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機會

最近學校和醫院都在傳言一個消息:葉疆教授再次被提名為中國科學院院士。與此同時,江南醫科大學任校長也在這次提名的名單之列。

雖然任校長的研究方向為腦外科,但葉疆教授和他都同屬於神經外科專業。同一所醫科院校、同一個專業的兩名教授同時被提名,也就難免會引起人們的議論和遐想。

有人說:葉疆教授幾次提名最後都沒有通過,所以這次校長才加入了其中,這是為了增加保險係數。

也有人這樣說:任校長的學術水平並不算佼佼者,因為他是校長所以難免會內心膨脹,這才動起了去與葉疆教授競爭的念頭。

也不知道李莊是從什麽地方得到的消息,她特地給林南打來了電話:“師弟,姓任的這樣做,不是利用職權欺負我們導師嗎?難道你們都不站出來替老師說句話?”

林南倒是沒有這樣去想過:“申報院士是有條件的,既然任校長已經被確定為提名人選,這說明他的基本條件還是滿足的吧?”

李莊著急道:“姓任的在學術方麵比我們導師差遠了,他就是想利用自己的權力和社會資源去和導師競爭,這太不公平了。”

林南為難道:“我一個在讀博士生,人微言輕,就是站出來說幾句後又起什麽作用?”

李莊道:“你去找馮師兄、商師兄和其他師兄啊,大家都站出來說話影響不就大了?”

林南心想也是:“那我先去問問馮師兄的意見再說。”

“你別聽你師姐的,她這不是胡鬧嗎?”馮鶴立聽了林南的話之後不住搖頭。

林南還是覺得李莊的話很有道理:“師兄你想想,如果到時候任校長真的通過了院士評選,而導師卻落榜了,那多沒麵子啊您說是不是?”

馮鶴立道:“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被人笑話的又不是我們老師。”

林南苦笑道:“成者王,敗者寇,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馮鶴立沉吟了片刻:“總之我們不能胡來,最好還是去問問老師的想法。師弟,你去老師那裏一趟,他說怎麽辦就怎麽辦。”

林南不解地問道:“我?”

馮鶴立點頭道:“畢竟你現在還是在讀博士生,即使是因此引起非議的話影響也不會太大,所以還是你去問他最好。”

林南給導師打電話對方卻沒有接聽,回到科室的時候正好碰見了商林。商林朝他招手:“我正在找你,來,我們去辦公室說話。”

林南估計他要說的也很可能就是導師再次被提名院士的事情,所以一進到他辦公室就問了一句:“老師的事情您是什麽看法?”

商林道:“任某人在醫學上是個什麽水平大家都清楚,沒想到他臉皮竟然厚到要和我們老師競爭院士的程度,太那什麽……恬不知恥了!”

林南將自己和馮鶴立商量的結果告訴了他。商林搖頭道:“還是老師說得對,這人隻要一當上了官就不那麽純粹了。馮師兄如今是副院長,他有顧慮是正常的。”

林南聽出了他話中對馮鶴立的不滿,說道:“我覺得馮師兄的意見是對的,這畢竟是老師的事情,我們應該先聽聽他的想法再說。”

商量想了想:“你說的好像也很有道理,那你去問了老師再說吧。”

林南終於在實驗室裏麵找到了導師。

葉疆教授一見到林南就開始批評他:“沒接你電話是因為我有事情,你接連不斷地撥打幹什麽?”

林南感覺到了導師情緒的煩躁,連忙解釋道:“這次院士提名的事情,師姐和師兄們都有些看法,不過馮師兄說為了穩妥起見,最好是先來問問您的意見。”

葉疆教授激動地大聲道:“那是我的事情,你們在下麵瞎起哄什麽?這事你們都不要去理會,免得惹人笑話。”

林南從導師這裏得到了明確的答複,也就不再多問多說什麽。當他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被導師叫住了:“你剛才說你師姐也在問這件事情?”

林南點頭:“是啊,她還專門給我打了個電話。”

葉疆教授沉默了片刻:“你可以告訴她,如果她願意回來的話,我可以去給學校和醫院講一聲。”

林南道:“馮師兄也說過,隻要她想回來,醫院的大門隨時都是為她打開的。”

葉疆教授點頭:“好吧,那就這樣。對了,你的那個軟件搞得怎麽樣了?”

林南頓時就興奮了起來:“我一直在加班加點做這件事情,在我博士畢業之前應該可以完成。”

葉疆教授說道:“如果你覺得時間不夠用的話可以給商林說一聲,讓他少給你安排幾張床位。”

林南連忙道:“那倒用不著,我會合理安排好自己的時間的。”

葉疆教授告誡道:“我了解過有關編程方麵一些基本的東西,知道你正在做的這件事情需要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現在距離你博士畢業還有不到1年的時間,確實匆忙了些,醫學是一門嚴謹的科學,不能因為時間太緊就粗枝大葉、馬馬虎虎,一定要追求盡善盡美,不要留下任何的瑕疵。”

林南點頭道:“我明白老師的意思。”

葉疆教授忽然就大笑了起來:“在我所有的弟子當中,你是唯一一個不需要我作指導的,別人會不會覺得我這個老師當得太便宜了?”

