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同學會(七)

宗一看著敞開的房門,和陸仁商量著:“咱們……進去嗎?那紙人不會還在裏麵吧?”

但真實情況是,現下已經容不得兩人有太多遲疑了,身後的薔薇叢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眼看著藤蔓就要追上來了。兩人對視一眼,直接衝進了別墅敞開的大門,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關上院門,順勢躲在窗簾後觀察人頭樹的情況。

隻見藤蔓勢如破竹地衝出了薔薇叢,而後在門口逡巡片刻,但就是畏首畏尾地不敢突進,最後似乎是不甘心一般又默默地退回了薔薇叢中。

宗一見狀大喜:“可算是甩掉它了。”

陸仁卻笑不出來,他滿臉凝重地對宗一說:“它為什麽不進來?”

“那肯定是因為它不敢進來。”

可說到這裏宗一也沉默了,不敢進來,是怕什麽呢?怕玻璃門?總不見得是怕剛剛還在瘋狂逃命的肥料二人組吧。

這別墅裏,隻怕是有更可怕的東西存在。

兩人目前所處的位置是別墅的大廳。其實不過兩個小時前,他們一行人還在這裏擼串吹牛。如今剛散場沒多久,卻已沒有了之前的歡聲笑語,整個大廳被黑暗籠罩,且靜悄悄地沒有一點聲響,令人從心底泛出一種莫名的恐懼。

宗一謹慎地借著手機光照掃視了一圈,並沒有見到當時小葉屋子裏的紙人。於是他壯著膽子提議道:“要不然,咱們還是先去找齊帆他們會和吧,人多力量大。恐怖片裏單獨行動的最後全死了。”

陸仁覺得這個提議在理,兩人一拍即合,遂決定先去二樓找胡西鄰,再去三樓找齊帆和小班花,至於管家,等人齊了再一起在一樓探索吧,畢竟沒有人知道女仆房裏那個紙人還在不在。

然而天不遂人願,剛走到二樓樓梯口他們的計劃就夭折了。

隻見五六個紙人正守在二樓的樓梯口,就像一排迎賓小姐一樣,隻欠一句“歡迎光臨”。

紙人瞪著死氣沉沉的眼睛,注視著剛從樓梯上來的陸仁和宗一,雖然它們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但那凝視的目光實在是很難讓人產生賓至如歸的感覺。

宗一幹笑一聲,招呼道:“都忙著呢?那我跟我兄弟可得一會兒再來。”說完搭著陸仁的肩膀,轉過身就要下樓跑路。

身後依舊靜悄悄的沒有動靜。

難道這些紙人放過他們了?

宗一走了兩級台階,忍不住還是決定回頭觀察一眼。一看嚇一跳,原本在樓梯口列隊的紙人,竟然也跟著下了兩級樓梯,正在樓梯台階上一字排開,靜靜地望著宗一。

宗一大叫一聲“媽呀”,帶著陸仁連滾帶爬地逃下了一樓。到客廳的時候卻發現原本在女仆房裏的那隻紙人也出來了,正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聽見他們下來的動靜,便扭頭看向他們,像個在家苦苦等待丈夫回家的委屈小媳婦。

麵對這樣的場麵,宗一已經尖叫不動了,他隻感覺頭皮發麻,雙腳仿佛不是自己的,機械前進,不知道要去往哪裏。

此時他聽見陸仁大喊一聲:“去那裏!”宗一想也沒想就掉轉腳步跟著陸仁的指示前進,進去了才發現,陸仁帶他來的地方,是廚房。

幸好齊帆家不是開放性廚房,而是花重金打造了一個封閉式廚房。廚房的玻璃門一關,能拖延一陣子紙人的腳步。但紙人簇擁在玻璃門前的樣子卻可以被裏麵的人盡收眼底,看上去熙熙攘攘,令人頭皮發麻。

宗一一邊對著玻璃門如臨大敵,害怕這些紙人什麽時候跑進來,一邊就聽見陸仁在廚房裏翻箱倒櫃。陸仁找出了一個臉盆和一迭廚房用紙,他冷靜地分析著目前的情況:“如果他們明明可以跟著我們,那為什麽第一次遇見我們的時候沒有追?”

