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隨著除夕的臨近,呂儒律最期待的不是和段野洲一起過年,而是即將在首都舉辦的一場電競比賽全球總決賽。

總決賽的門票是謝瀾之在元旦的時候送給他的,為的是表示他對小情書救命之恩的感謝。門票一共有兩張,還是位置絕佳的vip席,票價早就被黃牛炒到了大幾千。

一想到能和段野洲一起觀看自己最喜歡的競技遊戲,呂儒律在比賽前一天化身成了猴子,在家裏興奮得**來**去,高聲吼叫,扭曲爬行,還非要強拉著對電競一竅不通的王女士分享賽事精彩集錦,最後被王女士一個大逼兜扇在背上扇回了房間。

從他們的城市去首都需要乘坐高鐵。呂儒律難得起了個大早,來到浴室剛在牙刷上擠好了牙膏,段野洲就走了進來。

段野洲剛和呂儒律他爸在小區的籃球場上打了一個小時的球,穿著單薄的運動服一點兒不覺得冷。他從呂儒律身邊經過的時候,呂儒律甚至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熱量。

呂儒律家是四房兩廳兩衛,一個衛生間在主臥,一個就在他房間的對麵,可以說是他的專屬衛生間。段野洲借住的這段時間,他的專屬衛生間近乎多了一半的東西:毛巾和浴巾一藍一白,兩個一模一樣的洗漱杯緊緊貼在一起,裏麵放著同款不同色的電動牙刷,這些都是由王女士統一采購的。

呂儒律在鏡子裏看到段野洲扯下那條藍色的毛巾,先擦了擦臉,然後是脖子和肩膀。男生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毛巾一擦就定了型,額頭一露,眉眼更顯得深邃;手腕上還戴著純黑色的運動腕帶,一整個青春熱烈的男大學生形象。

再看站在段野洲身邊的自己,身高矮一截就不說了,頭發亂得像毛線團,身上還穿著同樣出自王女士之手的小黃雞珊瑚絨睡衣。

這麽一對比,他更像個Q版了。

“律哥早。”段野洲說,“高鐵票是幾點的來著?”

呂儒律剛要把牙刷塞進嘴裏,聽段野洲這麽一問,隻好先舉著牙刷不動:“下午四點出發,四點半到。但我現在在猶豫要不要改簽。比賽雖然是晚上七點開始,可賽前有好多送周邊簽名的活動,我擔心去晚了搶不到——你覺得呢?”

段野洲無所謂道:“聽律哥的。”

“行,那改簽吧。”

做好決定後,呂儒律再次把牙刷往嘴裏送,剛送到一半,又聽見段野洲說:“自從十五連跪之後,我好久沒打遊戲了。現在還是坦克的版本嗎?”

段野洲如果要聊這個,那他可不困了:“那可不!傻逼策劃腦子被僵屍吃了似的,現在的坦克一個個要控製有控製,要坦度有坦度,要輸出有輸出,完全不給我們C位玩家活路……”

呂儒律滔滔不絕地吐槽了大概一百句,突然發現早就擦完了汗的段野洲一直在看鏡子裏的他,目不轉睛,一動不動,像是看出了神一般。

是他穿小黃雞睡衣,舉著牙刷罵人的樣子太傻逼了嗎?也是,他應該舉著菜刀罵的,那樣才比較有氣場。

呂儒律停下對遊戲策劃全家的問候,呼喚學弟:“段野洲?”

段野洲眼簾一眨,說:“我有認真聽你說話。”

呂儒律道:“你怎麽一直看我啊?不怕我敏感警告嗎。”

段野洲笑了:“我在聽你說話,不看你看誰?看你隔壁的馬桶蓋嗎。”

呂儒律一想:“也是。”

“對了律哥,”段野洲的目光總算動了,從他臉上移到了他舉著牙刷的手上:“你牙刷一直拿手上不嫌累麽,再不刷牙膏都要蒸發了。”

就衝段野洲最後一句話,呂儒律知道自己下學期大概率又要給學弟輔導大學物理了。“我倒是想刷。”他說,“你一直和我說話我怎麽刷?”

“我的錯。”段野洲不怎麽誠懇地向他道歉,“為了表達我的歉意,我來幫律哥刷吧。”

呂儒律一愣:“……啊?”

段野洲說要幫他幹什麽來著?

不等呂儒律反應,段野洲已經來到了他身後。他和段野洲一前一後站著,幾乎是前胸貼著後背的姿勢。也不知道段野洲是無意還是有心,稍稍把他往前擠了一點,他的前腰順勢貼上了冰涼的洗漱台。

從體育生身上散發出的熱度全然籠罩著他,身高和身形的差距又一次被放大,他的腰離地板的高度還不夠段野洲的腿。段野洲在他身後抬起胳膊,握住了他拿著牙刷的手,帶著他一起按下電動牙刷的開關。

牙刷嗡嗡嗡地震動起來,段野洲的聲音在上方響起:“張嘴。”

呂儒律不自覺很聽學弟的話,乖乖地張開嘴,牙膏清新的薄荷味湧進口腔。段野洲操縱著牙刷在他齒間震動,一個不小心還弄到了他的舌頭。

舌頭傳來的酥麻感使呂儒律皺起了眉,他微微側過臉,嘴裏含著泡沫,給了段野洲一個警告的眼神: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老子自己刷。

段野洲一臉無辜:“怎麽了?”

段野洲說話的時候特意低著頭,呂儒律在他的氣息裏聞到了薄荷的味道,莫名想起來段野洲和他用的是同一個牙膏。

也就是說,他們嘴巴裏的味道現在應該是一樣的。

段野洲進衛生間的時候忘了關門,路過的王女士看到這一幕,好氣又好笑:“呂儒律?!你在幹嘛啊!”

