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吵架
林政川：“去京北看病？她怎麽了？”
李素英把掃地的笤帚放到大門口，又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就是害她沒考上公務員的那個病，叫什麽預激綜合征。”
李素英看著林政川的臉色沉了下來，又問，“小林，這個事，芃芃沒和你說嘛？”
林政川：“說了，這事我知道，她不是說沒什麽症狀，不用去醫院嗎？”
李素英：“是啊，以前是沒什麽症狀，她說最近好像開始出現症狀了，有時候會覺得呼吸困難，所以才打算去看看的，你說這孩子咋想的，這麽大的事兒，她咋不告訴你呢？”
“嬸嬸，她說什麽時候回來了嗎？”
李素英搖了搖頭，“她說去個兩三天吧，她有個好朋友在京北，有地方住，估計也想跟朋友玩幾天，她以前在那兒工作過兩年，這個你倒是不用擔心她。”
林政川跟李素英道了別又開著車往回走。
一路上，林政川心裏都亂糟糟的，他想現在就給葉芃打個電話，質問她為什麽出這麽大的事卻不告訴自己。
他們兩個人現在是最親密的關係，葉芃又是孤身一人，發生什麽事情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竟然不是他，況且他家就是京北的，可是她居然瞞著自己偷偷的去了。
這讓林政川很有挫敗感。
可是，又想到她的遭遇，孤身一人跑那麽遠的地方去看病，心裏又不忍心說她一句。
哎。
林政川拍了一下方向盤，自嘲地說了一句，葉芃，我這輩子算是栽你手裏了。
想通之後，林政川加快了車速。
……
林政川通過嬸嬸知道了葉芃回來的火車車次，特意到正都市火車站去接她。
他特意早去了一會兒，買了一束向日葵，站在出站口等她。
再一次站到這裏，林政川忽然想起了他們倆的第一次見麵的情形，就是在火車附近的一個小麵館裏。
沒想到，自己突發異想去吃了碗麵，結果就遇到了這一輩子讓他牽腸掛肚的人。
陸陸續續有人拖著行李從出站口出來，林政川看了看大屏幕，才知道葉芃坐的那趟列車已經到站了。
他特意往旁邊柱子後麵躲了躲，想給她一個驚喜。
不到五分鍾，林政川就看到了葉芃。
她還穿著尋常的衣服，背著那個粉色的雙肩包，一個人急匆匆地往前走。
大門口聚了一堆出租車司機，還有直接到縣城的班車司機，看見旅客出來，轟的一下就全都圍了上去。
“姑娘去哪啊，坐車走吧。”
“哎，閨女去哪啊，坐我車吧便宜。”
“哎，回西嵐縣的有沒有，馬上走了啊，直接上高速，一個半小時保準到家。”
葉芃聽到有直接回西嵐縣的車，省得再去汽車站坐班車了，頓時來了興趣。
“師傅，去西嵐縣多少錢啊？”
司機師傅看見葉芃想坐車，也不告訴她價錢，直接拉著她就往旁邊走。
這時候，躲在暗處的林政川覺得自己再躲下去就錯過葉芃了，連忙跑了幾步來到了葉芃麵前。
“姑娘，我也去西嵐縣，坐我車走吧。”
剛才那位司機大哥看見林政川過來搶自己的客人，臉拉得老長。
“哎，你這個人不地道啊，這個姑娘坐我的車走，都說好的事兒。”
葉芃在看到林政川的那一瞬間，先是驚訝了兩秒，他怎麽會在這兒？
難道是特意到火車站來接我的？
想到這裏，她心裏暗叫不好，自己去京北看病的事兒，到底是叫他知道了。
林政川還在跟司機大哥討價還價。
“大哥，坐你的車回西嵐，多少錢啊？”
“60啊，都這個價。”
到汽車站坐班車才40塊錢，這些司機們是真黑呀。
林政雙手環臂，不緊不慢地說，“哦，60啊，坐我的車，不要錢，還免費贈送鮮花一束。”
說著，他就把帶來的向日葵送給了葉芃。
葉芃不好意思地衝司機大哥笑笑，“對不起了，大哥，我不坐了。”
說完，林政川就攬著葉芃的肩膀大搖大擺地走了，給司機大哥都看懵了。
上了車，葉芃坐在副駕駛低頭看著手裏的向日葵，不知道該如何跟林政川開口說第一句話。
林政川也不說話，也不啟動車子。
兩個人就在黑暗的地下停車場裏靜靜地坐著。
一直這樣不說話也不是個辦法，葉芃知道是自己撒謊在先，心裏理虧，應該先主動開口。
“林政川——”
她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聲。
“我不是故意騙你的。”
她的聲音細細的，聽上去好像受了極大的委屈。
林政川還是沒有說話。
葉芃試探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肘，“別生氣了，我錯了。”
林政川歎了口氣，陰沉的一張臉漸漸開始舒緩起來。
他扭動鑰匙啟動了車子。
“哎，我真是敗給你這個小祖宗了。走吧，回家。”
葉芃看見他笑了，揪著的心也落了下來。
