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蓮花去國

三年後,2號實驗場再度開啟。

趙沒有出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問刁禪,“柳七絕和他家小孩兒到底成了沒?”

或許托了趙沒有不在的福,刁禪的黑眼圈淡化不少,愈發像個斯文敗類似的小白臉,戴銀邊眼鏡,文質彬彬地端著咖啡杯。趙沒有把杯子順走,喝了一口,驚道:“我操|你誰?你居然開始喝茶了?”

“我媽寄過來的,她們沙龍最近流行這個,她買太多喝不完。”刁禪道,“你出來晚了一天,柳哥兒剛走。”

趙沒有挑眉,“去哪了?”

刁禪眨了下眼,“婚假。”

話音方落,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笑容又損又賤,先是賊兮兮的傻笑,繼而勾肩搭背,變成了敞亮開懷的大笑聲,前來檢查場地的實驗員被嚇得躲出老遠,差點以為院長和副院長終於一起瘋了。

趙沒有在2號實驗場裏封閉研究三年,終於摸索出一點門道,“佛陀本質是個超級計算機,我沒能把源代碼徹底還原,但是我發現它原先搭載過智能係統,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從智能化這點下手。”

刁禪正埋頭研究趙沒有從終端發來的文件,唔了一聲,“你是想將佛陀人格化,嚐試讓它自我修補?”

“沒錯。”趙沒有坐在椅子上轉了個圈,“以我的腦子是解析不出來了,但我們可以給它裝個腦子,讓它自己想。”

他在這三年裏設計了一個人格程序,已經初步和佛陀實現鏈接,解讀出的成果十分豐厚,刁禪看著他的報告書,咋舌,“這裏麵有好多22世紀的技術遺產……操,這要是送到政府去,趙莫得你當心被殺人滅口。”

“短時間內應該不會。”趙沒有懶洋洋地叼著煙,“畢竟人格係統尚不完善,政府還用得著我。”

刁禪聽得搖頭,他知道這人說的是實話,如果說古都裏還有誰能將佛頭中儲存的數據盡數還原,除了趙沒有找不出第二個。

有句話叫做天才與瘋子隻有一線之隔,用來形容趙沒有並不貼切,這人是心大到海納千姿百態,天才和瘋子放在他身上沒有區別。

刁禪看著用拖把劃著轉椅在走廊中飛速行進的趙沒有,這人才出來一天,實驗大樓裏立刻又開始雞飛狗跳。他歎了口氣,在終端上撥了一串號碼,“……喂,媽?您上次寄來的那個遮瑕還有沒有了,對就是遮黑眼圈的那個……我沒化妝!”文質彬彬的公子哥兒終於破大防,“這是工傷!”

趙沒有製作的人格程序很特別,這個程序並不是直接裝載在佛陀係統裏的,而是獨立其外,看上去更像是趙沒有又做了一台新的超級計算機,讓兩者對衝。

“趙莫得你真是賤的絕世了。”柳七絕回來後看著趙沒有的程序,感慨,“你這是生個兒子去打老子啊。”

趙沒有老神在在,“要用魔法打敗魔法。”

以古都如今的技術,製造超級計算機並不很難,難的是如何使之擁有足夠完善的人格,說的微妙一些,這甚至是在嚐試還原大都會嚴禁的人造人技術。然而正如趙沒有當初所說,重利之下必有豪賭,政府目前還沒搞清楚他到底在做什麽,有些風聲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過終究還是引起了某些人的警覺,趙沒有從封閉試驗場中出來沒多久便被下毒數次,次次死裏逃生。第七次還是第八次從住院部醒過來的時候趙沒有已經很熟練了,把旁邊陪床的柳七絕踹醒,“給我根煙。”

“抽死你得了。”醒過來的柳七絕從兜裏摸出一根棒棒糖,扔了過去。

“這次不是政府那邊動的手,是上層區的一家生物集團。”病房門被推開,是刁禪,“我已經派人過去查了,如果動作夠快,說不定可以直接封掉。”

趙沒有拆開糖紙,舔了一口,皺眉,“我不要荔枝味兒,換一個。”

“趙莫得你什麽破毛病,吃個糖也挑三揀四。”柳七絕不耐煩地摸摸口袋,“我沒了。”

刁禪在衣襟內側掏了掏,找出一根橘子味兒,遞給趙沒有,同時對柳七絕道:“小先生在外頭等你呢,回去睡吧,這兒有我陪著。”

柳七絕看著趙沒有的臉色,覺得以這人的體質大概明天就可以繼續撒潑,便居高臨下地道了個別:“爹走了,你跪安吧。”

“傻孫子趕緊走。”趙沒有連連擺手,“明天實驗室見。”

刁禪看著柳七絕離開,道:“趙莫得,這樣下去不是個事兒,你要不還是繼續回2號場封閉實驗算了。”

“我倒是也想回去。”趙沒有嚼著糖塊,含糊不清道,“但是人格程序推進到采樣階段,必須和外界接觸。”

“采樣?”

