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對峙(二更合一) 有人醋得天昏地暗(……

周一午飯再見到張蘇瑾的時候, 盛夏有些不自然。

一是因為張澍的“通氣”,顯得她很事兒。

二是因為在連廊樓梯下的見聞。

而張蘇瑾隻是笑眯眯地看著她,“來啦?”

“嗯……”

美人笑起來, 她一個女生都失神。

盛夏吃飯時在想, 什麽樣的人, 才配得上這麽美麗的女人?

她摸出手機搜索:君瀾集團。

官網上有企業管理層介紹。

一整頁董事、總裁、副總裁……大半都是姓盧的,但盛夏能一眼認出盧囿澤的小叔。

畢竟就隻有他毛色最淺。

官網上介紹不多, 但盛夏好奇的信息正好有。

27歲。

和蘇瑾姐姐年齡差還是挺大的。不過沒關係,蘇瑾姐姐看起來偏年輕。

盛夏瞥了眼對麵一邊吃飯一邊看NBA的張澍。

他和盧囿澤這麽不對盤, 如果成為一家人……

難以想象。

正出神, 他似是感應到目光, 忽然掀起眼皮, 對上她來不及收斂的視線。

與此同時, 從沒見盛夏吃飯玩手機的侯駿岐湊近看了眼她手機——

“君瀾集團?盧囿澤家的。小盛夏, 你搜這幹嘛?”

“……”

聞言,她瞥見張澍摁了摁屏幕, 大概是點了暫停,然後用一種“質問”的眼神看著她。

盛夏莫名心慌,想把手機趕緊收起來,可越著急越容易出事故,手機“啪嗒”一聲摔在了地上。

侯駿岐眼疾手快給她撿起來,檢查了一下,“沒碎, 小盛夏,幹什麽壞事了心虛成這樣?”

他不說還好,話音剛落就見張澍眉間擰成一個川字。

盛夏抬眼,緊張兮兮。

侯駿岐後知後覺, 也眼神緊張地在兩人之間逡巡。

無果。兩人誰也沒有先開口,一頓飯就這麽沉默著結束。

盛夏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循環——她又發現了有關於他的秘密。

這個秘密,不是烏龍。

真令人瑟瑟發抖。

……

晚修的時候齊修磊帶來兩本書,《高考指南》和《招生計劃》,大夥圍著他嘰嘰喳喳討論,對應自己的成績,尋找著自己的目標學校和目標專業。

辛筱禾看完回來,唉聲歎氣:“啊,東大隻能是我的意難平嗎,不!!”

盛夏也好奇,但是腿腳不便。

“筱禾,你是怎麽挑選自己的目標學校的啊?”她問。

辛筱禾懵了懵:“好像沒有什麽特別的理由誒,就是覺得它好,然後和我成績差得不是很多。但是我錯了,真的差很多!按照我考得最好的一次成績算,接受調劑恐怕都進不去嗚嗚嗚……”

盛夏問:“你想考哪個大學?”

“東洲大學。”

盛夏點點頭,嗯,名聲在外的大學。

辛筱禾問:“你呢?”

“我……”盛夏搖搖頭,“我不知道。”

“哈?”

盛夏抿抿嘴,又問:“那你為什麽覺得東大好呢?”

“額……”辛筱禾思索,“好像也說不上來,大概是覺得很厲害,並且東洲很近嘛,我不想離家太遠。”

盛夏:“那南理大學豈不是更合適,就在隔壁,大概也是差不多等級的學校。”

“還是有差的,南理大學偏文科一些,東洲大學就偏理工科。”

“也是。”

“嗯!”辛筱禾說,“而且,雖然說不想離家太遠,但是也想出去看看,總不能一直呆在家裏,一直呆在這座城市吧?”

盛夏點點頭:“有道理。”

學校、專業、城市,都是考量的要點。還真的是挺複雜的。

盛夏覺得自己有必要買來看看。

“哎,我可能得多手準備,再看看別的學校,河宴的重點大學比較多,但是好遠啊,我這麽怕冷,會凍死吧……”辛筱禾嘀咕著,“像我們這種,頭部高校又比較難夠得著,頸部又不甘心的成績,真的很糾結,哎,張澍最輕鬆了,沒啥好糾結的,考完等著人搶他就行了。”

張澍……

他肯定是要去河宴上大學的吧。

河清和海晏,這兩所,他會選哪所?

