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我”很怕我

我妻善逸覺得村田是個好人。

在他孤苦伶仃毫無依靠在這個陌生舊時代的黑夜裏感到濃濃恐懼的時候,是村田先生先和他搭話(把他錯認為鬼殺隊的我妻善逸),並且在他身無分文沒住處沒飯吃的情況下,也是村田先生帶他來到紫藤花家(村田認為劍士去紫藤花家休息很正常),他才能有一個可以短暫落腳的地方,還有免費的食物可以吃。

而且甚至在這之後,村田先生還允許了他跟著一起行動(以為他接到了同一個殺鬼任務),甚至連自己的刀劍都可以借他用(不敢不借),而且到現在,他還聽見了村田先生在幫他申請“安全感”。

這種能夠殺死特定的可怕食人怪物的武器,製作起來成本一定很高,況且又並非後世那種資源大幅度開采的過剩時代,在這種連列車都尚未普及的年代,能搞到一把好用的刀具,難度可一點兒不比後世搞把槍的難度要低。

連他之前打過工的兩家黑手黨都不肯給他摸槍,村田此時幫他申請一把趁手武器的行為無限接近於幫他進武器庫打審批,可謂是大方到了極點,我妻善逸頓時感動地兩眼淚汪汪,當即淚灑當場。

“嗚嗚嗚村田先生,你竟然知道我很害怕那種可怕的怪物——用普通安全感沒辦法殺掉那種家夥,可怕,真的好可怕!我還以為我要一直就這麽借用你的刀來著,沒想到你人居然這麽好!”

村田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不,不客氣。”

——該怎麽說,他會和“隱”提起這件事完全是因為這家夥老是抽他的刀啊,共用日輪刀也不是個法子,戰鬥的時候更是能把他嚇到腿軟,這小子完全沒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多離譜對嗎?

不,他連自己動手的時候看起來很可怕都不知道,指望這個我妻隊士(Gasai版)對自己有點兒自知之明,恐怕比讓另一個我妻隊士(Agatsuma版)更可靠點都要困難……說到底,他們倆分明自稱都是同一個人,究竟怎麽做到,在性格相差無幾的情況下給人帶來這麽離譜的差距的?

村田忍不住抹了把汗,含糊地提了一提。

“總,總之,‘隱’會為你帶來新的武器……所以記得之後別老是抽我的刀了,我妻隊士。”

“沒有問題!”

我妻善逸毫不猶豫就拍胸脯應下了這個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影響的小小請求:

“隻要是刀具我都會用的,就算不是刀具我也會用的,是不是製式的刀劍都沒什麽關係,雖然說我很弱,不過這種最基本的東西就算是讓我來做也沒什麽關係,畢竟大家肯定都會嘛。”

村田:“……”

不,他就不知道怎麽用一根細細短短的鐵棍(螺絲刀)和鬼戰鬥好嗎?這東西在他手裏和手無寸鐵沒什麽區別,你這家夥對自己認知清醒一點,不是什麽人都能輕而易舉把螺絲刀捅進食人鬼那堅硬程度堪比岩石的腦殼裏的!

旁邊鬼殺隊的我妻善逸像是憋了半天,在看到“隱”的隊員匆匆離開幫忙取“日輪刀”後,終於沒再忍住,揪著被他自己抓得亂糟糟的金色頭發,一臉崩潰地嚷嚷起來:

“所以說!為什麽自稱也是我的家夥也要和我們一起執行任務啊?!而且這種身份說出來真的有可信度嗎?到最後為什麽隻有我這個當事人謹慎一點兒啊,連伊之助都信了,野豬更應該相信直覺吧?你們都沒覺得有什麽問題嗎?!真的沒問題嗎?!!”

“因為這位我妻先生和善逸是同一個人嘛。”

灶門炭治郎毫不懷疑地說道:

“既然善逸是鬼殺隊的劍士,那麽四舍五入我妻先生也可以是鬼殺隊的劍士,這都是全部按照我妻先生的期望,既然身份這麽特殊,無論我妻先生願不願意協助我們一起殺鬼,我們都應該尊重他的意願啊。”

鬼殺隊的我妻善逸:

“???更奇怪的說法出現了!哪裏有這種四舍五入的?!我是說你們為什麽都相信他說他就是我了啊!怎麽想都不對勁吧?突然冒出來一個和你長得一樣的家夥說他就是另一個你,就連認為這家夥是我從未謀麵的雙胞胎兄弟也比這個離譜說法要可信一點吧?真的不用懷疑一下是不是什麽可怕的鬼的血鬼術嗎?!!”