林南恭敬道:“俗話說,師父領進門,修行靠自身。老師教導給我的觀念和方法就是最大的財富。”

葉疆點頭道:“你說得對。我之所以不對你作具體的指導,就是想看看你今後究竟能夠走到哪一步,因為你是我所有弟子中最有天賦的,我不想把你限製在某個學科或者領域裏麵,這才是真正的因材施教。”

林南朝他鞠了一躬:“謝謝老師的鼓勵。”

葉疆教授用欣賞的目光看著他,揮了揮手:“去忙你的吧。院士不院士的我無所謂,我的事情你們都不要去摻和了。”

既然導師已經有了明確的答複,林南也就不再去多想這件事情,卻沒想到剛剛回到醫院的時候就接到了陳誦的電話:“暫時不忙吧?有空的話到我辦公室來坐坐?”

陳誦平時很少主動找他,林南估計他也是為了院士提名的事情。我倒是想聽聽他究竟怎麽說。林南即刻就答應了他:“我這就來。”

林南到醫務處的時候陳誦已經替他泡好了茶,寒暄道:“最近怎麽樣?是不是很忙?”

林南發現他說話的腔調和一舉一動越來越像行政幹部了,戲謔著說了一句:“你天天坐在這個地方,是不是就等著今後當院長然後就理所當然地成為博士生導師?”

陳誦指了指他:“你這個家夥……如果我們倆不是同學,你姐不是我女朋友的話,我肯定會生氣的。”

林南道:“難道我說的不是真話嗎?你導師這次不就理所當然把他自己報了上去,成了院士的人選?”

陳誦一下子就變得嚴肅了起來:“林南,我正想和你說這件事情呢。我知道,任校長提名為這次院士人選的事情,葉教授和你們這幫弟子們都很有看法……”

沒等他說完,林南就問道:“難道你也認為任校長真的就達到了院士標準?”

陳誦道:“是否達到院士標準應該由國家評審機構去作結論,其他任何人的評價都沒有意義。”

林南不以為然:“我查看過院士的評選標準,其中最關鍵的就是要在專業領域做出了係統、創造性的成就和重大貢獻。陳誦,你還覺得任校長符合這樣的條件?”

陳誦擺手道:“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說了,是否符合院士的條件得由國家評審機構去評判,但是就目前而言,任校長作為提名人選的資格總是有的吧?”

林南依然搖頭:“是否達到了院士的標準難道他自己不清楚?他這明擺著是想利用自己的權力和社會關係去走捷徑吧?”

陳誦怒道:“林南,你別在這裏胡說八道。”

林南看著他冷笑:“看來我是說對了,不然你為什麽惱羞成怒?”

陳誦強忍著怒氣,放緩了語氣:“林南,我不想和你爭論這件事情,因為你根本就不了解真實的情況。”

林南嗤之以鼻:“那請你把真實的情況說來我聽聽?”

陳誦道:“真實的情況是這樣的:葉疆教授幾次提名最後都沒有通過。雖然葉疆教授的學術成就完全符合科學院院士的標準,不過畢竟每一屆的評選名額有限,再加上他又不願意去和上麵的人溝通,所以才每次都與院士失之交臂……”

導師確實是他說的那樣的人。林南在心裏麵想著,就聽到陳誦繼續在說道:“其實任校長的學術成就並不是你以為的那麽不堪,他在腦外科微創手術的創立和探索領域可是作出了巨大貢獻的,除此之外,特別是在癲癇外科治療方麵,他提出了不能單一通過切除癲癇病灶的方式,應該根據具體情況采用腦皮層癲癇灶熱灼術、立體定向電極引導下毀損術等進行綜合治療,這樣的理念和技術即使是在西方發達國家都是非常領先的。”

林南默然。他不得不認同陳誦的說法,因為他也曾在圖書館查閱過任校長的論文,隻不過一直以來他都是以導師作為標準,所以才因此低看了任校長的學術成就。

陳誦繼續說道:“關於任校長這次為什麽要申報院士的事情,我是最清楚的。這麽些年來,江南醫科大學為國家的衛生事業做出了重大的貢獻,無論是學術還是教學都在全國醫藥院校中處於領先地位,然而我們學校卻偏偏就沒有一位院士。這些年來學校一直都在推薦葉疆教授,但是最終的結果卻總是讓人遺憾。正因為如此,這次任校長才同意把他自己也列為院士的候選人選,而且為了避免與葉疆教授的申報發生衝突,任校長還刻意選擇了工程院院士的申報。”

我們國家的科學院和工程院都有醫學類院士,獲得院士稱號者都是這個領域最傑出的人才。林南這才明白是怎麽回事,歉意道:“看來還是我的格局太小了,看法太過偏頗。”

陳誦道:“我倒是能夠理解你,畢竟這件事情涉及你的導師。林南,麻煩你去把有關的情況給你的師兄們都講一聲,如果因為這樣的事情在學校和醫院裏麵鬧出風波來就不好了。”

林南點頭。

此時陳誦覺得輕鬆了許多,問道:“我和嬌嬌準備今年的元旦結婚。你和吳雙呢?”

林南頓時想起目前和吳雙的狀態,敷衍著說道:“等我博士畢業後再說吧。”

陳誦發現林南的神色不大對勁:“再說?林南,你和吳雙之間不會出現什麽問題了吧?”

