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紅糖雞蛋
大孟氏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一聲不吭的，生了孩子就昏了過去。
到底是老南婆子來剪了臍帶。
南柯和弟弟則是被爹娘一通洗後放到了炕上，尤其是南柯差點洗禿嚕皮，至於南穀楊他就是跟著姐姐湊熱鬧。
被洗的白裏透紅的南柯，這麽熱的天都快冒出熱氣了，跟剛出鍋裹著血做餡兒的白饅頭似的。
南穀楊也是黑裏透紅，熱氣騰騰的。
兩人還分著吃了一碗紅糖雞蛋，南老三硬說他們受到了驚嚇，從老南婆子那裏賴來的。
大孟氏也有一碗，看在她生了個孫子的份上，老南婆子想著給她吃點好的下下奶。
還難得給大房的孩子取了個好名字——南天賜。
係統圍著老南家人轉來轉去，還憤憤不平的絮叨著：
【好看的孫女叫那種名字，這醜猴就天賜？天做的次品嘛？】
黃澄澄小團子伸出一隻雞翅膀一樣的爪子，憤怒的指向南老大懷裏的娃。
但凡它能碰的到南柯以外的人，估計都得上去給這孩子和老南婆子一人來上一嘴巴子。
南柯：……變的這麽快嘛？它剛可不是這麽說的！
南柯知道自己是妖怪，所以會本能的隱藏跟人的不同。
但它不知道這叫係統的玩意兒是什麽，還老是在它腦子裏絮絮叨叨，動不動就說什麽聽不懂它的心聲，吵吵嚷嚷的讓它說人話。
有沒有一種可能，南柯根本就不想跟它說話……
也不想跟任何人說話。
說話幹什麽，又累又麻煩。
挺了好幾年，好不容易它說什麽要去買什麽打折的新皮膚，消失了一陣子，南柯還以為它能消失個幾十年，結果，它變成個長雞嘴黃團子，它又回來了。
唉，好煩，雞妖都這麽絮叨的嘛？
五歲的腦瓜兒，實在想不通這麽複雜的問題。
南柯新生的新腦袋，記憶裏可沒有雞妖這種東西。
不過說起來，有沒有記憶也不重要，反正南柯做事本就是全憑本能。
比如現在，剛吃了半碗紅糖雞蛋的南柯，本能的想不明白這玩意兒有什麽好吃的。
靜靜的看著她弟伸長了舌頭把碗埋進碗裏，舔的碗鋥光瓦亮。
雖然平日裏的飯南柯一口都不會少吃，但對南柯來說這些東西根本沒有什麽吸引力。
人身上散發出的無盡的善念和惡念，聞起來才好吃啊。
南柯這麽想著，想的哈喇子都出來了，嚴肅的小臉上嘴角亮晶晶的。
越尋思越饞，索性悄悄下了地，打開房門出去了。
南穀楊見姐姐要出門立馬擱下光亮的碗，舔舔嘴，跟了上去。
係統納悶道：
【天都黑了你們去幹嘛？
你們不會要去看那個醜猴子吧？
別的小孩出生你怎麽就沒這麽好奇熱心？
莫不是你嘴上嫌棄，實際上喜歡醜的？】
南柯目不斜視的忽視掉它，自顧自的往大房走去。
家裏人早吃了過飯，各自回房歇了。
老南家沒有牲口棚子，新來的羊被暫時拴在倉房裏。
那三隻不下蛋的老母雞也被關回了籠子，院子裏靜悄悄的。
隻有西屋的大房半開著門，隱約傳出些說話的動靜，南柯過去一看，不知道為什麽，爹娘也在這裏坐著。
大孟氏已經醒了，正抱著那醜孩子。
本來半死不活的人，現在好生生的坐著，麵色蒼白憔悴精氣神卻很足。
正跟南老三兩口子說著：“老三，弟妹這回多虧了你家六丫，要不是她跟我說什麽肚子裏的弟弟，怕是……”
大孟氏抿了下唇，不想說晦氣的話，話頭一轉說道：
“弄髒了她一身衣服，我這也沒什麽好東西謝她的，倒是還有塊好布，過兩天我給她裁身衣裳，算是謝禮。”
南老三和小孟氏坐了半天等的就是這句話。
讓他們閨女白幫忙可不成，那麽小個孩子哪兒能幹接生的活，再嚇著，要她身兒衣裳算便宜她了。
心裏這麽想，但嘴上小孟氏卻露出笑模樣說：
“你看，嫂子你這人就是多禮，六丫就是誤打誤撞，哪值當特意謝一下。”
南老大臉上的喜色收都收不住，擺著手說：
“要的要的，都說小孩說的準，保不齊我家天賜是覺得被當成女娃屈的慌，聽見有人說對了才肯出來的呢。”
這話還是老南婆子哄孩子時說的，不過原話還有一句：
“都是你娘不好對不對，我們好好的男孩，托生到她肚子裏都看不出個尖樣來，害的奶奶都誤會我們小孫孫了。”
