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醒來 明知後會可能無期,還是喜歡你。……

夜裏11點, 盛夏終於等到盛明豐的消息:手術在收尾,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

事發時間七點左右,4個小時。他的手術進行了4個小時……

盛夏無從想象。

回家到現在, 一直失魂落魄, 王蓮華講話她也隻是隨口應答。

她在一盞台燈下, 坐得靜悄悄,隻有眼睛和手在動, 反反複複刷著網上的消息。

看了太多視角的案發視頻,她以為自己麻木了, 可還是會感覺脊背僵直心髒抽疼, 而她好似懲罰自己一般, 機械地瀏覽著。

零點過半, 終於刷到南理警方的通報, 即便是單調的官樣描述仍然看得盛夏全身發麻。

【……18:53分, 嫌疑人魯某進入一方書店,右手持菜刀將一方文化責任有限公司負責人蔣某左臂砍傷, 隨後進入書店座位區持刀傷人,造成6人輕傷。學生張某在阻止魯某過程中,魯某所持菜刀跌落,意外致傷右肩一處,魯某擺脫控製後,持水果刀造成張某腹部重傷,隨即逃匿, 目前,警方已將嫌疑人魯某抓獲並依法采取強製措施,相關調查工作正在進行。】

意外致傷右肩一處、腹部重傷……

盛夏喘不過氣來。

她連評論都不敢看。

Q.Q裏,全都是同學們發來的安慰。

就連付婕、王濰、賴意琳幾個老師也給她發了長長的消息。

原來, 他們之間的關係,早已不是一句“到此為止”能夠終結。

身邊所有人都知道的關係,所有人都默認的關係,他和她又幹什麽這樣自欺欺人……

淩晨兩點,盛夏接到盛明豐的電話。

他什麽也沒問,隻是如實轉達消息:“轉到病房了,放心睡覺吧……”

盛夏急道:“我能去看他嗎?”

“醒了再去吧……醒了給你安排,休息吧……”

安心休息,怎麽可能呢?

盛夏一夜無眠,次日頂著憔悴無神的雙眼,早早去了學校。

王蓮華也憂心忡忡,不知道該不該問。

盛夏從來不這樣。

這個女兒有著驚人的情緒管理能力,印象中,別說是這樣鬱鬱寡歡,就是淚眼婆娑的時候,都會照顧著旁人的情緒。

但現在她好像無暇顧及了。

王蓮華隻能開車偷偷跟著她,看她進了學校才放心離開。

盛夏走進教室,大家都用心疼的眼神看著她,欲言又止。

她把手機開了聲音,不敢錯過任何一個電話。

然而過了一天,也沒什麽消息。

午飯的時候,盛夏與侯駿岐對立而坐,誰也沒有說話,身旁空著的座位令人如鯁在喉。

對視間,兩人忽然就同時紅了眼。

侯駿岐一個大男孩,趴著桌子就悶聲哭,周圍的人一個都不知道。

張蘇瑾不在店裏,飯是外聘廚師做的,高高的廚師帽上繡著:臻品苑。

盛夏知道這家酒樓,盛明豐吃飯的時候經常去,那的廚師不好請。

周一,全市聯合第一次模擬考成績出了。

這一次,大家對張澍成績的關注要遠遠高於自己的。

而張澍不負眾望,重回巔峰。

雖然與第二名的分差不似以往那麽誇張,但是坐穩了第一。

王濰站在講台上,念到張澍成績的時候,忽然哽了哽,隨即身子一晃,撐著手臂低頭自言自語:“臭小子,我讓你拿第一你就拿第一,你怎麽這麽聽話……臭小子!”