雖然陳誦和林嬌嬌已經是戀人關係,但他畢竟不是祝衡陽。林南道:“沒什麽問題。現在我才發現,其實談戀愛也是一種幸福。”

陳誦鄙視道:“切!眼看你我就要變成30歲的中年男了,趕快結婚生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林南,你從讀研開始就落後於我,可不要什麽事情都比我慢半拍啊。”

林南道:“雖然我比你慢半拍,但我的質量比你好。”

陳誦很敏感:“林南,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林南道:“你的臨床思維不如我,手術也沒有我做得好是不是?”

看著他得意的樣子,陳誦淡淡地說了一句:“可是很多事情你卻不得不來找我幫忙,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林南問道:“為什麽?”

陳誦得意揚揚道:“我告訴你,這是因為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

林南歎息著說道:“陳誦,你想想自己當初學醫的目的是什麽?難道你辛辛苦苦10多年的苦讀就僅僅是為了這樣的治人?”

陳誦一下子怔在了那裏。

剛才林南對陳誦說的是內心話。在他看來,男人追求女人的過程就如同科研一樣,如果沒有了百轉千回的艱難過程,就不會擁有最終收獲的極度喜悅。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和吳雙之間的感情確實是缺少了“追求”這個最為重要的一環。而對於陳誦所說的所謂“治人”,他更是嗤之以鼻:這個人在學術上真的完蛋了。

林南看了看時間,去到醫院的飯堂吃了午餐,然後像往常一樣去往鮮花店,他在紙條上麵寫了這樣的一句話:導師和任校長同時被提名為院士人選。陳誦說這是為了增加保險係數。

吳雙卻不在辦公室裏麵,林南將鮮花放到了她的電腦麵前然後離開。

當林南從吳雙的辦公室出來的時候,一個年輕女孩子笑嘻嘻地問道:“又來了?”

最近林南經常來這裏,有時候也會和公司裏麵的人打招呼,時間一長大家也就都知道了是怎麽回事,林南也因此認識了不少的人。

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叫聶丹,是吳雙手下的銷售部總管。林南朝她笑了笑:“每天都來。”

聶丹用手捂著嘴唇笑:“林博士,你和吳雙姐真浪漫。”

林南苦笑:“她還沒有表態呢。”

聶丹依然用手捂著嘴唇笑著說道:“這就是浪漫呀,你說是不是?”

林南刻意地看了她一眼:明眸皓齒,非常的漂亮。他問道:“小聶,你是不是矯正過牙齒?”

聶丹驚訝地看著他:“你不是外科醫生嗎,這是怎麽看出來的?”

林南指了指自己的頭:“你的問題在這裏。因為你以前的牙齒很難看,也就難免有些自卑,所以你現在笑起來的時候就會潛意識地去捂自己的嘴。我給你一個建議:今後要盡量去掉這個小動作。你很漂亮,應該把曾經的自卑從內心深處徹底驅逐出去。”

聶丹愣了一下:“林醫生,謝謝你。”

當天,林南將導師和陳誦的意思都告訴了馮、商兩位師兄。馮鶴立道:“我就說嘛,像這樣的事情我們就不應該去摻和。至於師妹的事情,我還是那句話:隻要她願意回來,她想到醫院的任何一個科室我都會想辦法替她安排好的。還有,如果她想要去別的三甲醫院也行。”

林南建議道:“您能不能親自給她打個電話?”

馮鶴立道:“這是她自己的事情。師妹也是個怪脾氣,當初她要離開的時候怎麽勸她都不聽。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果她真的想通了,自然會回來的。”

對於導師的事情,商林的看法卻又不一樣:“老師是不屑於多說什麽。陳誦的話最多隻能聽一半,任某人的那些所謂的學術成就隻不過是拾人牙慧罷了。按照那樣的說法,我的學術成就也很了不起,但我還不至於膨脹到想要去申報院士的程度。”

商林師兄在學術上確實不錯,特別是在顯微手術的臨床應用方麵,絕對可以稱得上是獨樹一幟。其實任校長的學術成就也就是在他人的理論上加以臨床拓展,談不上真正意義上的發明和創新。林南說道:“您說得也很有道理,不過任校長畢竟申報的是工程院院士,和老師之間的衝突並不大。”

商林瞪眼道:“什麽叫作衝突不大?科學院、工程院的院士都叫院士,一所學校同時出現2名院士的可能微乎其微。”

林南勸道:“導師都已經說了,讓我們不要摻和。”

商林這才不再多說什麽:“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接下來院士的評審將長達10個月的時間,林南估計到時候自己的手術模擬軟件也差不多就完成了。

但願這一次導師能夠通過評審,成為國內最頂尖的學者。不,他已經是了。所以,即使沒有評上也是無所謂的。林南行走在江南醫科大學的校園裏麵,腦子裏麵胡思亂想著,這時候忽然就聽到有人在叫自己:“林南……”

是施若雪。林南朝她笑了笑:“你好,好久不見。”

施若雪用一種古怪的表情在看著他:“你這個人好奇怪,一邊走路一邊傻笑。”

林南不好意思道:“我習慣一邊走路一邊想事情……你現在還好吧?”

施若雪“嗯”了一聲,問道:“林南,你不是和吳雙住在一起了嗎,我怎麽經常看見你去自己的公寓?”