“就像養小孩兒,年紀到了總得進入群體生活,不然容易自閉。”趙沒有思索片刻,翻身下床,刁禪被他嚇了一跳,“趙莫得你又要作什麽死?”

趙沒有拎著輸液杆往外走,“跟我來。”

他們回到了2號實驗場,空****的場地中矗立著一台大型主機,趙沒有解鎖操控台,點開一個頻道,清了清嗓子,道:“我回來了。”

“我看到啦。”操控台上傳來一道懶洋洋的嗓音,幾乎是同一時間,刁禪的雞皮疙瘩炸了起來——原因無他,這語氣腔調和趙沒有太像了,聲音是不同的,但除了聲音之外,這簡直就像趙沒有的同卵雙胞胎。

緊接著操控台裏又傳出一聲:“呦,刁禪也來啦?你終於舍得把家屬帶來給我看了?”

“我跟你說了很多遍了。”趙沒有道,“家屬是指組成親緣關係的家庭成員,朋友不在此列。”

“知道了知道了。”那聲音應道,“所以你什麽時候把別的家屬也帶來給我看?”

趙沒有的回答是關機。

他轉過頭,看像刁禪,“懂了?”

刁禪懂了,人格程序和趙沒有朝夕相處三年,把趙沒有的精髓學得相當透徹,所以它有必要開始接觸更多的人性樣本了,就像孩子開始認識世界——無論如何,古都有一個趙沒有這樣的抽風貨色足矣,實在不必買一送一。

從這次出院起,趙沒有不再埋頭於古都的諸多繁冗事務,他將人格係統移載到自己的終端上,隨即興致勃勃、或者說迫不及待地開啟了他的搞事日常。

這人先是聯係上了刁禪他媽,刁家本代家主,開辦著上層區最豪華的沙龍。沒過幾天,一整車的加急包裹被送入古都,當天所有實驗員都看到他們院長開著一輛造型複古的景區觀光車,手持喇叭,整條街都回**著這人懶洋洋的吆喝——

“熬夜必備美容茶,通宵急救遮瑕膏,刁禪用了都說好,能喝還能泡大澡——”

“大都會特供直銷,買一送一,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古都是政府機關,著實沒人想過這裏居然還能搞個體戶,趙沒有開著他的觀光車,在街上堂而皇之地現眼,一時間實驗大樓裏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猜他們院長是抽風還是在搞什麽社會實驗,最後還是剛開完會的柳七絕衝了上來:“趙莫得你又發什麽瘋?!”

“哎呀絕絕!”趙沒有興高采烈,舉起手裏的保溫杯,“喝茶不?巴適得很!”

柳七絕被他一句絕絕惡心得險些摔個跟鬥,擼起袖子就給了他一拳,趙沒有眼圈頓時青了,柳七絕正要接著揍,卻見趙沒有伸手,義正詞嚴道:“慢著慢著。”

隨即掏出一包試用小樣,在眼周塗開,柳七絕還沒搞懂這人在作什麽妖,就看見趙沒有猛地把頭伸出車外,以身試法道:“打架必備遮瑕膏,院長用了都說好!”

死宅們麵麵相覷,社牛們蠢蠢欲動。

趙沒有轉了轉眼珠,卡著柳七絕的脖子把他也薅了出去,再加一把火,“新婚必備,人比花嬌!”

死宅們依然在麵麵相覷,社牛們……大樓裏已經沒有社牛了,全數出動,險些把車淹了。

當天刁禪有事外出,回來的時候接受了眾人極為詭異的目光洗禮,最後還是小先生給他解釋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

被趙沒有這麽一折騰,全古都都知道副院長刁禪喝美容茶塗遮瑕膏,還都是貴婦牌,當天女實驗員們就給他封了個新名號——貴婦院長。連“副”字都省了。

兢兢業業許多年,一朝篡奪院長權,著實是好事一件。然而刁禪怎麽也高興不起來,隻覺得頭大如鬥,當即要去找趙沒有算賬。

此時趙沒有正在被柳七絕追殺,在古都裏逃竄了大半夜,跑到最後都餓了,放下屠刀去吃夜宵,食堂已經關門,兩人蹲在一台路邊的自動料理機前,菜單上隻有蛋糕,趙沒有大手一揮說小意思讓我來,全古都的料理代碼都是我寫的,當即掏出終端改了料理機的加工代碼,柳七絕問他,“所以我們現在能吃啥?”

