

“對對。你沒過來不知道,咱們車間柳玉霞沒轉成正,聽到你媳婦兒轉正了,差點沒氣死。她還嚷嚷要去找領導,也不看看她活幹成什麽樣,上回一整個車間的紅方都讓她看廢了。”

“她要去找領導?”陳寄北皺眉,看到夏芍又收住了話。

何二立也沒再提這事,上前跟夏芍道賀,“恭喜啊,這批新人裏唯一一個轉正的。”

夏芍笑著道謝,看看他,又看看陳寄北,再看看他,眼眸漸漸彎起來。

陳寄北瞬間想起自己那句“太吵”,一頓。

夏芍已經跟何二立聊了起來,“多虧何嬸兒給我介紹的大夫,我身體好多了。”

“快別提了,我小時候沒少被他紮。一有毛病我媽就把我抱他家去,整得我看到針就害怕。”

何二立還想再倒倒苦水,旁邊陳寄北提醒他:“你不是要回去拿東西?”

“我什麽時候要……”話到一半何二立才反應過來,“對,我還要回去拿東西,不說了,你們先走吧。”

為了朋友何二立也是拚了,竟然還真往回走了,看得夏芍直想笑。

兩口子進去車棚拿車,見周圍沒別人,夏芍突然踮起腳,在陳寄北臉上親了一下。

柔軟的唇瓣還帶著些微濕潤,輕落在臉上一觸即離。

陳寄北整個人都愣住了,像個好看過了頭的雕塑,好半天才回過神,一臉冷峻看四周。

見周圍沒人,他才放下心,耳根也隨即漫上微紅,“你……”

“你臉上有灰,我幫你吹吹。”夏芍睜著眼睛說瞎話。

這招她還是跟這男人學的,每次他想牽她手,都假裝自己是在試她涼不涼。

結果此話一出,男人又愣了下,見她臉上一點不見心虛,薄唇抿了起來。

夏芍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兩人取完車出了食品廠,才發現男人一手扶車,抬起手對著手背吹了下。過一會兒又吹了下,越吹眉頭皺得越緊。

他不會是真以為她剛才親那一下的觸感,是吹出來的吧?

……

夏芍不是高調的性子,轉正這事誰也沒多說,隻買了一大堆菜拎回家。

進門剛放下東西,孫清就叫她:“你看看你說的那個高領,是不是這樣的?”

夏芍洗了手,過去拿起來一看,毛衣已經隻剩下兩個袖子了。

“是這樣的,你動作挺快啊。”這才十天,孫清就織好了夏芍和陳寄北的毛褲。

“做飯不行,幹這個再不行,你薑哥早不要我了。”孫清幹脆讓她套上試試,“你這個掐腰的設計好,下擺長,腰上還暖和,就是得比別人多用一球線。”

夏芍讓孫清把毛衣下擺織成了裙子,哪怕沒有袖,套上依舊好看。

尤其她身量高,骨架又小,即使穿著厚毛衣,看起來依舊纖細。

孫清繞著她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麽要改的,“那就這樣了,等明天去看完大夫,我回來把這倆袖織上。到時候你穿去單位,百貨商店的毛線都得賣斷貨。”

“哪有那麽誇張?”夏芍把毛衣脫下來給她,特別注意沒碰掉上麵的針。

“沒那麽誇張,我一個夏天接了二十幾條布拉吉,晚上還得加班?”孫清接過來收好,又問:“明天十月一,去看大夫的人不少吧?咱倆是不是得早點?”

十月一所有單位都放假一天,去看大夫的人還真不少。

夏芍跟孫清早早吃完飯就去了,江大夫家依舊等了六七個人,排了快一個小時才輪到她們。

孫清讓夏芍先看的,老大夫一搭脈就說夏芍藥不用吃了,回去繼續用艾草泡腳就行。再看孫清,“你比她身體還好,就是火有點大,回去弄點苦菇娘泡水。”

菇娘分甜的和苦的兩種,甜的呈淺黃色,苦的卻從內而外都是漂亮的橙紅色。

這東西山上有不少,好多人家都摘來泡水喝,去火效果特別好,就是也特別苦。

“那我怎麽一直沒有孩子?”孫清最關心的還是這個。

“這個原因有很多,改天讓你愛人也來看看,要是他也沒事,就是緣分還不到。”老大夫看了她的舌苔,“你這回去也盡量吃點好的,最近胃口怎麽樣?”

孫清說:“有時候好,有時候不好。”

老大夫一聽,皺起眉,“一般什麽時候好,什麽時候不好?”

孫清:“我自己做飯的時候不好,小夏做飯的時候好,一頓能吃倆大餅子。”

老大夫:“……”

夏芍:“……”

沒毛病明明是件該高興的事,可孫清號完脈,出門的時候還是露出幾分心思。

老大夫見狀,叫住她,“你脈象有些鬱結,以前是不是懷過?”