她經常看見我?我怎麽不知道?林南尷尬道:“這個……吳雙她出差去了,所以我就回來住了。”

施若雪抿嘴一笑:“你連撒謊都不會……哪有女朋友出差就搬出來住的道理?林南,你是不是和吳雙鬧不愉快了?”

林南苦笑:“是我做錯了事情,惹得她生氣了。所以我們倆暫時分開一段時間,大家都冷靜冷靜。”

施若雪幽幽道:“吳雙真幸福。”

這話是什麽意思?林南愣了一下:“希望你盡快找到合適的人,我也祝你幸福。”

施若雪道:“上次我不該直接去罵何國勝的,主要是我當時太生氣了。林南,那件事情沒有給你帶來麻煩吧?”

林南道:“沒事,那個家夥本來就該挨罵。”

施若雪輕歎了一聲:“林南,女孩子是需要用甜言蜜語去哄的,你天天朝公寓跑也不是個事。”

林南笑道:“謝謝你的提醒,我會讓她回心轉意的。”

祝衡陽也打電話來批評林南:“像你現在這樣隻是天天往吳雙那裏送花是不行的,你看看,都這麽長時間了,她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林南問道:“那你說怎麽辦?”

祝衡陽道:“你得像剛剛認識她的時候那樣,要經常給她打電話、發短信,請她出去吃飯、逛街、看電影什麽的,這樣才行。”

林南苦笑:“我哪來那麽多的時間?”

祝衡陽每次一聽他說這話就來氣:“你再忙也得先把這個問題解決了再說啊。真是的,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麽想的。”

林南卻有他自己的想法:“我和吳雙之間是有真感情的,除了我她不會喜歡上別的人,而且我有空的時候就會去她家裏,她爸媽對我還是像以前一樣好,所以,她原諒我也就是時間上的問題。”

祝衡陽心想這倒也是:“那行,你自己看著辦吧。”

連續被施若雪和祝衡陽打亂了心緒,林南坐在電腦前怎麽也靜不下心來,於是就去了吳雙的家裏。

夏明慧問林南:“小雙還在生你的氣?”

林南道:“反正就是不理我。”

夏明慧道:“我也說了她,讓她別太過分,沒想到她還反過來和我吵。小林,她從小就是這樣的脾氣,你別和她計較。”

吳學圃卻道:“你們倆今後可是要過一輩子的,現在這樣也好,至少大家都可以冷靜下來再好好多了解一下對方。”

林南點頭道:“您說得對。主要是因為我最近實在是太忙了,不然的話我就天天去陪著她。”

吳學圃問道:“你最近究竟在忙些什麽?”

林南將自己正在編程的軟件大致說明了一下。吳學圃略作思索後輕輕拍了下麵前的茶幾:“這可是一項了不起的發明。小林,你自己去忙就是,小雙那裏我去幫你說。”

林南連忙道:“這倒是不用。我想抓緊時間把這個東西完成,作為我博士畢業論文的內容。所以希望你們能夠理解,不是我不在意吳雙,而是我現在的時間實在很有限。”

吳學圃道:“那也行。”

正說著,吳雙就回來了。林南連忙起身去迎候:“你回來了?”

吳雙乜了他一眼:“你不是很忙嗎?還有時間跑到這裏來?”

林南諂笑著解釋道:“再忙也得抽空來看伯父伯母不是?”

吳雙轉身就朝外麵走:“我不想看見你,你自己回去吧。”

吳學圃勸道:“小雙,小林前麵做得確實是不對,但是現在人家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這樣不就可以了?”

夏明慧也批評女兒:“人家小林的態度這麽誠懇,你還要怎麽的?別太過分了啊。”

吳雙激動道:“是他過分還是我過分?哼,搞得我反倒像個外人似的。好,既然是這樣,那我走好了。”

林南頓時處於尷尬的狀態,連忙道:“還是我走好了。吳雙,你千萬不要生氣,生氣傷肝,對身體不好。伯父、伯母,我改天再來看你們。”

省城的夜晚和白天一樣繁華,五彩繽紛的霓虹燈下多了許多燒烤店,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孜然氣味。林南本想在吳雙家吃晚飯的,沒想到就這樣被吳雙給趕了出來。他在一家燒烤店的小桌邊坐了下來,吩咐老板道:“所有素菜都各來2串。不要葷菜,包括鵪鶉蛋、豆腐幹也都不要。”

燒烤店老板有些不滿:“隻要素菜?”

林南道:“蛋白質類的東西烤糊了致癌,豆腐也是植物蛋白,所以我隻要素菜。”

林南的周圍還坐了一些人,燒烤店老板更是不滿:“你這人真是窮講究,那些所謂養生專家的話你也相信?”

林南認真道:“蛋白質烤糊後會產生出大量的亞硝酸鹽,而亞硝酸鹽和黃曲黴素都是目前已經被證實了的致癌物質。”

這時候有人問道:“黃曲黴素又是什麽?”

林南回答道:“發黴的花生、黃豆、瓜子等,都含有大量的黃曲黴素。”

“原來是這樣。”那人又問道:“聽說發了芽的花生、紅薯和土豆也不能吃,這是不是真的?”

