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吃下

李策誠摯的眸光望了過來,仿佛他就是天底下最善解人意且樂善不倦的好人。

可不管他現在如何正經,餘清窈想的還是他剛剛一路吻過小臂的模樣。

心潮翻湧,難以平靜。

從脖頸順著脊梁骨皆酥麻,仿佛那甜膩的荔枝汁在她背上流淌而過。

若是那樣的話……殿下也會幫她清理幹淨嗎?

剛想到這,餘清窈就驀然瞪大眼睛。

為自己腦子裏居然開始幻想那樣不知羞的畫麵而震驚。

她是不是變得有些不正常了?

還是說是殿下先不正常了,才帶著她也不正常了?

餘清窈目光從李策細長的鳳眼往下落,瞅到他稍勾起唇角的薄唇,心就開始砰砰狂跳。

明知道不該想,卻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想了起來,就好像她沒法控製香甜的荔枝汁會流向何處,她也猜不透李策的吻會落在哪裏。

“你好像噎住?”李策見她一動不動,連升都不會吭。

他眉心微蹙,似是有些想自己動手了。

“唔、唔……唔唔……”荔枝肉裹著果核在嘴裏轉不動,饒是餘清窈現在迫切地想為自己狡辯一兩句,卻隻能發出含糊不清的音節。

李策沒有聽清卻從她的著急的表情裏猜出了她的意思。

他慢悠悠笑道:”你是說,你自己能吃得下?”

餘清窈連連點頭。

兩扇睫毛像是蝴蝶一樣撲扇,迫不及待地表明自己能獨立飛行……哦,是獨立吃下荔枝肉。

她又不是三歲小孩,怎會真的把自己噎死。

若不是李策忽然出現,她興許早就把荔枝吃完了。

李策抿了抿笑唇,似乎有點遺憾道:“那好吧。”

餘清窈努力用腔壁擠壓著荔枝肉,新鮮的荔枝肉即便含水量高,但是果肉也是十分結實的,榨出了汁水後,果肉依然很多,撐得她的腮幫子依舊鼓鼓的。

她把果肉從左邊搗鼓到右邊,臉頰輪流凸起一塊圓潤的弧度,細膩柔滑的肌膚被撐開,好似隻有薄薄的一層。

若是荔枝再大一圈似是都能把它撐破,莫怪會有人形容美人細膩的肌膚吹彈可破。

好在實際上皮膚是有彈性,要不然真要讓人擔心她的頰肉裏會容納不下這麽大的東西。

‘咕咚’幾下,咽下就快溢出嘴的荔枝汁,餘清窈便朝李策眨了眨眼。

仿佛自己功績斐然,幹了件很了不起的事。

李策跟著她喉結輕滑,明明嘴裏空無一物卻仿佛也跟著嚐到了甜味。

他用手指托住她的下巴,拇指輕柔地擦過她嫣紅水潤的唇瓣,不自覺地用上了幾分力,那唇瓣被他的指腹擠開,露出裏麵潔白的貝齒。

好幾次他的指腹都觸進她兩排牙齒之間的間隙,隱隱有想往裏麵的趨勢。

餘清窈猜想他的法子就是想用手指幫她把噎著的荔枝肉取出來或者搗碎,可她明明已經吃掉了,用不著他幫忙了。

她主動把嘴張開了些,軟舌乖乖趴在下口腔,露出已經空敞的地方給他瞧了一眼,說道:“真的都吃完啦。”

“嗯,窈窈很了不起。”李策不由笑了起來,也不吝嗇地誇獎她:“都吃下去了。”

餘清窈麵皮一熱,清潤的眸子轉開了,不好意思再看李策。

“隻是一顆荔枝罷了,殿下也要這樣誇我,好像當我還是個小孩子一樣。”

她五歲後就不會因為乖乖吃完飯而獲得誇獎了!

