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小善,你怎麽在這兒
有這麽一種把人的常識碾壓在地上摩擦的東西在,就算我妻善逸在夢境的暗示下再神經大條,也難免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身旁笑意晏晏的禰豆子不知何時消隱無蹤,在沒有旁人刻意幹涉時,夢境就像是一個滿足主人予所欲求的許願魔瓶,甚至還自帶揣測功能。
當我妻善逸滿心都是和禰豆子生活在一起時,便會出現已經變回人類且對他崇拜仰慕的灶門禰豆子,而當我妻善逸的心思被足以震撼到令他無心思索其他的事情牽扯住時,虛擬的幻象也會悄無聲息消失,仿佛他身邊從未出現過任何人影。
“什麽啊?這也太奇怪了吧?”
我妻善逸瞳孔震顫地盯著這高聳入雲的樓體,感覺到脖子仰起的弧度已經讓他頸項酸痛,這才垂回頭,麵色驚恐,牙齒也忍不住打起顫來。
“從來沒見過的建築,這也是房子嗎?房子有可能修建到這麽高的程度嗎?!好恐怖!真的好恐怖!這真的不是什麽可怕惡鬼的血鬼術嗎!!!”
由於恐懼過度,他連原本應該忘掉的鬼殺隊與食人鬼相關都下意識脫口而出,甚至因為被嚇到導致記憶的恢複,先前的黃色三角短打與粗糙練功褲也在他毫無所覺時變成了鬼殺隊的立領製式隊服,腰間斜斜掛著一柄白鞘的刀劍,金色的羽織披在肩上,連著發色看起來都和日頭接近正午的太陽近乎是一個顏色。
同樣的,鬼殺隊記憶的恢複,也代表他很迅速反應過來目前所處的場景不太對勁,我妻善逸幾乎是在意識到的這個瞬間就開始渾身發抖,眼淚溢滿了眼眶,牙齒“咯咯咯”地碰撞在一起,整個人堪稱戰戰兢兢向著周圍看去。
——不對吧?他明明已經不知道怎麽通過了劍士選拔,還走了狗屎運一樣經過好幾個任務都沒有死掉,這個時候他記得明明應該和二重身還有炭治郎他們踏上了列車,怎麽可能毫無預兆地就回到了桃山?!
雖然他很希望以後能和禰豆子妹妹結婚,然後與禰豆子一起回到桃山和爺爺幸福快樂生活在一起,但他也清楚,禰豆子現在還沒有變回人類,他們目前的處境很危險,先前和二重身一起聽到的不對勁的聲音都不止一個,這輛車上絕對存在鬼——向往這美好的幻想不是假的,但前提是他也要有命在啊!這裏是假的!絕對是幻境!幻境!!!
救命啊!要死了!究竟要怎麽才能脫離這裏啊?趕快告訴炭治郎和村田先生才是重要的事,不然他這麽弱,沒有人保護的話肯定很快就要死了!這樣豈不是直接便宜了那個二重身?甚至都不用自己動手,就可以輕鬆得到他的身份了!
這麽想著,我妻善逸慌亂不已地四下看去,希望能找到讓他脫離這種情況的方法。
但驚慌之中本來就腦袋發木,他平常也不是什麽腦筋格外靈活的類型,一害怕更是什麽都想不出來,隻覺得周圍熟悉的桃林都好像變成了試圖對他索命的樹木妖怪,下意識本能向著遠離桃樹的方向跑去,雷呼劍士的腳程很快,不知不覺他便遠離了桃山。
“……”
高大的建築物遮擋住太陽大半的光線,從牆角拉出又長又厚重的陰影,將我妻善逸一個對比之下堪稱螞蟻大小的黃色身影籠罩進去完全不是什麽難事,而我妻善逸似乎也因為跑了太遠需要緩口氣,亦或是發現了什麽其它的更令他驚慌的東西,身體僵硬地頓在了原地。
單手撐著的分明是桃樹粗糙堅韌的樹皮,跑累了後拄著樹幹休息一下也隻是很平常的情況,但前提是,桃樹的以外背景別那麽光陸離奇。
我妻善逸僵硬地縮回撐在樹幹上的手臂,先是仰頭看了看這棟比之前發現莫名其妙坐落在桃林裏的高大建築還要更高的可怕高樓,隨後下意識回過頭,視線從自己被嚇到後一路跑過來的方向,緩緩往四周挪去,金褐色的瞳仁在眼眶裏震顫不已,原因無它,隻不過是映入眼簾的離奇景色而已。
後方遠處尚可看見大片大片的桃林,其中零星坐落著畫風割接的奇怪高大建築,而越往他目前所在的位置接近,這種奇怪的建築物數目就越多,甚至假如從這裏再往前,建築與桃樹的數量對比甚至不分上下,而假使再向前……
我妻善逸怔愣地看向遠處,無數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密密麻麻,其中偶有幾株零星的桃樹點綴,大部分卻都是這可怕的高聳入雲的建築,星羅棋布,挨挨擠擠,一直綿延延伸到天邊。
一端是可怖的高樓大廈,一端是鄉野的山間桃林,本該涇渭分明的兩種差異極大的景色,卻好像被暴力雜糅在一起一般,以相接處為融合點,零星地向著兩端蔓延。
“這都是……什麽啊……”
我妻善逸的聲音飄忽,目光呆滯地訥訥道。
——
不隻是鬼殺隊的我妻善逸,陷入震驚的家夥除他之外,還有一個魘夢。
潛入這家夥的夢境也是為了盡快處理點這幾個可能存在反抗能力的獵鬼人,魘夢對於自己的血鬼術自然了解深刻,意識進入時也熟門熟路,隻等著觀察一下這家夥的夢裏究竟是什麽情況,隨後盡快找到“核”破壞掉即可。
但魘夢雖然是這麽想的,當他打算執行起來的時候,卻也陷入了偌大的困境。
“真是……不可思議。”
魘夢瞪大雙眼,瞳仁中被刻上的下弦字樣被襯得異常清晰,他堪稱震撼地仰頭環視著周遭的高樓大廈,兩頰也不由得染上紅暈,這種幾十層乃至百層高樓建築帶給他的可怖壓迫力幾乎讓他感到迷醉,甚至隱隱有一種麵對無慘大人時那種高不可攀仰望山嶽的替代感。
這種螻蟻仰望龐然大物的巨大落差感讓他著迷,魘夢甚至連身軀都忍不住顫抖起來,兩手環住肩膀,指甲死死摳進上臂外側的皮肉,整隻鬼興奮得幾乎不能自已。
——不過,這個金頭發小子的夢境為什麽會是這種情況?他的記憶裏為什麽充滿了這種要以仰望山嶽姿態才能仰視的高大建築?世界上竟然存在如此震撼的地方嗎?這家夥究竟是從什麽地方過來的,日本可並不存在這種高聳威武的建築!