說到最後聲音有些哽咽,同學們隻見他摘掉眼鏡,背過身去揉了揉眼睛。

王濰收斂情緒,沉道:“張澍同學,他是我王濰的驕傲,是我們六班的驕傲,是附中的驕傲,也是南理的驕傲,我們等他回來。”

張澍的桌上擺滿了禮物和信封。

表白牆小程序上全是給他的表白和祈福。

盛夏想起那條微博下的留言——他是我暗戀的人。

真的有好多好多人,在喜歡著他。

盛夏心底沒有絲毫的妒忌,隻有冉冉而升的暖意——

能遇到這樣的人,是青春的亮色。

能喜歡一個這樣的人,是她的榮幸。

社會類新聞從來不會占據公眾視野太久,但是因為一模成績,#南理砍人#事件再度衝上熱搜,廣場上大半都在討論南理附中和張澍。

#見義勇為學生是準狀元#瞬間占據前排。

狀元、學神加上帥氣的外形,本就足以成為輿論的焦點,更何況加上見義勇為的標簽。

#張澍#的個人詞條,也擠進了熱搜前五十名。

各方媒體聞風而動,一些“周邊”報道層出不窮。

比如有采訪報刊亭老板的。

“我這一天也沒幾個人,我太記得他了,”報刊亭老板五十來歲的模樣,憨厚老實,話也質樸,“這個小夥子,好久之前來過一次,坐了我的板凳,一坐一整天,買好幾根棒棒糖一直吃,一直在看對麵書店,後來就沒見來了,這幾天又來了,每天都來,五六點來,七點多就走了,很有禮貌,很俊,坐我板凳久了不好意思,他還買水買糖買雜誌,哎,多好的小夥子!”

記者畫外音:“他坐這幹嘛呢?”

“這就不好亂猜了……”

盛夏怔住了,她把視頻往回播,反複確認。

老板說的是,這幾天每天都來。

五六點來,不就是附中放學的時間?

七點多走,不就是她出發去恒信大廈上課的時間?

他,每天都去……

是看她嗎?

來回,如果騎車得半小時。

在那呆上半小時一小時的,又離開?

盛夏沒有什麽不敢確認的。

因為他曾親口說過:約會那一天,他去了,他就在對麵報刊亭,陪著她,從始至終。

盛夏好後悔。

那麽多天,她為什麽沒有往那裏看一眼呢?

她想起那報刊亭靠著一株巨大的老香樟,枝葉繁茂,樹影投下來,如同暗夜。

他就躲在那裏,每天看她嗎?

躲躲藏藏,甚至——偷偷摸摸?

這太不像是驕傲的張澍會做出來的事了。

可是她又能想象,他坐在矮凳上,嘴裏叼著棒棒糖,望著她出神的樣子。

他的目光,她都能想象得到。

阿澍——

你讓我如何自處啊?

她真的好想見他。

給盛明豐致電,被告知:“人沒醒,再等等,現在全是記者,案子沒調查清楚,咱別給公安添麻煩。”

盛夏頹然。

日子過得難捱,如同行屍走肉。

就連自己的成績,她也是兩天後,才來得及擔憂。

她正正卡著一本模擬劃線。非常危險。

王濰和付婕一一找她談話。

其實原因很簡單,上學期期末考她進步神速,但不穩定,這學期上來就分心太多,還沒有鞏固好之前的學習方法。

接下來隻能更加專注。

唯一的好消息是,她的稿子,一選過稿了。

這麽短的時間。盛夏知道,付婕在其中做了不少工作。

就連一選編輯都發私信對盛夏說:“你們老師,把自己當父母了,這可關係到一個優秀學生的前途,我也不能耽誤了不是嗎?”

盛夏感激之情無以言表。

“但是二選和終審都特別嚴格,主編那裏可不是這麽容易過的,我盡量幫你催,但是也不一定什麽時候能給你答複。”編輯給她打預防針。

“好。”

“我建議你同時投別的出版社,省外也可以考慮。”

“投了三家。”

“機智。”

事情已經比最初順利太多了。

又是一個夜晚,盛夏又收到陶之芝和辛筱禾的各種鏈接。

最近,比她更關心網上消息的,就是這兩位了。

她粗略看了一眼,兩人發的鏈接都是差不多的。

她點開第一個。

一位大V轉發了南理附中那條音樂社的微博。

【#見義勇為學生是準狀元#人怎麽樣了到底有消息嗎?指路3:09,都來看看什麽叫做全麵發展。//@南理大學附屬中學:年度五四盛典之流光音樂社.】

[南理丟大人了,通報一下傷患現在的情況會死嗎?]