正想著,楊臨宇過來了,眼神猶豫地開口:“筱禾,你想考什麽大學?”

辛筱禾瞪他一眼:“你管我!”

楊臨宇:……

盛夏看著兩人,無奈搖頭。

楊臨宇這欲言又止的模樣,真是個小可憐。

筱禾是身在廬山呀,沒心沒肺的。

“你想考什麽大學”,就是最含蓄的表白吧?

盛夏正準備進入學習狀態,想到什麽,拍拍辛筱禾,“筱禾,你知道,張澍和盧囿澤為什麽……關係不好麽?”

何止關係不好,簡直針鋒相對。但盛夏問得很委婉。

辛筱禾驚訝於盛夏這個問題,盛夏幾乎從不主動打聽“八卦”。

事關張澍和盧囿澤,這微妙的關係,辛筱禾都不知道怎麽說比較好。

猶豫半晌,辛筱禾問:“你是為了張澍問的,還是為了盧囿澤?”

“嗯?”盛夏沒聽明白。

辛筱禾:“這麽說吧,你想聽誰的視角的?”

盛夏:“第三視角吧。”

辛筱禾:……行啊不上套。

“嗯,我想想怎麽說……”

盛夏:……這麽複雜麽?

“簡單來說就是盧囿澤舉報了張澍、侯駿岐和陳夢瑤。”辛筱禾先一句話總結。

還與陳夢瑤有關麽?

盛夏問:“怎麽回事呢?”

“是高一時候的事了,當時盧囿澤還是學生會的,就挺有使命感的一個人?也是有點刻板,我也不知道怎麽形容。就,他跟年級舉報陳夢瑤在酒吧駐唱,還舉報張澍、侯駿岐打架。有人說是張澍和侯駿岐為了給陳夢瑤出氣,把幾個社會青年給打了,也有人說和陳夢瑤沒關係,他們是江湖恩怨,還有說侯駿岐給人那一腳,直接把人摔得頭破血流,具體怎麽樣大家都隻是猜,反正後來他們三個就都被通報批評了。”

“啊?”盛夏震驚。

這……不是情敵操戈就是江湖恩怨的,聽起來都很……社會啊……

“就是這樣,但那時候盧囿澤和張澍、侯駿岐不一個班,就沒啥事,後來高二分到一個班,頭一天侯駿岐就直呼嗶了狗了……然後雙方也完全不是一個作派的人,就這麽僵著唄,說起來本來盧囿澤還在張澍他們家那午托呢,因為這事兒才退了的。”

那還真是,挺糾結一事。

怪不得,開學那會兒,侯駿岐曾問她,盧囿澤是不是初中的時候就愛打小報告。

這、頭破血流了,不算,小,報告了吧?

“那,這樣的話,陳……”盛夏八卦別人,有點開不了口,“陳夢瑤為什麽,追盧囿澤呀?”

這說大了,算仇人了吧?

“不打不相識?為了盧囿澤太子爺的身份?為了氣張澍?”辛筱禾猜測道,“我不知道啊我瞎猜的,反正他們幾個的故事眾說紛紜,我可不敢再主觀臆斷了,怕張澍再說我謠言嗶嗶機。”

如此聽完,盛夏還是沒法判斷,他們到底結怨多深。

但積怨已久,算是確切了。

這兩人要是坐在一張餐桌上,不知道會怎麽樣?

……

晚上王蓮華來接,盛夏讓母親先繞到北門去買《高考指南》和《招生計劃》。

回到家,盛夏還沒來得及翻看,王蓮華就饒有興致地邊看邊感歎:“竟有那麽多學校啊?”