“我給改成了麻婆豆腐。”趙沒有道,“你吃完還能給你家小孩兒打包一份帶回去。”

麻婆豆腐是小先生喜歡的菜,柳七絕臉色好了點,接著就聽到機器叮咚一聲響,熱氣騰騰的食盒彈了出來。

他們得到了一份麻婆豆腐味的蛋糕。

兩人麵麵相覷,柳七絕覺得這損友實在不能要了,不如現殺現烤。趙沒有發揮失誤,急中生智:“欸刁禪!你回來了!”

柳七絕剛扭過頭,趙沒有拔腿就跑。

這句吆喝純屬瞎貓撞上死耗子,一輛浮空車從天而降,刁禪還真就找來了,直接堵住趙沒有的去路,問:“你到底在搞什麽幺蛾子?”

趙沒有眼看去路被堵,果斷識時務者為俊傑,在街邊坐下,掏出一根煙,“還能幹啥,采樣唄。”

刁禪滿臉我信你個鬼的表情,“你把研究院折騰個底朝天就是在采樣?”

趙沒有:你等等,看我給你編。

“采樣這種事不是開個會多來點人數樣本就行了,需要的是最真實的反應,所以需要有強烈的外部刺激,剛好這事兒還能做個男女對照……”

刁禪對他的人格程序實在不了解,一通忽悠下來半信半疑,“……真的?”

柳七絕:“你聽他瞎扯。”

趙沒有:“。”

所謂成熟的謊言應該是九句真一句假,這樣假話才能一擊必殺。趙沒有說的其實都是真話,他確實是在采樣,但采樣的方法有很多種,的確不必開著觀光車搞個體戶——他是在搭橋。

“最近古都內部有些風波,政府開始警覺了。”趙沒有道,“上麵不同意繼續批複我的人格程序研究。”

刁禪皺了皺眉,“所以?”

“我缺錢啊。”趙沒有夾著煙,理所當然地攤開手,“你又不是沒見過2號實驗場運行一天的賬目流水,光是主機每天燒掉的資金都夠我給政府打一輩子白工了。”

“你缺錢不能來找我要?”

“當然可以。”趙沒有大言不慚,“所以我今天賣的都是你家的東西啊。”

刁禪一愣,隨即懂了,“你聯係了我媽?”

“確切來說,是伯母聯係了我。”趙沒有道,“刁禪你回家當少爺的時候也留點心眼兒,別啥都說,伯母打電話過來的時候我感覺底褲都被她扒幹淨了。”

刁禪想說他嘴嚴得很,是他媽不做人,全大都會都知道這一代刁家家主不好惹,連政府都費盡心思往古都安插人手,天曉得他媽在研究院裏滲透到了什麽程度。

柳七絕聽到這裏也明白了,政府要斷趙沒有的研究,大都會裏能和政府有一爭之力的唯有刁家。趙沒有說到底是古都研究院院長,自主引進資金的權力還是有的,他給刁家行了這個方便,就能把實驗繼續做下去。

隻是古都這些年在他的勉力周旋下維持著各方平衡,如今下了注,說不得就要賭上全副身家。

“少喝咖啡。”趙沒有拍了拍刁禪的肩,“你可得活久點。”

刁禪是刁家家主唯一的兒子,若將來刁家回到他的手中,他們這一局就能贏得盆滿缽滿。

一切盡在不言中,三人蹲在路邊抽煙,最後還是刁禪開口:“所以你采樣了一天,成果如何?”

“我看看。”趙沒有被柳七絕追殺了一天,還沒來得及整理數據,他將終端上的係統打開,一道相當之欠的聲音頓時傳了出來:“呦,這不是貴婦院長嗎?院長好!”

刁禪和趙沒有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麽表情,隻聽那嗓音又是一句:“絕絕也在啊,絕絕新婚快樂!”

三人:“……”

“我看這院長遲早都是刁禪你的。”柳七絕將麻婆豆腐蛋糕拍在趙沒有臉上,對刁禪道,“擇日不如撞日,弑君篡位吧。”

古都引入了刁家的資金流,趙沒有得以將研究繼續下去,他做過一個預測,人類的成年時間需要十八年,他這程序打個折,少說也要小十年。

研究進行到第七年的時候,終端裏的人格從翻版趙沒有、貴婦版刁禪、新婚版柳七絕、混合版三人行發展到了一個說不清楚到底像誰的大雜燴,有一段時間刁禪他媽來古都做客,趙沒有幫著招待,接觸多了,人格變得刁鑽犀利,這一代刁家家主實在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趙沒有聽著終端裏雌雄莫辨的語氣就胃疼,覺得這麽下去不行,得來點猛藥。

他找到兩個損友,宣布:“我要翹班一段時間。”

“你翹班的時間還少嗎。”刁禪莫名其妙地看著他,“至於特意通知?

柳七絕直覺不妙,“你又要搞事?”

