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巫婆
顧家老大找巫婆的速度很快。
這份快裏多多少少有些石家的幫助，一大早坐著石府的馬車去。
下午就從二水村帶了人回來。
一個半邊臉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一對看著七八歲長得一模一樣的童男童女跟在她身邊。
還有一個大概二十出頭，很壯實憨厚的小夥子。
據說是她的大孫子。
這老太太夫家姓烏，所以大家不客氣的話叫她烏婆子，客氣些就叫她一聲幹娘、奶奶、老太太什麽的。
她是二水村的外來戶，跟烏家是遠房親戚，家裏遭了難，實在沒地方去，被親娘帶著來投奔烏家。
老烏婆子是她拐著幾道彎的表姑姑，和她娘是拐著幾道彎的表姐妹。
聽說來的時候帶了一大車的東西，由牛拉著，可能有點兒錢，落了戶她家還置辦了地蓋房子。
也是命不好，房子蓋好了親娘咽了氣。
不知道是不是癆病，反正是吐血吐死的。
她孤苦無依的，十歲左右，沒人看著也不行，就養到烏家了，等長大就嫁給了烏家的獨苗苗，比她小七歲的表弟。
嫁人的時候這個表弟還是個孩子，附近人聽了都說不合適。
但是烏家人說女大七，抱金雞，他們也不是為了找媳婦，是怕她以後沒有依靠，嫁別人也沒有好人家要她，他們沒法對地下的表妹妹交代。
這話大家聽了都覺得烏家仁義，因為這是真事兒，真沒人敢要她，都說她克死了全家，而且淘氣，不知道是玩火還是什麽不小心把半邊臉都燙毀了。
一半漂亮，另一半像活鬼，誰敢娶這樣的媳婦，隻有自家人不嫌棄，親上加親也算給她個依靠。
也算個好事吧，就是多少有點兒委屈她這個表弟了，而且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克人，嫁了沒幾年老烏婆子和老烏頭就都死了。
剩下她和才十二三的表弟相依為命，可沒兩年這個表弟也死了。
村裏人覺得太晦氣，一家子都被她克死了，就想趕她走，也是巧了推推拉拉的，她哇的吐起來，人暈了過去。
讓郎中來一看，竟然懷孕了，好歹是老烏家最後的血脈，這下子就不好趕她走了。
她幫人看事驅邪就是從兒子出生之後，說是她那個死了的表弟運氣好，當上了陰差，教了她什麽什麽的。
大家本來不信，可本來一樣土裏刨食的人，突然能寫能畫，還認識藥草，能治些病，還會扶乩請神。
有人試著去請她幫著算什麽，治什麽，十次裏八九次都是靈的。
慢慢名聲就打了出去。
她自稱自己的命不好，就是因為幹這行的，總要占個五弊三缺。
確實有這樣的說法，就跟找算命的，總覺得瞎子更靈些是一個道理，大家看著她那張燙出來的陰陽臉，隻覺得更可靠了。
再加上她這對孫子孫女，長得好看，瞧著又精又靈，可生來就口不能言，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烏婆子說他們是菩薩座下的童男童女，不能說話是怕他們泄露天機，要是出了聲那就會死。
這就顯得更神秘了，十裏八村有人問事就沒有不找她的。
顧家人早些年就找過她，就是她給算的命，說是他們生個女孩出來，好好養著就能改命。
這算的多靈，就是靈著靈著出了岔子。
顧家老大來人回來之前，已經把事跟烏婆子說過了，按著家裏教的隱去了一些。
到了地方當著石家人老顧婆子又說了一遍。
“這孩子平時都好好的，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怎麽了，突然就跑出去，回來就滿嘴的胡話。
還問我家裏怎麽沒有姑姑姐姐，是不是家裏造了孽。
這是什麽話呢，這十裏八村誰不知道，福寶是家裏三代單傳的女孩，家裏一生就是一個帶把的，我們就是想生女孩也得有啊。”
老顧婆子抹著淚說，
“家裏是死過幾個孩子，可都是一落生就咽了氣，又不單是女孩，說句難聽的，誰家不死幾個孩子？
那是想救也救不活，命裏就沒有緣分……”
老顧婆子難過的說不下去。
顧家人臉上個個都是悲戚的神色。
這話跟烏婆子聽的不一樣，可她不在乎，想著那十兩銀子，手裏的佛珠轉動的飛快，閉著眼嘴裏嘟嘟囔囔的好半天，突然睜眼道：
“老妹子，快別哭了，別想那些傷心事，我心裏有數了，帶我去看看她。”
屋裏的福寶正試圖說服從後窗爬進來的顧六、顧七放了她：
“六哥、七哥，你們快救救我吧，什麽巫婆都是騙人的，她們就會變幾個不怎麽樣的戲法，我根本就沒有中邪。”
顧六、顧七神色糾結的看著福寶。
顧七從懷裏掏出點心說：“福寶你餓不餓，我喂你吃點東西吧。”
“我都快餓扁了，”福寶想了想說，“七哥你鬆開我自己吃。”
顧七正要上前的腳步一頓。
顧六從後麵扯了扯他的衣服把他扯回來：
“福寶，我們相信你，可是大伯母說你中了邪，不讓我們鬆開你。”
顧七看了他一眼，對福寶擠出笑臉道：
“不過福寶你別怕，烏奶奶可靈了，你要是沒中邪她肯定能看出來。”
福寶怎麽可能不怕。
正要再說，門口卻傳來了說話聲，顧六、顧七趕緊又從窗戶翻了出去。
老顧婆子打開門帶著人進來。
福寶看過去，除了顧家人，石元綏和石元靖也在，正擔憂的看著她。
還有四個不認識的人。
為首那個奶奶的臉，光是看一看就很恐怖，福寶還沒等說話，那奶奶就看著她說道：
“好孩子，你這是怎麽了？有什麽委屈事嘛？跟烏奶奶說一說。”
福寶以為她會說什麽裝神弄鬼的話，結果猝不及防就是這樣一番話。
那老婆子坐到她身邊，掀起她的被子，看著是在找她的手，結果卻看到她被綁著，於是為她叫死了屈：
“這怎麽還給我們綁起來了？孩子不懂事你們這些大人也不懂？不會慢慢說嘛？
來，孩子別怕，烏奶奶給你解開，甭搭理她們，都是糊塗蛋。”
福寶看著顧家人隻是訕笑，竟沒有一個反駁眼睜睜看著那婆子給她解開繩子。
那婆子又說道：
“都烏央烏央的站在這裏幹嘛？都出去，我們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