盛夏說:“對照成績就所剩不多了。”

王蓮華頭也沒抬:“你先去學習吧,我給你看看。”

盛夏正要走,又聽王蓮華道:“我看南理大學就很好,教務處一個招生的老師還是你爸爸以前的下屬,你也可以繼續住在家裏,多好。”

“南理大學,分數也很高的。”盛夏喃喃說。

“不是在本地有照顧政策嗎,你現在還有一個學期呢,別說喪氣話,”王蓮華翻著書,又說,“我看南理也還有不少好大學,南理科技大學也是一本吧,本地的大學在就業上也是有優勢的……東洲也可以考慮,很近。”

盛夏沒有再接話。

很明顯,母親希望她留在南理。

東洲大概就已經是她能接受的最遠距離。

盛夏腦海裏冒出辛筱禾那句話:總不能一直呆在家裏,一直呆在這座城市吧?

像她這樣,都到了高三還不知道自己想考什麽大學,甚至對大學沒有什麽概念的人,應該不多吧?盛夏想著,決定上網到處看看。

她先點開了河清大學的官網。

頁麵刷出來的時候她的心輕輕一顫,她怎麽敢的呀!

轉念又想,就當是,提前看看他可能會去的學校吧。

與有榮焉,不是嗎?

首頁是古樸莊嚴的校門,河清大學幾個鎏金大字熠熠生輝。

盛夏從學校概況看到院係設置,還有一些學生活動概況,甚至連某某老師獲得“三八”紅旗手的消息都給看了仔細。

原來大學,是這樣的啊?

看到圖書館藏七百多萬冊圖書,盛夏滿腹激慨。

那得是多少書?

市立圖書館差不多是這個數吧?

原來,好的大學,是這樣的啊?

想想那高得嚇人的分數線,盛夏趕緊點了退出。

別看了,看多了容易做夢

……

兩周一次的複查,順利的話,這是最後一次。

之前都是李旭帶她去的,這次盛明豐居然親自來了。

醫生說愈合情況非常好,照顧得很好,沒什麽磕碰,小裂痕都沒有,可以按時拆除,吩咐說,每天可以戴著石膏嚐試走一走,鍛煉鍛煉。

一切都很順利,盛明豐在外邊安排了晚飯。

盛夏婉拒,她感覺一下午耗在醫院就已經夠蹉跎的了。

“有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盛明豐說。

晚飯還是安排在常去的飯店,鄒衛平也在。

包廂門剛打開,鄒衛平走過來扶她,“快好了嗎,我老早就說去看你,你爸說,嗐,我這老子都見不到,別說你了,盛夏啊,比書記還忙!”

盛夏說:“快好了。”

盛明豐今天心情不錯,笑道:“可不,我女兒這學習的韌勁,像我!”

鄒衛平癟癟嘴:“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又強又軸,夏夏脾氣這麽好,哪裏像了?”

盛明豐說:“我女兒我不了解?盛夏也就是看起來脾氣好,強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還不帶通知你的,骨子裏軸!”

盛夏:……

“夏夏啊?”

盛夏抬頭,看著父親。

盛明豐問:“你想考什麽大學,有主意了嗎?”

盛夏搖搖頭,“看分數吧。”

“那你媽的意思呢?”

“媽媽可能想讓我考南理大學。”

“南理大學很好啊,又近。”鄒衛平說。

盛明豐多年前為了晉職念過南理大學的在職研究生,知道這所學校的含金量和分數。即便是屬地分數照顧,盛夏的成績,也有點懸。

他背手摸摸下巴:“有信心嗎?”

盛夏無意識歎了口氣,“沒有。”

氣氛僵住,鄒衛平道:“先吃飯吧,菜都涼了。”

看來父親叫她來,也是聊學校的事。

盛夏食之無味,很快就撂了筷子。

“夏夏,你要不出國吧,你把語言學好,其他的材料交給機構去準備就行。”盛明豐淡淡道。

不是商量的語氣。

盛夏:“我不想出國,至少現在不想。”

想到“異國他鄉”這個詞,就莫名悵然。

如果她出國了,母親怎麽辦?