—真的太慢了,發啥屏蔽啥真的夠了!

—聽醫院的人應該沒事了。

[好帥,窒息!弟弟快好起來,出道!姐姐給你撐腰!]

—還是考狀元比較好嗚嗚嗚弟弟好帥!

—這種星可以考慮追一追!

[原博最下評論區,我好像找到張澍微博了@SHU_abcdef]

—真的是!天好可愛,自己評論自己好帥哈哈哈

—雖然這時候不是重點,但是快點進去磕!!

這畫風轉變太快,盛夏有點搞不明白。

這個微博名倒是很像他的畫風,大概是一直重名,煩了,一個個試到最後成了亂碼。

她點進他的微博。

總共也就發了四十來條,最早的一條是幾年前了,幾乎都是轉發的NBA資訊,還有一些遊戲直播回放,頭像是一個明星球員。

他轉發音樂社那條微博的時候評論:[靠,這誰啊真TM帥!]

因為語氣過於花癡,但又頂著NBA球星的頭像不像女生,才引起了網友的注意。

而確定是他的微博,是因為,他去年發過一張照片,照片裏有他。

盛夏眼睛一熱。

照片裏不隻有他自己。

還有她。

那是校運會的時候楊臨宇給他們拍的合照,他把合照截了,隻留下他和她。

這不是一張好的構圖,中間都是空的,兩個人都貼在照片的最邊緣,距離遠得中間能再站下一個人。

她的裙擺甚至都被截掉了。

可這是一張好的照片。

隻一眼,就能看見一段故事。

她是看著鏡頭的,笑容淺淡。

而他視線偏低向左,不是扭頭看她,卻勝過扭頭看她。

眼睛裏傳達出的,是一種帶著“膽怯”的複雜情緒。

這也與盛夏印象中的張澍完全不符。

他也會這樣的神情嗎?

就像……暗戀。

文案:【靠近。】

時間算算,是校運會後的幾天。

不是立即發的。

他大概是沒有什麽粉絲,平時微博也隻用來看看資訊,所以就這麽大剌剌開放權限,仿佛把微博當成是個張揚卻隱秘的樹洞。

在那之後他還發過幾條原創,時間間隔幾乎都有十天以上,並不頻繁。

文案都很簡單,也沒什麽配圖。

【好可愛。】

【天啊她怎麽這麽可愛?】

【喜歡。】

跨年那天。

【還是想要得到。】

然而有一天晚上,他連發了三條。盛夏看那時間,是她生日那一晚。

【我好TM快樂誰懂?算了凡人怎麽會懂!】

【她許的什麽願?三個的話,我總得占一個吧?】

【算了沒關係,還是全許給你自己吧,我要你心想事成萬事如意這輩子都牛逼裏題!給我往死裏開心快樂!】

他一定想不到有一天這個樹洞會被發現。

更想不到會被這麽多人看見。

盛夏看的時候,下邊已經有很多網友留言了。

有人讚他可愛,有人誇他帥,還有人說他們很般配,讓他快點醒來繼續追他的女孩……

盛夏視線朦朧,淚眼婆娑。

這幾日時常哭,可是這一次不同,哭著哭著,她竟然笑了——

不知道他醒來發現這麽多網友圍觀了他的中二語錄,會怎麽樣?

這有損他好不容易樹立的拽王形象。

笑完眼眶還是簌簌流淚。

她真的好想好想好想見到他。

盛明豐的電話在這時候打了進來。

11點半了。

盛夏連忙接起。

“爸爸!”

盛明豐稍頓,忽然笑了一聲,“什麽時候接爸爸電話都這麽迫不及待了,受寵若驚咯。”

盛夏聽父親輕鬆的聲音,心底升騰起希冀,問:“是有什麽消息嗎?”