“可是我妻先生的身上並沒有鬼的味道。”

灶門炭治郎不讚同地看向了自己抓狂的小夥伴:

“善逸也是這樣吧?因為聽到了我妻先生的聲音並不是鬼,所以才會安穩地一起休息,如果隻是因為對另一個自己的存在而感到緊張的話,可以更多地和另一個自己交流一下,畢竟都是善逸,一定很有共同話題。”

說到這,灶門炭治郎似乎是也想到了什麽,目光突然放空了一瞬。

“不過雖然我妻先生沒有鬼的味道,但總覺得有種好像比鬼要淩厲一點的氣味……”

——隱隱感覺比鬼要更可怕一點兒,應該是錯覺吧?

“我並不覺得和有姐姐的幸福混蛋會有什麽共同話題。”

鬼殺隊的我妻善逸忍不住嘀咕起來:

“而且炭治郎也還是沒有回答我,為什麽會相信那家夥和我是同一個人。”

“哈?這種簡單的事情還用得著權八郎回答?”

旁邊的伊之助從野豬頭套裏噴出兩股粗氣,隨後大力“啪”地拍了一下他的後背:

“這不就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嗎,紋逸!”

伊之助指了指鬼殺隊我妻善逸的頭發,然後又指了指旁邊另一個我妻善逸的腦袋。

“動物的毛發!”(旁邊立刻大喊:“是人類!而且那叫做頭發,給我好好叫頭發啊伊之助!應該為我的頭發道歉!而且‘紋逸’是誰啊?!‘權八郎’又是誰啊!!!”)

緊接著,伊之助又煞有其事點了點頭,用大拇指裝模作樣地挖了挖野豬頭套的耳朵處。

“有精神的叫聲!”(“人類的話應該叫做說話聲!你這頭野豬!”)

最後,伊之助對著正在衝他大聲糾正說法的金毛後背上猛推一把,直接把披著金色二角羽織的家夥幾個踉蹌推向了另一個自己那邊,才神氣地從頭套裏噴出兩股氣。

“還有本大爺的直覺——怎麽樣?紋逸,還有紋逸二號,是不是覺得本大爺就是天才!”

被伊之助在後背猛推一把,對於自己的小夥伴警惕程度很低的我妻善逸當即就“哇啊啊”驚叫著毫無防備往前栽了過去,好不容易強穩住身體平衡,幾個踉蹌後,他才終於停了下來。

我妻善逸本想立刻就回過頭大聲質問伊之助為什麽突然推他,不過還沒等他做出這個反應,視野裏剛剛因為他湊得太近而闖進來的奇怪鞋子就直接掐住了他的聲線。

“……”

披著金色二角羽織的我妻善逸好像突然渾身僵硬一般,抬起脖子的動作卡得像是沒上油的門軸,幹巴巴地從低頭的姿勢緩緩抬起。

視野也從一雙奇怪的鞋子緩緩上移,先是**的小腿,然後是淺棕色的奇怪短褲,再向上就是格外古怪的金色外套,最後頭顱接近抬起到水平線,映入眼簾的赫然是自己最為熟悉那張屬於自己的臉。

同樣的金色雙眸映出別無二致的容貌,連眼角下垂的弧度都一般無二,神色也和他一貫的怯懦沒什麽差別,此時正微微睜大眼睛看向他,臉上帶著熟悉的受驚,好像是同樣被他這種毫無征兆被迫貼近的情況給嚇了一跳,忍不住微微往後仰了仰。

但即便如此,鞋尖也幾近頂到對方的鞋尖,隸屬於“同一個人”的體溫熱度都可以在這極短距離中進行傳遞,甚至都能感受到另一個自己呼吸間的熱氣,鬼殺隊我妻善逸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頓時覺得自己從腳底板一直涼到了頸椎。

——幹、幹嘛突然把他推到自己的二重身麵前啊!隔著炭治郎他還敢和另一個自己吵一吵什麽的,現在沒了任何緩衝地帶,他可是很清楚能聽見這個自己的聲音,雖然和他很像,但是聽起來可是一點兒也不無害啊!