“這是對你來說,最好的選擇,”盛明豐雙手扶肩,姿態就如同坐在各種大會的主席台上,慈眉善目,卻莊重威嚴,“之前你李哥給找過機構了,人家來找我談過,手頭有一些很合適你的大學,排名可比南理大學要高很多,有些是河清大學海晏大學都比不上的。”

這話很明顯。

她選擇出國,如果操作得益,語言再考個好分數,就能去比東大河大更好的學校;而她如果選擇留在國內參加高考,那麽大概率連南理大學都考不上。

這似乎是個沒什麽好猶豫的選擇題。

“你的英語基礎也不差,其它科放一放,把精力放在語言上,語言成績過了就行,高分的話那更好,有獎學金,雖然我們也不在意這個,但是對你自己來說,會是莫大的精神鼓勵,你回去和你媽媽說一說。”

盛明豐徐徐善誘,擺事實、講道理。

盛夏一言不發。

學習,真的就不可以是她一個人的事嗎?

張澍,你說的,怎麽這麽難?

……

飯後盛明豐親自開車送盛夏回學校,下車時竟碰上了從車棚出來的盧囿澤。

“夏夏,”盧囿澤叫住盛夏,這才看到盛明豐,叫了聲,“盛叔叔。”

盛明豐看著盧囿澤,苦思冥想的模樣,“盧——”

“盧囿澤,”盧囿澤自我介紹道,“叔叔,我們見過。”

“對,”盛明豐感慨笑道,“以前還是個小胖子,這會兒都長這麽高了。”

盧囿澤:“先橫著長了才豎著長嘛。”

“一表人才了,你爸有福氣。”盛明豐誇獎。

盧囿澤看一眼盛夏,從容接話:“盛叔叔才最有福氣。”

盛明豐笑聲爽朗。

因為盧囿澤在,盛明豐就沒送盛夏到班裏,開車離開了。

盧囿澤走在盛夏身旁,兩人穿過走廊。

從一班到六班,教室裏又是一番鵝群效應。

盛夏隻能快些走。

盧囿澤說:“夏夏,我聽我爸的助理說,你報了和我同一個留學機構?”

盛夏一怔,她自己才剛知道,他是怎麽知道的?

轉瞬她又了然,指不定這機構就是盧囿澤父親推薦給盛明豐的。

“我不知道,可能是吧。”她實話實說。

盧囿澤聽出她語氣裏的消沉,問:“你不想出國嗎?”

盛夏:“我還不知道。”

盧囿澤:“我剛才在家聽說的時候,真的挺開心的,如果有認識的人一塊,感覺出國也不算太難受。”

還沒什麽進展的事,盛夏不好應答,兩人就這麽沉默走著。

快到教室後門時,前門那邊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有一群人從連廊那頭風風火火走來,拐彎三兩步台階就上了六班走廊。

都是盛夏熟悉的聲音。

都是熟悉盛夏的人。

兩隊“人馬”狹路相逢,不約而同停下腳步,就這麽對視著矗立。

張澍和侯駿岐、韓笑他們幾個人一起,約莫是剛打球回來,一群人大汗淋漓,校服外套有掛肩上的,有紮腰上的,已是初冬的天,少年卻衣衫單薄,活力十足。

與病懨懨、死氣沉沉的盛夏這邊形成強烈反差。

張澍背著個斜挎包,手裏抓著個籃球,高高站在那,麵色是運動過後的潮紅,目光卻如月色一般森冷。

空氣中仿佛彌漫著無形的硝煙。

半小時前,附中籃球場。

打了場街頭賽,中場休息,場地換給學弟,幾個大男孩或坐或立在樹底下喝水閑聊。

韓笑碰碰侯駿岐肩膀,“最近澍哥咋了?”

吳鵬程也湊上來,“看著不高興?”

侯駿岐低聲:“為情所困!”

韓笑:“啊?因為盛夏?”

侯駿岐幾乎耳語:“盛夏百度了盧囿澤他們家……”

“哦謔!”

“啥玩意?”

張澍坐一旁,睨一眼幾個好友,當他聾子還是瞎子?

不過他也沒在意,倒是想聽聽看這群臭皮匠能聊出個什麽來。

“說起百度,”劉會安想起什麽似的,忽然掏出手機,“不是我刻意扒人家啊,是偶然聽我媽說,咱年級的轉校生是盛明豐的女兒,我爸那一臉震驚樣,我尋思盛明豐是誰啊,我不care,但我又尋思咱年紀還有別的轉校生?沒有,所以我也百度了……”

他把手機遞給幾個兄弟,嘴裏還嘀咕著:“剛開始我想哪個ming,哪個feng,好家夥,一打就自動出來詞條了……”

“臥槽!”