“芃芃，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葉芃想了想，真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你知道的嘛，就是那個見鬼的預激綜合征，之前沒有症狀，但是最近偶爾幾次出現了呼吸困難，我有點擔心，所以就想去大醫院檢查一下。”
“芃芃，你去京北，為什麽不告訴我呢，我家就是那裏的，也許我可以幫你啊。”
葉芃搖了搖頭，“我不要你幫，這種小事我自己完全可以解決。”
林政川沒有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嗯，那檢查的怎麽樣，醫生怎麽說？”
“醫生看了我的檢查結果，確診了我就是預激綜合征，但是對於我想做手術的想法，他有點擔心，還說手術有風險，讓我回來好好考慮考慮，跟家人商量商量再決定。”
“什麽？你要做手術？”
“嗯，因為我不想讓它影響到我的生活。”
林政川有點急，不知道葉芃腦袋裏到底在想什麽，他想停下車來好好勸勸她，奈何已經上了高速，不能隨便停車。
林政川拚命壓抑著內心的起伏，盡量心平氣和的跟她講話。
“芃芃，隻是偶爾的呼吸困難，你以後特別注意一下這個方麵就行了，不一定要做手術吧？對了，你都是什麽時候會呼吸困難呢，累了的時候？還是生氣的時候？”
葉芃的臉垮了下來，她搖搖頭，“不是，都不是。”
“避免不了嗎？一定要做這個手術嗎？”
“無法避免，一定要做。”
葉芃說地斬釘截鐵。
林政川沒有再說話。
接下來一個小時的路程，二人都很沉默，他們在高速上，先路過南荷村然後才能到西嵐縣城。
快到南荷村出口的時候，林政川問她，“送你回家嗎？還是跟我回縣裏？”
葉芃：“送我回家吧。”
林政川還是沉默地開著車，直接把車開到了葉芃家門口。
此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天空開始暗了下來。
葉芃拿好自己東西，準備開車門，而林政川並沒有動。
“我走了。”
“嗯。”
“你回去的時候慢點。”
葉芃伸手去扳門把手，就看見一隻手指修長的大手覆了上來。
“葉芃，能告訴我，為什麽一定要做這個手術嗎？”
葉芃低著頭，還保持著背對他的姿勢。
她抿了抿唇，還是沒有說出一個字。
“好了，我不問了，但是，我會發動我所有人脈，幫你找國內最權威的心血管專家來給你做手術，這一點上，我希望你能聽我的。”
“不要。”
葉芃突然回頭盯著他，眼神裏好像有怒意。
“我已經在協和醫院預約好了，就在4月份，不用你管。”
“你為什麽這麽抵觸我對你的幫助呢？啊？”
葉芃態度不好，林政川忍了一路的火也終於發了出來。
“這可是在心髒裏麵做的手術，這個手術有多危險你知道嗎？我幫你找一個權威的醫院，權威的專家，也是對你的身體負責，這有什麽錯嗎？你能不能別耍小孩子脾氣？是，我是答應過你，絕不插手你的工作，不給你開綠燈，這也不是工作啊，我真不明白你在糾結什麽？”
林政川沒忍住，嗓門越來越大，吼了她。
葉芃在副駕駛座上呆呆地坐著，眼神空洞看著前方，兩隻手緊緊地絞在一起，指尖泛白。
“林政川，我在糾結什麽，你難道不知道嗎？”
她糾結的，從來都是他們之間家庭和身份的不匹配，她拒絕他的幫助，是不想讓二人之間的差距變得越來越大。
她努力向上，讓自己變得優秀，想通過自己的努力縮短他們之間的差距。
就連叔叔嬸嬸這樣的普通老百姓都知道他們之間門不當，戶不對。
可是，林政川好像不懂。
他還有三個月就要結束掛職，他們之間的未來在哪裏，他從來沒有說過。
葉芃不問，是因為不敢問。
但是，不敢問不代表她心裏沒有在考慮這件事。她都考慮了無數遍了，大概有一萬種假設曾經出現在她的腦海。
她跟著他回京北，或者是他為了她留在西嵐，最不濟，他們分手。
但是，她不敢想象，他們分手後的場景。
……
“對不起。”
他道歉的聲音啞啞的，低低的，好像一點生氣都沒有，可是，葉芃沒有聽見，她已經下車離開了。
林政川在葉芃走後並沒有馬上離開，他點燃了一隻煙。
因為她不喜歡煙味，他已經很久沒有抽煙了。
淡淡猩紅在指尖燃燒，林政川抽了幾口，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原來，這麽久不抽煙，他已經不習慣這樣刺鼻的煙味了。
葉芃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並且改變了他。
心情平靜下來，他的大腦好像也變得清明很多，一個個葉芃呼吸困難的畫麵開始出現在他的腦海。
他仔細分析了那幾次呼吸困難情形的共同規律，得到了一個答案。
她的呼吸困難，都是在接吻以後。
她的病症，都是因為他。
她一意孤行想要做手術，也是為了他吧。