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像是預知一樣
雖然在接下任務的時候說著自己不行的喪氣話，但實際上，我妻善逸在追蹤竊聽這方麵的能力水平，經過太宰治的開發認證，是連專業的情報小隊都要甘拜下方的程度。
無可匹敵的速度，過於敏銳的聽覺，光這二者就已經是得天獨厚的優勢，更何況他還姓我妻——咳，在跟蹤上也該有點家族遺傳的天賦。
所以種種優勢疊加起來，導致我妻善逸的跟蹤異常順利，也毫無阻礙地從mimic成員的交流閑聊中獲取了部分突破性的有效信息。
“並非單純逃竄越境，而是有目的而來……所以選擇進入日本境內是有人所指引。”
太宰治將零零碎碎的一些情報歸攏，匯集出了一串鮮明鏈絡，也沒打算避著成功獲取到情報的“功臣”，毫不避諱地在我妻善逸麵前指尖輕點桌麵，喃喃自語道：
“mimic成員交流時提到未在邊境停留，而是選擇直接前往橫濱，針對他們的指引目標很明確，就是牽扯進橫濱當前的狀況中……所以這就出現了幾個問題。”
為mimic指引方向的人或勢力會是誰？
為什麽要讓mimic進入橫濱，這會給幕後的人帶來什麽好處？
給出這個指引的人或勢力是否紮根於橫濱？
究竟是什麽才能讓這一群遊**著的幽靈感興趣，以至於不遠萬裏跨越大片國境線，來到這片彈丸之地的日本？
對於麻煩一無所知會讓人感到困擾，但此刻已經算不得一無所知，甚至在智多近妖的大腦的分析下，隱隱已經有一個推測浮出水麵，可太宰治還是感覺心底隱隱有點發涼。
mimic的體量有多大，以及其首領多次立下的戰績並不是什麽難查到的東西，因對方根本無心遮掩，所以早就已經盛放到了太宰治的桌案，能夠清晰對比出雙方的實力差距。
假如港口黑手黨傾巢而出，不是解決不了這個被時間和絕望磨損嚴重的前軍人組織，但勢必也要傷筋動骨一下子——在中原中也出國的情況下，港口黑手黨這邊能用於處理對方高端戰力的人選自然也一目了然。
太宰治將眼神從桌案上淩亂堆疊的紙張上拾起，緩慢看向了被要求“別打擾我思考”後無聊到縮在他辦公室沙發上擼麻雀的我妻善逸，目光晦暗不明起來。
倘若是撿到這小鬼之前，因中原中也不在，缺乏高端戰力的港口黑手黨必定在挑選應對mimic首領紀德的人選時顯得捉襟見肘，但現在這小鬼足以彌補中也出差而出現的武力值威懾……有一張好牌，也不是不能打出個漂亮的贏局，但前提是這張好牌別被壓箱底。
“……那個，太宰，有點可怕，我總覺得你的眼神快要把我射穿了。”
分明是趴在舒適的真皮沙發上擼麻雀，但本應該沉浸在啾太郎軟軟腹毛中的我妻善逸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戰戰兢兢回過頭來，看向了背後傳來極有存在感視線的方向：
“我要哭了，真的要哭了，你再這麽看著我，我可是會哭給你看的——嗚啊！那是什麽好像我是被放在砧板上剝皮鰻魚肉的目光啊！好可怕！！！”
太宰治對這驟然騰起的鬼哭狼嚎已經鍛煉出了免疫力，麵不改色迎接了一番音浪的衝擊，隨後平靜地揉了揉耳朵，語氣輕柔卻聽不出心情地開口：
“善逸君有見到mimic的首領嗎？”
“沒有。”
提到正事的時候，就算是我妻善逸也會勉強正視一下，從晃悠翹著的小腿的趴姿坐起，頂著一頭燦爛到刺眼的金毛，以及金毛上做窩的啾太郎，露出帶了點畏懼的神色：
“你不是叫我不要被發現嘛，因為很害怕被發現之後會死掉，害怕到想哭出來，所以就沒有打算溜進去，那個配色的首領沒有出現過，老是呆在臨時決定的據點不肯出門，甚至連吃東西都是他的下屬們帶了一包硬幹糧和水送進去的。”
說到這裏，我妻善逸充斥著怯懦的臉上轉而露出一種敬佩的表情。
“他們全都是吃這種東西活著的，甚至連便利店半價便當都沒買過，該說是簡樸還是可怕啊，能每天啃那種東西填飽肚子的人真的好恐怖，我肯定是做不到啦。”
人活著不吃美食，該是多麽有毅力的一件事，簡直有毅力到離譜的程度了，早知道就算是太宰治也會經常吃喜歡的螃蟹料理，而我妻善逸自然更忠於自己的胃，經常跑出去吃點心和鰻魚不說，口袋裏還一直放著沒空過的金平糖罐，而且還得經常分給啾太郎。
“一點特殊收獲也沒有嗎。”
太宰治大概就是最後隨口問了一句，畢竟連人影都沒見到，能獲得情報的可能信更是微乎其微，不過難得也會有出乎他意料的事，就比如說現在。