“神他媽?”

“這,有些人低調起來真能藏?”

侯駿岐看一眼張澍,後者席地而坐,兩手隨意搭在膝蓋上,一副,似乎,了然的樣子?

他叫了聲:“澍?”

張澍看過來。

他把手機遞過去。

張澍瞥一眼頁麵上漸變灰底色的證件照,接過手機往下滑動。

嗯……履曆豐富紮實的一方父母官。

其實,那天醫院裏那個情況他能猜到一些,但實際職位比他想的,還要再高一點。

張澍把手機遞回去,麵無表情。

好像,不止高一點。

確實如韓笑所說,有些人低調起來,真的看不出。

一群人還沉浸在“我兄弟喜歡的女孩是一把手千金”的震驚之中。

張澍站起來,拍著球進場,一個三分球把籃板砸得震天響。

大概他氣勢太凶,幾個學弟收了球,乖乖退到一邊。

侯駿岐幾人麵麵相覷,搖搖頭也進場繼續打球。

張澍打得又急又沒章法,球個個“哐哐”砸籃板,也不管進不進,發泄一般。

吳鵬程第N次跑老遠撿球,回來一邊擦汗一邊吐槽:“大哥,您能輕點嗎?”

張澍沒收斂,幾個人隻能舍命陪兄弟。

又一個三分球猛地撞擊籃板飛了出去,瞬間跑出好幾個籃球場,都快滾到教學區了。

這回張澍自己跑去撿了。

幾個人沒等到張澍回來,隻看見他撿到球以後,站在鐵絲網旁,靜靜看著外邊。

侯駿岐和韓笑跟著跑過去,順著張澍的目光看過去——

不遠處的校道上停著一輛奧迪車,邊上站著,他們剛才百度上看到的那個人,盛明豐。

以及,盛夏和盧囿澤。

他們和樂融融,談笑晏晏。

韓笑低聲:“阿澍……”

張澍還是麵無表情,把球夾胯邊,淡聲說:“不打了。”

……

眼下這情況,可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侯駿岐想嚐試打破這莫名對峙的局麵,小聲說:“他們倆一個小區,可能隻是順路……”

張澍有了反應,睨了他一眼。

誰不知道盛夏今天去複查了?神他媽順路。

韓笑擰了一把侯駿岐胳膊,“你他媽不會說話就閉嘴。”

這不是強調“門當戶對”呢嗎?傻子一個。

盛夏搞不懂張澍那要吃人的眼神是怎麽回事,她不想撞槍口,拄著拐杖從後門進了教室,費力地穿過布滿書箱的走道,到達自己的座位。

這段路,如果從走廊外走前門進來,會好很多。

可她沒有。

門外,張澍看著那倆人一前一後進教室,盧囿澤跟侍衛似的護在身後,他勾起一邊嘴角“嗤”了聲,把球扔給韓笑,進了教室。

幾個人作鳥獸散,都眼神同情地看著侯駿岐。

盛夏剛坐下沒多久,感覺身邊椅子被猛地一抽,高高大大的少年猛地落座,隨後,也不知道是怎麽,一片靜默,過了大概一分鍾,張澍才猛地轉過身,手隨意但很重地落在她椅背。

盛夏一懵,扭頭看他。

他這個姿勢,就跟環著她似的,那目光筆直而銳利,眼裏滋滋冒火光。

幹、幹什麽?

“勸你好好學習,都這個時候了腦子裏少裝些有的沒的。”張澍出聲。

聲音很低,像克製著音量,隻有他們倆能聽見。

他語氣很重,沉得好似每個字都要把盛夏壓死。

她喃喃出聲:“你,你在說什麽?”

他幹嘛忽然發瘋?