“嗯。”

“怎麽樣?”

盛明豐:“傍晚的時候人就醒了,沒什麽精神,又睡了,這時候剛醒,護士說狀態挺好,大半夜的沒什麽亂七八糟的人,我讓李旭派人去接你,你看看去吧。”

“謝謝爸爸!”

盛夏連忙換衣服出門,到了客廳才想起來,該怎麽和母親說?

她從來沒有這麽晚出門過。

還沒想好怎麽說,王蓮華已經從房間裏出來了,大概是聽到了動靜。

她看著女兒通紅的眼睛,問:“怎麽了?”

“媽,那個,我同學……他醒了,我爸說我可以去現在去看他……”

說完她沒敢看王蓮華。

同學?

有什麽同學能大半夜出門去探病?

可是她一定要去!

卻不想,聽見王蓮華問:“他,就是宋江,對嗎?”

盛夏猛然抬起頭,“媽媽……”

王蓮華抿著嘴,臉色是慣有的嚴肅,所以看不出什麽情緒,她沉默幾秒,說:“等我換衣服,我送你去,別叫你爸派人接了,來來回回太晚了。”

盛夏呆住。

王蓮華回屋換衣服,盛夏在外邊給盛明豐打了電話。

盛明豐很是驚訝,笑了兩聲,“這樣再好不過,早回家休息,別太晚了,病人要休息,你也早點收心,回到學習軌道上來。”

“好……”

路上,盛夏望著仍舊熱鬧的街景發呆。

她以為王蓮華會問些什麽,但是沒有。

到達醫院的時候,李旭和一位輔警在停車場等著,一路帶著她們進了住院樓。

夜裏的醫院靜悄悄的,幾個人的腳步聲顯得尤其突兀,走廊盡頭,張蘇瑾站在昏暗的燈下等候他們。

盛夏心突突的,一路過來還算平靜的心跳倏然變得躁動不安。

張蘇瑾先同王蓮華頷首打招呼,然後才看向盛夏,拍拍她的背:“沒事了,別擔心。”

盛夏從小窗朝裏望,病房內開著燈,三張病床,隻有中間那張躺著人。

從這個角度隻看到他穿病號服的身體,看不到臉,不知是醒著,還是睡了。

“我能進去麽?”盛夏問。

張蘇瑾點頭:“當然可以,隻不過……”

她湊到盛夏耳邊,“他覺得丟人,在裝睡。”

盛夏:“說不定真的累了,或者是還沒有力氣,我改天再來也可……”

“不可以!”

盛夏的話被虛弱但有點蠻橫的聲音打斷。

是從病房裏傳來的……

走廊裏一片寂靜。

盛夏看著母親顯然怔住的表情,莫名的紅了耳根子。

她忐忑不安地開口:“我進去看看……”

然後不等大人們反應過來,推門進去了。

“咖嗒”一聲,她反手把門闔上。

病**,張澍直挺挺躺著,病號服寬大,看不出傷在哪裏,隻是整個人顯得十分消瘦,褲管大半空**。

他嘴唇有些發紫,顯得幹涸,不似平日那麽光滑,頭發好像長了一點,劉海蓋住了眉毛,柔順黑亮,隻是不太蓬鬆,平日裏銳利的眼眸也稍顯黯淡,整個人看起來安靜而——乖巧。

他究竟是怎麽頂著這副病色吼出“不可以”的?

盛夏來得急,頭發也沒紮,披散在胸前。雙手因為緊張一直放在身前,不知道要說什麽。

能看見他好好地躺在那,就很好了。

“坐,我聲大不了……”張澍上下打量她一圈,開口了。

聲音是盛夏從未聽過的羸弱,遣詞造句也是能省則省。

她遵從他的眼神指揮,坐到了他旁邊病**。

“你怎麽樣,疼不疼?”她開口,問了一句,不怎麽新鮮的話。

他傷在腹部的話,說話腹腔發力,會很疼吧?

