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蝴蝶將二人安置在新房內,又叮囑道:“你們在這裏別動,入夜再走,看本姑娘不把他們灌趴下。大人也先別換衣服,我看那群臭男人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少不得等下還要來鬧洞房。”

燕遲把頭一點,蝴蝶又突然認真思索道:“按說三拜完,這禮就成了,你們還要喝合巹酒不?”

二人異口同聲:“不喝!”

蝴蝶又笑嘻嘻出去,將門帶上。

她一出門,季懷真就迫不及待摘下蓋頭,燕遲就在他旁邊坐著,一臉苦大仇深。

剛才看不著,現在瞧見了。

一身紅衣,給燕遲本就俊美的麵容又添一抹豔色。再大的氣,單是看著這張臉,就令人消氣許多。

季懷真琢磨著,按照這人的脾氣,倔是真的倔,犯傻時也是真的傻,一個大活人偏偏心眼是死的,連上床前都要計較一番,如今稀裏糊塗就成了親,還不知要如何懊惱悔恨。

他許是不情願,正眉頭微皺,見季懷真看自己,又立刻起身走開,坐到桌旁。

季懷真冷哼一聲,裝也不裝了:“也不知是誰,原先求著我拜堂成親,如今讓你撿了個便宜,你擺那副臉給誰看。既入了我家的門,不要求你三從四德,隻是以後莫要在外頭沾花惹草,別想著給我戴綠帽子,聽明白了?”

燕遲氣急:“這本就是權宜之計,做不得真。”

“你說做不得真就做不得真?天地拜過,高堂也拜過,你我二人對拜過,你還撞了我的頭!怎麽就做不得真了?我看真的很,我看你巴不得假戲真做,心裏偷著樂呢。”季懷真倒打一耙,妙語連珠,辯得燕遲說不出話。

季懷真見他神色不大對勁,一回到這間房裏,就麵色鐵青,知道他還在為假三喜一事而生氣。

不是生氣,是失望,是心灰意冷。

再一再二不再三,燕遲這次是真動了大怒,季懷真心裏有數。

他突然站過去,站到燕遲身後,變臉如翻書,將人一摟,不顧燕遲掙紮,軟聲道:“真當我是為了這條腿,為了那幾巴掌才殺他?我一幫弟兄,上上下下數十條人命,可全死他手裏了。明日我們一出汾州,我還怎麽殺他?這事我有把握才做,要無完全把握,我也不敢給辛格日勒一家惹麻煩。”

他語氣一頓,又可憐巴巴道:“你從前總說護著我,可我……可我叫你傷心了,我也不知,那些話還算不算數,若還算數,以後碰上這事,我同你商量就是,你若不喜歡,我就不做了。”

季懷真故意提了句“以後”,說完便去偷看燕遲。

若是放在以前,這小子說不得要激動一陣,可經曆過這種種,如今再聽“以後”,燕遲卻是露出茫然痛心神色,謹慎地判斷著這人話中到底有幾分真心。

燕遲已經不相信他了。

他突然道:“你撒謊。”

燕遲定定地望著桌上的龍鳳紅燭:“你的人除了白姑娘都死光了,你有什麽把握?你是有把握我不會袖手旁觀,料定我能帶你殺出重圍,所以你根本不在乎蝴蝶一家的死活,不在乎是否會有人發現,你隻想讓這人死。”

哄人的把戲被燕遲不留情麵地點破,季懷真聽著聽著,笑容收起,表情諱莫如深起來。

原來這小子也沒他想的那樣傻。

他季懷真,又怎會為了區區幾條手下的命,為了區區一頓打去衝動行事?

隻是此事關乎到季晚俠,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三喜是他暗中派回去照顧季晚俠的人,明日一離汾州,他再想找出這人是誰可就難了,又豈有放虎歸山的道理?

他必定要在今日搞清楚他身份,才好順藤摸瓜地拔除陸拾遺安插在季晚俠身邊的眼線,否則時間一長,他怎能保證姐姐與外甥的安全?