林南道:“發了芽的花生和豆芽差不多,是可以吃的,發芽的紅薯就是紅苕藤啊,當然也可以吃了。不過土豆發芽後會產生出大量的龍葵堿糖苷,龍葵堿糖苷通過抑製膽堿酯酶的活性引起中毒反應,嚴重者甚至會造成全身虛弱和衰竭,甚至導致死亡。”

那人連忙對燒烤店老板說道:“我們也不要葷菜了。”

燒烤店老板氣得直接過來攆人:“我的東西有毒,就不賣給你了。”

林南連忙聲明:“我是學醫的,說的都是真的……”

燒烤店老板不依不饒:“我看你就是專門來壞我生意的,你走吧,我可不想動手打人。”

林南隻好鬱悶著離開。隨後就去了不遠處的一家賣餛飩的小店,默默地將肚子填飽。

其實林南的心情並不是特別的糟糕。畢竟吳雙還沒有說出太過絕情的話,所以在他看來,吳雙隻不過依然是在鬧情緒而已。

步行去了公共汽車站,上車後林南看見有一對情侶親熱地靠在一起。他羨慕地看著這一對情侶:以前我也像你們這樣幸福……嗯,今後也一定會如此。

回到寢室的時候林南忽然感覺到有些鼻塞,咽喉處也感覺到輕微的疼痛。他知道,這很可能是感冒的前兆。

到目前為止,人類還沒有發明可以殺滅病毒的藥物,隻能通過疫苗對一部分病毒免疫,而感冒病毒由於變異種類太多,更何況流感病毒經過無數次變異後毒性大大減弱,完全可以通過自身免疫緩解症狀,所以製造疫苗的意義不大。

林南去洗了個熱水澡,一直洗到身體開始出汗為止。當他從洗漱間裏麵出來的時候頓時就感覺舒服多了。

繼續工作吧。林南打開了電腦。

對於林南來講,他正在進行的編程工作其實就是重塑人體以及各種器質性疾病的過程,隻不過他使用的工具和材料是各種代碼而已。雖然整個過程緩慢而且艱巨,但他卻因此樂在其中。

到後來,林南忽然產生了這樣一種奇思妙想:如果讓剛剛進入醫學院校的本科生就開始學習編程人體結構的話,肯定每一個學生都能夠熟練掌握人體的細微解剖結構,如此一來就可以培養出一大批優秀的外科醫生……

由於思維的拋錨,使得他在不知不覺中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不過他很快就清醒了過來,苦笑著搖頭:本科生需要學習的可不隻是解剖,而且還僅僅是專業基礎教育,不可能花費那麽多的時間去開展這個。不過……他忽然想到了什麽,隨即拿起電話給匡知吾撥打過去。

匡知吾剛剛入睡,睡意蒙矓地接聽了電話:“誰呀?”

手機裏麵傳來的是林南興奮的聲音:“匡老師,我忽然有了個想法:今後就讓您的碩士、博士生去構建人體數據模型,這個過程下來,他們對人體的細微結構也就都能夠充分了解了。”

匡知吾苦笑:“林南呀,你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麽時候……咦?你的這個想法倒是很不錯。我好好思考一下。”

林南一看時間,這才發現已經是午夜過後,連忙去洗漱然後上床睡覺。

然而林南並不知道:這天晚上,匡知吾失眠了。

林南風雨無阻地堅持著每天親自送一束玫瑰花去往吳雙的辦公室,裏麵字條的內容依然如同日記一樣豐富多彩:

第35天:昨天下午和商林師兄合作做了一台雙腿斷肢再植手術,一直做到午夜才結束。手術很成功。患者是個小女孩,剛剛被人販子切斷了雙腿就被警察解救了出來。這個女孩子很不幸。但因為有了我們,她也很幸運。

……

第51天:嬌嬌姐今天來找我。她和陳誦元旦結婚,想請你和我做伴娘、伴郎。

這天,吳雙破天荒地給林南發來了短信:讓施若雪去吧。

林南看了後苦笑。

……

第78天:2天過後就是陳誦和嬌嬌姐的婚禮,你總得去參加吧?

吳雙再次發來短信:你和施若雪是伴郎、伴娘?

林南即刻回複道:是何國勝和喬雅蘭。

然後……吳雙那邊又沒有了消息。

第79天:我爸媽和伯父今天到省城,晚上來一起吃頓飯?

1個多小時後吳雙終於回複了:我要出差。

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那幾個字,林南隻能唉聲歎氣:怎麽能這樣呢?

陳誦和林嬌嬌的婚禮就安排在附屬醫院旁邊步行街裏麵的那家五星級酒店,陳誦的父親早已提前包下了整整5層樓的客房。林澤文、林澤棟夫婦都住在了那裏。在他們到達的這天晚上,陳誦的父親特地在這家酒店訂了個房間宴請林家兩兄弟。

陳誦見林南是一個人來的,問道:“吳雙呢?”

林南道:“我叫了她的,可是她說要出差。”

陳誦不滿道:“祝衡陽太過分了,這個時候怎麽能夠安排她出差呢?”

林南不得不替祝衡陽說話:“吳雙是公司的總經理,出差肯定是她自己安排的,她也知道你和嬌嬌姐結婚的事情,到時候肯定會趕回來的。”

林南還是在當年校慶的時候遠遠看見過陳誦的父親,所以談不上有什麽印象,不過譚校長的死讓林南對這個人失去了最起碼的尊敬,所以當陳院長打著哈哈說“林南,我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了”的時候他也就是隨意地笑了笑。後來林南去向他敬酒的時候也隻是簡單說了“陳院長,我敬你一杯”,然後就一口喝下了。

陳誦知道林南還在為他中學校長的事情對父親不滿,不過他了解林南的性格,而且在這樣的氛圍下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是低聲對林嬌嬌說了一句:“今後你有空的時候去說說林南,最起碼的規矩還是要講吧?”