張澍喉結滾了滾,想要說什麽又忍住了,似是無語極。

“嘭”的一聲,他把他的挎包拎起來一把放在盛夏桌上。

盛夏嚇一跳,整個人下意識猛地往椅背靠,卻忘了他的一隻手臂橫在那,他也不知是下意識反應還是怎麽,就著她的動作忽然就摟住了她靠上去的肩膀。

霎時,兩個人都僵住了。

隔著衣服,依然能感覺到,女孩的胳膊細細軟軟,仿佛再用點力就會掐斷。張澍整個手臂似過電。

而盛夏的臉在一瞬間爬上潮紅,看著比剛運動過的他還要熱。

“你、你你……”

張澍回神,倏然放開手,眼神有些閃躲,嘴上卻不落下風,“你什麽你,坐都坐不穩?”

盛夏無辜極了,覺得眼前這個人莫名其妙極了。

他為什麽忽然凶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張澍看著女孩敢怒不敢言的驚恐眼眸,幾不可察地歎了口氣,聲音放緩和了些,下巴一揚指著他的挎包,“打開。”

盛夏還在驚懼之中,順著他的話就去拉他挎包的拉鏈。

他又吩咐:“拿出來。”

盛夏狐疑地看他一眼,還是把裏邊的東西都掏了出來。

是十好幾本筆記本。

她又投去疑惑的目光。

張澍:“翻開。”

盛夏算是知道了什麽是真正的鬼使神差,明明不知道他到底要幹嘛,明明委屈得要死,還是順著他的發號施令去做。

他當真如鬼如神,聲音冷得能讓周遭一夜入冬。

盛夏手都快打顫了。

【數學】張澍高一二十班.

【數學】張澍高二六班.

【物理】張澍高一二十班.

……

……

一本一本,是他高一以來所有的筆記,以及錯題本。

最下邊還有一個文件夾,裏麵是他各科對應的月考、期末考試卷。

盛夏驚訝地看著他。

張澍涼涼開口:“你不想取經了要還俗還是怎麽,我管不著,我送佛送到西,仁至義盡。”

她雖然聽不懂他在說些什麽,還是揚起笑臉,真誠道謝:“謝謝你啊,張澍。”

張澍收回搭在她椅背的手,轉回去坐正了,輕哼一聲,“這是你應該謝的,畢竟這個百度搜不著。”

盛夏:……

她似乎隱約摸出點什麽線索了,他,還在為她搜索了盧囿澤他們家的事生氣?

看來他和盧囿澤,真的矛盾不淺。

但是,他不是說,陳夢瑤,不是他的舊愛麽,那為什麽還為了人家打架?還對盧囿澤這麽大的敵意?

還是說,實在追不上,在眾人麵前這麽說,挽回麵子,也聊以自.慰罷了?

本來還想著,要不要幫助他和盧囿澤冰釋前嫌,眼下看來,她太高估自己了。這件事,她沒有能耐做。

想不明白其中的糾葛,她忽略心下隱隱的不舒服,無奈地搖了搖頭。

沒想到這個動作被身邊的少年捕捉,身側傳來他的質問:“怎麽,我說得不對?”

“嗯?”盛夏又懵又慌,下意識回答,“你,你說得對。”

張澍:“期末考試前必須抽時間把前兩年卷子做一遍,錯題做三遍以上。”

“誒?”盛夏驚喜道,“附中高一高二的月考期考卷麽?”

張澍仍舊沒好氣:“要不然呢,你們二中的垃圾卷嗎?”

盛夏:……他真的太凶了。

她心裏隱隱有一些酸澀,一為他把對情敵的氣撒在了她身上,二為……

二為,他們是情敵這個事實。

她眼睛裏似乎有水光,看起來委屈巴巴的,張澍怔住,強製自己摁下火氣,又忍住揉她腦袋的衝動,轉了回去,冷淡卻詳細地交代:“你先看筆記,從高一的開始,和自己以前的對一對,查漏補缺,有不明白的及時問我,錯題本先別管,過兩天我把空白卷給你找來。”

“嗯。”她回答,又想到,不容易弄到吧,都過去這麽久了,老師那都不一定能弄到吧,於是問:“從哪裏找呀?”

張澍冷笑一聲:“總之不會是百度。”

盛夏:……

侯駿岐在前座默默聽著,心有餘悸瑟瑟發抖。

老天爺啊,有人醋得天昏地暗,救救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