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欽差
鄭七等人已經聽住了,鄭七也默認祝三雖然是個來曆不明的小貨郎,但是確實有點本事,他更有耐心聽下去了。
問道:“你猜是什麽?不妨都說出來,對與不對,我會派人驗證。你既好奇,難道就隻在這裏猜,不想知道真相?”
祝三道:“我覺得我猜得差不多了,簪子和鈴鐺都是在盜洞口揀到的。有人盜墓,但這個人不是陳二。陳二是個大傻子,叫人利用了。你說他不缺錢,那就是為了咒他哥哥了。他隻對他哥有怨氣,給他辦事的人卻想著他家祖墳裏的財物。還生怕人不知道是來咒人的,還要在本地再招募些僧道神漢……唉……”
她不著痕跡地將本地的神漢往外摘,又加了一句:“我要猜得對了,那主持的必是從京裏來的神棍,本地招募的是不得在墓園胡亂走動、也不叫他們先去墓園收拾準備的,隻是拿他們擺擺樣子。”
她很注意,一句也沒提到陳大公子,她一點也不想跟這個人扯上什麽關係,這貨能隱忍十幾二十年,也是個狠角色了。
鄭七頻頻點頭,道:“我會去核實。你呢?”
“嗯?”
“就打算一輩子當個貨郎?又或者……幹別的什麽營生?不打算謀個正經營生嗎?”
祝三詫異地看著鄭七:“什麽意思?貨郎不好?”
鄭七笑道:“要不要跟我走?”
“啥?”
金良道:“七郎要收了你做隨從,這可是好事呢,別人求都求不來了。”
祝三的眼神冷了起來,鄭七對金良說的“手上有人命的人,看人和別人不一樣”忽然有了直觀的感受,如果這就是幹過謀殺的眼神,那鄭七認為自己見過了。他麵色不變,道:“你不願意?”
祝三一字一字清楚地說道:“我就算死,也不給誰當人形的牲口!”
“鏘”一聲,金良佩刀出鞘,鄭七微微恍惚了一下,對金良擺擺手,依舊和氣地對祝三道:“小小年紀,哪裏來這樣大的脾氣?你做貨郎可惜啦,有更好的前途,我要你做仆人做什麽?我的仆人夠多了。這我做事,怎麽樣?此間事罷,隨我回京,我給你一份差使。”
鄭七指指院子偏房的方向,說:“雖然也是吏,比起這些在府衙裏謀生的小吏,你做得好時,可以轉做官。如何?你家中母親還好嗎?為她掙一誥命,如何?”
祝三冷著臉:“你真當自己是欽差了嗎?沒見過官兒半路拉個貨郎叫他當差的!我告訴你這些可不是怕了你,你也莫哄我!”
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金良已經完全不耐煩了:“小小年紀,哪來這麽多花花腸子?”
祝三冷冷地道:“這花花腸子但凡少兩根,早叫人坑死了,敢不多想一點兒嗎?”
金良道:“幹點正經營生會死嗎?”
“什麽是正經營生?我倒想種地,我有嗎?”說完,閉上眼睛不說話了。
鄭七依舊脾氣十分的好,說:“不要爭吵了,都歇息一下吧。給他騰個屋子出來。”
祝三道:“你要麽現在把我殺了,要麽現在把我放了……”
鄭七搖頭不說話,往外踱步去了,祝三還要追出去,被金良一把拎著:“你過來吧!”匆匆把祝三扔到了一間屋子裏,派人送了水進去,再把房門一鎖,讓她在裏麵“好好想想”。
…………
“哢嚓”一聲,鎖卡住的的聲音入耳,金良心情好了一些,小跑著找到了鄭七,低聲問:“七郎,我不明白……”
鄭七道:“不明白我為什麽這對個來曆不明的小子?”
“是。”金良知道,鄭七真實的脾氣絕稱不上好,你看他笑,還以為他好欺負,真要過了界,且有好果子吃呢。
鄭七道:“年紀小,相貌端正,與母親同行可見是個孝子,至少不是個逆子,又眼尖心明,又知道些左道旁門,脾氣還很直,也不算貪婪。言談舉止像是讀過書的,還不肯為奴,像是有點骨氣。為人有點多疑,倒也不全是壞事。正是我要用的人。”
金良勸道:“家裏長得周正的孩子多得是,都是老實又有忠心的,七郎要,回去就挑一些,也有讀過書的,不然現教識幾個字也費不了幾年功夫,他們還是咱家的奴婢,父母兄弟都在咱們家……”
鄭七道:“替換死囚的事,陛下震怒,這次鍾宜是因為潛邸舊臣還有幾分舊情才沒有辦他,還讓他下來清查。等他回去,刑部就不是他的了。各地的案子報上來,先經大理寺,再交刑部。這兩個地方的主官,都要換。刑部是誰尚存疑,大理是我的了。”
金良大喜:“恭喜七郎!七郎不到而立之年已是……”
鄭七道:“你高興得太早啦,大理寺裏的小官小吏未必與我一心,或有想欺上壓下瞞天過海做出如先前替換死囚那般的事也未可知。我得要幾個眼明心亮的人,在京城沒根基,不至於被人攏了去,年紀小些無所謂,正方便從小教導。家裏的孩子的好處我當然知道,但我現在需要的不是他們。”
金良道:“七郎想得明白,隻是這個看起來心性不定啊!還要抬舉個來曆不明的人做吏以後做官?”