李策啞然失笑,眼眸彎了彎,忍不住傾身吻了吻她的唇,把她唇瓣上剩下的甜膩嚐了去,才低聲道:“以後吃不下的時候,不要勉強,記得要跟我說……”

餘清窈點點頭,從善如流道:“我知道了,我以後會挑小一點的荔枝吃。”

李策努力繃住了自己的笑臉,拍拍她的後腰,啞聲道:“起來吧,我給你剝荔枝。”

餘清窈剛察覺到有些異常,還沒來得及感受就被李策哄了起來,既然李策都發聲了,她更不好一直賴著不走,依言就抬起了臀,借著起身的時候,回頭偷偷瞄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仿佛察覺到了殿下的榫也起來了。

李策用濕巾把手擦幹淨,示意餘清窈坐到他的位置上繼續抄書。

餘清窈‘哦’了一聲,乖乖把紙磨筆硯都挪到對麵去,霸占著原本李策的位置,接著抄了起來。

銀杏樹在兩人頭頂時不時被風吹得簌簌響動,光斑在書案上輕晃,像是被調皮的小手在上麵撥弄。

鬆雪一個助跑起躍,跳到了桌上,搖晃著腦袋盯著光斑向左向右,向左向右,耳朵上的絨毛也隨著風飄揚。

忽然兩個爪子猛地撲住一個光斑,把餘清窈的紙都弄皺了一塊。

餘清窈也不責怪它,笑吟吟地摸了摸它的腦袋。

“鬆雪長得好快,好像眨眼間就大了一圈了。”

李策瞅了眼小貓,把手裏剛撥好的荔枝肉遞到餘清窈嘴邊,“獅子貓能長得很大,隻怕你過段時間就會擔受不住它的大小。”

鬆雪似乎聽出了李策的意思,頓時委屈地‘喵嗚’了一聲,從桌子上跳下去,鑽進餘清窈的懷裏,枕在她的腿上喵喵叫。

好像自己永遠會是一隻小貓貓。

餘清窈張嘴吃下李策喂過來的半塊荔枝肉,一邊安撫著受不得委屈的小貓,“那肯定不會!因為喜歡,多大都可以擔受。”

鬆雪在她膝上蹲著,歪著腦袋看她。

餘清窈笑了笑,低頭逗它:“對不對啊,鬆雪~”

鬆雪‘喵‘的一聲,大尾巴用力甩了甩。

顯得十分高興。

一人一貓有模有樣地對話。

雖然誰都聽不懂對方的言語,卻像是能心意相通一般。

李策輕笑了聲。

餘清窈抬起眼睛,對麵的李策眉眼含笑,神情怡然地望著她,似乎也很高興。

她不由想:殿下真好,無論什麽事都會為她高興。

李策挽著袖子剝荔枝,褪去果皮後剝開晶瑩的果肉,再將棕黑圓潤的果核剔除,將果肉掰成幾塊,喂給餘清窈,自己跟著後麵隨意吃幾口。

若是餘清窈吃得快,就一顆都喂給她,若她吃得慢,自己就幫忙吃一些。

如此這般,不知不覺就消滅了七、八顆大荔枝,直到餘清窈實在吞不下了,才搖著頭拒絕。

李策才用濕帕慢條斯理地擦幹淨手指。

兩人的話題也從閬園裏的小事慢慢回到了外麵的大事上。

“殿下是說那四個死了的人並不是虎賁營的士兵?”餘清窈用力咀嚼嘴裏剩下的荔枝,不想耽擱自己問話,“我就知道阿耶大事上從來不會糊塗,既然是派陶延私自回來,又怎麽會留下這麽明顯的證據……“

“按照你的形容,我也讓人帶著陶延的畫像暗自尋訪,確實有了一些消息。”李策不喜歡說不確信的東西,但是擔心餘清窈一直擔憂,就忍不住開口道:“陶延似是已經進入了金陵城,就在餘府。”

餘清窈險些要直接站起來,但是鬆雪還壓在她腿上,所以她不得不重新坐了回去,她疑惑道:“既是如此,他為何不及時與我聯係?”