不過即便是格外震撼,魘夢也還是回過神來——這畢竟也隻是夢境,說不準是那個金頭發小子想象力太過旺盛,所以在夢境中刻意塑造出的場景,一切都以真實存在的無慘大人為主,他要盡快處理掉這一隊獵鬼人,至於這個夢境特殊的金發小鬼……
魘夢兩頰酡紅,迷醉地心想。
——不就是一個獵鬼人,大不了先留著,可以用他的夢當做無慘大人代餐,時不時進來吃一口。
魘夢很快就做好了打算,隨即也正色起來,準備感知一下這個夢境的“核”究竟在什麽地方,不過當他利用血鬼術的能力探索夢境時,魘夢的神色隨即又發生了變化。
意識的觸角尚未延伸到存在“核”的波動的地方,另一件明顯不太對勁的情況便已經浮現在他的腦海。
——這個夢境的邊界,也太大了。
大到……好像是兩個人的夢境,串通在了一起一樣。
——
我妻善逸縮著脖子,戰戰兢兢行走在高樓大廈的縫隙中。
這裏非常奇怪。
除了那密密麻麻幾乎一棟挨著一棟的巨大建築外,這裏的道路看起來也格外古怪,四處畫著莫名其妙的白色線條,甚至有的密集白色橫線邊還會掛著更換顏色的奇怪圓燈。
我妻善逸覺得這種燈大概是有什麽用處在,畢竟這和列車的提示燈看起來有點像,但他以前一直活動在鄉下,偶有幾次去到淺草之類的繁華地方,也隻是被鬼殺隊的任務引去,一頭隻往邊緣處紮,根本就對真正繁華區域的各類規則毫無所知。
但這也不礙著他感到害怕。
人類對未知或者是陌生事物感到害怕是理所當然的,更何況本來膽子就小的我妻善逸,他能夠強撐著不掉頭就跑回桃山區域已經是膽量的極限了,目前仍舊能夠堅持不被嚇暈地在這高樓大廈中行走,大概完全是因為冥冥中一股奇怪的預感。
——高樓的這一邊,似乎有什麽吸引他的存在。
正是因為這詭異的預感,我妻善逸才硬挺著繼續頂著滿頭冷汗,往高樓區域更密集地方的深處走來,一路上杳無人煙,甚至連一丁點兒生氣都沒有,直看得他心髒狂跳,總覺得自己是不是誤入了什麽妖魔鬼怪的地盤,兩條腿又開始不聽使喚地打顫,渾身都在發抖。
“總覺得跑到這裏是個錯誤的決定……好可怕,真的好可怕,一個人也沒有,好像隨時都會衝出可怕的鬼把我吃掉,如、如果五分鍾之後還是這樣,我還是掉頭回去吧,起碼在桃山沒有這麽可怕……”
我妻善逸為了不被嚇得發出什麽上不得台麵的聲音,愣是把右手食指的指節咬在齒間,顫抖不已地哆哆嗦嗦兀自念叨起來。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兩句念叨起了作用,在我妻善逸已經準備打退堂鼓,掉頭打道回府的時候,空無一人、寂靜到令他發毛的後背,突然響起了一聲語氣疑惑,嗓音乍一聽溫和柔軟的女聲:
“小善,你怎麽在這兒?”
“……”
我妻善逸先是被嚇得渾身如同過了電一般飛速顫抖幾下,死死壓抑住想要尖叫的欲望,嘴裏哆哆嗦嗦念叨著“不要是鬼不要是鬼”,隨後才身體僵硬、驚恐萬分地轉過頭來。
隨後他也沒想起來開口,我妻善逸的瞳仁下意識睜大,嘴巴微張,堪稱目瞪口呆看向了突然叫住自己的家夥。
柔順的粉紅色發絲紮成了四股發辮,順著胸前與後背順滑垂下,額角兩側的發絲似乎有反翹,隱隱挑起一個彎曲向上的弧度。
麵容秀美清麗,卻讓他莫名覺得和他自己的五官隱隱有些詭異的相似,年齡看起來要大上我妻善逸幾歲,身穿淑女長裙的粉發女子睜著一雙柔軟的粉瞳,好像和他格外熟識一般,目露擔憂地看了過來:
“連衣服也變成這種奇怪的模樣了——真是的,武士刀帶出門很容易被注意到,不是告訴過你,盡量不要攜帶這種引人注目的安全感嗎?被查到家裏又要處理麻煩,會影響阿雪心情的。”
——小善,好像有點兒不太聽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