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交易
係統的資料裏有一句說南柯是——
會學習模仿人的語言，了解人的情感，但又不是人。
係統本來看南柯胸有成竹的樣子，一直以為這個了解人的情感，是說它真的知道人的情感，了解人性。
不過現在看來，它隻是會學習人的語言，在了解人性。
所以它的性格才如此變幻莫測的，有時候好像很成熟冷靜，有時候又熊的要命，因為它不是完全了解，自己的性格也正在形成，而且形成的走向明顯很歪。
它看著成熟冷靜，其實隻是情緒穩定。
就主打一個麵無表情，冷眼旁觀這糟心的一切，但心裏的懵逼一點不少。
怎麽說呢？
牆上蘆葦，頭重腳輕根底淺。
係統這五年都快被磨沒了的自信，歘的一下子破土而出，瘋狂生長。
【咳咳咳！】係統裝模作樣的清清嗓，努力不發出猖狂的笑聲，一本正經的跟南柯提起條件來，
【你得做一個任務！】
南柯毫不猶豫：
“不做。”
某方麵講，南柯真的很像南老三的親閨女，那是能懶就懶，不想做的堅決不做。
係統：……
【就撿一次垃圾你都不願意嘛？】
南柯：“那是搶，跟奶奶搶，挨打挨罵你願意嘛？”
係統有一丟丟心虛，早說了它來錯地方了，要是當時舍不得大筆的積分改道，也不至於把自己坑在這裏走不了。
古代哪有它垃圾回收係統的用武之地啊，這兒的垃圾無非就是草木灰、糞、吃剩的骨頭之類的，這些最後都會被漚成肥，埋在地裏。
莊稼就是命，肥就是**，南柯要是敢去動一下子，就等於它想跟老南婆子掰掰腕子……
再嚴重點兒，沒準全家都會很生氣，這地方可是真能因為一勺肥打破腦袋的。
【你可以不去動肥啊，總有不用的東西吧！】係統試圖另辟蹊徑。
南柯想了想：“沒有哦，不要的桌椅板凳可以燒火，不要的衣服可以賣掉。”
這兒是專有人收破舊的桌椅板凳和不要的衣服的，再不濟賣到當鋪也能換幾個錢。
不過村裏多數人都不會賣，因為他們會把桌椅板凳用到壞的不能再壞，那就賣不出去了，隻能燒火，衣服一代傳一代穿到爛的不能穿，然後也燒火，燒出的灰也漚成肥。
係統有點打蔫。
南柯想了想說：
“要不你等一等，回頭大伯娘再打碎碗，我把瓷片拿給你。”
【那是多少年之後了。】係統覺得它在畫大餅。
上個碗碎還是三年前，大孟氏生厭女的時候，做飯的時候肚子疼，往桌上擺碗的時候沒拿住，打碎了一隻還挨了個大嘴巴。
大家拿碗都是很小心的，不碎到不能盛東西，就是缺了口都當好的使。
不過係統想了想還是說：
【好吧，那你到時候記得拿給我。
不過，以後我說話你得理我，如果旁邊有人，你就等人走了再理我，免得被當成瘋子，但你得理我！】
係統算是跟南柯綁死了，任務沒法做，要是話也沒人說，那得多無聊啊。
南柯勉勉強強答應下來：“成叭，那你快回答我，為什麽她們還喜歡我，卻不給我吃飯？”
交易達成。
係統滿足的點點頭，把自己剛剛查出來的原因告訴南柯：
【因為她們愛你。】
南柯麵無表情的瞪圓了眼，抓著係統就往炕洞裏塞。
“我烤了你！”南柯很憤怒。
耍我！它耍我！
我說了那麽多話，那麽半天，它卻耍我！
【哎哎哎，別別別啊，你聽我說。】
南柯聽個屁，一把就把它扔了進去，還找了個盆擋住了洞門。
係統默默的穿盆而過：
【倒也不至於這麽狠心吧，你倒是聽我說完呀！】
南柯氣呼呼的扔下盆：屁！忘了它碰不到別的了！
“說！”南柯凶巴巴的吐出一個字。
係統趕緊說道：
【你看這個事兒啊，先不提愛不愛的，首先家裏的東西是不是錢來的？】
南柯：“不是，是姥姥姥爺，爺爺奶奶，叔叔嬸嬸，舅舅舅娘，伯父伯娘給的，哦對，還有幾個表姨表姨夫。”
係統：……真就一毛自己都不拔嘛？
南柯摸摸下巴補充一句：“那個藥和點心是錢來的。”
係統：……
【你別管誰給的，你就說要是整壞了是不是得花銀錢買？】
南柯想了想：“爹娘……嗯，應該不會。”
南老三回去跟老南婆子耍賴，小孟氏的爹娘哥嫂會給她送。
三房主要的支出就是嘴。
南柯這圓潤可愛的假血假肉固然有自己的能耐，可也少不了爹娘的填補，就連南穀楊看著都比村裏其他小孩壯實一點兒。
係統那數據哢哢轉著：
【但那是不是還得要，還得費工夫，你爹娘還會很心疼？】
這次南柯點點頭：“那倒是。”
去年它娘不小心剪壞了一塊給南柯做衣裳的布料，那哭的，好像剪壞的是南柯。
【哎對！】係統用翅膀摸了下腦袋，繼續說，
