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麻了 別喘了哥。

入了冬晝短夜長,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王蓮華才談完。

盛夏聽見她和賴意琳一邊下樓梯一邊聊。

以前在二中也是,一開家長會, 王蓮華絕對是最後一個走的。不過那時候, 她在二中算尖子生, 不少老師又知道她爸爸的關係,吃人情往來那一套, 都比較殷勤。

現在……

哎……

她都能想到,幾位年輕老師不知道對她媽媽有多無奈了。

她從樓梯下邊出來, 賴意琳誇讚道:“盛夏真是非常努力的一個孩子, 你看, 別人都出去玩了, 就她還在背單詞。”

王蓮華歎氣, “哎, 咱們也是笨鳥先飛,成績不夠就多努力了。”

“沒事的, 這一次數學平均分就低,又是第一次考那麽全麵,盛夏之前有些知識結構接不上,也是正常的,來得及。”

“誒,誒,那就好, 辛苦老師們了。”

“應該的,我們都很喜歡盛夏。”

“……”

又是一番寒暄,盛夏可以斷定,這話剛才在辦公室沒少重複。

不過, 賴老師說的,和張澍是一樣的。

他的分析,還是挺精準的。

終於道別,王蓮華帶著盛夏出去吃袍公館,花膠雞一燉就不少時間。

王蓮華問:“你和午托老板娘的妹妹同桌啊?”

盛夏一怔。

王蓮華參加家長會,向來目不斜視,不怎麽與人交談啊?

妹妹……

嗯、這?

明明是自己營造的假象,現在卻覺得羞於麵對了。

“嗯。”

“那上次醫院那女孩不是你同桌啊?”

“也是,我們是輪著來的。”盛夏又把奇奇怪怪的座位安排說了一遍。

“那還挺巧的,”王蓮華感慨,“你之前說,在午托那,老板娘沒少照顧你,有時間啊,我買些禮品去拜訪拜訪。”

“不用的不用的不用的。”盛夏連連拒絕。

王蓮華覺得奇怪,“怎麽?”

“我帶過去就好了,午托那邊還挺忙的。”

“也好,”王蓮華隨口問,“她妹妹成績好不好啊?”

盛夏快要無法直視“妹妹”這個稱呼了。

眼前閃過少年凶器一般、比鴿子蛋還大的喉結……

呃……

“比我好。”盛夏說。

王蓮華滿意點頭:“那你多向人家學習,王老師還提到,你們班的第一保持年紀第一啊,斷層的分數,你之前說學人家的錯題筆記,學得怎麽樣了?”

盛夏:“在按他的方法在做了,確實挺好的。”

“多看多學,確實換個平台身邊同學都不一樣。”

“嗯。”

盛夏鬆口氣,看來母上大人對今天的家長會還算滿意。

……

盛夏趕在晚自習前回到了教室,張澍已經到了,身邊慣例是圍著一群人,近期NBA戰況激烈,男生們經常突然就圍過來聊得火熱,侯駿岐還經常熬夜看球,第二天上課睡一天。

張澍則是見縫插針,課間、吃飯的時候用手機看。

不過他們今天聊的竟然不是球。

也可能已經聊完了,這會兒正在調侃張澍……的桌子。

“這也太娘了?”

“這筆袋還能忍,書立貼的是什麽玩意呀?”

“阿澍,這盛夏搞的吧?”

下午目睹一切的楊臨宇開口:“你可真是個大聰明。”

“多好看,你是不是瞎?”張澍語氣不善,“不好看嗎?”

眾人違心奉承,語氣帶著反義:“好看好看,可真好看,你說好看就好看。”

“你懂什麽,這叫愛屋及烏!”

愛屋及烏……

這什麽犯規的用詞啊?

盛夏心口像被什麽東西一撞。

她現在掉頭出去行不行?

鈴聲響起,一堆人作鳥獸散,一轉身就看到了門口暗處纖細的身影。

一個個眼神打趣著回自己座位了。

盛夏也低著頭,拄拐慢慢回到座位。

“我給你撕下來吧?”盛夏指了指那些貼紙。

張澍不以為意:“撕下來還能再回收利用?”

盛夏搖搖頭。

“那幹嘛撕它?過河拆橋啊?”

“……”

也不知道他是真覺得好看,還是在背後賣她個麵子,他這個人,好像總是這樣,當麵說賴話,背地反倒說好話。

不按常理出牌。

盛夏也不多糾結,但是把自己的筆記本和筆袋都收了回來。

完事就開始學習,自己幹自己的,沒再有其它話。

半晌,感覺身邊少年湊近,低聲問:“今天我這配合打得怎麽樣?”

盛夏扭頭,他的臉近在咫尺,她連忙後仰了些,“什麽配合啊?”

張澍把她驚弓之鳥的狀態看在眼裏,“你媽媽沒看出什麽吧?”