李策對她壓了壓手,讓她不要著急:“雖然他沒有事,不過在入金陵之前應當還是遭了人伏擊,所以才會如此謹慎行事,等尋了機會我會命人去試探他。”

“既然如此,殿下能把知藍送去餘府嗎?”餘清窈自己就想出了一個法子,“知藍是我最信任的人,而且陶延也與她相熟,見了知藍他肯定會願意說的。”

餘清窈太能了解陶延如今的謹慎小心了。

就像剛剛到金陵城的自己,隻覺得周圍無人可信,又怎敢輕易把秘密說出。

即便是李策的人,餘清窈也擔心陶延並不會全然信任。

如此想來,隻有知藍是最合適的人選。

李策想了會,就答應道:“這個法子也行,等查明他的下落是真的在餘府,我會安排知藍出宮一趟,你也可以寫一封短信給她當做信物。”

餘清窈連連答應。

如此壓在心頭上的一件大事就有了著落,她心裏也輕鬆不少。

午後,受到邀請前來吃荔枝的李珵還額外帶著兩張嘴來了。

餘清窈看著跟在他身後的裴院判以及華昌公主,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自己不記得自己有請這兩位。

李珵很愧疚,自己沒能甩掉身後兩個大尾巴。

“咳,四嫂對不起啊,收到消息的時候裴院判正在我宮裏給我例行問診,我阿姐聽了也非要跟過來,所以……”

“什麽叫我非要!我不是怕你惹事嗎?”華昌公主強詞奪理。

“明明你就是看見裴院判要跟過來,才……的嘛!”李珵的聲音被華昌公主的眼神瞪著,一截截低下去。

餘清窈回過神,對上裴院判無奈的眼神,連忙對李珵和華昌公主道:“額,沒關係,我們這裏荔枝很多,還怕吃不完呢,正好裴院判和華昌公主來了,多一人多一分力,可以幫著多吃一些,要不然我總擔心容易放壞。”

華昌雖然是過來蹭吃荔枝的,但是身為公主的高傲還是讓她嘴巴沒有李珵那麽甜,她哼了哼,“秦王妃真的好福氣,本公主聽說齊貴妃那裏都隻有一筐荔枝,還為這事老不高興了!”

至於她們的生母淑妃拿到的就更少了,隻有半筐,還眼巴巴在皇帝來的時候拿了出來,帝妃兩嘮嗑的時候就吃的七七八八了。

因為沒吃幾顆,李珵這才饞上了。

餘清窈隻知道荔枝是李策特意要來的賞賜,但沒想到會牽扯出背後那麽多複雜的事。

正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想來李策要了這麽多荔枝是得罪了不少人,早知道就不全收下了。

但如今說起來也晚了,該得罪也得罪完了,現在再要送回去,反更加討嫌。

餘清窈讓知藍和春桃把洗好的荔枝端上來。

他們在海棠花樹下圍著一張桌子,除了新鮮的雪糯米外還有降火的**茶、幾樣時興的果脯糕點擺著,這氛圍很適合幾個好友閑聊。

隻可惜湊得這一桌子人誰和誰都不太熟,話題就很難聊起來。

好在裴院判還能跟李策說上幾句話。

“臣聽說殿下最近對秦州很是關注,難不成是有意願要請旨去藩地當個閑散王爺了?”

李策手裏剝著蘭花豆,一顆顆放進餘清窈膝上的瓷碗裏。

餘清窈上午已經吃夠了荔枝,現在隻想吃點鹹的,但是蘭花豆外殼很硬,她不喜歡吃,李策就把殼剝了,把裏麵炸得酥脆的肉給她。

叮叮咚咚的聲音很引人注意。

華昌公主和李珵頻頻抬頭看他們倆。

餘清窈臉都微微泛紅。

李策在外人麵前對她依然如此照顧,顯得他們兩好像夫妻感情很好。

“倒也不全是。”李策沒徹底否定,隻道:“前段時間收到奏報,秦州遇到幾十年不遇的大暴雨,堤壩不堪重負,隨時有決口的危險,事先做好準備,總好過以後發生不可挽救的後果。”

“確實如此,你向來行事穩重未雨綢繆,這一點我阿耶都常誇讚。”裴院判聞言直點頭,“所以殿下還在金陵城以及周邊大量收藥草,聘請名醫,也是在擔心水災過後會發生疫病?”

