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呂儒律之所以願意給段野洲當舞搭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覺得他能接受《Trouble Maker》那種程度的雙人舞,兩個男生跳起來也可以很帥。

結果鬧了半天,告訴他不是《Trouble Maker》而是《愛的華爾茲》?

還“踮起腳尖,提起裙邊,讓我的手輕輕搭在你的肩”?

搭肩無所謂,踮腳他也能忍,但“提起裙邊”……他哪來的裙邊啊?!

他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呂儒律幾近崩潰地聽著華爾茲曲,仿佛失去了神經,感覺不到呼吸。當他聽到“甜蜜呀,幸福呀,圈圈圓圓轉出來”的時候,徹底忍無可忍。

他拉下帽子,貼著牆邊緩緩而離,卻在門口撞進了一個熟悉的胸膛。

“想跑啊?”

呂儒律抬頭一看,果然看到了學弟帶有甜甜笑容的臉,可現在他一點都不覺得甜了。

“哥,我叫你哥行嗎?不是我不想幫你。”他抓住段野洲的胳膊,聲淚俱下地控訴:“但這個舞蹈老師她要我‘提起裙邊’啊!”

段野洲不但沒有同情他,反而握住他的肩膀給他轉了180度,然後推著他的背往回走:“別慌,律哥提起‘褲邊’也是可以的。”

“不——”

上課鈴響後,老師進行了點名。正如呂儒律預料的一樣,班上男女比例頗為懸殊,還有兩個女生自帶舞伴。組隊結束後,除了段野洲和他,還有兩組是男男的組合,這讓呂儒律稍微沒那麽羞恥了。

第一節課,老師大部分時間都在向他們介紹華爾茲的起源和曆史,最後二十分鍾才講了一點華爾茲的基本姿勢。

“抬頭挺胸,呼吸自然。”老師穿梭在學生之中,時不時停下來糾正他們的姿勢,“跳男步的同學伸出左手和對方掌心相握,另一隻手輕置於舞伴左肩胛骨下端……”

呂儒律和段野洲麵對麵站著,兩人幾乎快貼在一起了。他一手被段野洲握著,一手搭在段野洲肩膀上,根本不敢抬頭去看段野洲的臉。

段野洲卻可以一直低頭看他,還笑他:“學長,你的臉好紅。”

紅不是很正常嗎!老子一個男生跳華爾茲的女步,還被你摟背了,換誰誰都會臉紅的。

為了證明自己,呂儒律偷偷朝兩邊看了看,發現其他兩個跳女步的男生雙肩發顫,一和他們的冤種兄弟對視就拚命憋笑,但卻沒有臉紅。

草,你們怎麽不臉紅?就我一個人臉紅顯得我很沒用啊!

“是啊,”呂儒律紅著臉,冷靜地給自己挽尊:“舞蹈室的暖氣還蠻給力的。”

他總算知道他們學校的男同為什麽會多了。一曲《愛的華爾茲》跳下來,那能不多嗎。

這還隻是在二月,他不敢想到了夏天他還要和段野洲跳《愛的華爾茲》的時候,他又會是什麽傻逼樣。

開學沒多久,單身狗們就迎來了本年底的第一場狗糧大餐——2月14日情人節。

以往在類似的日子裏,呂儒律離男同小情侶們都是能多遠有多遠。比如去年的聖誕節,他就是和S.D.P.A的小夥伴們一起過的。今年的情人節,袁久久也想組織一場團建供狗子們抱團群暖,不料S.D.P.A的003號和004號成員都說自己沒空,無法參加此次團建。

有預感即將失去組織重要成員的袁會長在S.D.P.A的微信群裏發瘋。

袁久久:【情人節你們同時沒空?給我一個充分的理由,否則我絕不接受!】

一碗野菜粥:【不接受你想怎麽樣】

袁久久:【我能怎麽樣,我隻能去你們寢室門口捶門大哭了TuT】

以不變彎為己任:【段野洲情人節那天有一場非常重要的比賽,我要去現場給他呐喊助威,這個理由夠充分嗎?】

米霏:【!!!】

袁久久:【挖槽,那豈不是能在現場看到好多遊泳體育生?我們也要去!】

米霏:【我們也要去!!!】

以不變彎為己任:【可我記得你已經對男人徹底失望了啊,會長】

袁久久:【是這樣沒錯,但這不妨礙我偶爾會想躺在男人的懷裏睡覺】

呂儒律混進遊泳隊的家屬群後,很快就對段野洲今年的賽程倒背如流。他會用“非常重要”形容情人節晚上的比賽不是沒有原因的。這場比賽是市級通往全國的晉級賽,也稱為預選賽。隻有在該場比賽上拿到前兩名的選手,才能獲得在首都的國家遊泳中心參加全國大賽的資格。