害怕自己也不是什麽很難理解的事情吧?畢竟很容易聯想到二重身,更何況這家夥的情況分明從一開始就不對,打從照麵時候就很可怕,他才從來沒有臉上濺到那麽可怕血液的時候,也沒有過這麽可怕的聲音,更不會理所當然抽出刀來表情自然地要做什麽可怕的事——這家夥分明超級恐怖的啊!

大概是恐懼使然,鬼殺隊我妻善逸就像是曾經遇到可怕食人鬼的時候,手腳發木,因為太過恐懼,所以被嚇得一動也動不了,隻有額頭上不停滲出的冷汗,和震顫個不停的瞳仁,能表達出他現在的畏懼。

“那個……心髒的‘咚咚’聲也太大了吧?”

直到穿著衛衣外套的我妻善逸都忍不住吐槽:

“聽起來感覺心髒都快要爆掉了,好可怕,真的不會下一秒就暈過去嗎?雖然說我也曾經因為太害怕暈過去好多次,但是你害怕的點我有點不太理解……”

這麽說著,我妻善逸微微眯起眼,明黃色的瞳仁被擋住半截,皺著鼻子審視眼前這個一副被嚇得不輕,冷汗淋淋的“自己”,忍不住好奇往前踏了一步。

“——比我還膽小的家夥我可是從來沒見過哎,雖然說嚴格來講我們都是同一個人,但是就算是我,也沒有怕‘我’怕到這種程度吧?”

他一往前,鬼殺隊那個自己當即“嗚哇!”一聲猴跳起,“滋啦”地化作一道金色電光,連雷之呼吸都在無意識間用上,“嗖”一下就躲在了灶門炭治郎身後。

“你你你你當然不會很怕我了!”

鬼殺隊的金毛嚇得連尾音都開始發顫,飆著淚大聲嚷嚷起來:

“但是我怕你是很正常的!理所當然的!天經地義的!!!因為你很可怕!真的很可怕!咿呀!別過來了!救命啊炭治郎!二重身要來殺我了!!!”

“明明你也很可怕。”

大概是被“自己”排斥的感覺不太好,我妻善逸也有點兒不滿地鼓起臉,頂著腦袋上的啾太郎咕噥了兩句:

“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就已經很可怕了,居然相似到連膽小都要一比一複刻,雖然說啾太郎說我們是一個人,但既然能麵對麵見到,就不能再算是同一個人了吧?還要衝著我大聲嚷嚷,就算是自己也很過分啊。”

——

意外發現鬼殺隊的我妻善逸很害怕另一個自己(可能也不意外),但這也隻能算是幾人出發之前的插曲。

“隱”的速度也說不上慢,沒過多久就送過來一柄用油麻布包裹的寬麵刀具來,我妻善逸受寵若驚地接過,在觸碰到刀柄的一瞬間甚至近乎有股被打通任督二脈的錯覺,感覺連戰鬥力都可以跟著一起提升了。

——這種舒暢合拍的感覺隻有在使用一種刀具時才會出現。

“雖然說消防斧更方便獲取,不過用得最順手的東西,果然也還是要這個吧。”

我妻善逸連雙眸都亮了不止一度,迫不及待拆下了包裹刃麵的布料,隨後驚喜地握住手柄,將這柄“日輪刀”舉在了手裏。

刃麵寬闊,單側開鋒,弧度合適,頭部帶彎鉤,收處變窄,最後歸為尖銳內扣的鐮刀回彎狀加粗刃麵。

赫然是一柄鍛造手藝精良的……日輪柴刀。

——真想試試看有多順手啊。

“如果沒有其它的需求了話,幾位可以出發了。”

沒發現其中一個金毛似乎在拿到“日輪刀”後好像被打開了什麽奇怪的開關,“隱”立刻肅穆下了表情,衝著幾人深鞠一躬。

“出現行人失蹤的地方就在列車站,我們先行查出失蹤人員與一輛列車有關,希望您們能踏上那輛列車,找出乘客失蹤的真凶,並且平安回來——祝武運隆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