盛夏心口突突跳,忽然想起,妹妹什麽的……

“沒、沒有。”

“放心,我跟我姐通過氣了,拆穿不了你,”他聲音很小,氣息吹拂在她耳畔,“不過……同桌是男生又怎麽了?你之前在二中被你媽媽抓過早戀?”

盛夏連忙扭過頭去,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沒有!”

“沒談過?”

“沒有!”

隻聽一聲輕笑,他也坐直回去,終於離她遠了些。

老師進來了,課前慣例巡視一圈。

他沒再說話,盛夏打鼓的心平靜下來。

……

周末陶之芝到翡翠瀾庭來看望盛夏。

自從盛夏腿傷,她們的一方書店之約就斷了,姐妹倆各自為學業奔忙,隻偶爾在Q.Q上聊兩句。

這周末正好吳秋璿也回來了,而王蓮華帶著檸檸去心理醫生那了。

家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吳秋璿大剌剌癱在沙發上看選秀節目。

盛夏和陶之芝有一搭沒一搭聊天。

聊學習聊新朋友聊——張澍。

盛夏告訴過陶之芝她的腿是怎麽傷的,她的閨蜜不同情她也就罷了,還直呼偶像劇現場,所以追番來了。

“所以他每天都背你上下樓吃飯?給你打水給你係鞋帶呼之即來揮之即去?”陶之芝震驚中。

盛夏:“也沒有,就剛上石膏那幾天,我現在可以自己上下樓了。”

“靠,不對勁,”陶之芝完全忽略盛夏的解釋,“負責不是這麽個負責法的,他有女朋友嗎?”

“沒有吧……”

“什麽叫吧?”

盛夏懵:“別人的事,我怎麽好確切說呀?”

“看下Q.Q空間,有沒有什麽線索!”陶之芝說。

盛夏說:“他空間除了遊戲截圖什麽都沒有呀?”

“你看過了?”

“看過了。”

“全都看完了?”

“嗯……”算是吧,一眼就看完了。

“你完了!”陶之芝忽然蹦起來,神情佯作凝重,“你喜歡他!”

盛夏心跳漏了一拍,“你,你瞎說什麽!”

“要不然你幹嘛把他空間看個遍?”

她沒有啊!她是手滑啊?

可是……等等!

“把一個人空間,看個遍,就是,喜歡她嗎?”盛夏這問題有點難以啟齒。

陶之芝理所當然道:“難道不是嗎?要不然閑的嗎,這和隨手點讚評論又不一樣,從頭刷到尾,肯定是想了解他啊,了解他的過去,了解那些自己缺席的日子,他是怎麽度過的,也有可能,隻是想他了,難道你不是?隻有……”

盛夏耳邊嗡嗡的,陶之芝後麵的話她逐漸聽不清了。

是這樣嗎?

他想要,了解她的過去嗎?

或者,他,想她了嗎?

他,把她的空間翻到頭,是因為,喜歡她嗎?

這個認知像猛然襲來的飛盤,飛速盤旋,而後被忽然截停,衝擊力巨大,震得盛夏整個瓷住了。

陶之芝自顧自講了一堆沒得到回應,晃了晃手,見盛夏還是不理,她誇張地喊:“你完蛋啦,你墜入愛河啦!”

吳秋璿聞言好奇地看過來。

陶之芝問:“這不是前年的節目嗎,阿璿你怎麽才看?”

吳秋璿說:“看我本命啊,他不營業,我隻能一直考古,拿放大鏡考古。”

陶之芝:“你去B站找一些CUT啊,老東西都能給你剪出新玩意來!”

吳秋璿:“找過了,能看的都看了,該買的周邊都買了,該關注的太太也都特關了,太太也已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了,我嗷嗷待哺嗚嗚嗚……”

“自己產出啊,你不是也會畫畫嗎?”

“我不配,我畫不出他的靈魂。”

“……”

盛夏已經回神,靜靜聽她們聊,這又是屬於,每一個字都聽得懂,連起來就聽不懂的對話。

陶之芝拍拍盛夏:“我看他們這一堆人,還不如張澍好看,你覺得呢?”

話音剛落收到吳秋璿的眼神殺,陶之芝連忙改口,“啊不,除了你本命,其他人都不如張澍好看!”

盛夏感覺她現在有點聽不得這個名字。

吳秋璿雖然誓死堅持本命最帥,也還是好奇,問道:“芝芝姐,張澍是誰啊?”

“一個……”陶之芝眉頭挑著,手肘撞了撞盛夏,“問你姐啊!”

吳秋璿倏地坐起,滿眼興味湊到盛夏麵前,“姐,誰啊?你男朋友啊?”

盛夏圓目微瞠,斥道:“不要亂說!”

吳秋璿更有興致了,“那是誰啊?”

陶之芝看自家閨蜜這反應——全身僵硬,卻眼神躲閃,一看就不正常啊!