【其次……唉算了，甭管什麽次不次的，你想想你爹娘出個門的工夫，就差把房扒了，他們喜歡的重要的衣服首飾被謔謔的四處都是，他們能不生氣嘛？】
這個南柯已經知道了，南柯揉揉自己還是很疼的屁股：
“但他們揍過了，揍完明明就不氣了？”
南柯感覺的清清楚楚，她娘被爹拉出去的時候看著生氣，其實已經不怎麽氣了，所以它根本就沒有好好幹活。
後來她娘雖然後來又因為衣服的事說她了，可並不怎麽生氣。
所以它也沒有好好幹活，倒也不是不想幹，隻是它想慢慢幹，最好爹娘陪它一起幹。
但是它沒想到它爹娘都不氣了，非但不幫它，居然還不讓它吃飯。
係統對南柯的熊孩子行為倒是挺明白的：
【唉，他們是揍過了，可沒有用啊，你隻是挨了打，但你真的覺得自己錯了嘛？】
南柯：“覺得了呀。”
【咦？】係統懷疑道，【你是怎麽覺得的？】
南柯理不直氣也壯：
“我覺得下次不能讓他們看見，得在他們回來前收拾好。”
係統還以為自己誣賴她了，現在一看果然沒有。
【柯啊，你被罰的一點兒也不冤。
你爹娘很喜歡你，他們不讓你吃飯並不是想要折磨你，而是希望你就算不知道錯，也能記住這個教訓，記住做錯事會傷害到自己，也可能會損害到家人的利益，希望你不要再做同樣的事。
盡管很多很多年後的人，不是很讚同這種懲罰式的教育方式，但那也是建立在他們能跟孩子講清楚，講明白道理的前提下。
你爹娘說不清楚那麽多的道理，因為很多事他們自己也說不明白，隻能用經驗，告訴你什麽可以做什麽不可以，用最直白的懲罰，來約束你的行為。
他們說的未必都是對的，也未必前後說話總能一樣，那是因為他們隻是最普通的人。
你可能不喜歡，也不能理解，但是你不也能感受到他們對你的愛嘛？
那就以此為約束，去了解真正的對錯，去做正確的事。
如果你害怕的是挨打，那就會隱瞞甚至撒謊，可這是不對的，你的爹娘弟弟都不會希望你這樣。
真正的小孩子大多不能清醒的理解愛和打的區別，如果大人不說清楚，隻是一味的懲罰，他們就會本能的抗拒懲罰，去隱瞞和說謊，一旦一次成功，以後就再也沒有勇氣說出真相，可能要很多很多年後，才敢以玩笑的方式提起。
但是你是誰呀，你可是很厲害的妖怪南柯，難道也會學著普通的小孩去做那些膽小鬼才會做的事情嘛？】
係統稀裏嘩啦說了一大串，甚至吹起了南柯的彩虹屁。
但實際上它心裏一點底兒都沒有。
小孩早晚會成長成滿嘴謊言的無聊大人，在孩子時或許不該如此，但她們生來就像大人一樣不完美，也會本能的逃避做錯事隨之而來的責罵懲罰。
這不可恥，因為大人也是如此，也會怯懦沒有勇氣，滿嘴謊言，趨利避害，他們在自己小時候或是也跟自己的孩子一樣普通不完美，可又不想孩子跟自己一樣。
或是自己自認完美，就更不能接受孩子平庸。
於是孩子一旦犯錯，大人就拚命的管教自己的孩子，可又不保證選擇的方式一定正確。
或許有的孩子隻能以挨打的方式才能長記性，可有的孩子就算打了也沒有用，至多能保證她闖禍的時候大人不會立馬知道，可以晚一點兒鬧心。
這種孩子要麽你打死它，要麽你保持耐心，講事實擺道理，用愛感化，真誠交流，如果再不行就再加上打它，而不是幹打它。
教育的方式有很多種，這條不行就換一條，這麽簡單的道理，但就算是很久很久之後，也還是有很多大人選擇一條路走到黑。
若是有人提起指出，還要扯出諸多理由，為自己辯解，明明選擇了一條對自己最簡單最容易的路，都沒有顧及孩子心中是否對此覺得痛苦，可還是覺得自己很難。
養育孩子本就艱難，就會遇到這事那事，當承受不了的時候偶爾也可以抱怨一下。
但不能破罐子破摔，更不要覺得懵懂的孩子，就該聽你所糟心的那些，你都不知道那些事該怎麽辦，跟她們說又有什麽用，是為了痛快而發泄嘛？
如果沒有做好足夠的準備應付生下孩子隨之帶來的，好的壞的的一切，那麽不生也是一種善良。
亂七八糟的，扯歪了。
南柯顯然就是這種幹打沒用的孩子，而且作為妖怪，如果它長歪了，會比一般的熊孩子更可怕。
原來係統說什麽南柯也不聽，難得它聽一次，係統恨不得立馬把它變成一個正直文明，誠實禮貌，樂於助人，懂事乖巧的好小朋友，好小妖怪。
問題是，它真的會聽嘛？
南柯掏掏耳朵，迷茫又懵懂的眼神，顯得很清澈：
“啥玩意兒？”
係統：
【就是你不幹完，別想吃飯。】
南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