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喂羊

南穀楊挎著一籃子艾草從三房屋裏出來找姐姐。

就看見姐姐坐在板凳上,頭左歪一下右甩一下,身子向前向後向左向右,扭個不停,不知道在幹什麽。

黃澄澄的係統都氣炸毛了,這什麽人呐。

平時拿我當放屁,大難臨頭,挨我一下你怕雷劈?

敢情這些年的朝夕相伴就沒伴出一點情意?

再說,這也是好人好事,怎麽就得被雷劈了呢?

幾次想回南柯頭上趴著,都被躲開的係統,氣呼呼的躲回空間去查資料。

南柯:欸?瓜兮兮的雞妖沒了。

嘻,開心~

南穀楊覺著自己多半是眼花了,為啥感覺姐姐好像突然精神了不少呢?

事實證明,他沒眼花,耳邊沒了叨叨叨,南柯確實精神不少,送艾草的速度都快了很多。

現在各屋的人對熏艾這事兒極重視,要不是怕不夠,恨不得一天熏它個十遍八遍的。

好好避避外頭這邪病。

二房的朱氏還操心道:“六丫,你這艾草還有多少啊?”

南柯:“很多。”

朱氏:“夠燒多久啊?”

南柯瞅她一眼:“很久。”

朱氏一噎,這嗑嘮的她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

南柯倒沒覺著自己的回答有什麽問題,看她不吱聲,就挎著籃子倔噠倔噠的帶著弟弟走了。

朱氏還拿著艾草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呢。

南柳和南穀椋盡量不笑出聲。

南老二搖搖頭:“你瞅你,問這幹啥?燒到哪天算哪天唄。”

問一嘴,給自己噎夠嗆,圖啥?

朱氏:“我哪知道這孩子說話這麽噎人,我看沒準是三弟妹教她留心眼,不肯告訴咱們到底有多少。”

說著轉頭看著自己這倆傻熊傻熊的孩子又不順眼了,扔下艾草沒好氣道:

“傻瞅啥?熏艾去!”

如今這左鄰右舍都有咳嗽的,就他們家夾在中間啥事兒沒有,村裏都說那是六丫因為嫌老三腳臭,熏艾熏的時間長了,歪打正著,這院子都防病避邪,所以他們才沒染上疫病,那是靠她才躲過一劫。

別的人家就是想熏都沒艾草,這叫有福之人不用愁,連身邊的人都能跟著沾光。

這話弄的老爺子老太太都喜歡六丫,本來看在她大兒穀楓的份上,她家這倆還能讓老太太看上兩眼,偶爾偷摸塞兩口吃食,墊墊肚子,如今也不成了。

她閨女不如六丫漂亮能幹,二郎又沒三郎懂事嘴甜。

家裏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這倆也不知道噓乎著點兒老爺子老太太,還天天想著傻淘,真是啥也指望不上他們。

分家,必須分家,本來老爺子老太太就喜歡老三勝過她男人。

再等下去,等的三房徹底壓住他們二房,就是分家也占不著啥便宜!

朱氏心裏有了計量,溜溜達達的直奔著大房走去。

南柯已經送完了艾草,站在羊圈邊上對大孟氏說:

“大伯母,我來喂吧。”

“不用不用,就快喂完了,你去玩吧。”