至於誰死了,誰活著,誰會為此受到牽連,他又為什麽要在乎。

燕遲將那雙圈在他腰間的手一掰,強行從他懷抱中脫身,他欲言又止地看著季懷真,似有話要說,然而就在這時,一群人哄笑著靠近,看樣子,是來鬧洞房來了。

燕遲正要去拿蓋頭,卻聽季懷真阻止道:“你傻啊,他們是來鬧洞房的,鬧洞房能不看新娘長什麽樣?”

他拉著燕遲往**一躺。

“你壓我身上,上衣脫了。”

門外哄鬧聲越來越近,燕遲瞬間猜到季懷真的主意,隻是那大紅喜服剛剛拋到床下,季懷真就上手將他上身衣服全扒了,拿被子將二人一裹,隻露出燕遲半個**的寬肩。

燕遲瞪著他。

季懷真滿臉無辜:“想哪裏去了,你衣服脫了,這姿勢壓我身上,別人一看就知道咱們在辦事兒,頂多笑你這新郎官猴急而已,又有哪個沒有眼色的非得來看新娘長什麽樣子。”

他故意欺負燕遲,知道他躲不開,將他拉近自己,低聲道:“……裝像點,別露餡。”

與此同時,房門被一群兵痞擠開,大喊著要鬧洞房。燕遲猛地低頭,壓在季懷真頸間,將他的臉擋得嚴嚴實實。

哄笑聲戛然而止,蝴蝶正背對著床榻攔人,嘴裏喊著:“慢些慢些,別嚇到新娘子,你們……”

說到一半,抬頭間那群兵痞各個目瞪口呆,有幾個臉都紅了,蝴蝶回身一看,簡直想罵人,一臉“你還說你不願意”的表情,無語地看了她家小燕殿下一眼。

有人嘀咕道:“原來方才想錯了,我看這新郎官急成這樣,天黑都等不到,想必是對這門親事滿意的很。”

另外一人結結巴巴:“我,我看著也是……”

**,季懷真聽見了,悶笑一聲。燕遲的臉被迫貼著他的,被他這揶揄意味十足的一笑調戲得耳根不住發紅。

偏的季懷真遊刃有餘,在這等緊要關頭還有心情使壞,伸出胳膊摟住燕遲的脖子,側頭在他發熱的臉頰上落下一吻。

他有些忍不住,還想做些更過分的。

又用力抱住燕遲,裝作新嫁娘嬌羞的樣子躲進對方懷裏,冰涼的嘴唇緊貼燕遲的鎖骨。

眾人傻眼,沒想到新娘子竟如此放得開。

蝴蝶也有點傻眼,沒見過男人和男人是怎麽辦事兒的,伸長脖子瞧。

那小兵臉色通紅,頭一次看這樣活色生香的場景。新郎官肩膀結實有力,上麵輕輕橫了條白淨淨的胳膊,與那一身凶悍皮肉形成鮮明對比,引得人無限遐想。

梁崇光聞聲而來,被灌了幾杯酒,再往屋內探頭一看,臉色微紅地怒斥:“簡直胡鬧,回去一人領三軍棍!”

眾人哄鬧一聲,作鳥獸散。蝴蝶低頭喃喃自語,嘴裏“娘哎,天哪,不得了了。”翻來覆去,一步三回頭地替二人把門關上。

燕遲忍無可忍,正要從季懷真身上起來,季懷真卻猛地一拉,拉的人猝不及防,又手忙腳亂地摔回他身上。

季懷真滿臉嚴肅,隨口胡說道:“別動,有的地方鬧洞房,要鬧兩回,等新郎官放鬆之際,就會去而複返,鬧得更凶,萬一你此時起來,不是要露餡?”