呂儒律已經不是那個不知道該怎麽為段野洲加油的傻逼了,至少他知道要事先給學弟準備一條幹毛巾。他用兩杯奶茶的代價從舒卓那裏搞來了《遊泳隊家屬須知》,震驚地發現隻帶一條毛巾遠遠不夠。

舒卓:【除了毛巾,最好再準備一套換洗的衣服以防萬一。包裏放點巧克力糖果,有的時候賽前等待時間過長他們會餓。哦對了,沐浴露和護膚油要買好點的,長期泡在泳池裏會傷皮膚和發質。如果有條件,吹風機也可以買個貴的隨身攜帶……】

以不變彎為己任:【這是不是太多了一點?我得拉個行李箱去才行】

舒卓:【哪有那麽誇張,其實律哥完全可以什麽都不準備的】

以不變彎為己任:【為什麽?】

舒卓:【因為段野洲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是一個人參加比賽了,他沒有父母陪他比賽,教練也顧不過來,這些東西他一直都是自己準備的】

以不變彎為己任:【……稍等,我把我行李箱拉出來】

舒卓:【先別走!這份資料你得看看】

舒卓發來了一份像是簡曆的文檔,文檔上寫著一個呂儒律完全陌生的名字,是本市公安大學的遊泳隊隊長。

舒卓:【這個人是本市近60所高校中自由泳排名第二的選手,也是段野洲最主要的競爭對手】

呂儒律對比了一下公大遊泳隊隊長和段野洲去年在各項大賽中的最好成績。

以不變彎為己任:【他好像對段野洲構不成什麽威脅吧?】

舒卓:【律哥啊,等你看見公大的啦啦隊是怎麽給他們選手加油之後,你會有危機感的】

舒卓甩了一個視頻鏈接過來,呂儒律點開不過三秒,就被那整齊劃一,氣勢磅礴,震耳欲聾的呐喊嚇得差點把手機丟了。

這些人居然還統一穿著公大的校服,那種自帶光環,帥上天了的校服!

可惡,這是作弊吧——這特麽是作弊吧!

一定要和他玩卷的是嗎?好好好,他也不是不能奉陪。

情人節的前一天,419的寧城小情侶邀請【4J2Z】全體成員去他們寢室打火鍋吃。段野洲忙著賽前訓練脫不開身,秦書和謝瀾之下課後就趕了過來,帶來了不少涮火鍋的絕佳食材。

食材洗切好了,鍋底也開始沸騰了,獨居在418的單身狗卻遲遲沒有現身。男同們以為呂儒律又在進行情人節前例行的自閉憤怒環節,自閉於自己孤身一人,憤怒於好兄弟全在搞基。

秦書提議:“要不,我們一起去請律哥過來?”

謝瀾之道:“需要給他這麽大的麵子?”

徐寧說:“這兩天儒律似乎是有什麽心事,比平時安靜了不少。”

楚城附和:“對!他看到我們煮泡麵都不過來蹭一口了,好可怕!”

四人商量過後,把火鍋暫時關了,來到418門口。

徐寧敲響寢室的門,門很快就開了。呂儒律從裏麵探出個腦袋:“啊,是我的男同朋友們!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秦書道:“律哥你忘了今晚要一起吃火鍋嗎?”

呂儒律一愣神:“我還真忘了,忙暈了快。”

楚城問:“你在忙什麽啊?”

四人排排隊走進418,隻見寢室的地上堆滿了購物袋和快遞箱。秦書從最大的箱子裏拿出了一件男女通穿的棒球服,黑白拚接,手感舒適,設計年輕化,上麵還印有他們學校的logo和英文縮寫。

秦書當場飆出一句臥槽:“這是我們學校的校服嗎?什麽時候變這麽好看了!”

謝瀾之說:“不是官方的校服,應該是某人自己找人設計的。”

秦書:“請問1274,你是怎麽知道的?”

謝瀾之:“第一,官方校服不會設計成棒球服的款式;第二,官方校服也不會在袖口印有‘DYZ’的標誌——以上,4721。”

楚城從秦書手中拿過棒球服細看:“‘DYZ’是什麽意思?大冤種嗎?”