呂儒律和段野洲雙雙朝門口看來。

王女士記得很清楚,她兒子上一次要人幫忙刷牙還是五歲的時候。幼兒園的小屁孩早上起不來,她這個當媽的不得不在兒子半睡不醒的情況下給他刷牙洗臉穿衣服,然後塞進他爸車裏往學校拉。

可現在又是怎麽回事?!

“呂儒律你是要懶死啊!”王女士叉著腰一頓輸出,“昨天要小段把早餐端到床邊給你吃也就算了,今天還要人家幫你刷牙?你自己沒手啊!”

呂儒律哇哇亂叫:“唔唔唔!”

段野洲不慌不忙地解釋:“阿姨,昨天學長睡覺不小心壓到了手,手現在還是麻的,我幫他刷牙方便一點。”

“誒?那也用不著你手把手地幫啊。”

十八歲的男生在長輩麵前露出青春的笑容,讓王女士不由好奇她兒子是從哪找來這樣身材帶感臉蛋純情的學弟的:“沒關係,應該的。”

王女士當然不信兒子睡個覺能把手壓斷,隻當這倆孩子是在玩鬧。她瞪了呂儒律一眼,下達命令:“陽台上曬的衣服已經幹了,你待會去把自己的衣服收好,別一放假就什麽事都不做——聽到沒?”

呂儒律敷衍地點了點頭。

王女士走後,呂儒律趕緊奪回牙刷的控製權,用眼神示意段野洲:用不著你,退下。

段野洲沒有再勉強他,道:“我去幫律哥把衣服收了。”

沒了段野洲的幫助,呂儒律非常順利地洗完了漱。他回到自己房間,隨便開了瓶護膚品,摳了點麵霜往臉上一頓搓。聽見段野洲的腳步聲,他邊搓邊問:“衣服收好了?”

段野洲沒有理他,把收進來的衣服往**一丟,問:“這是什麽?”

呂儒律放下手:“嗯?”

段野洲一臉冷漠:“呂儒律,我問你這是什麽。”

兩人相處了這麽久,段野洲對他的稱呼無非有三種。一個“律哥”,一個“學長”,還有一個則是他的本名。

段野洲叫他本名的次數屈指可數。借用洪子騫中二的話術來說就是,除非是被觸碰到逆鱗了,否則段野洲不會輕易叫他呂儒律。

呂儒律順著段野洲麻木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抹鮮亮的紅色——正是深受他喜愛的胡牌**。

“哦,這個啊。”呂儒律道,“我打算穿著它去看比賽。”

段野洲沉默兩秒:“為什麽?”

“因為它能給我帶來好運啊!你忘了上回它是怎麽助我在國粹之巔虐得小情侶們痛哭流涕的了嗎”

段野洲要笑不笑的:“沒忘,這種喜事我怎麽可能會忘。”

“是吧是吧。”呂儒律憐愛地捧起他的胡牌**,“隻要我穿著它,今天我支持的隊伍一定能順順利利地……”

“我對此表示懷疑。”段野洲擲地有聲,“我看還是別穿了。”

呂儒律被學弟突如其來的情緒搞懵了。

是他的錯覺嗎?段野洲看起來怎麽像是破防了?

好端端的,段野洲突然破什麽防啊。

呂儒律莫名其妙:“你管天管地,還能管我穿什麽樣的**嗎?”

段野洲看著他:“律哥,你確定你要這麽封建迷信嗎?”

呂儒律:“……”

他怎麽可能封建迷信,他不過是覺得好玩。就像之前他帶著段野洲玩烤柿必過,掛柯南,噴大聰明噴霧一樣,純粹討個彩頭而已。

段野洲這麽說他,反而激起了他的一身反骨:“你不讓我穿啊?那我偏要穿——我現在就穿。”

說著,拿上胡牌**就往衛生間走。

段野洲驀地抓住他的手腕,忽然笑了:“律哥既然這麽信這些,那也戴上這個吧。”

一個微涼的東西滑過他的中指,金屬一般的觸感,反射出耀眼的光澤。

這是……?

呂儒律低頭一看,隻見他中指的尾端多了一枚鉑金的戒指。戒指完美適配他手指的尺寸,上麵還刻著一條鯉魚的圖案。

這是他人生中手指上第一次出現東西,居然是段野洲給他戴上的戒指?

呂儒律目瞪口呆,顫聲道:“你你你你這是什麽意思?”

這已經不是男男曖昧行為了,這他媽不是小情侶的求婚模式嗎!

不行不行,他又要敏感了——敏感哥回歸!

“轉運戒,朋友推薦的。”段野洲淡聲解釋,“據說戴在手上能給人帶來好運,應該比你的胡牌**管用。”

哦?這麽說這就隻是個幸運符而已?難怪上麵刻著象征好運的錦鯉,也隻是孤零零一隻呢。

敏感哥短暫地回歸了一下,現在又走了。

呂儒律在燈光下舉起手,意外地發現自己的手指還挺適合戴戒指:“這是不是很貴啊?臥槽裏麵還鑲著鑽石呢!”

段野洲不以為意:“還行吧,就當是泳鏡的回禮了。”

“謝了學弟,我很喜歡。”呂儒律喜滋滋道,“不過我能不能換個地方戴?戒指戴在中指上好像是名花有主的意思吧。”

“我朋友說這種轉運戒戴在中指效果最好。當然,你要戴別的地方也不會有人阻止你。”段野洲一副隨便他的語氣,“隻是萬一效果有損,轉不了運,概不負責。”

“哦哦,那還是戴中指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