“你先不要說話!”他還沒開口,又被盛夏打斷。

他怔了怔,乖乖把要出口的話吞了回去。

盛夏扭頭,透過小窗看到幾個大人似乎不在門前了,才又回頭,忽然湊到他病床邊,拉過邊上的凳子坐下,手肘托腮趴在他旁邊,“那我們說悄悄話,你可以不那麽用力……”

因為她忽然的靠近,一股馨香盈入鼻息,張澍閉了閉眼。

“我問,你答是或者不是就好了。”她聲音低低的,似乎真的要把說悄悄話演到底了。

明明她又沒受傷。

張澍笑了笑,但也不敢扯動肌肉,有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

盛夏微囧。

“嗯……”他微微歪頭看著她,答應道。

離得太近了。他這一扭頭,兩人呼吸可聞。

盛夏感覺脖頸一熱,然而她沒有後退,問道:“疼不疼啊?”

張澍眉頭一擰,道:“這個問題好像不能用是或者不是來回答……”

盛夏:……

那他回答疼或者不疼不就好了?還說那麽多話。

盛夏:“你是不是疼?”

眼前,女孩瞳眸倒映著他,滿眼都是他。

誰還疼?

張澍彎了彎嘴角,改了台詞:“不疼。”

盛夏:“那你什麽時候能坐起來?半個月是不是?”

張澍配合:“不是。”

盛夏:“一個月?”

張澍:“不知道。”

盛夏忽然就不知道再問什麽了,滿腹的話,到了近前竟不知從哪裏說起。

“我可以看看你的傷嗎?”

張澍搖搖頭:“不可以。”

“就看一下……”

“好吧,可以。”

他指了指上衣紐扣,“解開……”

盛夏懵了懵,看看他,再看看他的衣服。

他一副病容,眼神坦**,看不出一點其他意味。

盛夏為自己小人之心懺悔,他受傷了啊,通報說他左臂也傷了,自然不能解紐扣……

她站起來,俯身,想著是腹部,就從最下邊開始解。

可是病號服不僅寬大,還長,下擺都到胯的位置了。

她捏起最下邊那顆紐扣,隨即,動作頓住,整個呆了。

因為她清晰地感覺,手底下蹭過的他的身體——動了動!

幅度很小,但是大概因為病房裏過於靜謐,這氛圍讓一點點輕微的動靜都擦出了化學反應。

盛夏下意識抬眼驚詫地看他,隻見他也瞪大眼睛,盯著自己的——褲/襠。

盛夏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一鼓作氣擰開紐扣,又往上擰開了四五顆。

漸漸地,從紅著臉,變成了紅著眼。

他的右腹處微微凸起,應該是包著藥物或者什麽醫用器械,整個腹部被“五花大綁”,層層疊疊的紗布圍得密不透風。

雖然,紗布白淨得一點髒汙都沒有。

當然也沒有血跡。

可盛夏腦海中全是短刀沒入他腹部的畫麵……

好疼啊。

她有點克製不住了,這些夜裏反複在腦海中拉扯的問題,全都一股腦崩了出來:“你自己已經說到此為止了,為什麽還要這樣,為什麽還給我搬桌子,為什麽每天都去一方書店等我,為什麽看見穿白裙子的女生就……”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忽然增大,及時止住,可眼淚卻啪嗒啪嗒地跌落。

張澍起不來,隻有那隻沒受傷的手抬了起來,去扯她的衣擺,“別哭啊……”

她看見他眉頭緊緊擰在一起,哽了哽,自己從床頭櫃扯了幾張紙巾擦掉眼淚,又坐回凳子上。

這個時候,是不該給他添堵。

她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從流淚到擦淚也不過一兩分鍾。

張澍靜靜看著她。

看來這幾天沒少哭,自我緩解都這麽輕車熟路。

他回想她的“控訴”。

哎,最終還是什麽都知道了。

“因為……”張澍似是無奈地歎了口氣,“明知後會可能無期,還是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