鄭七笑道:“你看走眼了,他還心性不定?他心誌堅定得很!他若真有本事,我抬舉他做官又何妨?就算本領有限,這幾日收伏了,帶進京城,把大理寺的水攪一攪,也是好的。”
鄭七很有信心,他調-教人是有一套的。祝三看起來有很多事情瞞著他,他也不著急,他隻取中祝三這“好奇”以及真能查出點東西的“本領”,其他的,他其實也不太在乎,更是有信心自己能應付。
金良還是猶豫:“攪混水的事,京城隨便找幾個無賴都能做得到。”
“無賴?我要無賴做甚?不嫌汙了眼睛嗎?成何體統?左右就這幾天,真收伏不了,也就罷了,不過是回京與他們打擂台。這幾天,你看好他!再讓他們準備些柴米布帛之類,他不是還有母親麽?”
“是。”
……——
他兩個慢悠悠的在院子裏邊散步邊說話,四下開闊且安靜,說完了,鄭七道:“你還要再跑一趟,去看看那個什麽盜洞。”
“是。”
鄭七又詢問:“沈瑛到哪裏了?”
金良道:“沈副使最遲後天就該到了,他不能再慢了,走得再慢些,就該問咱們個拖延不前了。”
鄭七道:“也好。”
金良一抱拳,匆匆跑出去再核實盜洞的事情去了。
到了晚間歸來,回報鄭七:“說得沒錯,是有。我又回城裏一趟,想問問本地招募的神漢們去沒去過墓園,卻聽說本地知府與鍾欽差起了衝突……”
“哦?”
“人是知府拿的,不肯給鍾欽差。然而前幾日府衙失火,知府逃命的時候跌傷了,家中一片狼藉,鍾欽差原本該這幾天啟程的,見狀也就不走了,想把這批人犯提了,他想插手這件事,知府不肯給,躺在塌上讓人抬到大牢門口親自鎮守著……”
鄭七道:“沈瑛一來,咱們就進城!”儀仗還在沈瑛那兒呢,副使沈瑛與他兵分兩路,他搶先幾天過來摸摸底,沈瑛打著他的儀仗在後麵慢慢的走。現在,該會合了!
鄭七道:“擺飯,那個孩子呢,咦?他叫什麽?怎麽也忘了問?”
金良道:“我這就去把了他來!問就是了。七郎,這小鬼十分難纏!”
鄭七笑道:“正因難纏,他肯心向我時,必然十分貼心。”
金良道:“七郎沒看錯過人,但願他不要讓七郎等太久。”
大步去開了門鎖,之後一聲怒吼:“人呢?!!!”
親手鎖上的門,如今裏麵空空如也,連根頭發都沒剩下,那個小子,他不見了!
鄭七聞聲踱來,金良親手鎖的人,這會兒人跑了,他的臉上有點掛不住,恨恨地道:“真是頭狼崽子!不大好養熟啊!還不知道身上背了什麽血案呢!”
鄭七笑姿態悠閑地站著,過了一陣兒才笑道:“是個不錯的孩子,很有意思。”
直到晚上吃完飯,金良還是恨恨地,心想,等你拜入七郎門下,咱們再好好掰扯掰扯,你最好是忠心為七郎辦事!回頭要去找這小貨郎留下的擔子,想拿回城去叫人辨認有沒有線索,好順藤摸瓜把人拿的來,不找還好,一找才發現,連擔子也不翼而飛了!金良氣得半宿沒睡著。
鄭七卻好吃好睡,第二天一大早,同院那幾個府衙來人早早地就醒了,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的在院子裏打旋兒,攪得鄭七這邊好些人也睡不好。
鄭七才起身,一騎飛騎過來,叫:“欽差來了!快些準備!還有十裏地!”
府衙文吏大喜過望,趕緊回房換了身衣裳,恭恭敬敬擠到驛站門口等著!
沒到中午,欽差的隊伍就來了!府衙文吏沒搶過驛丞等人,眼看著驛丞著一個麵色蒼白的男子迎了進去。男子一進門,沒說去上房,而是問:“金良呢?”
兩人約定,鄭七以金良名義在城外驛站等他。
金良應聲而出:“金良在此,請。”
先把沈瑛引到了鄭七的院子,在那裏,鄭七重穿回了本身的服色,金良等人護衛,往上房而去。
府衙文吏悔得直拍大腿:“我怎麽眼瞎了?沒想著去拜會拜會?”也顧不得打擾欽差休息了,趕緊跑過去,大喊:“大人,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