林嬌嬌道:“他能夠主動去給你爸敬酒就已經不錯了。這也是看在你我的麵子上才沒有完全失禮。”

錢秀如始終在惦記著吳雙,已經問了林南好幾次:“吳雙真的出差了?”

林南耐心地點頭:“是啊。可能是很緊急的事情需要她馬上去處理。”

林澤棟畢竟是資深警察,早已看出情況不大對勁,等到晚餐結束後將林南拉到一旁低聲問道:“告訴我,你和吳雙究竟是怎麽回事?”

林南這才將情況如實相告。

林澤棟皺眉道:“這樣下去可不行,今天晚上我和你媽去一趟她家裏。”

林南道:“您上次生病的事情媽不是不知道嗎?你們這一去豈不就露餡了?”

林澤棟道:“是單位的人替我去你們醫院辦的出院手續。我們縣城那麽大點地方,你媽媽又是個包打聽,她怎麽可能不知道?隻不過她並不知道我當時的情況有那麽嚴重罷了。”

林南也不知道父親去了吳雙家裏後是怎麽說的,而且一直到他們離開都沒有對他談及有關這件事情的隻言片語。

陳誦和林嬌嬌的婚禮在元旦這天的中午舉行。因為父母就住在這家酒店裏麵,林南上午10點過就去了。在去往酒店之前他還特地去附近買了個紅包,咬著牙往裏麵塞了800塊錢。

林南去和父母說了會兒話之後就和他們一起去到婚禮大廳,剛剛從電梯裏麵出來的時候就碰到了祝衡陽。

祝衡陽恭敬地朝林澤棟夫婦打了個招呼後就去攀住了林南的肩膀:“今天是陳誦大喜的日子,我們倆得多喝幾杯才是。”

林南問道:“吳雙呢?她真的出差去了?”

祝衡陽道:“剛才都還在呢,你沒看見她?”

林南甩開了祝衡陽的手就朝婚禮大廳跑去:“我去找她。”

祝衡陽搖頭道:“這家夥,重色輕友,重色輕友啊……”

這家五星級酒店的大廳非常寬敞,裏麵賓客如雲,非常的壯觀。真不怕麻煩,我結婚的時候絕對不像這樣搞……不過好像我也請不來這麽多的人。林南心裏麵想道。

在婚宴大廳裏麵轉了一圈都沒有看到吳雙,林南隻好拿起電話給她撥打,可是電話還沒接通就被她給掛斷了。不至於這樣吧?林南這才開始鬱悶起來。

何國勝見到林南的時候故意將臉轉到了一邊,林南也沒有在意。倒是喬雅蘭主動上前給他打了個招呼:“林南,吳雙呢?”

林南道:“人太多,我也正在找她呢。”

喬雅蘭禁不住就笑:“你們倆也真是的,這還需要去找?”她輕輕拉了何國勝一下,“婚禮馬上就要開始了,該我們上場了。”

婚禮現場和主持都是由婚慶公司在主辦,程序都差不多。林南一直沒有見到吳雙的蹤影,也就沒有心思過多地去關注具體的流程。祝衡陽見林南坐在那裏悶悶不樂,當著桌上其他同學的麵又不好多說什麽,隻是一味地和他喝酒。

林南本以為桌上會擺放茅台或者五糧液的,看到的卻是國窖1573,不過這酒的口感還不錯,他在不知不覺中就醉了,以至於當天晚上鬧洞房都沒有能夠去參加。

第二天中午再次去往吳雙的辦公室後不久就接到了林澤文的電話:“晚上來家裏吃飯,你下班後就來。”

家裏?林南這才意識到他說的是林嬌嬌現在的家,問道:“大伯,對不起,昨天我喝多了點……嬌嬌姐住在什麽地方?”

林澤文道:“就在你同學祝衡陽家這個小區,你到了外麵的大門後就給我打電話。”

林南覺得奇怪:“我爸媽呢?”

林澤文道:“他們已經在這裏了,想到你要上班,所以才把一家人吃飯的時間定在晚上。對了,你給吳雙說一聲,也讓她下班後馬上就來。”

林南頓時為難了:“我問了她再說吧。”

林澤文道:“什麽再說?一家人在一起吃飯,差了她怎麽行?說好了,就這樣啊。”

沒辦法,林南隻好給吳雙發去短信:伯父非得要你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去嬌嬌姐家吃飯。

吳雙回複道:出差。

林南明明知道她是在撒謊,但也沒有別的辦法,隻好回複道:那好吧。

吳雙:那好吧是什麽意思?

林南:你不願意去,我也不能強求不是?

吳雙:你求過我嗎?

林南:那我現在就求你可不可以?

吳雙:晚了。

林南:不晚,距離晚上吃飯還早呢。

吳雙:我已經答應和別人去約會了。

約會?林南頓時緊張了起來:男的女的?