孫清人都走到門口了,聞言沉默了下,說:“剛結婚的時候懷過一個,趕上二年饑荒,沒保住。當時我愛人老家災情嚴重,父母都去世了,我沒敢跟他說。”

老大夫點點頭,“壓力別太大,你今年才二十四,不著急。”

孫清也不想著急,但家裏和薑百勝老家一直催。而且老人常說什麽雙笙、花生、秤砣生,她就怕自己是那秤砣生,一輩子隻有一個孩子,沒了就再不會有了。

“可秤砣要是丟了壞了,不是還可以配嗎?”夏芍以她在食品廠經常摸秤的專業問。

孫清本來還有些鬱鬱,見她表情一本正經,又不禁好笑,“那我就期盼老天再給我配一個。”

“多配幾個備用。”夏芍說,“誰要再問你,你就一股腦都塞她懷裏,累死她。”

“那沒等別人累死,我先累死了。”

孫清聽她說得有趣,長籲出一口氣,又想到什麽,“哎呀”一聲,“我忘了問問要孩子的技巧了。老大夫這麽懂,說不定能有什麽方子,比鹿鞭酒更管用。”

夏芍:“……”

夏芍覺得還好她忘了,萬一她要跟老大夫講講兩鋪炕是怎麽塌的,以後自己再也不來了。

從江大夫家回來,夏芍又順便去了趟商店,買了點別的東西。

陳寄北看到愣了下,“這是?”

“今天不是你媽媽的祭日嗎?”夏芍把紙遞過去,“別管老家那邊,咱們親自燒給她。”

說起老家那邊,陳父早幾天就收到陳寄北寄回去的東西了,說實話挺“驚喜”的。

當時村裏正忙著秋收,全村老少都在田埂上。郵遞員身上背著黃帆布書包,自行車後一個大大的包裹,好多人都注意到了,好奇地問:“這是哪家的?”

郵遞員很少會送到這麽大的包裹,裝車的時候還特地看了眼,“陳福安家的。”

“陳福安?”立即有人朝地裏喊,“福安,你家的郵包!是不是慶年那小子寄回來?”

陳福安放下手裏正在刨的花生,走過來一看,也有些意外,“怎麽這麽大?”

他跟陳寄北要的是錢,可不是東西,郵包哪有錢實在?錢郵起來也方便,夾信封裏就行。

不過這麽多人看著,他還是上前接了過來,一看,還真是陳寄北郵的。

“這是在東北混好了,想起爹媽了?”有人看著那大郵包嘖嘖。

陳福安卻虎著臉,“想起什麽爹媽了?我要不寫信提醒他,他連他媽下個月祭日都忘了。”

“話可不能這麽說,孩子以前不懂事,那是還小。”

“就是,這不才去了兩年,就知道給你郵東西了。”

“也是東北那邊條件好,我聽說在那邊當工人,一個月少說四五十塊,你家慶年開多少了?”

陳福安哪知道陳寄北開多少,那小子白眼狼得很,養他這麽大,不跟他要,他一分錢都不知道往家寄。早知道當初就該說好讓他每個月把一半工資寄回來,不然不讓他走。

陳福安心裏不痛快,拿到郵包一掂有點輕,更不痛快了。

偏偏周圍人還在問:“這麽大一包,裝的啥啊?難道是棉花?”

“棉花比這個輕吧?我看方方正正的,像是做好的棉被。”

“那可值錢了,棉花和布哪一樣不要票……”

這年頭娛樂少,誰家有點事全村都能八卦二天,不多會兒周圍就圍了一圈人。

還有人鼓動陳福安打開看看,陳福安本來沒想理,那人卻陰陽怪氣,“怕不是裏麵啥都沒有,郵回來裝樣子的吧?誰不知道你家慶年就是個混子,還整天吹他在東北找到了工作。”

人嘛,難免笑人窮恨人富。陳慶豐媳婦兒喜歡吹牛,背地裏酸陳家的人可不少。

那人說著,還又提起陳慶豐,“不是說陸家小子有能耐,給他也安排工作嗎?怎麽不去了?”

聽他連陳慶豐都扯出來了,陳福安臉一拉,“打開就打開。”

涉及到親媽的祭日,那小子肯定不敢什麽都不給。去年雖然給得少了點,好歹也有二十。

陳福安回地裏找了把鐮刀,將郵包拆開,隻露出一個角,臉就綠了。

他不信邪,再拆,還是燒紙。繼續拆,依舊是燒紙。

這麽大一個包裹,竟然全都是燒紙……

好不容易裏麵掉出兩封信,打開一看,依舊一分錢沒有。

陳福安當時真想把東西撕了,但村裏那麽多人看著,他隻能黑著臉把東西拿了回去。更惡心的是這事兒看到的人太多,東西光拿回去不行,到了陳寄北母親的祭日,他還得真去燒。

陳父有沒有氣得一宿沒睡覺夏芍不知道,反正她和陳寄北睡得挺香。

第二天早上去單位,夏芍剛進大門,就發現周圍的氣氛不太對。

有不少人都在看她,見她望去,又趕緊錯開視線,二二兩兩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前天剛宣布她轉正的時候都沒有這麽多人議論,夏芍心中起疑。

果然走出沒多遠,她就見單位的公告欄前圍了一圈人。但凡從圈裏出來的,看到她眼神都很古怪。有那跟她說過話的,更是把頭一低,趕緊走了。

這公告欄是單位平時用來貼報紙的,單位有什麽通知,也會貼在上麵。

但大家這種反應,肯定不是因為什麽通知。夏芍沒有找人問,直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