“不過，有的時候，也會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我妻善逸的懦弱表情仍舊沒變，隻是黃澄澄的瞳仁突然向著邊上一瞥，目光偏下，的確是在思考的神態，乍一看有點違和與詭異，但這種視線落點似乎昭示著主人的心情其實並不太愉快，連帶著慣常大喊大叫的聲音裏都摻了一點冷漠低沉的聲線。
“這種配色的家夥不露麵的話，總覺得姐姐就會催著我快點讓他消失……好可怕，真的好可怕，放著不管感覺好危險，所以考慮過要不要往裏麵扔點普通的炸藥什麽的……”
我妻善逸兀自嘀咕起來。
“不過我在這麽想的時候，就聽到他們的據點裏有個男人的聲音在喊‘躲開有炸彈’，於是就放棄了這個打算，之後發現其實並沒有發生什麽爆炸……”
很熟悉，真的很熟悉，在特定環境中長大，我妻善逸可謂是對“預知未來”這點存在本能性的感知，先前與織田作之助相識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這種感覺，現在則又是類似的情況。
而且，與常人很難思考到這方麵的思維不同，我妻善逸對此可謂是熟練工種。
“像是預知一樣。”
最後，我妻善逸這麽評價道。
——
事態永遠像是被推著往前的車軸，即便太宰治早已察覺到了某些東西，但仍舊在誰的推動下不可避免地傾軋向前，碾過時間，然後出現最糟糕的情況。
在太宰治將調查到的大量情報上報後，港口黑手黨首領森鷗外下令，將由他全權負責應對mimic的戰略部署以及作戰準備，又調度了一大批武裝成員交由其進行指揮，乍一看在盡全力支持，卻轉頭又試圖調走我妻善逸。
這樣一來，看似太宰治手中可支配勢力增加，實際卻派不上什麽用場。
一旦調走擁有決定性武力值的我妻善逸，太宰治那邊的任務將會逐漸陷入僵局，以超乎常理聽力竊取消息才獲得了對方異能力情報猜測，而一旦失去這點優勢，低端戰力與mimic普通成員作戰的指揮難度驟增——並且沒有可以應對mimic首領紀德的高端戰力。
假如想要削減太宰治在港口黑手黨的影響力，亦或是以此削弱其漸豐的羽翼，都可以成為港黑首領對自己學生發難的有力一擊。
作為名義上中原中也部下的我妻善逸，本是在中原中也出差前被太宰治特意借來的壓箱底戰力，私下的屬下借用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更用不到首領的幹涉，但首領偏偏就幹涉了。
說法是在中原中也出差期間，我妻善逸可以暫時交由尾崎紅葉訓練培養其情報收集能力，而在正經上司不在國內、且他也並非幹部直屬部下的情況下，森鷗外的命令絕對是優先於太宰治的最高級，應該被首先執行的鐵令。
而這條命令一旦被執行，被塞了一手爛牌的太宰治縱然智多近妖，但牌爛到連個對子都打不出，全權負責mimic的進展將被拖延，久無成效後，首領選擇其餘人接手這個任務，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還有誰能處理mimic？
誰還有實力能殺死疑似存在預知異能力的紀德？
我妻善逸在獲得情報方麵展現出了巨大價值，這種價值甚至比他的武力值值錢得多，森鷗外發現後自然不可能放這麽個打探情報的好苗子去冒有更好舍棄選擇的風險，所以在情報員阪口安吾緊跟著這個檔口失蹤，森鷗外提出召見一名底層成員後，結論似乎就顯而易見了。
獻祭一個實力強勁卻不殺人的底層成員，放歸異能特務科紮根其中的臥底，交易於他而言極其重要的一張證明，同時還能收攏價值巨大的好苗子，打壓很快就可以殺他篡位的學生……一切都將順著森鷗外預想的設定進行發展，隻要一開始將我妻善逸順利調走——
“善逸君的調動嗎？”
太宰治悠哉悠哉坐在辦公桌後，手肘拄著桌案，掌心托著側臉，像是帶了點懶洋洋的困意，饒有興趣說道：
“沒問題啊，等他回來就可以——善逸君現在可是在執行一件很重要的任務，我連武器庫都批準他進了，現在怎麽能隨便打擾他呢？”
至於是什麽任務……
……
毫無阻礙摸到了mimic再次更換的據點，這一次倒是沒有在聽到據點內有人察覺到他淺扔個炸彈的念頭後放棄打算，我妻善逸掛著瑟縮猶豫的神情，手上格外利索地扔了一圈易爆品。
隨後，在一個披著鬥篷的銀發男人早有預知般躲避掉所有爆破衝出據點時，明黃色的瞳仁猛然盯過去，一眨不眨，眼白處隱隱浮出幾條執著的紅血絲，牢牢鎖定了對方的腦袋。
——姐姐說過，這種配色的家夥，最好要砍掉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