宗一覺得陸仁說得在理,於是順著陸仁的思路往下分析:“因為當時在下雨?”

“是的,這至少證明這些紙人還是怕水的,就像普通的紙張一樣。”

然後宗一就看著陸仁熟練地打開了煤氣灶,把一迭廚房用紙點燃,推開了廚房的玻璃門,把燃燒著的廚房用紙扔了出去:“那它們也一定怕火。”

眾多紙人中的一個正擠在門的縫隙中尋找著機會,一看見陸仁開門就要掙紮著要擠進來,正撞上陸仁扔出來的廚房紙。紙人瞬間被大火給吞沒了,淒厲的尖叫聲霎時在客廳中響起。

紙人徒勞無功地晃動著僵硬的四肢想擺脫火焰的侵襲,在掙紮的過程中卻甚至導致其他的紙人也一起被點燃了。

此起彼伏的刺耳的叫聲響徹耳邊,陸仁卻充耳不聞地用臉盆接水。而後等門外的紙人的慘叫聲停止之後,一盆冷水,把火苗就此澆滅。

得益於別墅的空間大,家具排布比較分散,沒有引燃什麽別的易燃物。隻是廚房門口的牆麵被熏黑了,上麵熏黑的圖形看上去就像一個又一個在尖叫吶喊的人臉,讓人感到惡心。

宗一看這地上和牆上的灰燼,摸了摸心口長舒出一口氣:“這些嚇人的東西是死透了嗎?”

陸仁伸出手在牆上的圖形上抹了點灰,撚了撚,確認隻是普通的紙灰,於是點了點頭:“應該不會再出來了。”

“那還愣著幹什麽!趕緊找人吧!”

兩人三步並作兩步衝上了二樓,胡西鄰的房裏卻空空如也,兩人在二層四處尋找也沒能找到。

麵對此情此景,陸仁和宗一腦內循環了很多種可能性,唯獨沒想過他們上三樓所看到的這種。

三樓的房門洞開著,從樓梯口可以清晰地看見房裏的景象。

管家抓著蓁蓁的手,胡西鄰抓著蓁蓁的腳,而齊帆正舉著刀,準備送進蓁蓁的心髒。

宗一見此情形霎時目眥欲裂,他衝上去抓住了齊帆的衣領,厲聲質問道:“畜牲!你特麽在幹什麽?!”

小班花是許多人年少的夢,其中就包括宗一。少年的夢就像月亮,你不奢求得到,隻希望每每抬頭,能看見明月仍然如同昨日一般陰晴圓缺。

宗一的動作太快,陸仁甚至沒能反應過來。

齊帆受到攻擊後手裏的刀子落了地,他整個人被宗一一把推到了牆上,並且死死按住。他本身梳得一絲不茍的發型已經亂了,盡管金絲眼鏡還在,但臉上不知道為什麽多了幾道血痕,再也看不見之前精英的樣子了,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狼狽。

胡西鄰看見兩人打起來,口裏一邊喊著:“宗一你別誤會。”一邊想衝上來幫忙。然而隻聽見齊帆大喊一聲:“別放手!”胡西鄰便整個被震懾住了,默默維持住了按住蓁蓁腳的姿勢。

被抵在牆上的齊帆啞著嗓子向宗一說道:“這個人不是蓁蓁。”

宗一聞言怔了一下,他飛快地扭頭看向了被束縛住的女人的臉,盡管雙目緊閉如同在沉睡,但那張臉確認是蓁蓁無疑。

“你胡說!”

齊帆正想解釋,卻在此時異變陡生。一個人憑空出現了蓁蓁身邊,不帶一絲猶豫地手起刀落,割下了蓁蓁的頭顱。

是奚和。

場麵霎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沒能反應過來。

陸仁隻能看見滿眼刺目的紅色。鮮血從蓁蓁脖子的斷口處噴湧而出,噴濺在奚和身上,他臉頰上也淬上了一道血痕,整個人看上去如同地獄來的惡鬼一般。

奚和抱起了剛剛割下的頭顱,歎謂一聲:“抓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