自古水災過後就是大旱,大旱之後就有疫病,一係列的打擊會讓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

“我雖沒有親自經曆過,但是翻閱曆年的災情,大多都是這樣的規律,早些準備也免得日後被人鉗製,寸步難行。”李策看了眼餘清窈空了的碗,用剝了幾顆放進去。

餘清窈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小聲說謝謝。

裴知岐坐在對麵,似是不見他們的膩歪,笑道:“若是你真的需要,屆時我也願意前去秦州,能懸壺濟世可是我一直以來的理想。”

“裴知岐你別太過!你可是太醫,怎麽能隨隨便便跑出金陵去!”華昌公主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要不是旁邊有李策,她都想拍桌而起。

李珵砸吧著嘴裏的荔枝,嘀咕了一句:“阿姐,你管得比裴院判的阿耶還寬……”

華昌公主轉身就擰住李珵的耳朵,怒道:“你說什麽?”

“疼疼疼,阿姐我錯了!”

裴知岐看了一眼華昌公主,義正詞嚴說道:“大丈夫誌在四方,理應要趁著年輕多出去看看。”

華昌公主抿著紅唇,失望地垂下眼睛,委屈得險些要落淚了。

“……那你要我怎麽辦?”

她都十六快十七了,再怎麽撒嬌耍賴,父皇也不可能把她一直留下去,等了來年開春肯定就輪到商議她的婚事了。

餘清窈瞅了瞅公主的神情,早知道他們兩人的關係不一般。

現在看來分明就是華昌公主喜歡裴院判,卻一直都求之不得。

可見,這世上即便身為公主也不是所有事能夠如意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心事。

桌席上一時氣氛凝固起來。

李珵抓耳撓腮,小眼睛轉得飛起,但也想不到一句合適的話。

他還隻是個孩子啊!

餘清窈把手裏的碗往華昌公主的方向挪了挪,“公主,吃蠶豆嗎?”

華昌公主抽了抽鼻子,蹙著眉頭挑眼看她。

多少覺得她是有些不可理喻。

這種時候還吃什麽蠶豆。

餘清窈眸光澄澈,毫無介懷從前她們的那些摩擦,執著像她分享自己碗裏——秦王殿下親手剝的怪味蠶豆。

“很好吃的。”

也不知道是什麽情緒使然就讓華昌公主真的伸出了手,從她碗裏拿走了兩片蠶豆。

放在嘴裏咬得哢嚓響,仿佛把它們當做某人狠狠地折磨。

李珵也湊過來,安慰起華昌公主。

“阿姐你也別急,我昨日去皇祖母宮裏,聽見齊貴妃和皇祖母在商議要給大哥選王妃,以大哥的脾氣這件事肯定不會那麽順利,所以皇祖母和父皇一時半會也顧不上你的。”

餘清窈就坐在華昌公主的身邊,自然也聽見了李珵的話。

心裏不由想,若是李睿有了王妃,是不是這些事都能消停了。

餘清窈不禁鬆了口氣。

沒有留意身旁李策對她看了一眼。

一個下午,李珵少說話多吃荔枝,吃得肚子滾圓,若不是旁邊裴院判為他的健康考慮,及時製止了他,隻怕小半筐荔枝都要到他肚子裏了。

餘清窈把半框荔枝分成了三份,分別給了李珵、華昌公主和裴知岐帶走。

華昌公主吃了一下午餘清窈碗裏的蠶豆,雖然磨得腮幫子發疼,但是心底莫名有點舒坦。

這皇宮上下隻怕就連父皇都沒有吃過秦王親自剝的蠶豆吧!

瞟了眼麵上沒有什麽特別的秦王,華昌公主難得露出一些和善,對餘清窈勾了勾唇角,“謝啦!”

餘清窈笑盈盈把他們送走,回過頭她就捂著嘴就打了一個哈欠。

要一直招待人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李策讓福安、福吉撤走了那些桌椅點心,重新擺上了一張躺椅,似是打算繼續在花樹下坐著看書。

“殿下在看什麽?”餘清窈好奇走過去。

李策對她招手,“累了嗎,過來坐。”

餘清窈環顧他身旁,福安和福吉沒有給她留下半張椅子,殿下叫她過去,坐哪?