燕遲驚疑不定地看著,懷疑季懷真在嚇唬自己。他拿不準主意,隻好又雙臂撐起,虛虛壓著。

雙眼不敢亂看,雙手不敢**,就連腳趾也用力撐著床板,燕遲不敢,也不願真的整個人壓在季懷真身上。

“跟我說說,剛才拜堂的時候想什麽呢。”

季懷真看著他,笑得蔫壞。

“沒想什麽。”

一聽這生硬語氣,季懷真就知道他餘怒未消,思索間用力挽住燕遲脖子,低聲道:“先前也不知道是誰,說要先成親,後辦事。你什麽都沒想,我可是一直在想你。”

他一邊故意歎口氣,一邊將自己貼近燕遲,手指一動,突然把燕遲束發的發冠摘了。一頭黑發登時散開,他五指插進去扣住燕遲後腦,在對方震驚提防的目光中吻上他的嘴唇。

二人不是沒親過嘴,可季懷真主動還是第一次。

從前燕遲使盡手段,**意亂情迷之時趁人之危也好,床下千方百計撒嬌賣癡也罷。隻是親了嘴,卻順不了心,誰叫季懷真毫不掩飾對親嘴一事的反感。可如今燕遲心灰意冷了,看清他真麵目了,要將送出去的真心收回了,這人又攆上來,做了他極盡渴求之事。

這人總是這樣,打一巴掌,再給一個棗。

燕遲心中頗不是滋味。

察覺他分心,季懷真低聲哄誘道:“嘴張開。”

睜眼一看,見燕遲滿眼委屈憤怒,一臉倔樣,就知這人又鑽牛角尖了。

但他有的是辦法治他。

季懷真空出一手,往下一探,隔著褲子撫摸燕遲半勃的性器。身上的人一驚,條件反射性地張嘴嗬斥,一下就給季懷真得逞。

他輕車熟路,將燕遲吻得頭暈目眩,意亂情迷。季懷真輕笑一聲,複又吮吸上來,低聲道:“再叫聲阿妙聽聽。”

燕遲隻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往頭頂湧,十分理智丟了九分,剩下一分還係在季懷真身上,幾乎要控製不住去回吻他。

季懷真又親他一口,退開,柔情蜜意地將燕遲看上一眼,複又吻上去,竟是比先前更加纏綿悱惻。

他若鐵了心討好誰,那人絕對逃不開。

季懷真心想,他原來想錯了,親嘴的滋味也沒他以為的那樣差。

正要趁熱打鐵,跟燕遲圓了這洞房花燭夜,誰曾想手剛去扯燕遲的襯褲,就一股大力攥著,再不能前進動彈半分。他驚訝地睜眼一看,隻見燕遲額角青筋緊繃,眼睛被情欲逼得發紅,將自己狠狠按在床榻上,胸口不住起伏。

燕遲一陣粗喘,滿頭是汗,那一口森森白牙令人發怵,痛苦掙紮的神情看上去隨時會撲上去打季懷真一頓,又或是將他按在床榻上侵犯。

不過季懷真一點也不怕。

他不止不怕,還挑釁地同他對視,反正被**上一頓,爽得也是他。

燕遲忍無可忍,顧不上是否會露餡,猛地從季懷真身上起來。他抓過衣服披在身上,坐在床榻邊猛喘幾口氣,一手捂住臉。

看他下半身的動靜被強行壓下去,季懷真便知道這頓**他是享受不到了,隻一手撐著頭,側靠在**,另一隻手還不老實,去勾燕遲的腰。

這小子像是後腦勺上長了眼睛,季懷真的手還沒碰到他,就又被一把攥住。

季懷真這壞種倒打一耙,笑道:“拉我手做什麽。”

燕遲喉結滾動,似是終於平靜下來,他突然回身,看了季懷真一眼。不知為何,那一眼看得季懷真有些笑不出了。

他預感到什麽。

隻聽燕遲失望道:“我既答應了白雪,定當說到做到,送你去汶陽與她匯合,你大可不必違心討好我……更不必,裝模作樣。”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甚至還覺得我蠢,你以前對我好,也隻是因為想逗著我玩,現在對我好,是想利用我。這些日子你一直忍氣吞聲,百般討好,唯有一刻露出馬腳。”燕遲抬頭,看著他,“你說我不應該再對你抱有期待,這才是你的真心話,你說的沒錯。原先是我想錯了,你我不是一路人。”

他語氣一頓,認真道:“……我不會再當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