“放屁,”呂儒律怒道,“‘DYZ’明明是調研組的意思。”

楚城如夢初醒:“原來如此,律哥要去調研了?”

徐寧無奈道:“儒律,你能不能不欺負楚城了?”徐寧溫柔地向楚城解釋:“‘DYZ’是段野洲拚音首字母的縮寫。”

楚城怒瞪呂儒律:“你!!!”

呂儒律笑道:“那不是段野洲明天要比賽了麽,S.D.P.A全體成員都要去為他加油,我尋思如果我們穿統一的衣服會更有氣勢。”

“那為什麽隻有那一件有‘DYZ’的刺繡?”秦書從箱子裏翻出另外幾件棒球服,每件都看了眼:“其他的都沒有?”

不等呂儒律回答,在【4J2Z】中智商墊底的楚城突然長起了腦子:“因為那件是律哥的,隻有律哥的棒球服上才能有段野洲名字的縮寫!律哥和段野洲在搞基!看,又一個鐵山一般的證據!”

楚城興奮地說完,期待地看著其他三個男同,希望能得到他們的強力支持。沒想到徐寧,秦書和謝瀾之一個個都淡定的一逼,徐寧更是像看孩子胡鬧一般地看著他。

“你們難道看不出來嗎?”楚城難以置信地瞪著三男同,“他們明顯是在談戀愛——你們是不是瞎了啊!”

“哎呀快別胡說!”秦書煞有介事道,“律哥和綠茶之間的感情很純粹的啦。”

呂儒律微微皺眉:“你倒也不必完全不磕我們吧,我和段野洲就那麽難磕?”

秦書超大聲地說:“難磕死了!伏地魔和林黛玉都比你們兩好磕!”

呂儒律:“……”

徐寧淺笑了一下,看到另一個紙箱裏竟然裝了一個大鼓,不由地說:“楚城,我們明天也去給段野洲加油吧?”

楚城雖然是計院人,卻有一顆體院的心,最喜歡看的就是各類體育賽事。他當然願意去看段野洲的比賽,但他怕徐寧更想去過情人節:“可你不是已經訂好了餐廳和酒店嗎?”

徐寧說:“情人節每天都可以過,但朋友的比賽不是天天都有的。”

“對啊對啊!”秦書像海豹拍手似的鼓了鼓掌,去尋找謝瀾之的視線:“哥哥,我們也去看比賽吧?情人節我們可以改天再補過。”

謝瀾之點點頭:“好。”

“那就這麽說定了?”徐寧笑道,“儒律,還有多出來的棒球服嗎?沒有‘DYZ’刺繡的那種。”

呂儒律沒想到男同們願意犧牲在情人節親嘴上床搞情趣的時間去陪他給段野洲加油。他正愁S.D.P.A的人不夠多,單憑他們幾個肯定無法和公大的啦啦隊抗衡。但如果【4J2Z】也統一著裝,全體出動,至少在顏值上他們肯定不會輸。

“唉,你們真要去啊?”呂儒律半真半假地對秦書說,“本來我還想在情人節那天帶著段野洲去你家借住,讓你和1274上不了床幹著急呢。”

秦書氣得怒摔棒球服:“律哥,你是覺得我和1274少上一次床就會死嗎?”

這麽說來,【4J2Z】和【S.D.P.A】,以及騫卓小情侶又要“聯合作戰”了。上一次他們十個人一起玩還是上學期考完試的時候,他們打了麻將喝了酒。呂儒律還記得自己一時上頭逼問段野洲“你是男同嗎?你是不是喜歡我”,還非要“以劍證道”的畫麵,現在回想起來依然會腳趾扣地。

明天應該不會再發生那種尷尬的事情了吧。

呂儒律胡思亂想著,忽然聽見謝瀾之問他:“你買這個做什麽。”

呂儒律回過神,看見謝瀾之手裏拿著他給段野洲準備的護膚油,道:“哦,這個啊,我給段野洲買的。”

謝瀾之神色微妙:“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

“這不是護膚油嗎?”呂儒律道,“我在進口商品店挑的。”

徐寧湊過來看了眼,神色也變得微妙起來:“上麵是日文?”

謝瀾之:“……打開手機,下載一個翻譯軟件能用你一分鍾?”

“無所謂,我買了好幾種,到時候看看段野洲最適合用哪個。”呂儒律不以為意,“反正老子的學弟要用最好的和最貴的。”

秦書和楚城不明所以地看著兩個攻,問:“上麵的日文是什麽意思?”

兩個攻卻齊齊看著呂儒律,一個比一個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