她神秘兮兮道:“是你姐的同桌,一個沒有缺點的男生,長得帥,學習好,唱歌好聽,會彈吉他會打架子鼓,會打球,打遊戲也牛逼,還很高,還會畫畫……”

盛夏驚訝地看向陶之芝:“你怎麽知道他會畫畫?”

還有遊戲打得好、唱歌好、吉他架子鼓什麽的,連她這個同桌都不知道啊?

盛夏不過是疑惑,就下意識問了出來。可這瞬間的反應,卻讓吳秋璿篤定了,她姐一定和這位張澍哥哥有點事!

陶之芝說:“當然是聽說的唄,你不知道他現在有多火。”

盛夏:……是她孤陋寡聞了。他天天在她跟前晃,也沒看出哪裏火了。

“這麽誇張麽?”都傳到外校去了?盛夏不太相信,至少她,就從來沒聽過外校男生的八卦。

陶之芝笑:“當然是因為你的關係,我才格外關注的嘛,但是!終歸是有人討論我才有得關注啊,嘿嘿!”

嘿嘿個鬼,和她有什麽關係?

盛夏不搭話,吳秋璿卻興奮了:“真的假的?有照片嗎?”

陶之芝:“有視頻,附中微博上有發過啊。”

吳秋璿:“真的很帥?”

陶之芝指了指電視:“大概,比他們裏麵百分之八十,啊不,九十,要帥吧!”

吳秋璿拿起iPad上微博,陶之芝很有經驗地在一旁指揮,“你進附中主頁搜盛典,有好幾個視頻,封麵寫著音樂社的那個,對,拉到三分半附近……”

“哇,這播放數據對一個素人來說真是能打……”

兩個腦袋擠在平板前,沒注意到剛才事不關己的盛夏也坐直了,撐著胳膊往前湊。

視頻播放。

聚光燈下是編製齊整的樂隊,幾個人對樂器稍作調整,鼓手一棒子敲下來,靈動的節奏開啟,慵懶的男聲傳來——

“等一個自然而然的晴天我想要帶你去海邊……”

主唱竟不是吉他手,是鼓手,張澍。

他穿著簡單的黑T恤,身體隨著打鼓的節奏聳動,整個人協調自然,麥克風橫在架子鼓邊,他稍稍偏頭唱歌,絲毫沒影響手上的動作,從頭到尾都沒有看觀眾,姿態慵懶隨意得不像表演。

他就隻是在玩兒。

“其實不需要深刻的語言,趁現在還有一點時間……”

“可不可以再專心一點,請你不要心不在焉……”

這聲音,與他演講時完全不同,音色還是那個音色,但是咬字……盛夏說不上來,如同貓爪子,懶散地扒拉你,尾音忽然露出勾子,撓得人又刺又癢。

副歌結束,中間一段伴奏又重又急,他揮棒的動作幅度大敞大落,快得都是重影,就連蓬鬆的頭發也跟著晃動,整個人沉浸在節奏中,盡情舒展,荷爾蒙極盡揮發。

台下歡呼聲尖叫聲一陣接一陣。

屏幕外兩個女生“啊啊啊啊”也沒停過。

“讓我們互相折磨的時間怎麽再見……”

臨近結尾的高.潮部分,是幾聲接近於呐喊的高音,張澍仰著頭唱,聚光燈從頭頂直直打在他臉上,勾勒出高挺的鼻梁、性感的側臉。

以及,或許沒有太多人注意的,凸出的喉結留下的陰影。

盛夏不自然地斂了斂目光。

“等一個自然而然的晴天,我想要帶你去海邊……”

表演結束,音樂聲戛然而止,而他麥克風還沒關,急促的喘息聲被完全收錄,以及他邊喘邊衝隊友笑的短促笑聲……

那笑,盛夏再熟悉不過,他經常短短地笑一聲,聲音從鼻息裏出來,帶著氣聲,裹挾著他股散漫與不屑。

她本就遭不住,他還、喘……

“別喘了哥。”

“麻了。”

視頻淡出,進入下一個節目,屏幕外的尖叫還在延續。

“啊 啊啊啊啊 啊啊!”

“靠啊怎麽不出道啊?”

“帥不帥?”

帥不帥?

盛夏躺回沙發,幹涸的喉嚨不自然地吞咽。

麻了。

“這,不出道想什麽呢?”吳秋璿不停重複。

陶之芝嗤笑一聲:“出什麽道,人家要考狀元!”

“靠!又是這種我瞧不起又幹不掉的好學生,”吳秋璿嘴上占便宜,卻回過頭扒拉盛夏,“姐,你把他拿下給我當姐夫吧?”

盛夏心跳不穩,抓起一個抱枕砸過去!

“胡說八道,你才14歲!吳秋璿!”

吳秋璿:“怎麽還氣急敗壞惱羞成怒呢,你可以的我溫柔大方美若天仙人見人愛的姐姐!”

陶之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