她眸光轉落,在李策的腿上打了一個轉。

總不會是……

“趁著今日還早,我再給你講講,不想聽了嗎?”李策拍了拍自己的腿。

餘清窈‘啊’了一聲。

還真是腿。

這些日子隻要有空的時候,李策都會給她講一點粗淺的政事,上到文武百官的職責,下到地方小吏的權限,讓餘清窈受益匪淺。

聽,她自然是想聽。

隻是這個位置怎麽看也不像是一個正經聽學的地。

餘清窈慢慢磨蹭過去,遲疑了片刻,還是選大腿靠外的位置,矜持地半坐下。

並沒有把所有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

雖然餘清窈知道他那肌肉結實的腿能承受的住她的體重,但她還是不好意思坐實了。

“殿下,我坐好了。”

李策挪下手裏書,“你這樣能看見我書上的字麽?”

餘清窈盯著書封麵,老實道:“看不到。”

若是要能同他一起看到書頁,那隻可能躺在他胸膛上才是。

餘清窈心裏想,總不可能要她躺在他身上吧?

李策挪開書,敞開手臂,含笑望著她。

煩心事不斷的楚王李睿今日又進宮一趟。

齊貴妃專門為了他的婚事召他入宮。

先前他被皇帝問責的事情,滿宮都傳了個遍,自然也瞞不住這位如今代掌後宮的齊貴妃。

“若你能有一個強大的妻族做靠山,很多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

齊貴妃的話不無道理,妻族是能彌補他許多不足,能幫他籠絡更多的勢力。

可是經曆了那麽多事,又接二連三做那些夢,他心裏始終存有一個疙瘩。

出了折香宮,他沒有立即離開皇宮,轉道又去往閬園。

不知道為何心裏總是放不下,明明餘清窈已經不是自己最優的選擇。

理智一直告訴他應當將那背信棄義的女人拋之腦後,可身子卻仿佛有一種得不到的空虛,再多的美人也填不滿他。

閬園外邊的禁軍都眼熟了他這位十天半月要來看上七八次的楚王殿下,連問都懶得再過問了,直接打開了門。

李睿也並沒有留心禁軍今日對他的格外寬鬆,抬步就走了進去。

雖然並不是每一次都能碰見餘清窈,但隻要想到她在這裏麵,他就好像不由自主會被吸引進去。

雖然她現在已經沒有那麽令他滿意。

嘎吱嘎吱。

木軸碾壓的聲響從他的右手邊傳了過來。

像是搖椅轉動齒輪的聲響。

他餘光瞥見海棠花樹下似是有人影,正慢慢轉過眼去,卻倏然被眼前的畫麵刺了一下。

樹下的深色檀木躺椅上躺著兩個人。

李策手肘擱在扶臂上,手掌按在身上側靠在他胸膛的少女腰上,纖細的腰肢不過他掌寬,被他完完全全攏在手心,穩穩地護著。

正是餘清窈與李策兩人。

餘清窈睡著了。

臉上一片恬靜,卷翹的睫毛隨著均勻的呼吸起伏。

在她的腿上還盤著一隻雪白的小貓,埋頭酣睡,隻有豎起的耳尖露在外麵,迎風招展。

入了夏,開了一整個春天的海棠花漸漸也敗落,風吹過,花瓣就仿佛下了一場纏綿的雨,落在她烏黑的發、青綠的裙上,就連白貓的身上也簪著幾朵。

若不是清楚睡在那裏的是餘清窈,趴在那兒的是他陰差陽錯會錯意買來的貓,這幅畫麵可稱得上十分有意境且溫馨。

李策手裏拿著一本書,不過他也並未在認真看書,此刻目光從書本的上方掠了過來。

遙遙與他對望上。

李睿看清他眼底的笑。

那種冷冷、不含感情的笑。

也是威懾又不留情麵地驅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