趙沒有:“我要回一趟大都會。”

“回就回唄古都裏除了院長不能離開都有休假權……”刁禪突然意識到趙沒有說了什麽,猛地拔高了聲音,“你再說一遍?!”

“祖宗你小聲點。”趙沒有被他吼得耳朵嗡嗡響,“古都裏也就小千號人,這幾年幾乎所有人都被采樣過了,連食堂門口養的狗我都沒放過……但是不行。”

他頓了頓,正色道:“數據還是不夠。”

如今世上除了遠在南極的科考站,唯一的大量人口匯集地就是大都會。

柳七絕倒是沒怎麽猶豫,“行啊,什麽時候走?我也去。”

趙沒有:“拖家帶口?”

柳七絕:“廢話。”

刁禪麻了,他深知趙沒有的德性,但凡什麽事這人做了決定,壓根沒法攔,試圖阻攔隻會越攔越亂,他深吸一口氣,“你要去多久?”

趙沒有:“半個月?”

刁禪一口氣卡在嗓子裏,險些被嗆死,忍無可忍地爆發了:“你醒醒趙沒有!半個月就算我媽來了都幫你遮掩不了!”

“做人不要太媽寶。”趙沒有語重心長,“容易找不著對象。”

刁禪一聲冷笑,“是誰上次跟個狗腿子似的幹媽長幹媽短的?”

“咱們這關係,你媽就是我媽,客氣啥。”

刁禪繼續冷笑,指著柳七絕,“咱們這關係,你有本事說一句你媳婦就我媳婦。”

“……”趙沒有裝聾作啞,“總之這次去呢,最快也得七天時間,這七天裏……”

“最多三天。”刁禪一錘定音,“我跟你一起去。”

“好嘞。”趙沒有一口答應,抬腿就往車庫走,“此事宜早不宜遲,這就走著吧。”

刁禪不禁有些猶疑,這人這麽快就妥協了?

車上,負責開車的小先生看著趙沒有趴在操控台上調整續航時間,“院長,不是說隻去半天嗎?”

“咱們副院長寬宏大量。”趙沒有拍了拍他的肩,“快說,謝謝副院長。”

刁禪:“……”

他們是趁著夜色走的,長庚星在天幕閃爍,趙沒有在車上睡得昏天黑地,不知過了多久,被刁禪推醒,“我們到了,你想去哪?”

“到了?”趙沒有迷迷瞪瞪睜開眼,“我快有二十年沒回來過了,你們誰做個導遊?”

趙沒有打開窗戶,他記憶中的都市已綿延至雲端之上,瓊樓玉宇,燈火如晝,像傳說中的白玉京,一座天空之城。

“最新層正在施工,已經蓋到了七百九十層。”柳七絕點開自己的終端,“出雲戲院半個小時後還有一場夜戲,看不看?”

趙沒有還沒睡醒,揮了揮手,“就這個了,走著。”

這個點的夜戲不會是什麽名角兒,趙沒有大致掃了一遍宣傳頁麵,知道唱的是濟公,至於唱腔他是半點不懂。他很少聽戲,之所以湊這個熱鬧隻是因為沒睡醒,出雲是中層區最好的戲院,包廂裏有軟臥,方便他睡覺。

刁禪也不懂戲,趙沒有將終端係統調整為自動采樣模式,兩人合用一個枕頭,躺在地板上睡得天昏地暗。

柳七絕回頭看了一眼,到底沒說什麽,自打趙沒有開始著手人格程序,刁家資金鏈注入古都,數年下來,這兩人幾乎沒再睡過好覺。

他和小先生是懂戲的,兩人在包廂裏聽完了一整場,地板上的倆貨絲毫沒有要醒的意思,柳七絕去續了票,下一場是鬧天宮,戲碼熱鬧得很,大聖攪亂蟠桃會,迎戰十萬天兵,直叫一個天翻地覆。五顏六色的燈光打進包廂裏,打在趙沒有臉上,饒是滿堂鑼鼓震耳欲聾,這人依舊睡得巋然不動。

小先生看著刁禪翻了個身,而趙沒有就跟死了似的,“院長睡眠質量有這麽好嗎?”

“這兒沒人給他下毒。”柳七絕道,“讓他睡,睡醒再說。”

趙沒有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刁禪已經在喝咖啡,“這是在唱啥?”他看著台上的白臉書生,“叫魂呢?”

小先生給他解釋,“院長,這是《遊園驚夢》。”

趙沒有看了一會兒,覺得那旦角甩的水袖活似火鍋店甩燴麵,還不能吃,他擺了擺手,“得,你們文化人的樂子我不懂。”

柳七絕:“你這叫山豬吃不了細糠。”

“山豬也有山豬的尊嚴。”趙沒有掏出一根煙,“要我坐這兒看上倆小時的大戲台上甩麵皮兒,等我多活個幾輩子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