大孟氏忙拒絕道,不敢指使南柯幫她幹活。

羊圈裏已經長大了許多的小羊老老實實的低頭在槽子裏吃草。

可那母羊卻動也不動。

大孟氏手裏抓著把幹草去喂,那羊還直往後躲,急的大孟氏恨不得直接掰開羊嘴塞進去。

也不知這母羊怎麽回事兒,這兩個月都不愛吃東西,膘是蹭蹭的往下掉,婆母還指望它開春配了種好生小羊,再這麽瘦下去連能不能活到開春都兩說,另一隻羊是公的,也沒用啊。

小孟氏生怕這羊被她喂死。

南柯被拒絕也不走,站在旁邊,抓了把幹草也去喂那母羊。

正發愁的大孟氏詫異的:“咦。”了一聲。

剛還不吃的母羊,竟低頭大口大口的嚼了起來,狼吞虎咽的勁兒,看的大孟氏心驚肉跳生怕這羊連侄女一塊吃了。

大房裏,朱氏都懶得熏自己的屋子,倒是幫大房熏了起來。

嘴裏還是說著:“你們看著弟弟吧,跟二嬸客氣什麽。

也是難為你們了,整天跟著大嫂忙前忙後的,連歇的時候都沒有。

這大嫂也是,不過跟娘拌幾句嘴,打罵幾句也就得了,這舌頭還能碰著牙何況一家子,娘都沒說什麽。

她倒是巴巴的把一家的活都攬過去幹,連著你們也不安生,也不知道圖啥。

就是幹的再多你們奶奶也不帶給個好臉的,何必呢。”

朱氏搖著頭,後半段不像是跟人說,倒像是自己自言自語。

恨女隻是呆呆的聽。

厭女心裏讚同,卻沒開口。

正好這時候,外頭老南婆子一肚子火氣的回來,一進院就開罵:

“好你個孟大花,賤骨頭的懶蹄子,老娘都指使不動你了?

我讓你喂羊,你倒是指使起了六丫,你是什麽金貴人物,幹點兒活還得搭幾個幫手,用不用拿板兒把你供起來,讓我這當娘的給你上香磕頭,把屎把尿?”

“娘,我沒有……”大孟氏又淚汪汪的說不出話。

也虧了南穀楊在忙幫她解釋道:

“奶奶,沒有大伯娘的事兒。

我和姐姐看羊瘦了奶奶不高興,所以想來幫大伯娘一起喂的,大伯娘還直說不用呢。

我爹說過,奶奶就是家裏的天,家裏誰敢不聽奶奶的呀,對吧姐姐?”

南柯:“是哦。”

老南婆子稍微消了點兒氣。

南穀楊趕緊過去拉著奶奶往屋裏走:

“奶奶外麵冷,快進屋,別給你凍壞了。

你把錢要回來了嘛?”

老南婆子這脾氣,顯然就是沒有。

那郎中的媳婦死了男人,家裏小的小,老的老,沒了依靠,哪肯拿錢出來,被逼急了,一頭嗑在門框上,差點兒鬧出人命。

頭上糊了兩把草木灰才止住血。

鄉裏鄉親住著,還真能為了十幾文錢逼死她?

村長顫巍巍的拄著拐杖勸了半天,人也隻能散了。

老南婆子一說就氣不打一處來:

“一家十幾文,那是多少錢?!都夠買她這條命了,一個口子換這麽多錢,她倒是會做生意!”

這就是不講理,南穀楊覺著這話怎麽聽怎麽不得勁兒,趁著奶奶跟爺爺說的正歡,他就悄悄溜走接著回去跟姐姐喂羊去了。

大孟氏吭哧癟肚的憋了半天,對著三歲的侄子也說不出那聲謝。

大房屋裏。

朱氏屏著氣聽了一通,斜著眼瞄著厭女歎氣:

“這天天幹活有啥用?一個好都撈不著,外頭再怎麽誇孝順,也就是麵上好看,又不當飯吃,有討好老太太的工夫,還不如管管你們,去看看招娣呢。

你們這娘啊,是真不知道在尋思啥。

厭女啊,你五姐姐小時候有兩個舊棉襖,還挺不錯的,一會兒你們倆跟我去試試,二嬸幫你們改改,改好了,你們好拿去穿。”

這都十二月份了,大孟氏說給厭女那新棉衣還沒做起來呢,厭女身上現在是大的套小的,但凡能找著的衣服都往身上套。

還天天凍的直哆嗦,牙磕磕噠噠的,往屋裏一憋,大孟氏不指使她幹活,門都不怎麽敢出。

恨女穿著她的薄棉衣也沒暖和到哪兒去。

厭女麵黃肌瘦的臉上擠出一個笑來:“謝謝二嬸。”

“唉,不客氣。”

反正朱氏也沒真想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