吳雙:男的,富二代,比你帥多了。

林南心慌得厲害:真的假的?你別嚇我。

祝衡陽道:“有啊,這個人天天都跑到公司來。”

林南氣急敗壞:“那你怎麽從來都沒有告訴過我?”

祝衡陽頓時哈哈大笑:“我說的那個人不就是你嗎?”

林南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別開玩笑,我心裏麵害怕得慌。吳雙說她晚上要去和某個人約會,你覺得這是不是真的?”

祝衡陽道:“你真傻啊。你想想,既然她給了你重新追求她的機會,怎麽可能在還沒有拒絕你之前就去和別人談戀愛呢?”

這倒是。林南還是有些不大放心:“可是……”

祝衡陽繼續說道:“還有,你想想,吳雙她當初為什麽會愛上你?你們倆的感情可是經曆過生死的,怎麽可能說斷就斷?”

聽祝衡陽這樣一說,林南的心裏麵也就不再那麽慌亂了。祝衡陽卻在電話裏麵哈哈大笑:“有人說,戀愛中的男人智商會變成負數。看來確實是如此啊。”

我這不是關心則亂麽?林南苦笑著掛斷了電話。

陳誦和林嬌嬌的家和祝衡陽那棟別墅的結構差不多,獨棟,下沉式花園,一共5層,室內裝有專用電梯。祝衡陽家的裝修給人一種堆砌般的奢華,而眼前卻是簡潔而又清新。林南四處看了看,心中暗道:這個設計師是個天才。

“吳雙呢?”林澤文問道。

“她出差去了。”林南隻好這樣回答。

“又出差了?”林澤文皺眉問道,“怎麽會那麽忙?”

林澤棟卻在一旁說道:“年輕人忙一些是好事情,不然這個社會怎麽向前發展?”

錢秀如也道:“是啊。其實吳雙……”

林澤棟不住咳嗽,說道:“既然吳雙來不了,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吃飯吧。”

在頭天的婚禮現場林南沒有怎麽去注意林嬌嬌,現在他才忽然發現自己的這位堂姐一下子變得漂亮了許多,於是就笑著問道:“嬌嬌姐,你是不是去做了整容手術?”

林嬌嬌警惕地問道:“什麽意思?”

林南道:“我怎麽覺得你不像以前的那個樣子了呢?漂亮得好像電影裏麵的演員一樣。”

兩個人從小到大互相看不順眼,每次一見麵就互㨃。林嬌嬌沒想到林南會這樣誇讚自己,高興道:“我本來就長得漂亮,隻不過你從來沒有注意罷了。不過呢,我喜歡聽你剛才說的那句話,所以我必須要單獨敬你一杯。”

陳誦也舉起杯來:“我們倆還是先敬幾位長輩吧。林南,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一會兒我們倆多喝幾杯。”

林南點頭。他忽然想起多年前自己和陳誦初次見麵時候的場景,暗暗感歎:這個世界上的事情還真是奇妙啊……

……

第120天:喬雅蘭與何國勝分手了。陳誦來問我是不是應該將她調離醫院。

第121天:我去問了喬雅蘭,她說實在無法忍受何國勝,她說何國勝竟然打電話去找她父母要錢買房。

……

還有3個月的時間林南即將博士畢業。他終於完成了手術模擬軟件的編程。葉疆教授戴上VR眼鏡嚐試了一下膽囊切除術的操作過程後誇讚道:“這個東西好,今後就讓實習醫生先在這上麵練習,病人和帶教老師的風險就會小很多,這可是為我們醫學教育作出了重大貢獻啊。”

林南還從來沒有得到過導師如此高度的讚揚,忐忑不安道:“老師,我這東西沒那麽重要吧?”

葉疆教授道:“我確實很少讚揚別人,但你這東西不一樣。對了,你抓緊時間把論文寫出來,還有就是趕快去申請專利。”

林南有些猶豫:“這個東西是在專業數字模型軟件基礎之上構建而成的,申請專利恐怕通不過吧?”

葉疆教授略作思索:“不管它,先申請了再說。至於最終能不能通過就看國家專利部門的意見好了。”說到這裏,他問林南道:“博士畢業後你有什麽想法?”

林南不敢去看導師的眼睛:“我以前的班主任老師和同寢室的同學都死於肝癌,我想去從事這方麵的研究。”

葉疆教授感到驚訝,問道:“到目前為止,你對有關肝癌治療方麵的問題了解到了什麽樣程度?”

林南尷尬道:“也就是一些最基本的東西。”

葉疆教授道:“你的願望是好的,不過你要知道,中晚期肝癌的治療可是世界性難題。就目前的治療方案而言,外科手術相對來講是最有效的。除非你將研究方向轉向基因生物學方麵,否則的話就很難取得突破性進展。可是你也應該明白,即使是在基因生物學方麵浸**多年的學者,他們如今想要再前進一步也是難上加難。人的精力畢竟是有限的,我們隻有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才能夠看得更遠,走得也更遠。”

林南問道:“您的意思是?”

葉疆教授道:“一個人有目標和方向是好的,但是千萬不能好高騖遠。比如你發明的傘狀擴張器以及剛剛完成的這個軟件,都是在臨床實踐或者解剖操作過程中感悟出來的東西,所以我建議你首先要把自己專業領域的東西搞熟、搞透,在實際的臨床中去發現問題、尋找問題然後再加以解決,這個過程其實就是你科研的方向和目標。”

要想成為醫家,首先要讓自己具有醫匠的本領。林南頓時明白了:“老師,我聽您的。”

林南愣了一下:“為什麽不是顯微外科?”