想起婆婆，大孟氏的笑臉稍微收了一點，但還是笑道：
“正是這個理。”
“害，大哥嫂子要是這麽說，那我們可就不客氣了，先替……”
南老三說著看到了門口站著的南柯，連忙招招手，
“還說替孩子謝謝你們呢，這孩子倒是自己來了，六丫快謝謝你大伯娘，你大伯娘可是要給你做身新衣服穿呢。”
南柯走到爹娘身邊，衝著大孟氏點點頭：“謝謝。”
南柯的表情，再加上那平平淡淡的語氣，說起話來不是顯得格外鄭重，就是像宣布大事兒。
可那張臉又實在……
總之是沒什麽說服力，而且顯得很好玩兒。
大孟氏和南老大盡力不笑出來。
“這孩子……”
親娘小孟氏倒是毫不客氣的樂出了聲兒，還揉搓了一頓閨女的腦瓜子。
南柯被搓的頭發亂糟糟的，小揪揪東倒西歪的掛在腦袋上。
都懵圈了，栽栽愣愣的轉了兩個圈兒，要不是底盤兒穩非得坐地上不可。
在站不穩的時候，她的親爹緩緩的伸出一隻手，卻不是攙扶，而是無情的輕輕一扒拉。
南柯不理解：“……為什麽？”
好端端的為什麽這麽糟蹋我！
白白嫩嫩跟個瓷娃娃似的漂亮小孩，坐在地上，手杵著地，一臉被辜負的懵逼表情仰頭問爹娘。
屋裏的大人們忍了又忍，還是歡快的笑出聲。
南柯自認她也了解了一些人性，但她就想不通為什麽大人總喜歡欠欠的玩孩子，他們是沒什麽別的可玩了嘛？
唯一靠譜的竟然還是她弟南穀楊，生氣的邊扶她起來邊說：
“你們這些壞人，不許笑我姐姐！”
於是笑聲停了一下子，就變得更大了。
係統也趴在南柯頭上咯咯咯個不停，跟要下蛋似的。
直到南穀楊扯著喉嚨哭起來，他們才一邊噗嗤噗嗤的噴氣，一邊收斂且敷衍的哄人。
南柯拍拍弟弟的頭，示意可以收了神通了。
跟弟弟依在爹娘身邊待了好一會兒，這才在大人圍繞孩子怎麽這麽好玩兒的嘮嗑聲中，不忘初心的湊到大孟氏身邊伸出手。
南柯心裏想著給我看看猴兒，嘴上卻說著：
“看弟弟。”
大孟氏將孩子遞給她，囑咐道：
“小心呀。”
係統陰陽怪氣的學著話：
【看弟弟～
你這什麽時候培養的慈姐心腸，我怎麽不記得你喜歡弟弟？你分明連小跟屁蟲都不喜歡。】
別人看不出來，係統可是看的明明白白，別說喜歡，好幾次南柯都試圖甩開南穀楊呢。
不過這小孩也是太執著，南柯又放棄的太快，才讓他得了逞。
係統看著南柯抱起孩子隻覺得別扭：
【莫不是你真喜歡醜的？】
係統試圖在他身上找出醜以外的特點，甚至不惜浪費積分給他來了一個全身掃描。
嗯，除了醜之外這個小孩，還黑，還瘦，還小，還……
【要死啦！】
係統嚇的一躍而起，毛都炸開了。
招出係統頁麵仔細一看，那數據可不是正歘歘歘往下掉呢嘛，別說今晚，能不能挺到南柯她們回屋睡覺都不一定。
【那個……你要節、節哀啊，總會，總會有更醜的弟弟的對不對？】
係統期期艾艾的試圖安慰一下南柯。
【唉，看這事兒整的，難得你有個喜歡的。】
親手接生，還擱懷裏哭過，現在還咧著嘴衝她笑呢，結果……
結果這個數值他怎麽還能咿咿呀呀的笑出來呢？
係統看那孩子的臉色分明有些蒼白發青了。
早產加難產，在母親肚子裏時又沒有多少營養可以汲取，落生就死都不是什麽奇怪的事，看著數值能堅持了這麽久已經很不錯了。
按理說，他現在不說多難受至少也不會這麽……活潑啊。
南柯懷裏的小孩，正咿咿呀呀的伸著手去抓南柯散落在臉邊的碎發。
小被子薄薄的裹的不是很嚴實，這麽一會兒那亂蹬的腿兒都快伸出來了。
這狀態可是夠結實的。
係統自我懷疑的嘟囔：
【我又出bug了？不能啊，早修複了，還升級更新了呢，花那麽老多積分呢。】
係統瞅瞅屋裏這些人，滿身數據疼的又花了一點點積分，掃描了一下大孟氏。
營養不良，體重過輕，失血過多，要活吧生命力夠頑強應該還能活，但這麽有精神就……
係統看向其他人，別人的數據都很正常，隻有這對母子有問題。
【這是怎麽回事？】
沒人回答。
一直到南柯把孩子還回去，嘮夠了的南老三夫婦帶著兩個孩子回屋，那孩子還是活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