葉疆教授道:“顯微外科有商林和李莊就足夠了,你還待在那裏幹什麽?”

林南驚喜地問道:“師姐真的要回來了啊?”

葉疆教授道:“她會回來的。一個醫學博士跑去賣藥,我都替她感到丟人。”

第218天:終於完成了軟件編程,還得到了導師的誇讚。

林南不知道導師為什麽篤定李莊會回來,不過在數天過後他就真的接到了師姐的電話:“最近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回來當醫生。”

林南很高興:“太好了,我這就去給導師和馮師兄講……師姐,我認為還是由你自己去給他們講最好,你覺得呢?”

李莊道:“我就是覺得有些難為情。”

林南笑道:“自己的導師和師兄,有什麽難為情的?我去對他們講雖然也可以,不過這樣就顯得生分了些。你說是不是?”

李莊想了想:“那好吧。”

林南還在好奇那個問題:“在此之前你給導師說過想要回來的事情嗎?”

李莊道:“還沒有呢。”

林南疑惑道:“這就奇怪了,導師前不久還在對我說你一定會回來這樣的話。”

李莊問道:“是嗎?導師還說了些什麽?”

林南道:“導師說顯微外科有商師兄和你就足夠了,所以讓我博士生畢業後去肝膽外科。”

李莊哽咽著說道:“是我辜負了導師的期望……”

林南連忙道:“你能夠回來就好,回來了就不會辜負導師的期望了。”

林南還是將李莊要回來的事情告訴了馮鶴立:“師姐她會直接給您打電話的,我隻是先來告訴您一聲這件事情。”

馮鶴立感歎道:“師妹能夠回來,老師不知道有多高興。”

林南趁機問道:“我問過師姐,在此之前她並沒有向導師表達過這樣的想法,可是導師卻似乎早就知道了她要回來一樣。”

馮鶴立道:“她那麽關心導師提名院士候選人的事情,說明她的心裏麵一直放不下自己的老師和專業,還有就是,現在她終於想明白了,專業才是她的根本和生命中不可缺少的東西。”

很可能就是這樣。林南感歎道:“導師竟然是如此睿智,看來還是他最了解李莊師姐。”

馮鶴立點頭道:“導師雖然純粹,不屑於所謂的人情世故,但他確實非常睿智。說實話,現在我也有些後悔當這個副院長了。”

林南詫異地問道:“這是為什麽啊?”

馮鶴立歎息著說道:“手上掌握的權力越大,受到的各種**也就越多。我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無論是金錢還是美色,對任何一個有理智的男人來講都是一種煎熬。師弟,我是信得過你的,這樣的事情你可不要拿出去對別人講。”

馮鶴立搖頭道:“很難。所以現在我時常都是處於一種膽戰心驚、如履薄冰的狀態。”

林南問道:“那師兄的意思是準備辭職?”

馮鶴立搖頭:“這可是我現在的事業啊。”

這一刻,林南忽然想起了父親。他即刻拿起電話撥打:“爸,這些年來您貪腐過嗎?”

林南的這個舉動讓馮鶴立大感意外,同時也很感動。而讓他更沒有想到的是,林南竟然將手機開啟了免提模式。

隨即馮鶴立就聽到林南的父親在問道:“你為什麽忽然想起問我這個問題?”

林南:“您就直接回答我的這個問題好了。”

林澤棟:“我連你同學送的現金都退了回去,你說呢?”

林南:“所以我很好奇您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林澤棟:“很簡單,那就是不要有任何的僥幸心理。”

林南:“僥幸心理?”

林澤棟道:“是的。那些因為經濟問題進監獄的哪個不知道伸手就要被捉的道理?不過現實中被捉的人還不到5%,正因為如此,很多人就開始有了僥幸心理,認為自己做的事情不可能有人知道,也不會倒黴到屬於那5%的範圍,其實他們並不明白,這就如同某種絕症在人群中的比例隻有1%一樣,可是一旦某個人患上這種疾病的時候,他就是100%啊。所以千萬不能有任何的僥幸心理,要多去想想最嚴重的後果,隻有這樣才能夠時刻保持警惕和清醒。”

林南:“我明白了。”

林澤棟:“你馬上就要博士畢業了,學校是不是準備讓你去擔任行政職務,所以你才來問我這個問題?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建議你還是當醫生的好。其實當初我瞞著你去修改了你的高考誌願,其中還有另外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希望你今後的工作能夠單純一些,權力這種東西對任何一個人來講都是一把雙刃劍,它固然能夠讓一個人實現自身的價值,但同時也很容易傷害到自己。”

林南:“爸,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接下來我會按照導師的建議去肝膽外科上班。”

林澤棟:“你不是一直在搞顯微外科嗎?”

林南:“就這樣吧,有些情況見麵後我再慢慢告訴您。”

林澤棟:“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就支持你。”

電話掛斷後,馮鶴立真摯地對林南說道:“你爸剛才的那番話講得太好了。師弟,謝謝你。”

第319天:明天下午3點,我的博士畢業論文答辯。

吳雙沒有在辦公室。當林南將鮮花放在她辦公桌上的時候心裏在問:明天下午你會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